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越彬的父亲顾建华是育英小学的前任校长,虽然未及退休便不得不提前请辞,但随后创建的新华教育机构,却将他的事业推上第二个顶峰。
因此,尽管他只是迎来第六十四个生辰,亦仅是在顾家老宅中简单举办寿宴,却还是惹来各界名流云集而至。
仿俄氏建筑的顾家老宅前,往日肃穆的法国梧桐夹道上,俨然变身成了电影节红毯般热闹的地段。
各家媒体蜂拥而来,对在此经过的所有大人物都疯狂抓拍一番。
钟茵茵向来不喜欢人多拥挤的地方,但身为顾家的一员,顾越彬父亲的寿宴自然不能不来出席。
而且,她也很想见见这位曾经的老校长,毕竟她也曾是育英小学的学生……
“这就是华语涵送给你的礼服?真够老土的!”
趁着宾客尚未到齐,上官少寒举着杯红酒晃到钟茵茵面前,满目不屑地打量了她身上保守可爱风的公主裙一眼。
这样幼稚的装扮,根本与钟茵茵的清冷气质不搭得很,这单纯只是华语涵想象中她该有的样子吧?
“上官总裁自是喜欢那些穿性感礼服的美女,那就不要在我身边浪费时间了,反正语涵哥是喜欢我穿成这样的就好啦。”
其实钟茵茵穿上这样可爱款的粉嫩礼服,自己也觉得十分别扭,但却不愿表露出来让某人得意,且说话间还不忘故意亲昵地叫着“语涵哥”,并略扬眉梢透出几许挑衅意味。
“你这丫头,又欠教训了是不是?”
上官少寒顿觉无名火起,高大的身子一转,便将站在墙边的她隔离在众人的视线以外。
“你如果敢在这里吻我,我就敢立即大喊非礼。”
钟茵茵毫不畏惧地迎视着他冷厉的凤目,平时总是刻意低垂收敛的下巴,此刻却是高高扬起。
“哟,我看似温良的小野猫,这么快就学会反击了?”
虽早就看出她绝非任人欺凌的性子,上官少寒却仍不禁对她又多出些许兴趣。
“少寒,快过来,欧华集团的几位高层都来了,我给你正式介绍下。”
上官雅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让上官少寒终究还是暂时放过钟茵茵,转身投入越聚越多的宾客中应酬。
但在与欧华董事长华茂春等人寒暄时,上官少寒的目光仍会偶尔不着痕迹地,向钟茵茵独立的方向瞥上一眼。
华语涵与顾文聪先后过去与她说话,并没引起他太多侧目,但当一名短发裤装女子与她接触时,他眼底却悄然掠过抹异芒。
待宾客全部到场后,身为主角的顾建华自是免不了上台客套几句,且周全地不忘礼貌谢过前来捧场的各家媒体记者们。
就在顾建华准备下台时,媒体席中忽然响起个轻脆女声。
“顾董事长,请问可以向您提几个问题吗?”
此言一出,早就蓄势待发的各家媒体记者们,立时响应声一片。
“既然各位记者朋友这样捧场,那么顾某今日便破例,回答一下诸位的合理疑问吧。”
曾经从政后又从教的顾建华,在这般场合下说话向来可谓滴水不漏,端正国字脸上亦保持着最为标准的礼貌微笑。
“听说新华教育将要在欧洲开设分校,是真的吗?”
“您女儿身为市长夫人,又是育英小学的现任校长,您可曾与她对当下的教育问题做过讨论吗?结果是什么?”
接连几个还算不温不火的问题过后,不待顾建华一一作答,最初要求提问的那个女声再次响起,而抛出的问题却是让全场震惊的重磅炸弹。
“请问前顾校长,大概在十年前,育英小学年幼女学生,在校时被人带出闪非法拘禁长达三天之久,其家长以跳楼自杀方式向学校抗议,这件事您可还记得?可否说明一下,最后是如何处理这件事的?”
满场哗然中,顾建华从容的脸色霎时大变,凌厉的目光直接锁定媒体席,看到提出这个问题的是个貌不惊人的短发女子。
“你是哪家媒体派来的?重提起十年前的事情是什么目的?如果你是恶意来破坏寿宴的,别怪我立即请你离开。”
接替父亲成为育英小学校长的顾盼,最为清楚当年那件事在父亲心中,留下了怎样深刻自责的烙印,以至于情绪激动得声音微颤。
“怎么?我们做媒体的不过就是关心下事件真相而已,现任顾校长这么容易就恼羞成怒,该不会是因为对当年的事情心怀鬼胎吧?”
