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涩的苦味让他一直惩罚自己,他只是不想让自己忘记……忘记自己的罪过……”

1

今天,是辛爱罗入住宿舍的第三个周末。

如果是一名普通的学生在忙碌了一个星期繁忙学业后,迎来完全不用担心迟到的周末,是一件值得欢呼雀跃的事情。

光是想象窝在自己的棉被里闷着头,告别闹钟,告别梳理,邋遢地埋头睡到自然醒,然后再懒懒散散地穿着宽松睡衣,毫无顾忌地拖着大拖鞋,从冰箱里随便拿点食品来果腹,接着就应该好好地享受自己的轻松时光。

这一切都看似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是在这个平凡的周末,辛爱罗从一开始就已经走上了截然不同的轨道,至少在辛爱罗的眼睛里,这一切都全部变了味。

大清早,阳光从东边的天际冒出了尖尖,透出的和煦颜色像一颗可爱的荷包蛋,羞涩地从雾气沉沉的云朵中冒了出来,还在睡梦中的辛爱罗,被穿着机器猫睡衣的藤原一无情地从**拽了起来。

揉着睡眼朦胧的眼睛,辛爱罗现在还没有完全清醒,只能听到有人在自己的耳边,叽里呱啦地,过了好半天,辛爱罗才勉强地唤醒了自己的神智,知道眼前这个名叫“藤原一”的家伙,他完全没有顾及她右手受伤的事实,执意要在周末的早晨吃到热气腾腾的香蕉蛋糕。

没办法,辛爱罗只好晕晕乎乎地摸进了厨房,看着钟上的指针才刚过七的位置,她就觉得自己的精神格外“沉重”。

好不容易挨过了吵闹的早餐时间,辛爱罗开心地以为终于可以窝进自己的卧室了,可还没等她进门,宿舍里的“问题儿童”就好像早就商量好了一样,马上这样或者那样的状况,排着长队走到自己的面前。

在藤原一和芭拉拉无比“齐心合力”的情况下,游泳池里的水就没有停止过翻腾,拖着满身的水珠,主人和狗玩得不亦乐乎,水渍从客厅一直延伸到整条走廊,辛爱罗只好认命地跟在后面,用左手艰难地拖着拖把从这边跑到那边。

矢泽月倒看似安静,跟他的宝贝白蔷薇在宿舍的温室里待了整整一个早晨,还没等辛爱罗暗自庆幸,矢泽月便一脸平静地对她说:“我要把这边的花移植到花盆里,可是不想碰到泥巴,你帮我挖!”

盯着密密麻麻,六十多娇艳欲滴的白蔷薇,还有同样数量地堆在一边的各色花盆,辛爱罗就觉得自己的颜色应该比这花还来得苍白,右手还没康复,只能用左手重复着挖泥、移花、搬花盆的动作……

三个小时后,辛爱罗忙得浑身都是泥巴,几乎是“爬”回宿舍,终于看到了矢泽月的房门,她本以为自己终于迎来了曙光。疲惫地推开了矢泽月的房门,还没等他开口,矢泽月便一派轻松地说道:“都移植好了吗?那就再载回去吧,我就是想帮它们松松土,可是……不想弄脏刚刚做好的指甲!所以要再麻烦你一次咯!”

辛爱罗的喉咙里一阵腥甜,崩溃的几乎要呕血了……看着满屋子“笑开了花”的蔷薇,辛爱罗愤恨地拿着小铲子,阴郁地碎碎念叨着:“我挖!我挖!”身后腾起了一抹怨恨的背影,乍一看去,还真有几分恐怖片的味道。

等到辛爱罗把所有的花全部归位,已经是接近中午的时间了,好不容易磨蹭到午饭结束,辛爱罗感觉自己左手骨架已经错位成一节一节的,用右肩膀磨蹭着墙壁一步一步地往自己的卧室里走,这才想起来,好像一个上午都没有看到金十夜了。

“呃……他会不会还在生我的气?”辛爱罗自言自语地顺着走廊,目光停在了金十夜仍然紧闭的房门上,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口气,辛爱罗哀怨地朝着门的方向,露出了可怜兮兮的目光。还没等辛爱罗酝酿好自己的情绪,金十夜的房门就正合适宜地打开了。

毫无意外,两个人的眼神就这样非常默契地对上,然后很快错开,尴尬地看向了不同的地方。因为金十夜连吃中午饭都没有出现,辛爱罗刚要开口,想问问他需不需要做点什么吃的,结果嘴巴还没来得及张开……

“砰!”门马上在一片尴尬的气氛中彻底关上了。

也就是这一刻,一直到晚上吃饭,辛爱罗都再也没有看到金十夜,毋庸置疑,从门板后传来的激烈的摇滚乐让大家都知道,金十夜已经把自己关在房里——整整一天了。

晚饭时分。

整个餐桌上也充溢着一种诡异的气氛。

餐桌上,每个人都无声地看着金十夜的那份餐点,孤零零地摆在桌子上,从冒着热气出锅,到渐渐在空气中冷却,大家先是无奈地对视,然后便接受现实,默默地吃着自己眼前的那份,整个晚饭显得死气沉沉的。

藤原一一副找麻烦的模样凑到辛爱罗身边,在她的耳边开始打起了边鼓。

柔滑的金发随着脸上的表情,灵动的像个堕入凡间的精灵,只消看上一眼,便会招惹凡人的留恋,白皙的皮肤配上高挺的鼻梁,还有一双被长长睫毛覆住的动人眼仁,乍一看去,就像教堂壁画上的天使,不过——绝对是魔鬼上身的天使。

“十夜哥中午的饭也没吃!喂!‘乡村音乐怪咖美男Fan’,你自己惹的事情快点解决一下,否则我们ITO的队长真的要把自己饿死在房间里了。十夜哥真可怜,一定是你惹他不高兴了,哎!这个样子下去说不定会生病呢!不知道会有多少歌迷担心,可是始作俑者一点都不知道反省,居然还躲在厨房里跟堆油腻腻的碗打交道。”

“又是我的错吗?”不知道自己错在哪的辛爱罗感觉格外委屈。

“不要找理由!这房间里,除了你,还有谁会让十夜哥宁愿饿肚子也不想看见?你觉得十夜哥的反常会跟你没关系吗?哼!你没住进来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好!

辛爱罗无语了。

“你沉默了!看!沉默了就说明我说的一点也没错,你是心虚!”

辛爱罗继续沉默。

“不敢反驳了!对不对!不敢反驳就说明错的那个人绝对是你,你马上去跟十夜哥道歉,还有……如果他不原谅,那我就让芭拉拉跑到游泳池,不擦干就到处跑!让你每天所有的时间都用来拖地板!”

辛爱罗沮丧地垂着头,如果说自己没有内疚那绝对是骗人的,从中午金十夜对自己的反应来看简直是反常极了,如果是平时的金十夜,肯定会用他那双 “零度”的眼神将自己冻得一动也不敢动,躲都来不及。

可是今天他居然是把门关上,一副……一副好像是他主动躲着她的模样,这简直太奇怪了,别说其中的原因辛爱罗琢磨不透,就连这其中的征兆,她都完全无法察觉,不过一定不会是好的征兆。

“金十夜看来真的在生我的气,这回惨了……要是当初不勉强住进来就好了,唉……也不会招惹上NIC,更不会被人看到洗澡的模样,神啊!你确定我的决定是正确的吗?还是你在惩罚我这段时间没有去教堂呢?”

2

辛爱罗推开卧室的房门,回到属于自己的那片天地,一下子扑到了柔软的大**,抱着抱枕,侧着身子躺在**。

“啊!怎么办啦……事情越来越糟糕了,原本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啊!”辛爱罗嘟着嘴,思考着到底要怎么去打破和金十夜的僵局,真希望自己是只寄居蟹,可以扛着一个厚厚的壳,做好随时躲起来的准备再去找金十夜。

清晰的敲门声,打破了辛爱罗天马行空的想象。

“请进!”辛爱罗一脸期待地看着门口,在这个宿舍会敲门的只有久也哥了,只是他这么晚找自己有什么事呢?

