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万菲的话慕莎莎惊讶不已, 睫毛快速眨动着,不敢相信刚刚听到的是真的。

实在过于震惊。

“你还没准备好?”万菲挑了挑眉,一针见血的说道。

慕莎莎太像当年的她, 如果不是这样, 她也不会把话挑明。

无论经纪人是谁, 都不会耽误公司赚钱。说不定维持现状,赚的还多一点。

从慕莎莎拒绝剧本,杭玲满脸不高兴就能看出来。两人的思维方式不在一条线上, 强行掰扯到一起, 总有一天会爆雷。

如今可以为了以往的情谊忍气吞声, 不代表以后也可以。慕莎莎还未站稳脚跟时, 这些矛盾可以暂且压制。等慕莎莎功成名就了, 会允许一个理念不合的人天天在眼前晃悠吗?

很显然,这是不现实的。

慕莎莎深吸了一口气,有些为难。杭玲作为经纪人已经陪了她1年多了, 虽说没有什么很大的功劳,却也没有掉过什么链子。

除了在未来发展上有一些理念不同,其他方面一直都做的挺好。

如果就这样更换, 多少有些不合适。她过不了心里那关,总觉得亏欠人家。

万菲留了时间给慕莎莎思考,年轻人没有遭过社会的毒打, 觉得更换团队内的工作人员对她们来说过于残忍, 但实际上这只是一份工作。

离职.辞退.跳槽在企业里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杭玲不是离开慕莎莎就会缺氧, 只不过是回归到了以前的工作节奏。

“对不起,我...”

万菲不想听到那些优柔寡断的话语, 只会让她想到那些不堪入目的曾经。

指着面前的文件夹打断道:“今天你可以拒绝这份邀约, 是因为你知道有这么件事。要是明天你不知道, 工作就这样接下,你要怎么做。”

经纪人负责艺人整体的行程规划,艺人跟公司签订的合约上清楚的注明,将工作交由公司代理负责。这份权力比想象中,还要大。

“给你两天的时间,考虑好了给我答复。”万菲还有工作需要处理,没有闲工夫开解慕莎莎。

让她撞一撞南墙,也能长长记性。

慕莎莎低垂着头,浑浑噩噩的走出了万菲的办公室。站在杭玲办公室的门口,却没有踏进去一步。

原来,她也有一天要面临这种选择。

娱乐圈的路太难走了,无论是歌手还是演员,都太难了。

选择出问题,弯路又多一截;思想出问题,谩骂又多一句。

回想曾经的一切,忽然发现在节目里的时候最轻松,圈子不大,烦心事也少。每个任务完成之后,都会得到及时的反馈。

不像现在,慕莎莎都不知道自己的决策到底是对是错。错了的话,一年的时间就这么浪费掉了。

“莎莎,你站在这干嘛?”许婕正好找杭玲有些事情,不知道慕莎莎为什么会杵在门口,看着十分落寞。

慕莎莎勉强的扯起嘴角,脸上的皮肉被牵扯起来,十分难看。

眼下笑都成了件难事。

“莎莎...”许婕很少看到慕莎莎这副神情,一时间有些踌躇,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没事。”慕莎莎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状态敲了敲门。她把万菲的话压在了心里最深处,暗示着自己没有听过任何的话语。

杭玲拉开办公室的门,看到了和往常没有两样的慕莎莎和魂不守舍的许婕。

“怎么样了?”杭玲始终牵挂着国产商业大片,希望公司领导的决策和自己一样,也希望慕莎莎能够想通。

看到杭玲期待的目光,慕莎莎心头堵的慌。她都快把这件事忘了,万菲也没有提起,很显然是默认了她的决定。

参演这部片子,在众星云集的电影里面饰演路人甲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她为什么不能用自己的方式成长到一样的高度,难道非要用这种方式才能爬到山顶?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娱乐圈不待也罢。

看向杭玲的眼神中夹杂着些许的失望,她不理解杭玲的期盼,杭玲也不会理解自己的选择。

有点累了。

杭玲避开了慕莎莎的眼神,她不敢往最坏的方向去想。慕莎莎的眼神就像是刀子一样,一刀一刀的刮在了她的身上。

只能收起自己的小心思,装作没事人一样。

“没关系,拒绝了也好,我们去找找别的项目。”

慕莎莎没有接话,看着一旁的许婕说道:“许姐,麻烦你出去一下,我有点事情想找玲姐聊。”

“好。”许婕识趣的离开了办公室,一般的谈话并不会避开她,一旦避开,说明不是小事。

杭玲心里正在打鼓,她不知道慕莎莎要找她说什么,心中隐约有不好的预感。

“玲姐,我们坐着聊一下吧。”

