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塞卅斯的夜, 来的比想象的要晚的多。
城外的沙丘上,零星的点缀着些许鹅黄色的光点,那是手提式的油灯散发出来的光芒。
那是在篝火晚宴上吃饱喝足,但并不想立即睡觉的情侣爱人们。
他们悄悄地在沙丘上找到一个安静的角落, 和自己喜欢的人共同欣赏那漫天星光。
时爷躺在毛织毯子上, 亓染横躺着, 脑袋枕在他的腹部,举着手对着天空, 有种能将万千星辰握进掌心的感觉。
“这里的天空和A区的完全不一样。”
A区只有天气晴朗的夜晚才能看见星星, 稀稀疏疏的,零碎的点缀在夜空中,和安塞卅斯的繁星密布, 银芒闪耀完全不一样。
“人迹罕至,没有污染, 自然不同。”
时爷双手交叠在后脑勺,姿态轻松且悠闲。
“时弈。”
“嗯。”
懒洋洋的回应。
“时弈。”
“嗯?”
带上了一点疑惑。
“时弈。”
“叫魂呢!”
不耐烦了。
“时弈~”
时爷梗了两秒,不爽但还是回应了。
“嗯!”
亓染乐的咯咯直笑。
她觉得,在这个世界能有一个人不论如何都会回应她的呼唤, 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时弈, 我真的好开心啊。”
开心能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 开心睁开眼看见的是你, 开心现在的你成了我的那片星光。
时爷没吭声, 紫色的瞳孔里映着满是星辰的夜空, 恍若将银河盛入了眸中,璀璨而绝美。
亓染也不在乎有没有得到回复,因为她原本就是在自言自语。
“时弈,我们会在一起一辈子吧。”
语气因为带着不确定而显得有些飘忽, 患得患失,似乎是每个人类的通病,在他们得到了某种一直求而不得的事物时,尤为明显。
时弈没有立时回答,因为他在思考是哪里出了岔子。
自打他的第一任‘小美人’起,他听见的不外乎时爷,时哥哥,弈哥哥,之类的亲切称呼,唯独身上这个,自打确认了关系之后,就一直连名带姓时弈时弈的叫,害得他莫名想念以前那些觉得无感的‘亲切称呼’。
“时弈?”
亓染翻过身,蠕动了两下凑到时爷的边上,双手杵着下巴看着好似入迷夜空美景的男人。
“哥哥~我跟你说话呢。”
一声哥哥听的时爷一个激灵,飘忽的魂魄瞬间就归位了。
没错,就是这种感觉!
声线软绵绵的,带着一点娇俏,一点糯呼呼,一点撒娇的味道,非常的悦耳且动听。
男人侧首,紫眸在火光的映射中深的发黑,星光倒映在里面,就如同那深邃奥妙的宇宙,亓染几乎一下子就陷了进去。
“就这么离不开爷?”
亓染摇摇头。
“不是离不开,而是不想离开。”
没有谁离不开谁,有的只是想不想而已。
时弈闻言把脑袋转了回去继续望着星空,平静直白的道“一辈子很长,没有人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我没办法给你任何答案。”
至少现在,不能。
亓染听了这话有些失落,但更多的是在意料之中。
时爷这个人,说好听点叫理智,说难听点就是无情,但凡能听见他的花言巧语的,那基本都是纯粹的时间限制游戏里的标准过客,而对于真正走进了他世界的人,他反倒畏首畏尾的,既不撒谎,也不做任何承诺。
“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才能给我个答案?
时弈见她这般执着,便只好细细思考了一番,才略显郑重的道“等时机成熟的时候。”
亓染“……”
说了跟没说一样。
知道自己是暂时是得不到答案了,亓染也就不再继续纠结了,反正鸭子已经到嘴了,还能让他飞了不成,等她一口口吃下肚,到时候任凭时机如何青涩,都得给她被迫成熟喽。
美丽的星空看了没多久,生物钟几乎定死的亓染相当准时的睡着了,那距离他们出来看夜景其实不过一个多时而已。
来这里的旅人,有选择住民宿的,也有选择直接睡帐篷的,为的就是能够欣赏夜景顺便蹲到第二天黎明时分的日出。
时弈将睡着的亓染塞进了帐篷里,然后坐在帐篷边,曲起右膝,单手举着从潘默人那里买来的酒,有一口没一口的灌着。
他极少喝酒,因为不怎么喜欢酒精的麻痹,再加上不靠谱组织时不时来个任务,酒一直是大忌,偶尔应酬也是以过敏为由婉拒,省的被什么乱七八糟的算计。
不过,无聊的时候,他也偶尔会喝上那么一点点,体会一下那种微醺的懒洋洋。
至于今夜,他的思绪被亓染那些话刺的有些乱,想不透,睡不着,有些烦躁,就忍不住想喝点。
但不知为何,越喝,越烦,越烦,就越忍不住继续喝,无限恶循环……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不知不觉咂摸完一酒袋的时爷神智被酒醉了个彻底,唯剩下那一点点的理智,艰难地把自己塞进了帐篷里。
小小的帐篷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蔷薇花香,那是亓染在无意识情况下散发出来的信息素。
醉鬼时弈晃达进来之后,被这股味道刺激的眼眶开始发红,手开始不停扯着衣领。
亓染的‘死亡式’睡眠时间只有凌晨到一点的那一个小时,其它时间和普通人没啥区别,就是稍稍熟一点,外面动静大些,她也是会醒的。
就比如现在。
美梦酣甜时莫名被泰山砸中,那一瞬间真不是惊悚二字可以形容的,人都扁了好吗。
她本能的想一脚把身上的不知名物体踹出去,但那夹带在浓厚酒气里的奇楠香味,让亓染瞬间清醒了。
是时弈。
这位爷是被什么玩意儿附体了吗,之前对她‘爱答不理’,现在竟然这么主动?!