门开了,熟悉的气息让辛爱罗精神一振,源久也一手端着大大的托盘,除了正在散发热气的药粥,还贴心地摆着好几盘腌制的小菜,无论是谁看到这些都情不自禁地食欲大振,更何况是现在已经饥肠辘辘的辛爱罗。

“久也哥!”辛爱罗热情地打着招呼。

“我看你晚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吃,怎么样?有没有饿坏!”

“这个……这是做给我的吗?”辛爱罗用左手撑着身体坐了起来,一脸希冀地看着源久也,一副生怕他会端着粥走掉的模样。

“是啊!”

“感谢上帝!我还以为要饿死了呢!”

源久也含笑帮辛爱罗端着托盘,辛爱罗用左手拿着勺子,一边卖力地吹着气,一边把粥一勺一勺地往自己的嘴巴里送。吃饱了的人,果然会心情变好,不一会儿……辛爱罗就完全忘记了刚刚的烦恼,就连跟NIC的那个“不平等”约定,也抛在了脑后。

“给你的。”

一块包装简单的糖递到了辛爱罗的手上,晶莹的糖纸透着糖果本身的色泽,虽然不像商店里的那么精致华丽,可不知怎么的,在辛爱罗的眼里,这颗糖却有着一种似曾相识的亲切感。

已经有些模糊的童年记忆,随着糖果的甜味在自己的味蕾慢慢扩散开去,牵动着自己思绪,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仿佛很久以前自己曾经吃过这样的糖果,可是……

记忆的路途还没有开始,中间就仿佛卡住了,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故意阻挡她,让她无法继续回忆,小时候……自己的记忆似乎是空白的。

“喜欢吗?”看着辛爱罗一脸满足的模样,源久也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如果喜欢的话,这里还有很多哦!”源久也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果,让辛爱罗把左手托平,大把五颜六色的糖果哗啦啦地落在了辛爱罗的掌心,几乎要溢出来。

“这是在哪家店里买的?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有看过?”

“是我自己做的。”

“是久也哥自己做的?”

“怎么?怀疑我骗人?”

“当然不是啊!我只是太意外了!”

“好了,已经累了一天了,我看你没少被那两个家伙捉弄吧?还是早点休息吧!”

“嗯……可是……”辛爱罗本想问问关于金十夜的事情,可是自己也不知道要问些什么,在源久也关心的眼神下,她想反正以后的时间还有很多,再找机会问好了。

源久也调好了空调的温度,又将空气加湿器打开,检查了电源的状态,这才走到了辛爱罗的床边。

“别想那么多,我想十夜他肯定是因为有别的事情,你不要太往心里去。”一语道破辛爱罗心中最在意的事情,看着源久也认真帮自己打理好一切,连那些细小的地方也都没有放过,不知怎么的,只有在院长妈妈的身边才能感觉到的温馨气息,现在也真实地围绕在她的身边。

看着辛爱罗一脸幸福地合上眼睛,源久也这才放心,关掉房间里的灯,然后替辛爱罗将门轻轻合上。

半夜,金十夜的房门终于轻轻地开了一个细缝,金十夜探出头来,在走廊的前后小心地张望了半天,这才轻手轻脚地在凌晨时分偷偷摸摸地踏出自己的房门。在走廊上,仿佛做“内贼”般摸着墙壁慢慢向前走,连走廊上的灯都不敢开。

从来没有想到,堂堂ITO组合的队长,居然会像一个变态一般躲在屋子里,浪费了自己一整天的时间,学着在网上挖来的手工艺教程,缝制一个用“软趴趴”的棉花和“破烂烂”的棉布组成的——可爱女生款单指指套。

盯着缝制在上面的粉红色蝴蝶结,金十夜就觉得自己无比纠结,将这个与那些没有销毁的CD一起放在了一个牛皮纸袋里,端着纸袋,他第一次觉得自己也是个会紧张的人。

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就算是第一次进录音棚,他都不曾有过这样的心情,在走廊里走了无数个来回,金十夜觉得自己简直要发疯了。

“我一定是脑袋坏了,干吗要给一个男生做这种女人味十足的东西?”于是下定决心地把牛皮纸袋塞回外套,决定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把这种丢人的东西丢出去,不!一定要销毁。可是……

金十夜刚刚退回自己的房间,手也顺势搭在了房门的扶手上,又不甘心地转过身来,盯着不远处辛爱罗的房门,认真思考着。

“有什么好丢人的!这只能说明我太能干了!对……我偷偷放进去,让那个白痴摸不着头脑,他肯定猜不出是我做的!”想到这里,金十夜偷偷地摸进了辛爱罗的房门,还不适应房间的黑暗,他很不争气地就被地上的硬物绊倒,撞在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上,眼前一群小星星,开始围着他转圈圈。

没有CD的辛爱罗,其实根本就睡不着,但是不想让源久也担心的她装成假寐的模样,就在自己翻来覆去的时候,没出一会儿,就听到自己的房门被人轻轻地推开,借着月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溜进她房间。

只见那个人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进门以后大气也不敢出,还不敢开灯,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人。

偷偷把自己藏在棉被里,辛爱罗听到那个不速之客的响动,还真是个没有经验的小偷,先是响亮地撞在了她的床沿,然后……居然没有走几步,就又撞上了衣柜,然后……应该是撞到桌子了。

辛爱罗听着一声盖过一声的碰撞声,她都觉得疼痛无比,刚刚涌起的恐惧也在一瞬间全部都不见了,倒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同情。

“啪!”辛爱罗按开了台灯的开关,正好看到金十夜很没有形象可言地跪坐在她的房间地板上,额头还鼓着一个圆圆的大包,显然是刚刚撞的。

“啊!”两个被完全惊吓到的人,异口同声地放声大叫。辛爱罗怎么都没想到,这个不称职的“小偷”,居然会是一天没见面的金十夜!

3

看到失而复得的CD,厚厚的一大叠整整齐齐地摆在自己的面前,辛爱罗兴奋地摸摸这张,又把另一张拿在手里不肯放下。一扫这些天的阴霾,她的脸上扬起的笑容也愈加灿烂。

看着辛爱罗毫无设防的笑颜,金十夜竟有种晕眩的错觉。奇怪,为什么他从来没有留意到,这个曾经在自己眼中毫无长处的“乡村音乐怪咖美男Fan”笑起来居然会这样可爱呢?宛如新月的眉眼,让人也愿意会心地跟着微笑。

似乎看到牛皮纸袋里还有别的东西,辛爱罗倒出来一看,居然是一个可爱的单指指套,明朗的粉红色,配上可爱的小蕾丝,特别是上面可爱的蝴蝶结,正中间还贴着一个歪歪的水钻。

“天哪!这个是给我的吗?”辛爱罗拿着指套,举到了金十夜的面前,两只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金十夜,一脸期待的模样。

“咳咳……”金十夜涨红了脸,根本不敢去直视辛爱罗的眼睛,别扭地将头转开,结结巴巴地说,“谁……谁……谁说给你了!它肯定是我一不留神掉进去的,你可千万不要误会什么啊!”

“这样啊!那……可以吧它送给我吗?”辛爱罗看着金十夜明显害羞的脸,心里一阵好笑,没想到平时凶巴巴的金十夜居然也会有这么孩子气的腼腆一面。

“这种女生的东西,我留着干吗,给你了!”

“虽然是很女生,可是我觉得很好看啊!谢谢你!”

辛爱罗知道金十夜不过是死要面子罢了,刚刚看到他把一叠CD递给自己,还帮她重新在CD上标注了名字,看到那些熟悉的名字,这种失而复得的惊喜已经让辛爱罗太意外了,加上金十夜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对不起”。一瞬间,以前两人之间那些疙疙瘩瘩和不愉快,这时也一并随着误会的解除,烟消云散了。

辛爱罗这才留意手上的指套,自己虽然并不擅长针线,可是指套上蹩脚的几处针线接口,马上就引起了她的注意,仔细地把指套凑到眼前,很显然,这款单指指套无论从外形还是做工……都不像是在市面上买的。

难道这个指套是……是金十夜缝的?这绝对是不可能的!辛爱罗偷偷地看了金十夜一眼,金十夜不失冷峻的容颜马上让她扼杀掉了这个“诡异”念头。

金十夜也偷偷地看着身边的辛爱罗,他的眼睛仿佛两颗亮晶晶的黑曜石,长长的睫毛一抖一抖的,可爱极了,仿佛看到了新鲜事物的小狗,直盯盯地看着手上的指套。

咦?他怎么还细心地观察边沿的针脚,难道……他发现了?金十夜顿时觉得自己的心脏开始躁动,从未有过的紧张感席卷而来。

“扑通、扑通!”