慕莎莎不喜欢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做法,自然不可能把这种招数用在别人的身上。

做人首先要对的起自己的良心,她就算和杭玲生了嫌隙,也不会背地里去恶意的揣测。

干脆开诚布公的说道:“玲姐,万总问我要不要换一个经纪人。”

“什么?我没听清。”杭玲声音都在颤动,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抓住慕莎莎的手腕想要再次确认一遍。

慕莎莎的手腕被用力的掐住,手背上的经脉因为血液不循环开始向上鼓起。

微抿嘴唇,看着杭玲的眼睛,没有再次解释什么。

“是不是因为我没有帮你接下这部剧,让万总误会了?还是因为行程安排的不够,浪费了时间?”杭玲语速加快.呼吸都变的局促了许多。

思考着自己近期让领导不满意的地方.损害公司利益的地方。

她是凭借慕莎莎才有了今天的地位,如果让她一朝回到解放前,怎么能甘心。

只有知道了错误,才有改过的机会,才能让公司看到她的价值和办事效率。

没有公司就没有杭玲,慕莎莎也是受到公司的管控。

见经纪人说了老半天都没有松手的意思,慕莎莎用右手将掐在手腕上的手掰了下来。

手腕处通红一片,被掐住的地方还处于麻木的状态。

“不好意思,我太着急了。”杭玲意识到了什么,连忙道歉。

“没事。”慕莎莎摇了摇头,两只手没有继续搭在桌上。

“莎莎,万总还说了什么?”杭玲迫不及待的想要从慕莎莎口中得知一些有用的消息。

在她看来,这件事还有转机,一定是领导借着慕莎莎的话敲打着她,让她以后多考虑考虑公司的利益。

慕莎莎是让她的地位上升了,但发工资的人依旧是秋蝉娱乐。以后可不能什么都依着慕莎莎,她等下就把慕莎莎的行程给排满。

这真的是她认识的杭玲吗?

慕莎莎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那个把什么都安排妥当的杭玲,给她准备衣服和化妆品送她去参赛的杭玲,在背后默默的帮助自己前进的杭玲?

为什么和她认知里的完全不一样呢?如果经纪人有站在她的立场上去考虑问题,真的会问出那些话?

“玲姐,你心中完美的艺人是我这样的吗?”

杭玲并不在意慕莎莎问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她跟慕莎莎认识这么久,知道她喜欢问一些有的没的。

为了让艺人开心,告诉她万菲说了什么,明白该怎么回答。

“当然,你乖巧懂事自律,比大部分艺人都让人省心。”

如果没有那么多的主见更好。

杭玲把最后一句吞到了肚子里面。

内娱的公司喜欢不聪明的艺人,是有原因的。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不会因为受到良好的教育,有着自己的判断能力。

慕莎莎垂下眼眸,将眼底的苦涩都遮盖住,低头轻笑着。

真心换不来真心,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她只是想听点真心的东西,真的那么难吗?

“玲姐,感谢你一路以来的帮助,感谢你的保驾护航。”

杭玲意识到了不好,没等慕莎莎说完,皱着眉头说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职场不是白混的,感谢说完,等待她的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我去找下万总,你的话晚点说。”杭玲说完立即出了办公室,别是慕莎莎想要换掉她。

枉费她的一片心血,她对慕莎莎掏心掏肺,什么都依着她。

试问还有几个经纪人,能给艺人这么大的权力。慕莎莎就是这样对她的?

被误会的慕莎莎叹了口气,带上了帽子和口罩,给杭玲发了个消息,离开了公司大楼。

今天没有行程,她想去别处看看。待在这里太压抑了,会一直陷入苦闷的情绪当中。

包裹的严严实实,完全看不清五官,慕莎莎乘坐着公共交通,抵达了导航指示的地点。拿出手机,站在大楼入口再次确认了一遍。

“欸,是不是艺人?包裹的那么严实。”

“你是不是失心疯?看到穿的时髦的人,都觉得人家混圈。”

“啧,没办法,蹲点不要太枯燥。”

慕莎莎没有选择进入大楼,而是拨打着通讯录里的号码,能不能接通也是两说。

电话响了几声,慕莎莎刚准备挂断离开的时候被接通。

“喂~”

“你在舞房吗?”

