龚婆子见云小箐一副不愠不火的模样,以为她脾气温婉柔弱,只当是软柿子好随便拿捏,便也不客气,指挥着身后数名小丫鬟将饭菜端上了桌。
东西是不少,可做工粗糙,材料选择也十分低劣,菜式稀奇古怪,一眼望去,竟没有一样是云小箐亲笔勾点的。
这些都还罢了,最气人的是,这些菜肴端到她这里来的时候,已经不是刚出锅时热气腾腾的样子了,而是半冷不热的,就好像是人家挑选剩下来卖不出去的那种。
似乎比给底下丫鬟们吃的东西还不如……
嫣容在旁看见那龚婆子竟然敢给她们家小姐端这种东西上来,不由得打心底涌起一股子无名怒火,一张俏脸因为羞愤而迅速涨得通红,她真想冲上前去抓住那婆子的衣襟质问她几句,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动,旁边的云小箐已经笑盈盈地迎了上去。
小姐,好样的!这种狐假虎威的走狗就是该好好训斥她一顿!
嫣容深深吸了口气,双手紧紧握拳,心里面痛快地想着。
那姓龚的婆子见了云小箐的动作,唯恐她见了菜肴要发飙,急忙向后一闪身,慌忙强辩道:“江府家大业大,规矩就这么定的,姑娘若不满意,找三太太论理去啊,老婆子可做不得主!”想了想,又讪笑道:“我这也是奉命行事……”
来之前三太太就跟她交待得清楚:有什么问题,你只管往我身上推!我倒要瞧瞧,那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究竟还能翻天了不成!
云小箐早料到她这副说辞,也不气恼,竟端起一副好脾气的模样,同龚婆子笑道:“难为妈妈为我送午饭过来,我感激都来不及呢,怎么说得上不满意呢?妈妈莫要多心。”随后又吩咐旁边侍奉的小丫鬟拿出银钱打赏。
那龚婆子没想到还有这茬,喜笑颜开地接了赏,给姑娘行了礼,领着小丫鬟鱼贯而出。
旁边的嫣容差点没被她气得睁着眼睛晕厥过去。
云小箐却一脸笑意温吞的样子,随意拾起旁边的
筷子拨弄着盘子里的菜肴,乐呵呵地道:“看看,这都是些什么?半生不熟的肘子,凉透了的番茄豆腐,这个是嘛,黑糊糊的……哦,烧焦了的腊肉炒竹笋,还有这个这个,掉地上又捡起来的青椒肉丝混泥沙,嗯嗯,不错不错……”一边看,一边竟仿佛春风得意地笑了起来。
“小姐!”嫣容一脸惊栗恐怖地冲上来,一把拽住云小箐手臂,一手抚上她的额头,焦灼道:“您这是犯的什么病啊!您没事吧!”
“我没事,我好得很呢。”放下筷子,云小箐笑着拉开嫣容的手臂,正想要接着往下解释,谁知院门‘呼啦’一声又被人大大咧咧地推开,白锦口中嚷嚷着:“踏雪!踏雪你是不是跑人家院子里兜风来啦?”一边说着,一边领着小晗自顾往院子里闯。
那狗狗早洗好了澡澡,正由一名小丫鬟用薄毛毯包裹着,抱在怀里替它擦干呢,听见白锦的呼唤,小狗狗生涩地从柔软的毛毯中探出雪白的小脑袋,带着一股子傻气望着他。
“踏雪!”白锦见了小狗,欣喜地就要扑过去抢,谁知云小箐偏手脚快他一步,冲上去将小狗一把从小丫鬟手中夺过来,搂在怀中,顺带抬起双眼狠狠剐了白锦一眼,接着,跟没事人似的,抱着狗狗就进了屋。
“喂!喂喂喂,你这是做什么!”白锦哭笑不得,忙不迭三步并作两步跟了上来:“踏雪可是我们家的!”
“我管你呢?”云小箐懒得跟他解释其中乱七八糟的缘故,直接一句话打发掉:“进了我这院子就是我的了,天经地义啊!”
一开始见到那绒毛一团的小东西,云小箐就觉得特像前些日子自己转手出去的那只,如今听白锦呼唤它的名字(那名字可是临别时她亲自替它取的),这才恍然大悟:果然是它!天意啊天意啊,虽然不知道这小家伙怎么落白锦手中了,可如今看起来,命中注定该她的怎么也是她的,好不容易宝宝回来了,自然要稀罕一番。
当时是唯恐条件不允许,如今可不一样了,她作为它的‘前
主人’,得将它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才对!(她一厢情愿觉得踏雪跟着白锦就是受罪,至于为嘛,不解释)
“你!”白锦哭笑不得,试图与她讲道理:“这小家伙也不是我的,是我一个朋友得人委托,因为对方不方便饲养,他才领回来的……后来我看着挺喜欢,求他给我养着玩,才将这小东西养在身边的。”想了想,又委曲求全道:“呐,要不这样,算我们两一起养着的行了吧?白天你抱着玩,晚上放它回来睡觉……我知道你们这些小女生喜欢这些,可毕竟是人家的,你要抢走了,回头叫我怎么同我朋友交代?”
哦,敢情踏雪是这么这么着落他手上的呀!
云小箐总算明白过味儿来,心想这来路还挺正当,总算不是典当买卖抢劫之类的……
又听他主动提出‘和平共处五项原则’,条件开得很实在,横竖无可厚非,确实如果自己‘强抢豪夺’也不现实,便歪着脑袋想了想,笑道:“也行,就依你了。”那口吻好似施了多大的恩典似的。
搞得白锦忍不住往上翻了翻白眼。
云小箐则呲牙咧嘴坏坏地笑了起来。
刚好这时候雪玫回来了,见屋里还有客人,没好直说,给云小箐行了个福礼,站在旁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白锦见她那副神情,忍不住眨了眨眼睛,望向云小箐,笑道:“你这丫头,又在搞什么鬼把戏?”
云小箐原是派雪玫出去打探消息的,本不该在外人面前多说什么,可如今她势单力薄,能争取到同一条阵线上的革命力量自然最好……云小箐反复考虑一番白锦现在的处境,觉得应该可以拉得过来,便偏了偏脑袋,冲那一桌子早已凉透的菜肴努了努嘴:“喏,还不是为了这个,什么地方有压迫,什么地方就有反抗,我不过提前做些长期抗战的准备罢了。”
白锦顺着云小箐指的方向望过去,看见那一桌子乱七八糟的菜肴,其糟糕程度,让他情不自禁揉了揉眼睛,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