他的心脏怎么会跳得如此快,难道是跟眼前这个家伙有关,金十夜不可置信地转过头,将目光停留在了辛爱罗的身上。

为什么,他的眼睛今天看上去仿佛会折射光芒,还发出带着光亮的气息?

为什么,明明很平凡的那张脸,居然也会也耀眼地闪闪发亮?

为什么?他整个人在自己的眼里,就好像镀上了一层阳光,闪亮得炫目无比?

难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心动”?

金十夜很惊讶自己的想法,怎么会对一个男生……难道自己被NIC那个家伙传染了不成?慌张地掩饰着自己越来越红的脸颊,金十夜故意没好气地说道:“你看那么仔细干什么,觉得不好看就还给我啊!”

其实金十夜是要引起辛爱罗的注意,不知道怎么的,他竟然会嫉妒,嫉妒辛爱罗的目光都被那个破指套给吸引了过去,也不想想这个指套本来就是自己做的。

“不要!”辛爱罗连忙把指套藏到了自己的身后,仿佛是叼着骨头不放的狗狗,一脸警惕地看着金十夜伸出来的手掌,不肯放松。

看到辛爱罗这么喜欢那个指套,金十夜有种暗自喊爽的快感,可是表面还要强忍住上扬的嘴角,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虽然做得难看点,但是我告诉你,这个指套可是……”

差一点就说出指套是自己做的事实,金十夜一下子吃了一惊,连忙把话收了回去,生怕被辛爱罗发现。这件事情太丢人了!别说被辛爱罗知道,要是传到了另外几个成员的耳朵里,他恐怕真就说不清了。

辛爱罗马上就察觉了出来,看来这个手工的单指指套真的是金十夜亲手做的,心里不免一阵感动,可是……回想起他前段时间对她的捉弄,辛爱罗不禁也想恶作剧一把。

“这个指套不会是金十夜你亲手做的吧?”故意调侃地戳着金十夜的痛处,辛爱罗贼兮兮地坏笑着。

“你、你、你、你……胡说什么!我、我、我怎么会……会做这种东西!我……我就算做了……做了也不会送给你这个白痴!”金十夜仿佛是只烧着了尾巴的猫,一下子跳了起来,难得地露出了惊慌的模样。

金十夜拼命地辩解着,看着辛爱罗一脸“我不相信”的恼人表情,他就更是想把这个家伙拽过来,呃……捏脸蛋。

“好啦!不管是不是你做的,我都很喜欢!”辛爱罗看到金十夜涨红了的脸,开心得笑弯了眼,她把指套套在了自己受伤的手上,刚刚好,特别是上面的粉色蕾丝蝴蝶结,特别醒目。

“很好看啊!”辛爱罗故意把手举到了金十夜的面前,晃动着上面的蝴蝶结,好似炫耀一般地笑开了花。

“那当然了,也不看看我的眼光!”金十夜也得意起来,这才注意到辛爱罗过分“粉红”的卧室,清一色的粉红陈设,让金十夜吓得不轻,“你的房间都是矢泽月设计的?这个……也太夸张了吧!”

“还好吧……其实习惯了,也没有什么的,反正……反正,说不定哪一天我就要拖着箱子走人了。”辛爱罗一想到自己不过是半带耍赖地住在这里,心里不免会多了几分失落的伤感。

“放心啦!我……我肯定不会赶你走的!”金十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幺要去做这样的保证,就是因为看到了辛爱罗难过的模样,他的心就会有一种揪的痛。

“嗯!谢谢你!”第一次听到金十夜讲这么感性的话,辛爱罗不知有多开心。

“哦……嗯!”

“对了!矢泽月是你的女朋友吗?”

想起这些天一直萦绕在自己心中的疑团,处于不怕死的好奇心,辛爱罗脱口就问了出来,可是话一出口,她就有些后悔了,毕竟这是人家两个人之间的事,她会不会太过八卦了?

不过金十夜倒没有一丝不快,只是古怪地看着辛爱罗许久,突然……数天来一直紧绷的脸,开始扯出了一个开怀的笑脸,不是那种冷冷的笑,而是彻彻底底地笑出了声音。

“呃……”

看到金十夜的出乎意料的反应,辛爱罗完全不知所措。

“你认为矢泽月是我的女……女朋友?哈哈……干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关心这件事情,不会是暗恋上我了吧!”话一出口,这回后悔的可是金十夜了,他怎么会问这么没有头脑的问题?明明知道眼前坐着的这个家伙可是个不折不扣的男生,什么叫暗恋上我?我一定是疯了!

“我……我怎么会暗恋上你!你少得意了!虽然长得没有你高!可我也是个男子汉!男人!知道吗?”害怕被金十夜识破自己的真实身份,辛爱罗连忙放粗了说话的声音,粗声粗气地掩饰着。

“我当然知道你是男的啦!可是……可是矢泽月啊!矢泽月他……”

一边庆幸辛爱罗没有当真,一边愈加好笑这个家伙的观察能力,居然能把自己跟矢泽月联系到了一块,矢泽月虽然是喜欢打扮了一点,可是……可是也不至于……

金十夜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声音也断断续续,说不完整。

看着眼前终于畅快大笑的人,辛爱罗似乎有种晕眩的错觉,清爽的银色短发,根根煞有精神地立着,仿佛重墨勾出的眉线,一点也不觉得死板,反而随着眼角的笑意而增添了几分俏皮,弯成月牙的眼睛里透着孩子气般的单纯与清澈,好看的嘴角……一个微微上扬的弧度,洁白的牙齿,整整齐齐地透着莹白的光亮。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着金十夜,辛爱罗不禁真的出了神,原来笑起来的他这样帅气,除了介于男生与男人间的那种临界,更多的是自己从未发觉的着迷。

“院长妈妈,这个世界上有天使!”

辛爱罗看着金十夜,呆呆地自言自语,突然……NIC和自己的约定就像定时炸弹一样炸乱了她的思绪。

不行!

既然她已经知道NIC是金十夜的对手,他想让她做眼线一定是想整垮金十夜,如果金十夜发生什么意外,ITO组合一定会有解散的危机,不可以……她不能害了他们!

辛爱罗暗自做出了决定,过段时间一定要找机会跟NIC把事情说清楚,让他换掉当初的条件,如果不行……她宁愿暴露女生的身份,也好过出卖这样一群朋友!

双休的第二天的早晨,阳光格外灿烂,晴朗的天空仿佛在预示着应该是个好的开始……

敲着辛爱罗的房门,半天都没有听到应门的声音,源久也看看手里的药粥不知道怎么好,已经快到十点了,平时不习惯赖床的辛爱罗应该早就起来了才对,难道是……生病了?

想到这里,源久也也顾忌不了那么多了,扭开门上的把手,端着药粥就走了进去。

很大的床,很大、很大的一张床,只是……

上面睡了两个人!

金十夜横躺着占了大半张床铺的面积,一条腿还因为伸不下而悬在了床外,另外一个“主角”辛爱罗早就滚到了床尾,睡得迷迷糊糊,可能是感觉到自己快要掉下去的危机,很没骨气地从背后死死抓着金十夜的上衣,居然还一脸陶醉地流着口水。

“啪!”

怔怔地看着眼前一幕的源久也不知怎么的手一松,整盘热腾腾的早点就亲密地接触到了地面,随之而来的破碎声一下子就惊醒了睡梦中的两个“白痴”。

“啊!”

半清醒中的金十夜和辛爱罗,在短暂的数秒钟沉默后,异常默契地尖叫了出来,一个手忙脚乱地滚到了地上,另一个则慌张地用整条棉被包住了自己。

揉着半干的长发,经过走廊的矢泽月觉得自己的耳膜为之一振。

“没搞错吧!大清早的还要比音阶,你们是不是太闲了?”刚洗完澡出来的矢泽月,只在下半身简单地围着一条浴巾,光裸的上半身虽然纤细,但精妙的比例无疑是在炫耀,他继续揉着自己的长发,向“恐怖声音”的发源地——辛爱罗的房间探出了上半身,开没等他弄清楚状况……

“啊!”

