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清晨时分是男人最易亢奋的时间,但不知为何,换成了袁润之依然凑效。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到有朦朦胧胧的从上方照来,暖暖的,柔和又舒服。她微微睁开还有些涩的双眸,叭的一下,屋顶的灯一下子全亮了起来,强烈的光线让她一下子无法适应,下意识地用手臂挡了下。

几秒之后,她松开手臂,看到浴室磨砂玻璃墙上倒影着一个人的剪影,接着又是一阵水声响起。她盯着那堵玻璃墙看了许久,然后又看了墙上的时间,时针指着十二点,她心念,夏姐一定是跟他们打牌了,刚回房间。

她清了清嗓子,刚想叫夏姐,孰知,那玻璃墙突然变成了一扇门,然后自动地打开了,她吓得下意识地向后方缩去。当看清了浴室内正在沐浴的是个男人的背影之后,她惊诧地捂住了嘴。

要命,这家无良的宾馆怎么这么乱?

她想要起身,却发现身体像是被钉住了一般,明明手脚能动,可就是偏偏起不了床。

她焦急地冲着玻璃门内扯着嗓子喊了起来:“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在我身上下了什么药啊?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对我怎么样,我一定会阉了你!”

那个男人仿佛耳朵聋了一般,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依然静静地洗着澡。

原本还想要再嘶喊的她,突然之间住了嘴。

那上宽下窄的倒三角型的背影,每一寸肌肉都看上去那样紧实,背部的线条充满了阳刚性感的**味道,结实上翘的臀部让她有种想要狠拍一巴掌或者是使劲揉捏的冲动。

她感觉浑身开始发热,不禁在想,是不是上帝可怜她被男人刺激了那么多次,所以现在直接丢一个身材棒长相好**功夫一流的男人,让她一夜销魂做补偿了。

她调整了一下头部的姿势,努力想看清拥有这样一副好身体的男人究竟长什么样。可是无论怎么样看,始终只能看到他微侧的面部轮廓,湿漉的碎发刚好遮住他的前额,深深的眉骨,挺直的鼻梁,削薄的嘴唇……

为什么这个男人看起来么面熟?

就在她疑惑的当下,那个背影慢慢的,转过身来,她睁大了眼睛,万分期待地想看清这个男人的模样,这时,又是叭的一声,室内所有的灯光全部灭了,又恢复到了之前那种半明半暗朦朦胧胧的状态。

有那么几秒钟,她觉得这是上帝同她开得另一个玩笑,就像是放了一块肉在你的嘴边,偏偏让你看得到,吃不着。

她挣扎着,想要起床开灯,这时,却摸到了什么东西软软的,她努力地瞪圆了眼,是刚才那个男人,现在就坐在她的面前,黑暗的光线,让她始终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到他坚毅的下颌和那弯成优美弧线的薄唇。

“之之……之之……之之……”那削薄性感的嘴唇轻启,声音犹如天籁之音,柔情蜜意地唤着她的名字,一声一声又一声。

他拉起她的手,轻轻地放在他的胸膛上,沿着他的性感的锁骨,一路慢慢向下,再向下……在她迟疑的那一瞬间,他的脸缓缓向下倾来,他的唇轻柔地贴上她的,他的双手抚摸着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那感觉好软好温柔……

她情不自禁紧紧地抱着他,那触感万般的柔软,闭上双眼,她觉得快要窒息了,身体的温度也开始慢慢升腾,喉咙里禁不住地轻逸出声。

好热……

她半眯着眼,透过那一丝光亮,她看到了一张俊美却十分熟悉的脸——是纪言则“

她吓得连忙伸手用力地推开他,却听到“哎哟”的一声惨叫,这一声惨叫是那样的清晰,那样的真切。

倏地,她睁开了双眼,一下子从**弹了起来,呆滞的目光看向正前方。

没有纪言则,只有跌坐在地毯上苦着一张脸的夏姐。

夏姐从地毯上撑坐起身,埋怨地望着袁润之,道:“唉,丫头,你是不是做恶梦了?满面通红的,热汗直流,我看你双手将棉被压在胸口,死抱着不放,然后嘴巴里一直哼哼,我想你一定是做恶梦了,叫了你半天都不醒,结果一醒来就将我推下床。”

被夏姐这样一说,袁润之的脸蓦地一下烧了起来。

“嗯……”刚才,她根本做的不是恶梦,而是春梦……

“你睡觉姿势不对,把棉被抱那么紧,怎么拉都不松手。这层楼刚好停电,空调也没的吹,热得我一大早就起来冲了把澡,本来我想拉开窗帘的,阳光太辣,所以就又拉上了。”夏姐完全没有看到袁润之呆如木鸡的表情,自顾自地说着,“你昨天晚饭没吃,今天早饭,我叫他们给你带上来了,你快去再洗个澡,刚才流了很多汗,洗完了快点出来吃早餐。”

原来是这样,洗澡的是夏姐,可她做春梦,却梦成了纪言则……并且在梦中是那样的high……

她捂上双眸,身体向后直直地倒下。

上帝啊,开玩笑不带这样开的。

一定是昨天看了他的**,导致今天早上才会做这样可怕的一场春梦,男人的身体果真是不能乱看的。

她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强迫自己镇定,深呼吸了一口,便起了床,从背包里拿了另一身衣服,走进浴室。