那相貌平凡却言语犀利的短发女记者,似乎当真不畏顾家权势,竟继续咄咄逼人。
但她想要的答案终究不会有人作答,顾越彬一个眼色,管家便已然派人将这恶意捣乱的记者“请”出了顾宅。
音乐响起,灯火辉煌的大厅里,重又觥筹交错地热闹起来。
只是众宾客面色隐晦地交头接耳间,难免又将十年前几乎已被尘封的旧事再度提起。
而事不关己般站在角落里的钟茵茵,唇畔隐约勾起丝冷笑,但却用垂首轻啜香槟的动作给掩盖下去,犹如一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
但她却不知,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已落入始终暗自观察着她的一双凤目中。
处理完其他记者的问题,顾建华由顾盼搀扶着走下司仪台时,右手一直紧按着左胸心口位置,嘴唇泛紫,脸色苍白得不见血色。
“爸,您一定累了,快去休息一会儿吧,这里有我在呢。”
顾越彬见状,赶忙张罗着安排父亲去休息,其实对于十年前的事情,他又何曾不是遗憾至今?
如果他早知道钟雪岚便是小茵母亲,或许她就不会以在育英小学教学楼顶跳下,以这般惨烈的自杀将悲情人生收场了……
这一晚最想看的好戏已然散场,钟茵茵连再待在大厅里都觉得气闷,便顺着无人注意的侧门走出来,眼前豁然出现在夜色下倍显幽静的花园。
凉薄月光下,一朵叫不出名字的小白花静静开在大树脚下,却意外地惹人注目。
就在钟茵茵绕过灌木,蹲下身去欣赏它时,却听到灌木外传来脚步声。
“茂春,你突然单独找我出来,太不安全了。”
蹲在灌木丛下的钟茵茵,自然看不到外面的人是谁,但听声音不难分辨得出,说话的女人正是上官少寒的母亲——欧婉秋。
“我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可是我刚刚亲眼见到回国的少寒,实在是激动得很。”
而与欧婉秋单独对话的男声,钟茵茵却并不熟悉,一时难以辨认出来。
“你,见过少寒了?”
听他这样一说,欧婉秋原本有些不耐的态度,竟忽然略显尴尬地柔软下来。
“是啊,他如今真的长大了。婉秋,你把他生得很好,照顾得很好……你觉不觉得他现在越来越像我了?尤其是他那双眼睛……”
“够了!”
男人的话还不及说完,便忽然被欧婉秋压抑的低吼声打断。
“你难道疯了吗?这里是顾家!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少寒才刚刚回来而已,虽然被扶上了上官总裁的位置,但他毕竟还很年轻,许多支持上官雅的董事,更是对他都还心怀排斥,这种时候你应该想着多帮帮他才对,而不是在这里跟我……”
声音一点点低下去的欧婉秋,最终也没有把话说完,两人便这样站在顾家老宅的大榕树下,双双沉默下来。
满腹狐疑的钟茵茵眉心悄然蹙起,即便久久未再听到灌木丛外的声响,她仍一动不敢动。
她似乎在无意间,窥听到了关于某人的身世真相……
就在钟茵茵蹲在地上失神时,突然有双漆黑锃亮的皮鞋出现眼前,她还不及惊呼,那朵脆弱的小白花,已然在他脚下被碾落成泥。
“上官总裁,你不是有过很多女伴吗?怎么到现在连最基本的礼貌与温柔都没学会?”
在被一把抓起来后,钟茵茵边揉着发疼的手腕,边冷冷看着用双臂将她“囚禁”在树干与他之间的上官少寒,心中则还在为那朵无辜小花而哀悼着。
“钟小姐,你不是很感激顾家和我姐对你的无私收留吗?为什么还要特意安排人,在顾建华面前旧事重提呢?你是想要害他当众下不来台,还是想害他心脏病发而死啊?”
噙在薄唇畔的冷笑比月光还要寒冽,上官少寒缓缓俯首逼近她白净水嫩的脸,直至近得鼻息相贴方才止住。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完全听不懂?”
尽管心中倏地咯噔一声,钟茵茵却仍故作镇定地露出一脸茫然来。
“哼,你少在我面前装了,刚才你和那个短发女记者接头的时候,我可全部看见而且还录了像。如果你不乖乖说出原因,可别怪我立即把那影像资料都传到姐夫的手机里去。”
上官少寒当时虽注意到了她与记者暗中交流,但却并未偷拍,可即便是谎话他却仍说得气定神闲且理直气壮。
“原来上官少爷不仅冷酷无情,还无赖、无耻至极!”
钟茵茵气得暗自咬牙,怎么这个难缠又阴狠的男人,就偏偏盯上她了呢?
“哦?既然你都已经这样说了,我如果不做些真正无赖、无耻的事情,岂不是被骂得很冤枉?”
好看的眉心轻轻挑起,上官少寒似乎当真在思考着什么。
“这样吧,只要你答应做我的女人,直到我厌倦了你的身体为止,我就可以把那偷录的影像毁掉,也不会告诉任何人真相。”
眼看着钟茵茵的唇形是要骂出个“流氓”的“流”字,上官少寒不待她第二个字出口,便骤然吻上她轻启的朱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