又一声刺耳的尖叫,只是这次只有辛爱罗一个人了,可是有增无减的分贝让矢泽月摸不着头脑,他走到了辛爱罗的面前,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啊啊啊!你、你、你、你居然是男生!”辛爱罗像是受到莫大刺激地指着他平坦的胸部。

“有谁告诉过你我是女生吗?”矢泽月故意挺起了胸膛,让辛爱罗彻底认识到自己是男生的事实,结果辛爱罗连忙用手捂住了眼睛,大叫着“不要”。

被吵闹吸引过来的藤原一刚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金十夜和辛爱罗两个人衣衫不整地滚在一起,原本嬉笑着想来凑热闹的脸顿时就变了颜色。

“我讨厌辛爱罗!我再也不要见到辛爱罗了!”带着怒气的语调,藤原一狠狠瞪了辛爱罗一眼,头也不回地跑下楼,冲出宿舍。

金十夜脸一阵红,一面慌慌张张地站直起身,一面越描越黑的解释着:“其实是辛爱罗他昨天害怕,所以缠着我让我陪他一起听CD的,结果……结果那种歌很催眠嘛!你们不要有什么奇怪的想法啊!”

“既然事情是这样,那么辛爱罗就搬来跟我住吧,反正我的房间够大,如果不习惯,加张睡床也不是什么问题。”源久也看着辛爱罗无辜的表情,安慰地说。

“不行!”

又一次天衣无缝的默契,让辛爱罗和金十夜同时喊出了声。金十夜连忙别扭地转过头来让辛爱罗自己去解释,毕竟他哪有什么资格去干预辛爱罗的事情,可是……一想到辛爱罗要跟别人同一房间,自己满脑子装的都是“绝不允许”四个字。

“其实这次真的只是意外,而且我也不习惯跟别人住。”辛爱罗辩解道。

“是啊!这绝对是个意外……”不同于往日的恶语相加,金十夜只是稍加澄清,便走了出去。

留在原地的源久也久久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辛爱罗躲避的神色,源久也的眼睛里折射出复杂的情感,甚至有些……受伤。

4

新的一周开始了,却迎来了辛爱罗最讨厌的体育课。

吵闹的体育课上,辛爱罗寻找着NIC的身影,想要找个机会跟他重新“谈判”,她已经在周末模拟了好多种“修改约定”的方法了,可是已经过了大半天,NIC始终没有出现。

辛爱罗一打听才知道,因为偶像身份的缘故,NIC在学校也只是挂名,偶尔来上上课,大部分时间都要去赶通告或者参加演出。

无奈地垂着脑袋,辛爱罗的心情复杂极了,虽然现在可以稍微松口气,可是一想到每天提心吊胆生怕暴露自己是女生这件事,她就觉得心情格外沉重。

体育老师用洪亮的声音说着什么,她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只是沉浸在自己的烦恼中,思考着怎么才可以让NIC改变初衷。

“今天这节课是游泳,现在请大家先去换衣间准备相关……”

什、什么?“游泳课”三个字,让神游的辛爱罗立刻惊醒,她去找老师请假,说右手的伤还没好,可不可以在一旁观看。可是遭到老师的拒绝,手受伤了可以用防水绷带包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绝对不可以在这个时候暴露身份!从老师办公室出来,辛爱罗死命地抓紧了衣领,她绝对绝对不要脱衣服!

好不容易从班上起哄的男生中逃了出来,辛爱罗躲在游泳池的角落里,等着所有男生都陆续地走了出去,这才偷偷地蹑手蹑脚地躲进了换衣间,查看好所有的门和窗户,都已经关好了,辛爱罗这才开始换衣服。

这段时间,金十夜老是喜欢拖着她看演艺节目,美名其曰要给她普及“演艺”常识,想到昨天看的演唱会上那些身材姣好的女星,特别是藤原一最喜欢的那个女歌手……好像叫川岛丽莎吧?真的是魔鬼身材!

这时辛爱罗反而有些庆幸,要是她有那样的身材还能不被他们看穿啊?

一圈又一圈,辛爱罗绑紧身前的绷带,一层一层,将受伤的手用防水绷带缠住,然后换上了简单的连体式游泳衣,前前后后地打量着自己,还是觉得有些不妥,虽然是最普通的那种,可是为什么总是有种心慌的错觉呢?

“神啊!一定要保佑我哦!今天真的是很危险的一天,如果被发现了我就真的要离开这里了!一定……一定要保佑我啊!阿门。”在胸口划上十字架,辛爱罗重重地吐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狂跳的心平静一些,然后自我催眠般地默念,“看不到我……看不到我……你们都看不到我……”

沿着游泳池的边沿,辛爱罗马上混进了班级的队伍,好在她长得不高,很快就埋没在了人堆里。可是,还没等她来得及开心,女生堆里就炸开了锅。

“你看,辛爱罗好可爱哦!”

“是啊是啊!穿的好像女生哦!”

“对哦!居然还穿着连体的游泳衣,我记得只有小学生才会这么穿嘛!”

“可是很‘萌’啊!”

“是哦!特别是头发卷卷的,太可爱了!”

尖叫声此起彼伏,原本想低调的辛爱罗却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她顿时慌了神,连忙摆手道:“那个……那个我没有找到别的……别的游泳衣。哎?你们要干吗?等等……等等!啊……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被女生围上来的辛爱罗挣扎不得,很快就被簇拥到了游泳池边,辛爱罗紧张地看着越来越近的一片碧蓝,水波在阳光的照耀下犹如鱼鳞般地闪耀,一阵潮湿的气息顺着风迎面吹来,明明应该是个浪漫的天和地,可是……

辛爱罗紧张地挥舞着手臂,一个趔趄,觉得自己失去了一种叫做“平衡”的东西,当身子不由自主地开始倾倒,眼前所有的景色在这个过程中也跟着她开始缓缓地倾斜……

瞬间的慢动作,让一分一秒都印象深刻,只觉得自己的意识渐渐模糊,辛爱罗不知道……自己的脑海中,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闪过金十夜的脸。

“扑通!”

掉落水中的声音让恶作剧的同学发出了一阵高过一阵的叫好声,可是这一切,在辛爱罗的耳朵里都渐渐地远去了,不同于体温的冰凉的池水顷刻围绕着她,她只觉得自己跌入了一个没有安全感的怀抱中。

它们包裹着她,渐渐开始沉沦的意识,渐行渐远;

它们拉扯着她,挣扎不开,也一样逃不掉牵扯着她;

它们**着她,向更深的地方……渐渐沉淀,变得不知所以。

不可以上去,绝对不可以上去……不可以让人知道我是女生!

一个信念,警醒辛爱罗,没有挣扎,只有水柔软的浮力,在眼前渐渐染上蓝色的空间里,辛爱罗只有一个信念——绝对……绝对不可以上去……

辛爱罗努力憋着气,咕噜咕噜的泡泡在她鼻子边冒出来,完了,快不行了,怎么办?如果发现了怎么办?她会被赶走吧?

金十夜害羞的脸、源久也温柔的笑、藤原一总是作弄自己的怨念表情,美丽的矢泽月……

呜呜呜呜……辛爱罗心中开始哭泣,胸口越喘越激烈,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因为身份的原因,ITO的组员都低调地待在外围,特别是这种热闹的时候,大家都会因为顾忌暴露身份,尽量避免。

当发现掉落水池的那个……居然是辛爱罗的时候,金十夜脑子里一片空白,眼睁睁地看着辛爱罗在自己的视线里,仿佛越来越拉远的距离,金十夜早就忘记了……

忘记自己正戴着遮掩银发和容貌的帽子。

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忘记了合约上那苛刻的条件。

短暂的一个转身间,金十夜终于发现,自己的心早就系在某个白痴的身上了,或许其中的原因他还不知道,但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放任他不管,不会任他独自伤心,不会……

金十夜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他费力地将围观的人群拨开,只见一个身影快于他一步跳入水池,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快于他一个身长的距离抱住了辛爱罗几近溺水的身体,那个人……是源久也。

5

在辛爱罗感觉自己快挂掉的前一秒,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看见源久也的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她整个心放松了下来,完全忘记不能让他知道自己身份的事,反而感觉自己安全了……

她松了一口气,将头埋进源久也的怀中,缩成一团,静静听着他剧烈的心跳。

源久也抱着辛爱罗,从游泳池里探出了身子,紧紧地把怀里的人搂住,恨不得要揉进自己的身体,只是一个瞬间,如果再晚一秒钟是不是就差点失去她了?