尤其受到早晨那一场春梦的惊吓,致使袁润之一直精神恍惚地跟着大家一起下楼,到了集合地。

直到有人喊了一声“纪总早”,她才猛然一震,回过神来。

她抬眸轻轻瞄了一下纪言则,今天的他换了一身全白的运动衣,与平日里的白衬衫有异曲同工之妙,领口微敞,露出锁骨的前端。

她蓦然脸一热,不禁想起早上在梦里伸手摸着那性感的锁骨……

“哎,之之,你是不是生病了,脸一直红到现在?”夏姐伸手摸了下她的额头。

“啊?没有!”她心虚地往一旁一缩,又是不经意地看了纪言则一眼。

只是一眼,便与他的目光碰上,以往戏谑的双眸,如今冷漠如霜。

显然一夜过来,这个男人的气尚未消。

她撇了撇嘴角,心中无所谓的哼了一声。

经过一夜数羊咩咩的纠结,她决定捡起自尊,就算今明两天战死在这将军山,也非要顺利拿到另两项的合格。

不成功,便成“人”。

绝对不能让纪言则门缝里看人看扁了她。

“之之——”

袁润之听到几个熟悉叫声,回转头,便看见四个身材火辣的美女向这边走来。

她定睛一看,居然是王媛媛、朱小娴和马红艳她们,另一位则是“梨花二扣”孟梨花。

靠!真给她来加油了?见鬼吧!是来欣赏帅哥的吧。四个人穿得这么**,那衣服布料少的真是可怜。

“之之,我们来给你加油了。”四个人异口同声地齐道。

“谢啦。”袁润之撇了下嘴,话音刚落,只见除了梨花的另三个人“嗖”地一下子就蹿到了纪言则的跟前。

“纪总,你热不热?”

“纪总,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纪总,我特地做了冰镇绿豆汤给你。”

袁润之的嘴角隐隐**几下,对那三个丫头简直是无语了。

纪言则冷眼看了面前三个聒噪的女人,语气冷淡:“既然你们吃饱了没事做,待会就跟他们一起集训。”完全漠视三人,直接向前方走去。

三个女生当场石化,僵在原地。

袁润之忍不住喷笑出声,不停地拍着大腿,嘲讽那三个丫头:“这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孟梨花扬着高傲的下颌,道:“我才不会像她三个那么没品味,我的目标是天宇集团的二世子。”

天宇集团的二世子?

袁润之下意识地一扬眉,咦?天宇集团的二世子不就是纪宇昂吗?难道他今天又来了?

她四处张望,果不其然,不远处,正在和纪言则攀谈的男人不正是他。昨天他给她加油,她答应一定会拿满分,结果满分是骗来了,然后又悲剧地清零了。

突然,她有种无颜面对江东父老的感觉。

纪言则与纪宇昂说完了话,就又回到这边。

袁润之见纪宇昂冲着她微微一笑,她颌首。

恰巧,纪言则抬眸要宣布今天的集训内容,目光不经意地扫到她,只是冷冷地一瞥,便转向其他人。

袁润之不以为然,嘟起嘴,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接着,纪言则清冽而酷酷的声音响起:“今天我们集训的任务是穿越池林栈道。每个人将拎两桶物品,穿越池林栈道,到达对面中点会有人在你们的衣服上贴一个标贴,获得这个标贴后将拎着你们的物品原路返回,限时为半小时。今天的任务很简单,主要是考核大家的臂力与耐力。”

“咦,纪总你昨晚吃饭的时候不是说今天玩真人CS吗?”不知谁出声问道。

纪言则解释:“WarGame需要准备的东西很多,所以还是决定放在明天,最后一天。最后申明一点,谁要是把桶中的物品扔了,今天午饭就没得吃了。Ok,准备好了,就去提你们的东西,我们出发去池林栈道。”

明天最后一项集训考核是WG?

袁润之不由得对纪言则投以敬佩的目光,就连折磨人都能让下属那么拥戴。市场部的人会经常约着办公室里其他小姑娘一起去玩WG,这真可谓是投其所好了。

想起以往被子弹打在身上的疼痛感,她下意识地颤抖了两下。

袁润之刚要提起两个塑料桶,纪宇昂不知何时来到她的身边,笑道:“昨天考得怎么样?”

袁润之呵呵傻笑两声,然后才红着脸,小声地回答:“被当了……”

纪宇昂的薄唇浅浅地勾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你们纪总可真是铁面无私,都没放水帮帮你吗?”

“……”放水了,可是后路被她自己断了。她咬了咬下唇,然后斗志激昂地对他说:“没关系,今明两天一定可以过关的。”

“唔,想起来一件事,”纪宇昂从西裤口袋里摸出一个手编的草环,递在袁润之的面前,“这是我妈送你的。”

“你妈送我的?”袁润之惊诧地盯着那个手编草环,只是以四股枯草交错相编,上面穿着几颗红红蓝蓝的木珠子,再简单不过,扣结处打了个小小的蝴蝶结。

“嗯,自从她病了之后,很少会送人东西,你是第一个。希望它能带给你好运。”

“哦,谢谢。”袁润之接过,小心翼翼地套在自己的手腕上,对着纪宇昂做了一个加油的握拳姿势,“有了这个护身符,今明两天一定会过关的。”

“加油。”

