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之后, 时弈似乎看穿了亓染的本质,不论她再怎么闹腾,人都是一个凉凉的眼神扫过来,大有你再闹试试看的架势。

一招鲜或许可以吃遍天下, 但搁时爷这儿是屁用没有, 至于和之前一样离家出走——

人之前直接给她下了最后通牒, 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可以吵,可以闹, 但绝对不能离家出走, 否则他俩之间就没后续了。

这位爷说话算话的执行力亓染毫不怀疑,离家出走这条最有效的路被堵死之后,她其它的行为在时爷这里全成了不入眼的小儿科, 所以自打那一夜之后,她又开始了青灯古佛的雅淡生活。

哎~

生活不易, 亓染只想叹气。

拜那天的炸厨房所赐,时弈发现了亓染其实完全能够自理的事实,所以他无比干脆的回去上班了,留下亓染和两只狗看家。

亓染在家闲的无聊, 某天撸狗的时候突然想起她之前送给时爷的那些礼物, 也不知道有没有被扔掉, 便一时兴起拉着狗出门了。

出门前, 她发了条消息给时弈, 顺便相当自觉的打开了定位, 然后便屁颠屁的一路朝着海滨别墅走去。

亓染现在已经处于复健阶段,适当的运动是有好处的,所以她出门溜达时弈也不会再管着她,只要带着狗就行。

显然在时爷那儿, 狗比亓染靠谱。

时弈正在开会,知道亓染出门溜达之后他便没管人去哪儿,直到他收到来自海滨别墅的被入侵警告,才皱着眉打开了远程监控。

监控里,亓染正站在摄像头前面,两只狗一左一右蹲在她身边,挥着手隔着屏幕跟时爷打招呼。

时弈这才知道亓染晃达到海滨别墅去了。

他远程开启了别墅大门,紧接着便看见亓染对着屏幕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就带着狗消失在了摄像头下。

这里亓染来过蛮多次,只不过还是第一次走正门。

自打和她住一起之后,时弈便一直住在他们现在的房子再没回过这里,但别墅里有自动清洁系统,就算没人住,也不会积灰。

亓染绕了一圈,角角落落都没放过,竟然都没找到她送时爷的那些礼物,哪怕那个超级大地毯也一样。

她越逛越觉得窝火,因为她送的礼物一个看不见,那个刻着流音的大钢琴却仍旧好好的占着一整个房间,简直是在挑衅她正牌的地位。

时弈在办公室里批个文件的功夫,又接到了宅内物品遭到暴力破坏的通知。

房子里的分贝一旦超过警戒值,系统便会自动触发警报,显然那一大俩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又开始作妖了。

时弈刚准备打个通讯过去问问亓染在干什么,结果就收到了一个视讯邀请,邀请对象——亓染。

男人挑了挑眉,对亓染这种主动送上门的行为感到轻微讶异,紧接着他发现,人能这么自觉是有理由的。

屏幕里并没有亓染的身形,入镜的是两只狗子,正上蹿下跳的在那架价值七百多万星币的钢琴上大肆搞破坏。

锋利的爪子划过,拉出了刺耳的撕钱声。

时爷倒是稳如泰山,连根眉毛丝儿都不带动的,好似那狗爪下的不是钱,而是堆废木头。

这架钢琴,原本是他准备送给木流音的生辰礼,用的当时全部的积蓄,只可惜还没送出去呢,人就已经消失了,这琴也就一直放在了海滨别墅里。

“是它俩干的好事儿哦,不关我事。”

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欲盖弥彰让时弈觉得非常好笑。

对于亓染这个明晃晃的吃醋行为,时爷非但没有感到愤怒,反而还觉得有点小愉悦。

“是这样的啊,那你帮我告诉它们,这琴值七百万星币,我晚上把它们送肉馆看看能不能挽回点损失。”

正在刨钢琴的两只猛然顿住,两双无辜的狗眼望着屏幕另一边的时爷,疯狂的摇着尾巴。

这下轮到亓染不高兴了,主力因为区区一句话就罢工了,那她心底的不爽怎么办。

时爷的眼前顿时一转,从两只狗变成了一脸不开心的亓染。

“我不高兴看见这东西。”

不懂语言魅力的好处就是,说什么都是直晃晃的,喜怒皆明。

时弈这回是真的笑开了,他一脸宠溺看着那个气鼓鼓的女孩儿,道“行,你想怎么就怎么,注意点别伤到自己就行。”

木流音于他而言都成了过客,何况只是一个未曾送出去的礼物,他连自己都能送出去给人折腾,更别说一架小小的钢琴了。

亓染瞬间就明媚了。

东西砸不砸一点都不重要,她要的就是时弈一个态度而已,但人既然应允了,她自然也不能拂了对方的好意不是。

“继续。”

呆笨瓜眨眨眼,不敢动啊不敢动。

亓染灿烂的笑容一顿,把视讯往两只狗眼前一怼。

时爷见眼前顿时又成了两只狗,不由敛了对着亓染时的温暖笑容,对着呆笨瓜高冷的点了下头,那两只得了首肯,蹦跶的更欢快了。

亓染对于自己在两只狗面前没啥威信这点只是瘪了瘪嘴,显然早已看穿了这个事实。

左右没什么事情做,亓染干脆给时弈开启了现场直播,后者也由着她,一边听着撕钱声一边工作,亓染则透着屏幕看着时爷那张棱角分明的侧脸,安安静静的发呆。

木流音进来的时候,时弈仍旧低着头工作,前者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因为刻意的接近行为,让她成功瞥见了视讯另一头的景象,更为不巧的是,刚好那块刻着流音二字的板因为亓染的移动而落入了她的眼中。