深深的恐惧让源久也恍若回到了那天——

那天手术室里久久亮着的红色灯,在他的眼前若隐若现。

“毛巾!”

矢泽月小心地摊开一块浴巾,紧紧地裹在辛爱罗的身上,和源久也默契地点了点头,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家伙竟然会这么拼命。

可以为了那些CD,连自己的手都不予理会;

可以为了保密身份,宁愿自己溺死在水里,都不愿放弃;

可以为了留下来,居然……连宿舍里那么多人的刁难,都可以容忍下来。

“真不知道你这个家伙脑袋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东西!”看着辛爱罗埋在源久也臂膀里的湿漉漉的头,矢泽月自言自语道。

“这里人多,我们先带她走!”源久也压低声音,湿掉的帽子紧紧地贴着头皮,看着周围越来越拥挤的人群,源久也裹紧辛爱罗身上的浴巾将她公主式抱着,不理会同学们好奇的眼神,大跨步向游泳池外走去。

晚了半拍上岸的金十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源久也怀中的那个人,静静地仿佛睡着了一般。可是……守护他的骑士并不是自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荒谬的想法,可是……

看着自己的手掌,金十夜的心里只有一阵懊恼的憾意,就那么直直地站着,透过人群的缝隙,看着越走越远的源久也。

他完全忘记了刚刚入水的激烈动作,让他头上原本戴着的帽子早已经掉落,一袭银色的醒目头发,瞬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注意的眼神,低声的细语,好奇地打量,一瞬间围拢到了金十夜的四周。

金十夜慌忙用衣领盖住自己大半张脸,慌张地想要挤出人流,但是越来越强的阻力将他严严实实地堵在了游泳池边。

银色的头发,染上了水珠的颗颗清凉,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缤纷的彩虹色彩,虽然看不清整张脸的完整容颜,可与众不同的高贵气质,眼眸里闪过一丝冷漠的凌厉,让人既想靠近,却又高傲地拒人于千里。

“滚开!”

低沉的嗓音,惹来女生们不顾一切的尖叫,女生们拼命挤在了金十夜的四周,你一言我一语地喧闹着。

“平时怎么都没有注意到你啊!”

“对啊!你的头发好炫哦,是染的吗?”

“我们班怎么会有这么极品的男生啊?把脸露出来给我们看看嘛!”

“是啊!把脸露出来嘛!”

“把脸露出来!”

“露出来!”

一声比一声高的起哄声,让金十夜暴怒的脾气濒临爆发的边缘,可是……当看到源久也抱着辛爱罗越来越淡出自己的视线,一种无奈的挫败感让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辛爱罗,你还好吧!”

源久也站在更衣室的门外,轻轻叩了一下房门。

刚才辛爱罗窝在自己的怀里的时候,他不受控制地一阵颤栗。通过薄薄的布料,真切地传达到了他的每一个神经,第一次这般手足无措,第一次这般失去了平日里的冷静模样,第一次这般,只知道蹲坐在更衣室的门口静静地等待着……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了她女生的身份,去孤儿院接她的那一天起,看着她变成了“他”闯入自己的视野,进入自己的生活,牵动自己的关切,可还是不能阻止。

看着她慌乱的眼神,仿佛受惊的小鹿,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襟;

看着她迷迷糊糊地躺在医院的病**,神情落寞地悼念着那些珍宝般的CD;

看着她孩子气地鼓着脸,和芭拉拉滚做一团的顽皮模样……

他的心早就被融化了……

“我没事……”

辛爱罗推开了更衣室的房门,头上的水滴还一滴一滴地顺着卷发浸湿领子,看着源久也坐在更衣室的门口一脸担心的模样,她内疚不已,要不是她……他根本就不会有这样的麻烦。

“对不起……”

辛爱罗张着嘴巴,却发现“对不起”的道歉声并不是出自自己的嘴巴,她呆呆地看着面前神色凝重的源久也。

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表情,一点都不习惯,他应该永远带着温暖的笑容……这样的表情不适合他,一点都不……

辛爱罗怔怔地看着他,要说“对不起”的应该是她,可他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三个字?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源久也喃喃不止,情不自禁地将辛爱罗一把揽在了自己的怀中,感受那还有些冰凉的体温,他这时才觉得,自己的心又开始重获新生般地跳动了起来。

被源久也的手臂紧紧环住,辛爱罗有种亲人般的错觉,和金十夜完全不同的感触,不知怎么的,她的心也不再那般紧张。她伸出手掌,回抱住源久也高出自己许多的身躯,一种回到家的温馨包裹住她的心房。

“对不起……对不起……”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相互拥着彼此,时间静止在这一刻,他们没有注意到,一束目光正在不远的地方定住在两人的身上。

终于从人群中挤出来的金十夜好不容易找到了更衣室,眼前越来越清晰的一幕让他不知道要用一个怎样的心情,怎样的表情去面对,脚仿佛生了根,一步也无法向前,同样……一步也无法后退。

时间停在当下却无法停止,这三人的命运似乎在这一刻交汇。

在一个并不恰当的时刻,蔓延的剧情又将怎么去左右这三人的轨迹……

6

傍晚时分辛爱罗才知道,因为自己的缘故金十夜差点被班上的同学识**份,她便愈加觉得是自己不对,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一层原因,放学以后,金十夜也刻意回避她,就连晚饭也是端回房间吃的。

“矢泽月,我该怎么办啊?”

“呵呵!这回你可是真的惹到金十夜了!”

辛爱罗垂着脑袋窝在矢泽月的房间里,看着只顾插花的他,觉得自己找错了开导对象。今天已经够给源久也添麻烦了,当然也就不好在这个时候再去让他心烦。

藤原一……绝对跟她不合拍,也不知道她是哪里惹得他不高兴了,每次看到她,他那张漂亮的脸蛋就瞬时皱成一团。

“我也知道金十夜这回一定恨死我了,好不容易才让他不再那么讨厌我……唉!事情又被我弄砸了!”辛爱罗懊恼地敲着脑袋,早知道就应该请病假的,虽然知道说谎不对,可是也好过百倍,别说金十夜会生气,如果真是这样害得ITO因为违约而解散,她也绝对不会原谅自己的!

“矢泽月,你能不能帮我跟金十夜说说,我觉得你说的话他一定会听的!”辛爱罗可怜巴巴地看着矢泽月,小心翼翼地凑了上去,试探着。

“为什么?”矢泽月利落地剪掉白蔷薇花茎上的利刺,一脸事不关己地继续埋头插花。

“你们不是情侣吗?我……我上次看到了!”虽然知道矢泽月的性别了,但是没有说两个男生不能交往的啊!辛爱罗已经决定豁出去了,反正她横竖都是死了,也不怕死得难看点,一副你要是不答应我就要挟你的模样,尽量给自己壮胆。

“嗯?”矢泽月抬起头,手上的剪子闪着锐利的光芒,他微笑着放下手上的蔷薇向辛爱罗靠近,缓缓的语调中带着强韧的“杀气”,“你倒是说说,我和十夜怎么了?”

“你们……”辛爱罗害怕地退了好几步,结结巴巴地说,“上次……上次我看到你和金十夜睡到一起了……还说你们不是情侣吗?说金十夜讨厌女生的人也是你,所以……所以金十夜一定喜欢男生,而那个男生一定就是你了!”

“亲爱的……”矢泽月不由分说将辛爱罗圈住,把自己的头靠在辛爱罗的颈窝,贴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很抱歉,让你失望了,我和十夜并不是情侣的关系,而且……从始至终,我爱的人都只有我自己而已。”

“这怎么可能!”辛爱罗不敢置信地从矢泽月的怀里挣脱,侦探似的目光盯着矢泽月,想要求证的瞳孔里闪着期盼的光芒。

“就是这个样子,如果说我跟十夜真的让你觉得暧昧的话,那不过是我为了捉弄他罢了,至于金十夜他讨厌女生,是有他自己的原因的,绝对跟我没有关系。”

矢泽月怎么看都不像在说谎,辛爱罗无力地瘫坐在了地上。

“那你真的不帮我了吗?”