大部队人马杀到池林栈道,便听到一阵阵感叹的声音。

数千棵水杉树一颗颗挺拔地耸立在水中,碧绿的水清澈见底,杉桥曲折,贴着水面,蜿蜒而行。水清林幽,格外清爽,到处都浸润着清新芬芳的气息,深深地吸一口,仿佛全身都活络了人的心情一下子豁然开朗。

阳光透过茂密的枝叶倾泻而下,星星点点,微湿的的杉桥面就像是铺了一层金子。

人群中不知谁大喊了一声:“星光大道算什么,我们今天走金光大道。”

接着大家跟着哄笑而起。

集训开始,第一组先行的便是赵夜群等五个人,不过到半小时,他们便回了头。

袁润之排在第三组,终于轮着她,她拎起两只桶,大步上前,踏上杉桥。

两只桶不算重也不算轻,轻轻摇晃,还能听到声音,不知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池林栈道是整个将军山最闻名的景点,所以游客比较多。要想在这池林栈道快速穿梭,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袁润之顺利地到达中点,获得小标贴,便立即返回。

离着终点还有五十米远的样子,前面快要到岸的小李冲着她直喊:“快点,还有两分钟。”

她一鼓作气,正要加快步伐,可是身后一个细细的女声喊道:“哎,前面拎水桶的小姐,你的东西掉了。”

她顿住脚,回过头,一位白白净净的小女生指着水面一根枯草,她定眼一看,是纪宇昂送给她的那根草编手环。

一时之间,她面犯难色。

如果去捡,势必要跳下水中,可是如果不捡,那么,不仅仅是一位饱受精神病患折磨的母亲的心意要付诸流水,而是她将失去纪帅哥所赠与的祝福。

“嗯,自从她病了之后,很少会送人东西,你是第一个。希望它能带给你好运。”纪宇昂的话在耳边回**。

她咬了咬嘴唇,望了望不远处站的岸边,心中已然有了决定。

她放下东西,脱了鞋袜,想都没想,便跳入了水中。

“啊——”栈桥上立即暴发出女人的尖叫声。

这边,一直在关注着袁润之的赵夜群突然叫了起来:“哎?之之那丫头在干什么?好像要跳水。哎呀,不得了了,她还真的跳水了。”

喊着,赵夜群便向杉桥栈道冲去。

纪言则正和纪宇昂谈着事情,听到赵夜群的喊声,抬眸的刹那,刚好扑捉到袁润之落水的瞬间。

“这个白痴!”他阴寒着俊脸,迅速向栈道奔去。

纪宇昂和其他几位男同事听着,也跟着一起奔向栈道。

看到纪言则等人赶到,那位告诉袁润之掉了东西的女生,带着哭腔:“我只是告诉她,她手腕上的东西掉在水里了,早知道她会跳水,我就不告诉她了。”

纪言则的眉头深蹙,双目直盯着水面。

赵夜群指着浮在水面的衣服叫道:“在那边。”

“你们别下去,待会在上面拉人。”纪言则一边说着一边拖鞋袜,下一秒便一个猛子扎进了水中,向一团白影游去。

水并不深,纪言则游了没多远,很快便抓住了那团白色的衣服。

手臂迅速地穿过那纤细的腰肢,收紧,带向自己。

袁润之弯着腰身,憋着气,正欲借水的浮力站起身,随之,腰间被这蓦然一勒,整个人被拉起,惊慌之下猛灌了一口河水。

“噗——”出了水面,袁润之便将口水的河水喷出,只见一道优美的水线直射向纪言则的面部。

她站着趴在纪言则的胸膛前,难受地咳了起来:“咳咳咳——”

怀中柔柔软软的身体,莫名的牵动着他的每一根神经,纪言则的背部虽僵直着,但紧抱着她腰身的双手不曾松开。

水只及袁润之的胸部,并不深,对于会游泳的她来讲,若是被这么点淹水死了,从小教她游泳的邻居大叔一定会拿苍蝇拍拍死她。

不知道是哪个多事的家伙!

终于缓过劲,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恼怒地抬眸,看向刚才害她呛到不行的人,当触及到那一双熟悉的琥珀色眼眸时,原本想要踹那人两脚的念头完全没有了。

“到了终点莫明其妙地跳水,是在向我宣战吗?”纪言则压低了声音,盛怒地看着怀中的女人。

“不是……”袁润之懦懦地咬着嘴唇。

“那是你很期待这次集训有人出意外,然后我纪言则从今往后就可以在这行消失了?”纪言则的声音不可抑制的向上一扬。

“当然不是……”曾经有过这样的念头,可是这次她绝对不是因为昨天分数被清零,想要报复他才跳下水的。

“那是什么?!究竟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让你连命都不要的跳下水?!”低吼的愤怒声中,隐藏着浓浓的醋意。

“……”袁润之一直低垂着头,犹豫了半晌,然后缓缓地从水中将左手臂抬起,将两指之间夹着的一枚硬币举在他的面前,“喏,这个……”

沾了水的硬币在阳光照射下,散出耀眼的光芒。

透过碧绿清澈的河水,一枚枚银色的硬币静静地睡躺在水草中,清晰可见……

两个人站立在水中,犹如两颗缠抱的树根。

纪言则盯着眼前闪闪发光的硬币,眸底那一触即发的怒火之苗渐隐渐消地沉寂在一片琥珀色之中,抱住她腰间的双手不知不觉地加重了力道,随之又慢慢松开。

他静静地凝视着她,心底有种理不清的情绪,究竟是欣慰抑或是恐慌?

