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染敏锐的察觉到,有什么东西悄然产生了变化。

这种变化,让她有种莫名的战栗感,也令她打心底感到兴奋。

不知是因为亓染的话,还是接受了自己暂时回不去的现实,时爷坦然的接受了毫不留情再次涨价的食物。

嗯,一口下去一个半月的营养剂,吃起来感觉好像特别香……

亓染没钱,食物是时爷好心代付的。

是的,代付,回去要还的。

时爷该大方的时候,还是很小气的。

容珏家的食物,比之顾柒家也多不了多少,坐吃山空对于他们来说,一直都是梦境中的奢望。

猫了三天,近在咫尺的食物危机和囤货本能让容珏不得不准备出门寻找食物。

顾柒不放心他一个人去,便也跟着武装了起来。

时弈是没兴趣的,这位爷养尊处优惯了,能不自己动手的自然是安静等着上供,能用钱买到的自是不愿意亲自动手,更别说是在如此极端环境下,出去找虐了。

奈何——

亓染双眸炯炯有神,整个人蠢蠢欲动,套着那件旧皮袄,浑身上下写满了跃跃欲试,脑门上清清楚楚的刻着——想去!

他们捕猎的地方,就是那个飞船失事的克耳图冰原。

克耳图平原在桐城的西边,距离桐城约五个小时左右的脚程。

他们是冒着风雪出门的,只有把风雪交加的时间浪费在走路上,才能在那三小时左右的珍贵的光照时间里进行捕猎。

他们捕猎的对象,一般都是以海豹为主,海鱼为辅,偶尔也会在季节更替时狩猎冰原熊,冰原狼或者驯鹿等等。

外面风雪不断,能见度不高,为了防止走散,他们在腰上拴了一根绳子,由容珏打头带路,顾柒,亓染,最后时爷殿后,四个人呈直线状行进。

虽说前进速度不快,但逆着风雪的前进绝对要比平时的行走要吃力许多,更何况还得马不停蹄的走上将近五个小时。

风雪渐缓,头上方的天空开始逐渐泛起光亮,四人顶着一身雪白冰棱,万分幸运的,一个没落的到达了目的地。

天空碧蓝如洗,配上白色的雪,蓝色的海平面,空旷的冰原给人一种天地辽阔的壮阔豪迈之感。

亓染从来没有见过这般景象,只觉得美极了。

两秒后,时弈和容珏俩口子一起看着那个在冰原上跳单人华尔兹的人陷入了沉默,气氛一度僵硬。

时间宝贵,容珏没理会带着愉快笑声越转越远的亓染,他手脚飞快的整理好捕猎的装备,招呼了顾柒一起朝着另一边走去。

时弈扫了一眼那个竟然还知道转回来的快乐小兽,一言不发的跟了上去。

亓染虽然撒风,但她有一半的注意力一直在时弈身上,见他跟人走了,她也不撒欢了,飞快的跑了过来,跟上了队伍。

偌大冰原,想要找猎物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运气好的话,一天能猎到三到五只海豹或是其他的生物,运气不好的话,颗粒无收也是正常的。

他们今天运气还行,碰上了一只求偶失败的雄海豹,伤的有点严重,以至于跑的有点慢。

三个没见识的搁一旁围观容珏一个人在那里利索的捕杀,剥皮,割肉,然后将肉装进带过来的皮制袋中,背起走了。

除了这一只倒霉海豹之外,接下去的时间里他们没有发现任何其他的猎物。

三个小时一晃而过,前一刻还晴朗的天空现在正在飞快暗沉下来,风雪初显端倪。

他们该走了。

回程之路过半,被不知缘何突然强烈起来的冷冽寒风刮的稍稍偏离了航道的时弈,一脚踩进了暗坑,不太适应厚重衣服的他一时没稳住身体,摔了个狗啃泥。

走在他前面的亓染腰间一紧,她立即回头,看见时弈正在挣扎起身,连忙转头想要去帮忙。

她的绳子连着顾柒,她一动那边立即有了反应。

容珏腰间的绳子传来了拉扯力,他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双眸盯着飘落而下的雪花,耳边听着那夹杂在风声里几近难辨的轻微异响,神色越来越紧绷。

“快点!”