“绝对。”

“那可怎么办啊!这回我一定会被金十夜讨厌的!”辛爱罗懊恼地苦着脸。

“你为什么要这么介意他对你的看法?我看藤原一也不怎么喜欢你,也没有见你这么担心过,难道说……天哪!你不会是爱上金十夜了吧?”

“怎、怎么可能!”一激动,辛爱罗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她摆着双手辩解道,“我可是个男生,喜欢的……喜欢的可是漂亮的女生哦!怎么会,怎么会喜欢金十夜呢!”

“这样啊!”矢泽月俏皮地弯起嘴角,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坏笑,上下前后地打量着辛爱罗,发出“啧啧”的声音。

“怎么了?”辛爱罗紧张地抱住自己胸部,紧张的她忘记自己条件反射的动作早已暴露了她的谎言。

“我发现你其实挺可爱的,说不定穿上女装也会是个漂亮的女生!嗯……一定能挺好看的!这样的装扮一定会让金十夜很开心”

“不行!矢泽月,等等……你等等啊!金十夜那么讨厌女生,要是……要是我穿女装,一定会更让他讨厌的!”

“笨,你都说了他讨厌的是女生,反正你又不是真正的女生,有什么好怕的!你想想一个男生穿裙子多可笑啊!只要你让他一笑,就什么事也没了。”

“真、真的吗?”单纯的辛爱罗睁大明亮的眼睛,“这样做真的可以被原谅吗?”

“你要相信我哦!”矢泽月说干就干,拖着辛爱罗就往化妆间走。

“可是……可是……”辛爱罗完全挣脱不开矢泽月拉住她的手,仿佛是涂了强力胶水一般,只好顺着他的拉扯,脸上写满了无奈。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此刻自己像是跟着大灰狼走的小红帽,可是已容不下她再多想,目前最重要的就是让金十夜不要讨厌自己。

矢泽月其实对于辛爱罗的身份一开始也只是怀疑,可是游泳池边源久也为她刻意遮掩的举动,就让他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推测,而现在看她护胸的模样,他已经完全肯定辛爱罗就是个女生!呵呵……接下来就是看好戏的时候了!

从化妆间出来,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看着已经陌生的裙摆,辛爱罗竟不知道应该迈出那只脚,跌跌绊绊地走出了化妆间,辛爱罗浑身不自在地看着镜中的自己,抹了发胶的头发别扭地贴着头皮,厚厚的眼影让她的眼皮有一种痒痒的感觉,她情不自禁地拿舌头舔了舔唇膏,又不自觉想伸手抓抓这里,揉揉那里。

“喂!哪有女生像你这个样子的!你再抓几下整个发型就乱了!”矢泽月一把抓住了辛爱罗的手,严肃地对上辛爱罗的眼睛,“我可是为你忙了大半天,你一会要好好表现哦!”

“表现啊……”辛爱罗实在不知道,虽然身为女生可她丝毫没有作为女生的自觉,应该要把步子放小,说话细声细气,还要……

辛爱罗不知所措地看向矢泽月,希望能得到帮助。

“好啦,一会儿你不说话,站着就行了!”

果然是站着就行了……

“怎么样?是不是很完美?有没有一种惊艳的感觉?是不是觉得可爱得不得了?你们都说不出话来了吧?”四个人中,只有矢泽月亢奋地叫着,其他人都陷入了沉默。

辛爱罗紧张地观察着金十夜和源久也的反应,源久也的脸上只有短暂的震惊,但是……金十夜则完全相反,连震惊都省略了。

“难看死了!”

金十夜终于开口了,冷冷的四个字,眼睛中已经弥漫着厌恶的色彩,他转身离开了,留下三个人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

“呵呵……我就说不适合扮成女生的样子,很滑稽……呵呵,对吧!”

辛爱罗勉强露出一个笑脸,揉乱本来梳理得很整齐的头发,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僵硬,还是放弃礼貌性的道别,转身朝自己房间的方向,慢慢地走了过去。

“我一定是发疯了!干吗要做这种事情,金十夜要是因为这样怀疑我是女生……那不就糟了?还有……我穿女装难道就那么糟糕嘛?”辛爱罗的心里默念,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那么介意金十夜的看法呢?摸摸心脏的位置,每当想起金十夜,她就会有种莫名地喘不上来气的错觉,耳根也会发热,难道真的像矢泽月说的……自己对金十夜……

7

“等等!小美男……”

矢泽月不知什么时候追上了辛爱罗,站在她身后,拉住她正打算打开卧室房门的手,在她的身后有些忧虑。

“小美男,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不对劲?是哦!上上下下都不对劲。”神游的辛爱罗恍惚地说。

“不是!好像一天没见原一了!从昨天晚上说讨厌你,不想看见你之后,到现在都没看到他!课也没上,手机也联系不上。”

“原一?”辛爱罗心里一惊,昨天早上他对着她莫名其妙地大吼“我讨厌辛爱罗!我再也不要见到辛爱罗了”还回响在耳边。因为今天发生了突发事件,所以她也没有去留意。

“他还没有回来吗?”辛爱罗担心地问。

“我刚去他房间看了,貌似昨晚都没回来。到现在快一天了,原一从来没有夜不归宿的习惯,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再不回来就要报警了!”

“这、这怎么办?他真的这么讨厌我,所以才不想回宿舍吗?”辛爱罗越来越讨厌自己了,怎么她总是给大家带来不快乐呢?或许……是她该走的时候了吧!但现在,首先要将原一找到再说。

“去把他找回来吧!那个孩子的心……你去带他回来吧。”矢泽月表情有些疼惜。

“……你知道平时他都会去哪吗?”

“他每次不开心就会独自带芭拉拉去香蕉园。”

“香蕉园?”看来他真的很喜欢吃香蕉啊!

“嗯,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你过了马路向北走500米就会看到一个庄园,你现在过去也许能看到他。如果不在香蕉园的话……那就真的出事了。”

“嗯。”辛爱罗答应着转身就要向外冲。矢泽月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欲言又止,迟疑了一下才开口。

“你知道原一为什么一直吃青皮香蕉吗?”

“这还有原因吗?”辛爱罗疑惑,藤原一喜欢吃青皮香蕉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所以她从来都没想过这个问题,难道不是因为特殊怪癖吗?

“在他很小的时候一次跟爸爸出去玩,看见马路边的那个庄园,当时的藤原一闹着要吃香蕉,爸爸说香蕉还没熟,不能吃,可是他坚决要吃,没办法,他爸爸便准备过马路给他去找庄园园主买香蕉的时候……”矢泽月停顿了,声音微微颤抖,酝酿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结果……原一的爸爸被一个酗酒司机开车误撞了,抢救无效……当场……死亡……”

辛爱罗惊讶地捂住了嘴巴,过于骇人的消息,让她一时间无法消化。她怎么都不敢相信,每天那么欢悦的藤原一居然有着这样痛苦的过去。

“后来,他的妈妈因为这次意外,精神错乱住进了精神病院,结果……因为医疗护理不当,一个晴朗的早晨,被人发现摔落在临近精神病院最高主楼的旁边,据说是发病自杀……”

辛爱罗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死命地捂住快要叫出声的嘴,回想第一次见到他的情景……

“啧啧,居然还有比我更瘦弱的男生,怪不得头发也这么没营养!”

……

一片闪耀的金色光芒措手不及地刺进她的瞳孔,辛爱罗勉强眯着眼睛,她发现那金色光芒的来源,竟然是这个可爱男生的头发!

耀眼的金色,占据了她全部的视线……眼前这个“天使美男”……就是一束炙热骄阳!

……

在她平淡的记忆中,只有孤儿院墙壁上那些长着翅膀的小天使们,才会有这样纯金般夺目的头发,还有这抹无邪的笑容……

“天使美男”将取下来的黑色针织帽盖在她的头上,并认真地往下拉了拉帽檐,将辛爱罗的头发统统包裹起来。

……

“看在你是我们第一个美男粉丝的份上,这个也送给你,这可是很多人想得都得不到的VIP邀请牌哦!”“天使美男”继续在身上摸索着,不一会掏出一块牌子,也不等辛爱罗同意,径直挂在了她的脖子上,然后抿着嘴巴坏笑着说道,“还有这个,这个也送给你!”