袁润之偷偷瞄了他一眼,看到他的表情,诧异地张了张嘴,然后低下头,小声又结巴地说道:“我只是看到它、它躺在这里,太冰凉、太寂寞、太空虚,所谓……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虽然它不是人,但肯定有生命……”

纪言则的嘴角隐隐**,僵硬的面部表情明明白白地写满了两个字——抽搐,抽搐,再抽搐……

“纪总,你们两个人有什么话能不能上来再讲?”

若不是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若不是怕两人在冰凉的河水里呆久了会生病,若不是怕身边另一位来头不小的纪先生跳下水,赵夜群实在是不愿当出头鸟破坏两人之间仅有的和谐时分。

“粪墙不可垒也!”冷冷地抛下几个字,纪言则瞪了她一眼,伸手将她指间的硬币打落在水中,转身一步一步向栈桥走去。

袁润之立在水中,抬眸凝视着他离开水面跳上栈桥的背影,点点阳光洒在他湿湿的衣服上,水光折射,泛出层层金光,显得他高贵又闪亮。

她的右手紧紧地握着那根草环手链,静静地垂在水中。若不是此时此刻泡在水中,她一定能感觉到手掌心里有源源不断沁出的汗。

她下水的最初目的是为了捡回那根草环手链,而硬币只能算是她抓草环手链不小心地顺手抓到的,也就没有扔回水中。

她不知道是为什么,在站起身看清他的那一刹,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猛烈地敲了一锤,整个人震住了……

她也弄不懂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是紧张还是惶恐?潜意识里,就是不想让他知道她下水的真正目的,所以她选择更加无耻地露出左手捏着的一枚硬币。当看他松动的面部表情,有那么一刹,她庆幸自己没有把这枚硬币扔回去……

可是这种感觉很不好,她很难受,就像是**怕被抓包的怪怪感觉?

一定是在这冰凉的水中泡久了,她才会头脑犯晕,冒出这么个想法。

他可以说她儒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但偏偏选择了粪墙……

真粗俗!嘴巴还是那么坏,这个男人,好不容易勉强在她心中存了一点好形象,被她心底蹿起的一只小脚迅速无情地踩灭了。

她怎么会以为他是喜欢她的,哪个人会对自己喜欢的人总是恶言相向,蔑视嘲讽。好吧,是她傲娇的女性心理作崇,才会见鬼的自作多情地误以为他喜欢她。

“之之,快点上来。”纪宇昂蹲下身,向她伸出手。

“丫头,你还站在水里干嘛?不冷吗?要发呆也先上来再发呆嘛。”赵夜群看着她。

袁润之看到纪宇昂,体内就像是蕴满了能量一般,踩着水,大步向他走去,然后将手交给他。下一秒,她便被拉离水面。

出了水面,她冷不防的打着冷颤,在水中的时候,一点也不觉得冷,这会上岸了,真是冰冰透心凉。正当她发怔的时候,身体便被又大又柔软的浴巾紧紧包裹住,让她感觉不会太冷。

她抬眸,咬着嘴唇看着纪宇昂,想说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纪宇昂见她欲言又止,轻轻揽过她:“走吧。”

她抿紧嘴唇,任由他揽着自己。

赵夜群跟在两人的身后,忍不住说袁润之:“丫头,真不知道怎么说你,亏你想得出来,为了一个硬币,跳下河,看你把纪总气的。”

袁润之回头反驳:“不是一个硬币好不好?唉,反正你不会明白的。”

赵夜群说:“我不明白?!我明白了顶个屁用!我又不是女人。”

“……”袁润之没有再反驳。

回到宾馆,直到306房间前,纪宇昂方松开揽着袁润之肩头的手,露出淡淡的笑容:“进去冲个热水澡吧。”

袁润之觉得今天这件事误会大了,人人都以为她是贪财捡硬币才会跳下河的,但她自私地却不愿纪宇昂也这样看她。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把你母亲送我的手链弄掉在水里。”她抬起右手,缓缓打开掌心,浸过水的草环手链看起来黑旧而无生命。

纪宇昂看到那根草环手链,幽深的黑眸里,缓缓绽放柔和的光芒,伸手抚顺了贴在她脸颊上湿漉漉的发丝,浅浅一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这辈子没见过你这么傻的女孩子。下次千万别再这样了,虽然这根手链是我母亲送你的,但是身体更重要,我不希望看到你生病的样子。”

“……”纪宇昂的声音仿佛透着魔力,这下子,她真的傻了。

“本来是希望它带给你幸运,结果反而害你又被当了。”

“不关你的事,是我跑得太慢了……”

“快进去冲个热水澡吧,关于考核的事情,我来帮你想办法。”

“哎?”袁润之被纪宇昂推进房间,下一秒门便合上了。

她不由得挑了挑眉,回味着纪宇昂的最后一句话,难不成他想去找纪言则?