“时弈?”
“嗯。”
“你在干嘛?”
“上你。”
亓染脑细胞滞流了一下,把这俩字简单的拆开理解了一下,然后又将之组合在一起捋了一遍,觉得事情走向有点开曲速的架势。
“你为什么,咳,要上我?”
正径自扯衣服的男人顿了一下,低沉的嗓音带着因为酒精刺激的喑哑。
“因为,爷喜欢你。”
亓染,突然兴奋。
有句话叫酒后吐真言,人醉酒后理智被潜意识主导,行为会呈现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实诚。
她趁着时爷不在办公室的时间里,偷偷浏览过几百个恋爱经验贴,给另一半灌酒听真话几乎占了三分之一,她心动过,但从来没想过行动,因为她清楚这事儿几乎是不可能的。
可是可是,万万没想到,这事儿竟然莫名其妙的自己就发生了!
啊啊啊啊啊,苍天大地,各路虾米,她现在真的好激动。
“那你会不会一辈子都喜欢我?”
如此千载难逢的绝妙时期,不好好利用真的是对不起时爷的满口酒气。
时弈停下了动作,皱着眉郑重的思考了一下。
“会。”
“一辈子都只跟我在一起?”
“是。”
“为什么?”
时弈低头亲了一下亓染,认真无比的道。
“因为只有你,让我动了情。”
这话一出,亓染瞬间就炸了。
理智是什么,见鬼去吧。
干柴烈火,最终以时爷一头栽倒潦草结束。
爱情,还是比不过周公的召唤。
被撩的四处起火的亓染,听着耳边那毫不负责任的平缓呼吸,啥也不管的把人原地办了的心都有了,要不是她压根儿不会,时弈今夜这觉是真的别想睡了。
时弈不知道的是,一夜之间,亓染的小脑袋瓜子开始一路畅通了,回去之后,这位开始正式接触她以前觉得不好意思了解的世界,而这一切的源头,是他自己……
浅灰色的天幕下,此起彼伏的沙丘看起来宁静且祥和。
没过一会儿,远处的天地交界处好似被什么冲开了一条裂缝,一道浅红色的天光冲破了桎梏,紧接着,无数光芒开始朝着沙海飞快的弥漫开来。
亓染坐在帐篷边上,时弈躺在她的腿上,她一边用手给人轻轻按揉着太阳穴,缓解他宿醉的难受,一边抬目远眺着那从地平线缓缓升起的光源,心情倒是难得的开阔。
“都说日出日落是天地间最简单却难忘的绝妙景色,到还真是有几分道理。”
虽然他之前和诸多‘小美人们’看过很多次所谓的浪漫日出,但却从未有一次像现在这般,觉得它美的不可方物,美的独一无二,无可替代。
“你比日出美妙,比日落难忘。”
时爷挑了眉,微微挪了挪身体,挪了视线望向亓染,后者垂眸看着他,眸中盈满了温柔。
“不错啊,书没白读。”
亓染嘴角抽了抽,抱怨道“你这嘴是真的煞风景。”
时弈笑出了声。
“怎么,你还想爷痛哭流涕,感动的抱着你嘤嘤嘤,然后以身相许?”
亓染面无表情,平静无比的道“我同意了。”
“你同意个屁同意,想得美。”
亓染给他揉太阳穴的手下移,直接掐住了他得脸。
“我长的不美,还不允许我想得美了!”
被人揪着脸,时弈也不生气。
“有吱吱吱明是好事。”
噗。
亓染被时爷的老鼠叫逗笑,松了手继续给他按揉穴道。
日出的时间并不长,只有短短一分多钟。
欣赏完日出美景的众人开始整装,入城吃东西,然后再去逛其他的地方。
吃特色小吃,漫步西特湖畔,游览潘默人独特的文明……时间在不经意间飞快的流逝,几乎一个转身,便到了离别。
两人的最后一站,是一个叫做伽娑的地方。
这里是潘默人举行婚礼和葬礼的地方,伽娑在他们的语言里,代表生死。
亓染他们到这里的时候,正巧有一对新人在举办成婚仪式,很多旅客都在围观这两个人开启属于他们的,新的人生篇章。
成婚的两人,是一个男alpha和女beta,两人看着也就十八九岁左右,不过潘默人成婚普遍很早,倒也没什么稀奇。
潘默人的成婚仪式很简单,由他们部落的首领坐证婚人,二人相互交换信物便算礼成,接下去便是载歌载舞,喝酒吃肉的庆祝。
借着最后的时间,高高兴兴的蹭了一顿新人的喜酒,这才心满意足的踏上返程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