一个青色外皮的香蕉放在了她的手中。

“走啦走啦!快要进场了!”仿佛恶作剧得逞的孩子一般,“天使美男”愉快地叫着,稚气未脱的笑颜,泉水般清澈的声线,不由分说的任性小脾气,只消他露出一个任何人都会为之失色的甜美笑容,恐怕再为难的事情,也不会有人忍心拒绝。

……

虽然之后他老是作弄自己,可是一想到这样身世的孩子,辛爱罗什么都可以原谅了,此刻,她的心揪得快要裂开了。

“原一痛恨这样的自己,他总是认为如果不是当时固执地要吃香蕉,爸爸妈妈也不会变成这样,直到现在,他都保持着一直吃青皮香蕉的习惯,青涩的味道让他一直惩罚自己,他一点都不喜欢吃,他只是不想让自己忘记……忘记自己的罪过……”

“其实,每次表面上一脸开心地吃着香蕉,其实都是他最痛苦的时候。相处以后才会发现,平时嘻嘻哈哈的他,心底却是很没安全感的孩子,之所以一直黏着十夜,是因为当初是十夜收留了他,所以他一直固执地把十夜当亲哥哥,但是十夜的脾气你也是了解的……他不可能给原一过多的温暖……”

“而我……我不喜欢去照顾别人,源久也总是活在过去……所以原一只有那只叫做芭拉拉的萨摩耶,那是原一爸爸妈妈唯一留给他的东西,所以……只是因为孤独得太久了……性格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听着听着,辛爱罗的眼泪顺着脸颊浸湿了整张脸庞,不知不觉间,已经泪流满面,原来藤原一的背后有着这样一个残酷的故事,这些年他要独自去背负这样的痛苦和自责,她现在的难过甚至还不及他的百分之一……

一想到因为自己让原本不快乐的藤原一更加不快乐,她更加自责。

源久也不知什么时候也出现在旁边,但他一直都没有说话,他递给她一块真丝的手帕,轻声说:“我跟你一起去吧,别太难过……”

“不了,他之所以会生气,原因都在我的身上,把他找回来是我应该做的,也是我必须做的!”辛爱罗第一次这么坚决,看着源久也和矢泽月,她坚定地重复道:“我一定会亲自把原一带回家的。”

8

按照矢泽月的提示,辛爱罗顺利地找到了庄园。

刚刚踏进香蕉园,就发现被摧毁的香蕉树枝干横七竖八地斜躺在地上,巨大的香蕉叶子很明显被人为地撕扯成一条一条的,成熟的香蕉都被丢在了地上,裹着被踩坏的黄皮……

看着满地狼藉,辛爱罗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很难想象,平时虽然有些不讲理和霸道,但总归只是没有成熟的大孩子,可是没想到他居然有如此暴力的一面。辛爱罗不禁有些害怕,小心翼翼地鼓起勇气向香蕉园深处走去。

“呜呜……”

在香蕉园的深处,辛爱罗听到狗狗传来一阵阵低沉的“呜呜”声,顺着声音,辛爱罗一边躲开满地的香蕉“残骸”,一边寻找藤原一的踪影,直到快走到香蕉园的尽头的时候,才看到藤原一抱着芭拉拉坐在地上,头伏在芭拉拉的背上,边吃着香蕉边流眼泪。

“咔嚓!”辛爱罗一不小心踩断了一根倒地的香蕉枝干。

听到了意料之外的声响,藤原一警惕地猛然抬起了头,眼中所有的背景开始模糊,只有站立在身前的这个人,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突出。

长长的裙摆在晚风的吹拂下轻轻摇曳着温柔,迷人的月色将眼前的人儿衬托得格外清秀,翘翘的睫毛,一双带着灵气的纯净的眼睛,小小的鼻梁下,两瓣樱唇微微翘起,纤细的手指交叠在一起,静静地放在身前……

一切都有些不太真实,藤原一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怎么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人……仿佛就是装裱在隐形画框里的图画,悄无声息,却已经勾摄了他的魂魄。

藤原一呆呆地看着这张似曾相识的脸庞,却震惊得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啊!糟了!看着藤原一的表情,辛爱罗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忘记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低头一看,果然!

刚刚出门太匆忙,她居然忘记换装了!尴尬地揉着发髻,柔软的卷发不禁有些散落出来,完全没有凌乱的感觉,却更增添了几分可爱的俏皮。

“呵呵……”辛爱罗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是矢泽月非要把我扮成女生的,刚刚出门的时候太着急了就没有来得及换掉,是不是……是不是很奇怪?我就知道,我穿女装一定很可笑吧!我……”

“不会。”藤原一突然打断了辛爱罗的话,盯着她的脸蛋,看得出神,“真的……真的……很好看。”

辛爱罗很意外地瞪圆了眼睛,藤原一第一次说出这么友好的话,而且……如果没有听错,他应该是在夸奖她!他居然在夸奖她!辛爱罗不可置信地看着藤原一。

两个人就这样保持着这种站立的姿势,呆呆地对立了好久,一阵带着凉气的夜风吹过,辛爱罗有些着凉地咳嗽了一声,一双对视的目光,瞬间,尴尬地错了开去,两个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那个……”

“那个……”

“你先说……”

“呃……还是你先说吧……”

“其实……”

“其实……”

“对不起!”

“对不起!”

平时总是不太合拍的两个人,今天却格外默契,特别是居然会一起说同样的话,两个人都不觉放下紧张,相视一笑,往日的芥蒂也在会心的笑容中消失得不见踪影。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算了……肯定是他们几个出卖我了!你来干什么啊……还穿成这个样子!”

被辛爱罗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藤原一有些自暴自弃地坐在了地上,毫无顾忌地大大咧咧地擤鼻涕。肿得通红的眼睛还是一副泪眼汪汪的模样。藤原一将头埋在了芭拉拉的毛间,嘟囔地泛着孩子气。

“喂!你倒是说话啊!”

“我其实是来跟你道歉的,这段时间总让你生气……”

“嗯,知错就好。”

“呃?”这回着急的居然是辛爱罗了,自己忐忑了一整天,没想到藤原一这么好说话,居然一点责怪自己的意思都没有,俨然不是他平日的作风。

“可是!我没说过要原谅你,你少在那里摆出白痴的笑容,笨死了!你站着我看你很累呢!不能坐下来啊!”

“哦……”辛爱罗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藤原一一盆冷水浇得稀里哗啦的,看着芭拉拉也一脸幸灾乐祸的模样,辛爱罗撇撇嘴,不情愿地在离藤原一很远的地方坐定。

“躲那么远干吗,难道怕我像咬香蕉一样咬你啊?”藤原一故意举起手里的香蕉,在辛爱罗的眼前晃了晃,熟练地剥掉外皮,用力地、大口地咬掉了一大半,白森森的牙齿津津有味地咀嚼着。

辛爱罗被藤原一这么一吓,还真觉得是在咬自己一般,缩了缩脖子,小心地说:“对不起啊,我知道你不是很喜欢我,也因为我……你们最近的生活才会被弄得乱七八糟的,大家都很担心你的,如果因为我的缘故,让你不想回宿舍的话……”

辛爱罗顿了顿,似乎下了很大决心地说道:“只要你肯回去,我可以选择离开!”

沉默。

“相信我!我是说真的,只要你肯回去,我可以明天就去学校办理退学手续,然后离开你们宿舍,而且你放心……关于ITO组合的事情,我一定会保密的,不会害你们解散的!我可以向月亮起誓!”

辛爱罗看着藤原一一脸毫无兴趣的样子,以为他不信任自己,便真的举起手来想要起誓,却看到藤原一愣愣地盯着她,水泡泡的眼睛让人不禁心疼。

“可不可以抱一下?”

一滴泪水划过顺着眼角,静静地流过脸颊,咸湿了嘴角,藤原一喃喃地说道:“可不可以……抱一下?”