倏然,她瞪大了双眸,迅速拉开房门,过道里却已经没有了纪宇昂的身影。

这下子完蛋了,如果他真的跑去求情,纪言则一变态起来,明天的WG肯定直接当了。

她拍了下额头,苦皱着脸。

算了,命中注定,她这次集训不及格。

不过是笔奖金,大不了她晚上或者周末多打几份零工就赚回来了。

纪言则刚脱下湿漉漉的衣服,正准备洗澡,便听到门锁“嘀”地一声响,是纪宇昂开门进来了。

他看都不看纪宇昂一眼,直接走向浴室。

纪宇昂伸手拦住他:“她就是姑妈说的,你要在爷爷八十大寿上带回去的女朋友?”

他抬眸,眸光冷冽:“这和你有关系吗?”

“看今天你对她的态度,一点也不像男女朋友。”

“你究竟想说什么?”

纪宇昂笑了笑:“我亲爱的表弟,别激动。再过半个月,就是爷爷的八十大寿,我很期待你会带女朋友回家,但愿她不会临时落跑,毕竟直率又可爱的女孩子,追求的人会很多。”

纪言则的脸色微变,只是一秒,脸色恢复自然:“是我的注定是我的,不是我的,强求也没有用。”

“真的就只还有半个月,你要加油了。”纪宇昂依旧保持着那淡淡的笑容,拍了拍纪言则的肩膀,然后转身打开房门,迈出一步,又顿住脚步,“对待女孩子,可不是打太极,借力打力,这样只会将她推得更远。”说完,身影便消失在门前,只留给纪言则一个看着就烦燥的笑容。

立在花洒之下,冰凉的水自头顶源源不断地流向身上的每一处,纪言则缓缓仰起头,任由水冲淋着脸庞。

纪宇昂的话一直回**在他的耳边,心房仿佛像被人重重一击,脑子里一直乱乱的,越想越觉得烦燥。他伸手抹了抹脸上的水,抓过浴巾,胡乱擦了几下。

走出浴室,他看到桌上的考核表,“袁润之”三个字立即跳入眼帘。连着两项考核都是零分,也只有她能办得到。

能为她做的,他全做了,他真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做。

明天还有最后一项WG,倒底要怎么样才能让她不仅顺利过关还要拿回前两项的分数?

他真是中了什么魔咒,而下魔咒的人就是她,从她冲进宿舍压倒他的那一刻,魔咒开始生效。

对着手中的表格,他怔怔地发呆好久,思绪一下子飘至被同学弄落**的那一日……

为什么事隔多年,他和她还是像当年那样——两只连拥抱都是在互相攻击的刺猬……

蓦地,单调的手机铃声响起,下意识地,他深深蹙起眉。

他扫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姓名,迟疑了许久,终究还是没有选择的接起:“喂?”

“看到你父亲打来的电话,需要考虑这么久才接吗?”深沉而严肃的男音,中文发音虽不是很标准,但透出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威严。

“……我刚在冲凉。”他抚了抚有些微痛额头回应。

“Nick,你究竟还要躲在你母亲身边多久?爱极岛真的让你那么不舒服吗?”

“父亲大人,不是您想的这样。”

“你母亲跟我说,下个月你外公的寿宴,你要带女朋友回纪家?”

纪言则屏住了呼吸,本想沉默不语,但沉寂了长达一分钟,终是回应了:“……是的,父亲大人。”

“Nick,你太放肆了。那芙拉和萨尔拉怎么办?你知道你这么做意味着什么吗?你选择遗弃爱极岛了吗?你要遗弃你尊贵的血统吗?你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吗?”威严的声音再度响起。

纪言则沉默了几秒,但忍不住的顶撞:“那不叫遗弃,最多称得上是放弃。您没有放弃您尊贵的血统,但您放弃了妈妈,不是吗?芙拉和萨尔拉是圆是扁我都不知道,难道爱极岛的人都喜欢娶几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当自己的老婆吗?我是个成年人,我有自己的选择,希望尊贵的父亲大人您,能尊重一下自己儿子的选择,可以吗?!”

他激动地粗喘着气,胸膛难以抑制的起伏不平,活了二十多年,终于可以第一次这样说出一直以来想要说的话。

“……”电话那端沉默了。

纪言则深呼吸一口气:“对不起,父亲大人,我还有公事要办,接到您的电话很荣幸——”

就在纪言则打算挂掉电话的一刹,电话那端打断了他的告别:“Nick,我不会计较你对我的不敬。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年,我就允许你继续放肆半年,半年后,你一定会回来的。就这样,好好享受你剩下的半年**时间。”

“嘟嘟——”手机里即刻响起挂机后的盲音。

纪言则拿着手机的手无力地缓缓垂下,耳中回**着父亲最后的话语,他抑制不住,愤怒地将手机砸向对面的墙壁。

“叭”地一下,甩出去的手机立即四分五裂。

袁润之知道最后一天无论自己多努力,这次的集训都是不及格,有种莫明沮丧,想要放弃,可是心底又会有种强烈的不甘。

她看着手中经过已经干了的草环手链,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去参加这最后一场无论结果怎样都决定不了什么的WarGame。

突然,赵夜群的呼喊声从门外传来:“之之,好消息!好消息!你有救了!”

她抬眸,便看见夏姐和赵夜群相继进了房间。

夏姐看见她,便拉起她:“之之,快点,刚才大伙帮你说情,就连那个纪先生也在帮你说话,纪总总算改了今天的考核方案。只要你好好打赢今天的野战,分数就能全回来。”

袁润之完全没有弄清状况,但被夏姐的言辞所震住了:“打、打打野战?!”