修剪的圆润美观的指甲瞬间掐入了掌心。

她进鸣丰几个月了,此间想尽了无数办法,但时弈就跟木头人似的,一点她想要的回应都不给,明显对那个叫亓染的人情根深种。

原本这也没什么,她觉得只要给她时间,她就能把歪曲的一切扭转回来,但没想到事件的真实走向却每一步都在她的意料之外,这让她不禁越来越感到愤怒。

而现在,那一看就应该属于她的东西正在被破坏,这个男人却没有一点,哪怕一丝一毫的愤怒,反而淡定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他这样的态度,更是让这段时间负面情绪不断积攒的木流音怒不可遏。

她努力了这么久,煎熬了这么久,不过就是为了能和时弈在一起,如果连这个一直支撑着她的目标都没有实现可能的话,那她一直以来的坚持还有什么意义!

“那个,是送我的吗?”

带着压抑的女声拉起了时弈的神智,他微微蹙眉,有些不悦。

木流音进公司这段时间以来,除了那些还算懂分寸的刻意接近,平时的工作一直都完成的很好,让人找不到任何瑕疵。

他之前曾让傅蔚澜盯着她,后者给他的答复是完全正常,即便如此,时弈也未曾真的对她放下戒心。

当初那个从实验室里跑出来被救的女人,就是木流音。

一个消失了十年,又突然出现的人。

一个实验品能从设备完善的实验室里跑出来,除了天时地利人和,还需要极度的幸运和果敢的勇气。

转变属性,并不能改变一个人的天性。

就好比木流音从原本柔弱文静的beta变成了alpha,但她的性格里也不会带上属于alpha的侵略性。

而亓染呢,她虽然平时看起来怂的不行,但在某些时间,她一旦强势起来,他都不敢直擅其锋。

这是血脉里带出来的本能,并不是后天手段能够随意更改的。

木流音能从实验室里顺利逃脱,摆脱追捕,被人救援,这其中要说没有第三只手的推动,鬼都不信。

从分部被袭开始,到数大区政要被杀,再到实验室的暴露,以及诸多突然被发现的实验室还有那个神秘的生化实验室,一系列原本隐秘无声的事情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就那么莫名其妙的全都被连根扯了出来。

环环相扣的一切,并没有给人一种拔除毒瘤的爽快,反而让人更加的毛骨悚然。

背后的那只手似乎是故意将这一切送到他们面前。

亓染听见的那句你们怎么来的这么慢和游戏已经开始,俨然成了当下大多数人的心病。

对方做了什么,他们看得一清二楚,却完全摸不着头绪,对方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他们一头雾水完全猜不透,那种自损一万伤敌为零的做法,诡异又莫名。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能做的的事情有限,无非就是不着痕迹的将那些营救出来的人默默的监控起来,除此之外,便只能等待,等着对方先行出招。

对于木流音的问题,时弈相当实诚的点了点。

“给你准备的二十四岁生辰礼,可惜没送出去你就消失了。”

木流音刚才说话的时候视讯还开着,时弈便也不再多此一举的关掉,免得亓染等会儿因为这个不开心。

“时弈,我问你最后一次,是不是我们之间,真的没有一丁点的可能了?”

被质问的时爷眸色微微一闪,随即恢复平静。

“流音,这个问题我很早就说过了,我有要共度一生的人了。”

木流音红着眼,点着头,一步步朝后退去。

时弈看着被关上的门,微眯了眼若有所思。

“想笑就笑,憋着不累吗。”

带着些许无奈的声音在空**的办公室响起。

他这厢话音落下,紧接着响起的就是开怀无比的大笑声,毫无忌惮,全方位的透着主人的兴奋。

时弈被这笑声带的也不自觉的上扬了嘴角。

这丫头,怎么就这么招人稀罕。

“咳咳。”

笑了约莫两分钟,那边的声响戛然而止,开始清嗓子了,时弈知道亓染肯定是准备问什么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对方故作严肃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时先生,你刚才是不是跟我告白了?”

时弈挑了眉,逗她“我刚才指名道姓了吗?”

神奇的是,另一边的亓染并没有在他意料之中的急起来,反而悠哉悠哉的回了一句“换个问法,时先生,你是不是说要和亓染共度一生。”

时弈有些微讶亓染的长进。

这丫头脑子转速不错啊现在。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哦。”

时弈没有应声,算是默认了亓染的说法,然后他便听见对面的声音开始有点诡异起来,不由下意识皱起了眉。

他总觉得,接下去那句不会是什么好话。

门在这一刻被推开,傅蔚澜跨了进来,而亓染的下半句也响了起来。

“所以你这个月抑制剂别打了呗。”

时弈黑了一张脸。

傅蔚澜站在门口,后半步不知道该不该迈进来。

另一边,视讯突然被挂断的亓染也不恼,反而嘿嘿笑了两声,一脸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