“我和梁白在跳舞,怎么了吗?”高梦蕊知道慕莎莎平时很忙,这个时候打电话肯定有事。

梁白听到自己的名字,停下了动作,用眼神询问着高梦蕊电话另一端的人是谁。

“我在舞房的楼下,吃饭吗?我请。”

慕莎莎挂断了电话,沐浴在阳光里,希望冬日的暖阳能去去身上的寒气,驱散一些不好的情绪。

“莎莎在楼下,请我们吃饭。”高梦蕊冲着一脸好奇的梁白说道,她们两人现如今都没有公司,属于无业游民的状态,自然而然地凑到了一起。

“那行,我们赶紧穿上衣服下去,别让莎巨星等着急了。”梁白把思索的高梦蕊拽出了练习室,考虑那么多干嘛,慕莎莎又不可能害她们。

人家什么咖位,她们什么咖位,完全不匹配。

高梦蕊眉头紧锁,最近出现最有爆点的新闻,无非是慕莎莎在剧组遭到了不公平的对待,难不成秋蝉娱乐在背地里给她穿小鞋。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要不然行程排满的慕莎莎,也不会找到机会溜出来。

“你等下说话注意点,不要提莎莎公司的事情。”

高梦蕊特意的叮嘱了梁白一句,生怕她胡乱说话,给慕莎莎心头添堵。

“我又不是有病,没事提那茬干什么。”梁白一脸嫌弃的看着高梦蕊,和慕莎莎比起来,她就是地里的小白菜。

菜种撒下去,都不带管的。

慕莎莎站在大楼前等待了一会儿,发现了蹲在绿化带里拿着□□大炮的几人。

明白了,不要太明显。

“欸,那个小姐姐看过来了。”

“是在门口等人吧。”

“估计是,冬天裹的严严实实,倒也挺正常。”

大楼附近有两家奶茶店,估算着人员的数量,点了几杯热饮。

冬天可不兴喝冰美式,牙齿都冻的哆嗦。

高梦蕊和梁白下来的时候并没有带上口罩,她们知道这里有粉丝在等着,为了让人家能拍到一些素材,也是煞费苦心。

毕竟粉丝从来都没有进入过她们练习的大楼,顶多在门口徘徊一阵。

“来了来了。”

“今天梦蕊和梁队吃饭有点早。”

“赶紧拍完收工。”

“害,要是跟慕莎莎一样就好了,我也想每天去活动现场拍摄。”

“比不了,认命吧。”

慕莎莎正好从饮品店拎着东西走了出来,看到没有任何防护的两人,走到了她们跟前。

被绿化带挡着的粉丝看着一步一步朝着自家爱豆走近的慕莎莎,恨不得冲出去拦住。

“欸,这人怎么回事?”

“不会吧,也太不懂事了。”

大庭广众之下,包成这样的,也只有一个慕莎莎,梁白和高梦蕊根本不用辨认。

“哇...今天也太冷了。”慕莎莎感慨了一句把热饮递给了两人。

梁白顺手接过,打开看了一眼:“莎莎,你买这么多干嘛?”

“那边不是还有几个吗?”慕莎莎冲着绿化带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额...”梁白和高梦蕊没有想到慕莎莎还注意到了其他人,更没有想到她会算上其他人的份。

“怎么了?”

“谢谢。”

“没事没事,我有点饿了,送完正好吃饭。”慕莎莎推了两人一把,没了运营公司和其余公司的分成,解散之后她的收入大幅度提高,这些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她们居然认识?”

“会不会是孙锦儿?”

“孙锦儿可没有那么高。”

“管她是谁,多拍两张,总有人认领。”

两人拎着热饮朝着蹲点的粉丝走去,其实她们还挺难为情的,如果不是慕莎莎,也不会想到这一点。

“辛苦了,朋友买的,你们分一下吧。”梁白没有把慕莎莎功劳昧下。

“可以吗?”大家不太敢收下,她们还是第一次被爱豆请客。

“可以的,拿着吧。”梁白把袋子塞到几人的手上。

“能麻烦你们,不要把她的照片发出去吗?”高梦蕊不希望慕莎莎的好心变成坏事,慕莎莎本身就处在舆论的漩涡当中,一举一动都会引来无数的讨论。

被过分的解读就不好了。

就算慕莎莎不介意,秋蝉娱乐肯定不希望慕莎莎被其他人蹭热度。之前出了那档子事,还不知道公司怎么会怎么对待慕莎莎。

“好的,我们马上删除。”

“我们不会发出去的。”

“她是慕莎莎吗?”

梁白和高梦蕊没有回答“朋友”是谁,蹲点的粉丝心里也有了数。

【含光】里面咖位大.出门需要遮掩的就那么几个,能来找高梦蕊的更是屈指可数。

送完热饮后,慕莎莎和两人一起打车离开了较为偏僻的地界,前往了京市的市中心。

既然出来吃饭,肯定得吃好。

而蹲在绿化带旁边的粉丝,也准备离开。

“真的是慕莎莎吗?包裹的太严实了吧。”

“夏天好认,冬天大棉袄一穿,根本无法分辨。”

“害,看她豪气的样子,忽然有些心酸。”

“梦蕊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工作了,真的不考虑重新签个公司吗?”