“哎哟,老夏,是WarGame,打野战多难听。”赵夜群拍了拍袁润之傻愣愣的脑袋,“你这丫头,今天再不能辜负了纪总的一片心意。你不晓得从昨天晚上吃饭,他就一直为你的事发愁。”

夏姐说:“好了,好了,别沮丧了,快点下楼。管它什么挖给母什么野战,赢了就好。”

赵夜群说:“打完了,我们就能好好哈皮了,晚上可是定了钱柜的豪华包间。”

袁润之尚未反应过来,被两人连拖带拉的拽出了房间。

到了楼下,所有人都在等她。

她才站好,不知道谁将她推向纪言则。

纪言则见到她,平静的琥珀色眼眸看不出情绪,下一秒,他便转向全体市场部人员:“希望通过WarGame,能促使大家发挥更大的潜能,从中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训练胆识和勇气,培养团队合作精神,能适应不同的环境,锻炼善用资源以及临危不乱、随机应变的能力,更希望在激烈的运动中锻炼出强健的体魄。”

“经过前两天的考核,市场部全体都不希望这次集训有人挂红灯,所以,今天的考核规则我做了相应的调整。”接下来,纪言则将得分规则说了一次,大致的意思是获胜的一组考核成绩双倍,若是击败敌方的人数越多,考核成绩根据比例相应增加。

总之,对袁润之来讲,这最后一场WarGame的考核,是集体大放水。

袁润之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凝视着纪言则。

纪言则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一言未发,向装备组走去。

王媛媛、朱小娴和马红艳三人已穿好帅气的作战服,手持仿真M16突击步枪,走到她的面前。

“袁姐,你要加油哦,我们今天都是为了你而牺牲哦。”

“快去换衣服吧,我真的是迫不及待马上开始。”

“袁姐,今天领队的分别是纪总和昨天那个揽着你回来的大帅哥纪先生哦。你猜你在哪一组?”

“她当然跟我一组。”孟梨花同样一身装备,“之之,我们一定要坚决站在纪少这一组。”

袁润之的额头明显竖着三条黑线,嘴角抽搐,这几个家伙又来了,明明是决定她生死存亡的一战,却成了她们争夺男人的战争。

她无力地翻了个白眼,便转身去领装备。

纪宇昂递给她一套早已装备好的装备,浅浅一笑:“你跟我一组。都不知道要怎么鼓励你,虽然我很想对你说,有我在你放心,但是为了让你树立起信心,所以,加油吧。”

“嗯,谢谢。”袁润之点了点头,接过装备,转身便看到纪言则。

纪言则锁着眉头,凝视着她,犹豫了半晌,才道:“玩WG,选择身上的穿戴,完全根据个人喜好,个人建议,不要穿戴过多不必要的战术挂件,穿得越帅,挂件越多,死得也越快。背着一身的东西,若还想跑得快,那一定是奇迹。”

语调虽平淡,却透露出他难以掩藏在内心的浓浓关爱。

袁润之讶异地抬眸看他,咬着下唇,对他说:“今天,一定不会再出状况,我一定会及格的。”

“但愿……”纪言则拿着属于自己的准备,向前走去。

除了必备头盔、护目镜、作战服、作战靴和水袋之外,袁润之只选择了仿真M16突击步枪,其他什么战术挂件,她一样没有选择。

换好装备,大部队人马杀到战地。

一声哨响,生死角逐的野战开始了。

原本纪宇昂一直护着袁润之,袁润之端着M16听从指挥,叫她趴下她就趴下,叫她掩护就做掩护,并吩咐她不要随便乱开枪。原本很完美很和谐的状态却被孟梨花和王媛媛打破了,如果队员太早挂掉,到最后赢得机率就越小,纪宇昂不得不分神再去替两人做掩护。等到回过头时,袁润之已经失了踪影。

什么包抄、抑制、掩护,袁润之全部抛到脑后,统统变成了GoGoGo。远离了队员,成了独闯龙关。远远的,便听到脚步声,回转身,连个鬼人影都没有。

她端着手中的M16,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绕出围墙,便看到B队的李元祥。李元祥见到她先是一怔,就在一两秒的犹豫之间,袁润之举起手中的M16瞄准了就是一击。

子弹打在李元祥的胸前,立即化成一片红。

“你要不要射得这么准?”李元祥无力地说道。

“纯属瞎猫碰到死耗子,”袁润之呵呵傻笑两声,接着哀凄凄地说:“李经理,对不住了。你倒了,我的人民币就能站起来了。”说完,伸手拍了拍李元祥的肩头。

李元祥无言地往地上一倒,哼哼地说:“唉,你两项被当,今天再不帮你,晚上也尽兴不了。晚上你多陪我喝几杯啊。”

“一定一定,今晚三陪我做定了。”

告别了李元祥,袁润之迅速闪过一个矮墙,进入丛林,终于又遇到了第二个“敌人”夏姐。话说,夏姐从来没有玩过这个,见着人就乱枪扫射,所幸她的身手够敏捷,也顾不得地上的枯枝烂叶,连翻了几个滚避开了,可是腿还是不小心中了一弹,疼得她差点眼泪水没掉下来。

正打算躺地上装死,谁知突然听到一个人大叫一声:“靠!自己人也杀!”