辛爱罗呆了一下,随即满脸笑靥,她张开左手将藤原一紧紧抱在了怀里。

要抱住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藤原一,辛爱罗只能用奇怪的姿势,仿佛一只树袋熊,死命地挂住不放,而这棵大树,还会哭得稀里哗啦,感性十足。

两个小孩就这样,单纯地你抱着我,我搂着你,一句话也没有说,一旁的芭拉拉无趣地啃着香蕉,终于有些忍不住闹起了脾气,开始用脑袋磨蹭着藤原一衣服的下摆,用爪子去拍辛爱罗的脚踝,用脑袋往两人中间的细缝里钻……

“呵呵……”忍受不了芭拉拉长毛的瘙痒,藤原一一把抓过了芭拉拉,拉住它毛嘟嘟的长尾巴,开玩笑地打起了芭拉拉的屁股。

“呵呵……”看到藤原一重拾笑脸,辛爱罗的心里也轻松了,然后“毅然”地加入了欺负芭拉拉的阵营,两人一狗在偌大的香蕉园里,借着已经暗下去的星光,用仿佛没有尽头的笑声,染遍了每一个角落。

9

回宿舍的路上,两个人很有默契地并排走着,芭拉拉很识趣地一会儿跑前,一会儿窜后,积极地做着活“灯泡”。

“那个……原一……我可以这么叫你吗?”辛爱罗停住脚步,神色严肃地看着他。

藤原一愣了,然后酷酷地昂起头:“本王子接受你的请求。”

“那我们算不算朋友了?”辛爱罗再一次厚着脸皮试探着。

“辛爱罗!我说你今晚得寸进尺呃!好吧!看在只有你来找我的份上,答应你。”

“谢谢……”辛爱罗笑了,看着不由自主又咬了一口香蕉的藤原一微顿,“那……既然我们是朋友了,可不可以请你以后不要……再自责了……”终于,辛爱罗把自己铺垫这么长的前缀说了出来。

藤原一定住了,一言不发地盯着地面。

看着越发消沉的背影,辛爱罗情不自禁小步跑了上去,从背后抱住藤原一。温暖的怀抱,将体温传递到藤原一微微颤抖的身体里。

“对、对不起……如果让你难过了……请你……”

“知道吗?”终于,沉默许久的藤原一开了口,“其实我从来都没有生你的气,真的……我是在生自己的气,我也不知道,每当看到你无忧无虑的模样我就有种嫉妒的感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你……我就会更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罪恶,自己犯下的错……”

“那并不是你的错,那真的只是一个意外,要知道……你的爸爸他一定是很爱你的,而妈妈她……只是太舍不得你爸爸离开了,他们都非常非常爱原一你的,你是他们最珍贵的人,就像芭拉拉……它不是在替你的爸爸妈妈守护着你吗?”

“虽然他们离开了,我承认,很小的时候……我也不明白,爸爸妈妈为什么会离开我,我甚至连他们的模样都开始模糊了,我也怀疑过……他们是不是不爱我,可是后来我明白了,就算我们彼此看不到,就算我们彼此听不到,就算我们不能并肩呼吸同一个地方的空气……但我知道,他们一定和我一样,在某个地方,彼此想念着对方。”

“你的爸爸妈妈……”藤原一将辛爱罗拉到自己面前。

“在我很小的时候他们就突然失踪了,所以……呵呵。”虽然那段回忆对自己来说仍然有些心痛,可是这个时候的自己,是应该给藤原一力量才对,辛爱罗露出了真诚的笑脸,一脸坦然地直视藤原一困惑的眼睛。

“你……难道不会恨他们吗?他们抛弃了你。”

“不会……我很希望,希望有一天,在人海茫茫的街上跟他们相遇,或者……被他们找到,如果有一天他们真的站在了我的面前,我想我会给他们一个拥抱,一个微笑,嗯!他们一定不是因为不要我才离开我的,一定有别的原因,所以我从来都不恨他们,反而感谢他们让我有了院长妈妈那么好的人照顾我,爱着我。”

虽然很早就知道了辛爱罗的身世,可是藤原一第一次听到辛爱罗这样平静地讲述自己的故事。没有一丝一毫的震惊那是骗人的,看着眼前这个恍然看似女生的人,藤原一似乎有种错觉,那种错觉来自于越来越狂乱的心跳……清晰得让他无力抗拒。

“所以呢!你只有很好地活着,每一天都开开心心,吃得饱饱的,睡得好好的,这才对得起爸爸妈妈对你的爱!还有,你这么频繁地吃香蕉,并不是一件太好的事情,过去的事情如果不画上句号,就会一直困扰着自己的!”

“那!不要一直活在过去的阴影中,你看天上的星星,里面一定有两颗,是你的爸爸妈妈,他们会在天堂看着你的,还记得我第一次看到你金色的头发,还真的以为你是孤儿院壁画上的小天使呢!”

“这头自然的金色头发也是你爸爸妈妈给你最好的礼物啊!他们如果知道你一直这样自责,是会担心难过的!你不想他们不开心吧?”

“所以,原一,你要像那些可爱的天使一样,快快乐乐地在阳光下笑着、闹着、生活着,这样你爸爸妈妈也会开心啊!”

“你怎么一直不说话?啊……是不是我太啰唆了,呵呵……”辛爱罗又开始抓着已经乱作一团的卷发,不好意思地红着脸,不知道要怎么转换话题,突然想到口袋里还留着上次源久也给她的糖。

“啊!吃糖心情就会变好的,我的糖……请你吃!”

藤原一看着递到自己眼前的糖果,轻轻地接了过来放在手心,端详着上面亮闪闪的包装纸,撕开外面的糖衣,里面一颗透着水果口味的糖块,就甚是可爱地跃入了他的视野。

把糖果放在嘴里,藤原一微微合上眼睛,是一股透彻的水果香,让人有种安心的感觉。

“好吃吗?很好吃,对不对?”

“嗯……”

“哈哈!我就知道很好吃!”

“辛爱罗……”

“嗯?”

“我……”

“怎么了?”

“辛爱罗……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啊!”

“真的吗?”

“当然啦!”

藤原一开心得笑开了花,一把拉住辛爱罗的手,眼睛里亮闪闪的,认真说道:“那从今天开始起,我们就是朋友哦!”

“好啊!”辛爱罗猛点头,一脸开心的模样。

“不知不觉都出庄园了,看看我们谁先回到宿舍,一看你小胳膊小腿,肯定没有我快!输的人要帮另一个打扫一个星期的房间啊!”

“好啊!我才不会输给你呢!”

“谁说的!”

“喂……等等,你怎么,你怎么没喊开始就跑了!这个不公平!”

“谁说要喊开始了!是你自己白痴!辛爱罗是个大白痴!”

“你给我站住!哎呀……这个裙子好难跑!你给我回来!要重新跑的!”

“不要!”

“站住啦!”

就在辛爱罗和藤原一转过第一个路口,三个贼兮兮的身影从庄园外的树丛里冒了出来,不用说……当然是宿舍里那三个各怀鬼胎的家伙了。

“没有打起来……好像,好像关系还变好了。”

矢泽月一脸不敢置信地盯着路面,仿佛刚刚那两个人不是从自己的眼前经过,而是自己看花了眼的幻觉。

“呵呵……还好吧,辛爱罗本来就很可爱啊!接触多了……自然就会喜欢她的性格了,是不是,十夜?”源久也站在一边,故意将话头转向金十夜,刚刚明明有人担心得要死,却不肯放下架子来跟踪,好不容易给他做了个台阶,他却要摆出一张“臭脸”到现在,反正主角已经谢幕了,源久也一点也不介意,这个时候来个别样的“安可”。

“关我什么事情?不要以为我是因为担心才过来的!我是被你们拖过来的!”金十夜对上源久也意味深长的笑脸,更是没好气地将头别到了一边,刚刚看到辛爱罗跟藤原一的模样,为什么自己会不高兴,就仿佛是自己最心爱的东西被人抢夺了一般……不高兴,非常非常地不高兴!

“哦……既然不关你的事情,干吗在脸上写着快要嫉妒致死的模样?我会误会你也喜欢辛爱罗的,看来‘情敌’不用算上你了!”

“情敌?什么意思?你喜欢那个白痴?”

“你又不在乎,干吗要告诉你?”

“源久也,你不要走那么快,给我把话说清楚!”

“……两个白痴!”矢泽月看着两个越来越远的背影,自言自语地说,“不过……事情好像越来越有意思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