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桂芝虽说疑惑,但在宁宛的底气十足下,她配合地将钢笔跟小本子重新拿出来。

小本子小心翼翼地打开一张空白页,递给宁宛。

钢笔的笔帽更是小心翼翼地打开,递过去的时候下意识提醒:“用的时候……”

话没说完,想起宁婉婉是知青,李桂芝又闭了嘴,不能班门弄斧。

宁宛听声知意,接过笔之后浅笑道:“放心,我会小心使用的。”

李桂芝点下头,“好。”

随后,宁宛也不再多说什么,笔尖触碰到纸张上。

刷刷刷,肉眼可见之下,几笔就呈现出一张服装设计图的正面图。

随后又是几笔,背面图,左右侧面图,细节图全部清晰地跃然纸上。

那线条画的相当专业,曲线直线相交既吻合又顺畅,曲线曲线相交既圆顺又无茬口。

旁边标明了图案跟实物的缩比,整个图样看上去,规范、清晰、干净、美观全占了。

李桂芝看的两眼发直,心中对这个弟妹的敬佩之情也如滔滔江水向东流一发不可收!

“弟妹,你这……”

李桂芝的话没说完,宁宛继续翻页,又在干净的页面继续绘画。

这一次画出来的是大翻领休闲衬衣,七分袖,左右两边用扣子装饰,简单时尚又大方。

衬衣之后,绘制的是长款A字裙,裙身到脚踝,跟这个时代的保守思想一点儿不违和,而且更能展现出女性的优雅柔和之美。

“好了,嫂子你看看,哪里不清楚地再问我。我觉得这两款如果做出来,应该能受欢迎。”

宁宛将小本本跟笔递还给李桂芝。

李桂芝脸上的意外震惊之色还没收回,她快速将笔插在口袋里,郑重地翻看起了小本本上的设计图。

看着新颖的款式,李桂芝根本就拔不开眼,她拿着小本子爱不释手,“厉害,真厉害!”

说话间,李桂芝又要掏口袋,宁宛看出她的意图,立即抢先道:“嫂子,你这样就是见外了,只是几张图而已,今儿是时间有限不方便,不然我还能多给你画几张。”

李桂芝震惊,猛然抬头看向宁宛,那灼灼目光炽热地差点儿把宁宛烤化了。

“都是婶子教你的?”

李桂芝问,她之前出过几次远门,去过几次大城市,但都没见过这款式。

所以李桂芝认定,应该是宁婉婉母女自创。

这会儿,宁宛在李桂芝眼里就是发着“bu ling bu ling ”光芒的仙女。

就算宁宛让李桂芝去清理茅房,她都不带拒绝的。

“第一款是我妈教的。”宁宛顿了顿,“后面的或者说大部分都是我爷爷教的。”

李桂芝的眼睛瞪大,满脸不可思议。

正要继续询问点儿什么,就见一个穿着绿军装、眉眼之间跟宁宛有几分相似的年轻人从路边的树林里走出来。

李桂芝立即跟宁宛说了声,随后带着俩孩子回了院子。

宁宛回头瞧着宁辉,见宁辉的表情有些古怪,她迎上去问:“哥你怎么了?”

说起来,自打哥哥来十方院,好像她还没正儿八经地跟他说过话呢。

宁辉抿抿唇,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宁宛,夹杂着挫败感的声音响起:“哎,刚刚有几个知青同志过来像是找人,我瞧着有一位之前在村委会帮我们说过话的女同志也在,就赶紧出来看看情况。

结果他们塞给我这钢笔让我转交给你当礼物,人就跑了。我追过去让他们进来喝酒,都不来。”

宁宛一猜就知道过来的人是谁了。

想到之前婆婆在村委会留下的话,宁宛感觉自己猜到郑招娣他们不进门的原因了。

“他们应该是怕我婆婆嫌弃送的东西少,不让进门。”宁宛有些哭笑不得地说了句,当下决定去知青宿舍一趟,把人请过来。

宁辉一讶,他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理由。

怪不得之前他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说了半天,愣是一个都没请动,感情是没说到点子上。

宁辉垂眸,眼珠一转,立即从兜里掏出皮夹子,“咳,那什么,婉婉啊,我刚才还没说完呢。

就在我回来的时候,还有个同志给了我十块钱说是礼金。我只想着这钢笔珍贵了,把礼金的事儿忘了。”

一支英雄钢笔价值八块,加上十块钱的现金,算下来,十三个知青,一人也能平均一块多呢。

对于年轻人来说,算可以了。

宁宛一讶,忽然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

上回她听郑招娣说了,大家为了赚钱,把能用的钱几乎都给了张华让张华做豆腐。

结果豆腐没做成,大家手里的现金几乎都空了,后来找张华拿东西抵的。

所以,这时候那些人根本就凑不出十块钱来。

而且就算是凑出来了,也不能是整数。零散的钱拿出来才可以看出是大家凑的,显得有诚意。

宁宛的美眸微微眯了眯,继而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宁辉,又扫视过宁辉手里的皮夹子。

哥哥这脸色不对劲呀,咋耳朵尖儿还红了?还有,礼金跟钢笔真要是送的话,不得一起送?

既然是送她的礼金,干嘛在哥哥的皮夹子里放着?

哥哥开始只拿出来了钢笔,好像是听见自己说婆婆嫌少之后,才临时起意拿出来的钱。

这中间……大哥为啥垫钱?或者说,是为了谁心甘情愿垫钱?

想到这里,宁宛的眼睛一亮。

貌似有瓜在飞,只是还没分辨清楚是哪一个,但方向确定了,就是知青宿舍!

宁辉也不知道咋回事儿,就忽然感觉背脊一凉,心虚地别开眼,不敢去看宁宛。

“婉婉,快收下呀。”宁辉把钱塞给宁宛,“我觉得吧,人家送了这么多,应该请来吃饭,是吧?”

宁宛煞有其事地点头,接过来那张大团结,眼神却像是在说:你接着演,我没看穿你。

见宁宛不说话,宁辉又催促了句:“婉婉,不如我们一起去请他们来?反正还没开席呢。”

“好啊!”宁宛应声,她倒是想看看是哪位佳人让他哥哥这么心甘情愿大出血的。

宁辉瞬间松了口气,脸上的笑意更浓,“那咱走。”

“嗯。”宁宛边说边走向树林,树林里有小路,刚好能够避开刺眼的阳光。

兄妹俩并肩,宁辉的步子好似有些急切,如果不是宁宛有些功夫在身上,根本就赶不上那大长腿。

“哥。”宁宛没话找话地喊了句,宁辉没回头,只嗯了一声。

宁宛忽然问:“她今天梳了几条辫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