她抬头一看,原来是纪宇昂带来的提供装备人马,与夏姐同组,但被夏姐这么乱扫一阵,反射性地对着夏姐也是一阵扫射,这样双方一下子全挂了。

袁润之看得目瞪口呆。

夏姐走过来躺在她身边,对她说:“早知道是你,我就躺着不动了。”

“嗯,你继续装死,我继续前进。”忍着腿上的痛,袁润之从地上跳起,扛着“狗”继续向前。

……

N久之后……

“小夜哥,看你身后,那个美女的胸部好大。”随着“嘣”地一声,赵夜群倒下了。

“进前兄,你裤子拉链开了,我看见你今天穿得**是大红色。”又是“嘣”地一声,刘进前倒下了。

“啊,纪总衣服全湿了,好性感!”“嘣嘣”两声,朱小娴和马红艳相继尖叫着倒下了。

“……”倒下。

“……”再倒下。

“……”继续倒下。

“……”一个个全部倒下。

袁润之觉得自己疯了,简直是“杀红了眼”,遇佛杀佛,见鬼杀鬼,不知道是自己的野战技术太强悍,还是自己的运气太好。“杀”到最后,她能够牛叉的像安吉利娜·朱莉那样单手持着枪,帅气又拉风。

残墙断壁,满目疮痍。

最终目标——废弃的大楼里,渐渐的,她已经感受不了急促的呼吸声。

蓦地,一枚石子落地的声音,她警觉地迅速转身,持“枪”指着身后的人,不由得怔住了。

纪言则屏住呼吸,看着满头大汗的袁润之,头盔没了,护目镜也飞了,正瞪着双眸惊愕地看着自己。

以为她早就挂了,没想到一直坚持到现在……

手中高举的“狗”放下,他拿下头盔与护目镜,琥珀色的双眸直视她的眼底,沉寂了几秒钟,启口:“哎,你朝我开一枪吧,集训就结束了。”声音说不出的沙哑。

袁润之端着自己的M16,瞪大了双眸,难以置信地看着纪言则,结巴着说:“你、你、你是不是鬼上身了?”

眸色一黯,纪言则缓缓走近她:“那就当我鬼上身好了。B队只剩下我一个人,只要你打倒我,你就赢了,之前的成绩就可以回来。趁现在没人,快点开枪。”

他的话什么意思?是在帮她吗?

袁润之没由得紧张起来,身体跟着向后退了几步,眼睛瞪大了看他,结巴着道:“……你、你、你傻了?”

纪言则顿住脚步,琥珀色的眼眸由浅转深,深沉一片,叫人看不透彻。

隔了半晌,他郁结地吐了一口气,哧笑一声:“前天昨天,你不都当我是傻子吗?事不过三,今天再多当一次又何妨?”

“……我没有当你是傻子。”提到前两天的事,袁润之没由得心虚,撇了撇嘴又说,“好吧,我知道,第一天是我不对,是我太过分,不应该背后那样说你,伤了你自尊,更过分的……还、还、还企图威胁你。我现在跟你道歉,可是昨天你根本不用下河救我,我会游泳的……”

她倏然住口,不知道要怎么说昨天的事,听他的语气,好像他根本就是知道昨天她用顺手捡来的硬币忽悠了他。她不知道自己为何那么心虚地掩藏捡草环手链的事实,总之所有问题纠缠到一起,她的脑袋里立即全变成了浆糊。

她皱着眉,软了声音:“昨天的事,也是我错了,我为了一己私利,不顾他人感受,藐视集体纪律——”

纪言则的眸色微变,出声阻止她再说下去:“关于你昨天为什么跳下河,你不用解释了,因为我不想听。现在是我自愿当傻子,也许从一开始,错得那个人就是我,这次的集训根本就不该存在。别再浪费时间了,快点开枪吧,我只想早点结束这次集训。你快点开枪,就当帮我,帮你,帮所有人。早点结束,大家早点超生。”

“你干嘛讲那么难听……”

“嗤!我对你说什么话来讲叫做不难听?”他向她走进一步,抓住她的“狗”顶住自己的胸口,语气冰冷,“速战速决。”

“唉,你干什么呀?”袁润之想要拔出“狗”,力道却不如他,急道,“我不要这样打你!我要光明正大地打,你不要这样啦!你快放手啦!快放手啦!放手啦!”

虽然这只是一场游戏,但是这种被逼着向他开枪的感觉,她不喜欢,一点也不喜欢。

纪言则对她的话置若罔闻,紧抿着唇角,紧抓着枪口不放,俊美的脸庞之上犹若覆着一层薄冰。

为什么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慌?明明昨天的事之后,她就表现很乖,连一起吃饭的时候,她都识相的闭嘴埋头死吃,不知道是哪个该死的家伙又惹毛了他,害得要她成炮灰。虽然他没有发怒,可是为什么他看上去有点精神崩裂的感觉,他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看上去这么可怕?

“纪总,纪师兄,我怕了你啦,你别这样好不好?你这样我就算拿了奖金,晚上也会被恶梦惊醒的。我知道你迫于民众压力,你放心啦,今晚他们要是想放倒你,我袁润之一定挺在你前面,你倒,我比你先倒。”她焦急地看着他,额头上的汗簌簌地往下直流。

谁知话音刚落,她看到他的脸更加阴沉了,并感受到他紧握住枪口的力量是那样坚决,手背上暴起的青筋清晰可见。

“民众压力?呵呵呵……”纪言则突然笑了起来,笑容说不出的凄凉,“民众压力,我什么时候在意过别人的话?”