“就算继续待在天沐娱乐,也比一个人单大独斗强。”

“谁说不是呢,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慕莎莎的工作,要是能分给梦蕊一点就好。”

坐在包厢里,等菜上齐后,慕莎莎才把帽子和口罩摘下。

没有把自己的烦恼向高梦蕊.梁白倾诉,那样会让大家的情绪都变得低落。

几人开心的聊着音乐舞蹈,聊着未来的梦想。

“莎莎,你要不要出张专辑,我跟梦蕊帮你编舞。”梁白提议道,她闲着也是闲着,最近没什么工作。

连【含光】都快解散一年,大众的视野早就从她的身上消失,谁会记得一个没有出道的人是谁。

“我要是出专辑的话,肯定会找你们,现在没有那方面的工作计划。”

慕莎莎的时间被拍戏占去了一半,专辑的事,起码得毕业之后再考虑。

更何况,公司没有精品歌,那些作为影视主题曲可以,作为专辑里面的歌曲不行。

“也行,反正你有需要,call我们就行,随叫随到。”梁白点了点头,没有深聊。

有公司协助的慕莎莎,总比她们有规划。还轮不到她们去操心什么,不管是解散之前,还是解散之后。

慕莎莎的职业道路都是最坦**的一个。

高梦蕊吃饭的时候,一直在观察着慕莎莎脸上表情。她的心里像是藏了什么,能明显的看出愁绪。

原本并不想过多谈论秋蝉娱乐,谈论那些令人伤心的话题,也不得不去挑明。

浑浑噩噩的任由这件事过去,不是高梦蕊的风格。

“莎莎,你跟秋蝉有矛盾?”

梁白要被高梦蕊的双标给气死,说好了不提这茬,自己反倒提起。

合计着就约束她一个人是吧。

慕莎莎听见后脸上的笑意消退,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微微的摇了摇头:“没有,公司挺好的。”

她没有想要跳槽的想法,一路走来,公司确实待她不薄。

“人可能总在互相羡慕。”慕莎莎叹了口气。

在获得资源的同时,也会在一定程度上失去随心所欲的权力。

梁白和高梦蕊可以不管不顾的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但是她不行。

获得的东西太多,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放下的。做不到不计后果,更不可能在羽翼未丰的时候,脱离公司的大伞。

“你并不羡慕我们。”高梦蕊摇了摇头,她没看出慕莎莎的羡慕。

坚定往前走的一直是慕莎莎。

“没事,吃饭吧。”慕莎莎笑了笑,不想再聊下去。

她其实早有了计较,约饭也只是因为孤单。前进的路上,放眼望去只剩下了自己。

这个城市的失意人又何止慕莎莎一个。

远在半个城区外的秋蝉娱乐,顺利的完成了一次交接。

万菲知道慕莎莎下不了狠手,她不介意帮慕莎莎一把。杭玲靠着公司的大旗,只能顾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

为什么不换个能把慕莎莎推向高处的经纪人呢。

以前艺人部不争气,现如今有了慕莎莎作为招牌,自然能吸引一些有能力,有手段的经纪人。

最后选择一个最适合慕莎莎的,实现双赢不是更好。

指着公司混吃等死,能创造多少效益。站到山顶,才是对公司最大的帮助。

杭玲和万菲聊完后心灰意冷,她一直都以为是自己太依着慕莎莎,没有站在公司的立场上考虑问题。

对于艺人太多放纵,罔顾公司利益。

却没有想到是“不合适”。

是啊...不合适。

谁又能想到呢?

经纪人该做到的,杭玲自认为完成的很好,和艺人的关系也不错。卯足劲想要看看山顶的风景,想要抓住慕莎莎创造属于自己的价值。

到头来,却发现,慕莎莎的获得的成就并不是她的功劳。

换一个经纪人,可能比她做的更好。

杭玲看着慕莎莎发来的消息,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在这件事里,谁都怪不了。要怪只能怪自己,辜负了慕莎莎。

公司承诺会给她升职加薪,不会因为慕莎莎让她吃亏,该有的补偿一分不少。

可为什么不甘心呢,她亲手种植的小树苗,不用照料也能长的很好。以后会有其他人给它遮风挡雨,也会有其他人跟它并肩。

再次相遇的时候,也许会长成参天大树吧。

杭玲按下了发送键,按灭了手机屏幕。

小树苗一定要好好成长啊...替她看看山顶的风景是不是和想象中一样美好。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