容珏转头大吼。

时弈也想快点,但好死不死的,他的脚好像卡在了那坑缝里,拔了半天愣是没□□,亓染伸手扯了两下,立即放弃转道挖雪。

“不行,快来不及了。”

容珏喃喃一声,快步转身走到顾柒身边,挥刀斩断了她腰间的绳子,拉着她开始狂奔。

瞬间就被遗弃的两人:???

还没等时爷骂出声,一直不停刨雪的亓染突然停了动作,刷的一下转头望向了后方,神色顿时沉寂入水。

她有一种强烈的,不妙感。

来不及了!

亓染放弃了刨雪,她直接双手握拳,举起砸落,那力道下去,别说坑缝了,最下面的冻土都裂了缝。

时弈的脚一脱困,整个人就被亓染拽起来掀到了背上,也不管人到底上没上来,直直抓着他手固定住人,足下发力狂奔。

被迫自力更生盘起双腿免得扫地的时爷“……”

时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即将会发生什么,但从那两个毫无人道主义抛弃他们的行为,再到亓染那堪称神迹的感知能力,他用脚也能猜到接下去要发生的事情肯定是攸关性命的。

甚至是——命悬一线。

亓染是速度快,但架不住环境条件差,茫茫冰原又伴着风雪迷程,令她的奔行效率大打折扣。

没了容珏的指引,慌不择路的亓染只能背着时弈顺着本能逃离,但她没跑多久,脚下的地面便传来了一种诡异而厚重的震颤感。

亓染脚踏实地,感受最为直观,她汗毛直竖,脚下更快了。

时弈落后了一拍,是隔了一小会儿才感觉到那种震动的感觉。

怎么说呢,就好像突然一记重锤砸在心脏边上,不是疼,而是一种猝不及防的坠落感,沉甸甸的让人有些难以呼吸。

这种感觉并不是只有那么一下,而是相当有规律的,起,落,起,落~

就好比人类在走路时,抬起落下的脚步声。

时弈还在凝神思索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的时候,抓着他手臂的手陡然一个施力,扯着他硬生生的换了个面,两个人陡然变成了面对面的姿势。

时爷的双腿还盘着,这姿势瞬间就有点——

“你做——”

亓染把时弈的脑袋往自己怀里一摁,小腿猛一发力,加速冲出一段距离之后蓦然一个转身,整个人背朝下,狠狠地砸进了厚厚的雪层里。

借着冲击力,亓染斜着把自己砸进了积雪层下大概近三米左右的深度。

雪层虽软,但直接砸下去还是有点冲击力的,亓染觉得后脑勺嗡嗡的,但她没时间纠结自己的问题,进来之后,她又立刻和怀里的人换了个位置,变成了时弈在下她在上的姿势。

深处积雪之下,周遭难得静谧,那外面的风雪似乎都消停了。

“时弈,我喜欢你。”

安静的积雪下,响起了女孩儿几近虔诚的声音。

时弈浑身冰冷麻木,脑袋转速也被限流,唯闻耳畔那声告白,鲜明如光,猝不及防的撕开了身周的黑暗,带来了一丝绚烂耀眼的光明,也带起了一丝温暖的弧度。

温暖不过半秒,就被那越来越重的震颤之感撕的粉碎。

“亓染!唔——”

两个人的体表温度都很低,两唇相触其实什么感觉都没有,但亓染很满足。

这是她离时弈最近的一次。

上方重力压下的时候,即使上面有亓染挡着,时弈还是觉得胸口一窒,整个人好似被什么巨大且重的东西狠狠地压了一下,转瞬间便没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