喃喃低语,像是自问,又像是在质问袁润之。

他抬眸看她,漂亮的琥珀色眼眸,溢满了自我嘲讽。

这个白痴一样的女人,为什么会让他坚持了这么久,究竟是为了什么……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她从来就没对他上过心,就算他开口对她说了他喜欢她又能怎么样?他会犹疑到今天一直不开口,难道只是为了和她整天躲猫猫,玩暧昧吗?

他开口了,唯一的结局还是被她讨厌,开口是讨厌,不开口还是讨厌,那开口与开口有什么分别?

他以为到了桑氏,天天盯着她,她那个不开窍的脑袋会明白,会对他有所改观,会像其他女人迷恋上他,结果到头来什么都不是。自始至终,都是他一个人自以为是的想当然。原来,白痴的是他。

“纪言则,你能不能松手啊?你到底怎么了?你不要这样好不好?如果他们大嘴巴说了很多难听的话让你难做,我可以不要那个成绩……”再没了平日嘲讽他的念头,她的声音里带着害怕的哭腔。

“我叫你开枪,你听到没有!”他怒不可遏地狂吼了一声。

纪言则这一声怒吼,和他反常的举动,吓住了她,她松开了一直抓住M16但始终是在颤抖的双手,捂着嘴巴向后退了一步,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冲着他也忍不住地吼了起来:“你干什么这样逼我?我说了我不要这样!纪言则,你发什么神经!你吼什么?比谁声音大么?你为什么总是这么讨厌?呜呜呜……”

她蹲下身,伤心地哭了起来。

就算以前,被他那样欺凌,她从来都没有哭过。她都不知道自己哪根神筋搭错了,会被他的几句话吓到哭。这个该死的家伙,欺负她就算了,凭什么这样大声的对她吼?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她双手捂着脸,把脸埋在双膝之上,双肩**,不住地抽泣着。

“阿则你疯了?!”

远远的,纪宇昂就听到争吵的声音,快步冲进废墟,便看到袁润之蹲在地上伤心地抽泣。

他大步冲上前,轻拍了袁润之的肩头,以示安慰,然后难以置信地瞪着纪言则:“你到底在发什么神经?好好的,难道她今天又惹你了?昨天我才说过的话,你又忘到脑后了?你这样下去,哪个女孩子——”

纪言则将手中的M16狠狠地砸在了地上,顿时,碎屑从枪身上蹦了开来。

他抬眸看向纪宇昂,满目嘲讽:“我的事不用你管,请你把你多余的精力放在你自己的身上,纪宇昂先生。”

他刻意加重了“纪宇昂先生”几个字,声音冰冷而僵硬,嘴角之处泛着嘲讽的笑意,渐隐渐消,目光越发的冰冷,犹若利刃,凌厉无比。

捏紧了拳头,他转身离开了这里。

纪宇昂深皱着眉心,看着纪言则的背影消失在这幢废弃的大楼里。

收回目光,他蹲下身,又拍了拍袁润之的肩头:“之之,别哭了,不管什么事先起来再说吧。”

“他莫……莫明其妙……心情……好……就像猫捉……猫捉老鼠……一样耍我……呜呜……心情……不好……就像狗抓……狗抓耗子一样……一样吠我……我再怎样……没自尊……但不代表一点都没有……呜呜呜……你先让……让我哭一会,一会……就好……呜呜呜……”

袁润之伤心地抽噎了好久。

纪宇昂叹了一口气,动作轻柔地将她揽向自己,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温柔地说:“哪有人把自己比喻成耗子的。别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

“我本来就不漂亮……”袁润之深吸一口气,激动的情绪终于平缓下来。两人过份的亲密,让她不禁觉得尴尬,从他的怀中抬起头,稍稍拉离两人之间的距离,用手背胡乱抹了抹脸上的泪水。

她吸了吸鼻子:“不好意思,刚才我泪腺犯抽,让你笑话了。”

纪宇昂抿紧了唇角,凝视着她,沉默了一会,才微抬嘴角:“偶尔犯抽,有益身体健康。有时候,有些人想犯抽,都找不到机会。”

“……”她衲衲地抬眸看他。

他淡淡地笑了笑:“我还是喜欢看你笑,你笑起来很好看,像初春的阳光。但你知不知道?你哭的时候真难看,就像夏日里的一场倾盆大雨,让人手足无措。”

袁润之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角。

“走吧。这会大家应该都在等你了。”

“嗯。”

袁润之回到集合处,大伙都在那了。

纪言则宣布此次集训结束,并宣读了各位的成绩。

朱小娴她们几个向袁润之挤了过来:“哎,恭喜你及格了。”

“谢谢。”她僵硬地扯动着嘴角,目光下意识地向纪言则的方向看去,他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刚才那场争吵根本没有发生过。

她收回目光,低垂着头,静静地站在人群中。

女同事一个个直喊累死了,男同事一个个情绪高涨,经过商定,决定再战一轮“夺旗战”,不愿参加的人就直接回宾馆休息,准备晚上的活动。

经过一场争吵哭泣之后,袁润之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回到宾馆,夏姐跟朱小娴她们几个打牌,她冲了澡,就滚上了床,任谁拖她,都不愿起来。

迷迷糊糊,一直睡到退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