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喜凤顺着宁宛的视线也看到了她手里的黑点。

“婉儿啊,你说这是蚕?我咋记着是白的?”

“因为这是刚孵化出来的,过一段时间就变样子了。”宁宛耐心回应,又给宁简舟递了个眼色。

宁简舟:开始了,开始了,要开始骗人了!好慌!

“哎!”宁宛叹了口气。

张喜凤赶紧问:“婉儿你咋啦?”

“妈,可惜我们不会养蚕,如果会的话,不出两年,咱们十方院指定是这十里八村最富的,我爸指定能成为最气派的大队长。”

宁宛带着遗憾语气说着,又偷偷瞧了一眼婆婆。

张喜凤的心跳加速,有一种好像要原地起飞的紧张。

来了来了,感觉来了!

三儿媳妇是老叶家福星,福星说的话指定是真的!

看来那梦真的是神仙点化!

宁简舟早就站在不远处准备插嘴,但没接到宁宛的眼神示意,张了几次嘴巴,愣是没出一声。

张喜凤眼角的余光察觉到宁简舟的存在,先是一蹙眉,又想到手里还拿着宁简舟的水壶,她又稍稍缓和了脸色。

“那,你的,拿走。”张喜凤把水壶抛过去,并没有正眼瞧宁简舟。

宁简舟准确地接住水壶,宝贝般的收好。

宁宛在此时甜甜一笑,道:“谢谢你的水,不然我的眼睛好不了那么快。”

宁简舟:……要说什么词儿?笔记上没有这条。

一向冷漠待人的宁简舟此时倒是显得像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说起来也不怪他,要怪只能怪宁知渔私下里给他分析的眼下形势。

他今天可是肩负重任来的,演砸了,牛棚的爷爷奶奶们的希望就破灭了。

十四岁的他,也只是个孩子。

“喂,傻啦?我婉儿跟你说谢谢那,你咋不吱声?”张喜凤呵斥一嗓子,眸光里又染上了些轻蔑嫌弃。

宁简舟习惯了村里人的秉性,倒是没把张喜凤的态度放心上。

他用着看陌生人的眼神看宁宛,生疏地说了句:“不用谢。”

张喜凤这才满意,然后拉着宁宛准备绕过去往里走。

宁宛刚从婆婆抢戏的环节反应过来,就要再铺垫几句台词,宁简舟一慌,脱口而出:“我会养蚕!”

“啥?你会养蚕?!”张喜凤回头看过去,正眼打量起了宁简舟。

这一看不要紧,可是把张喜凤给惊到了。

不偏不倚,张喜凤的视线定格在了宁简舟穿着的那双老三道凉鞋上。

虽说那双鞋穿在他脚上不算很合适,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双鞋跟张喜凤梦见那人穿的一模一样!

张喜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她眨眨眼,再眨眨眼。

好家伙,宁简舟脚上的鞋竟然跟梦里那人的鞋重合了!

再往上转移视线,张喜凤看清楚宁简舟的那张麦色粗糙的脸。

别说,这宁简舟还挺耐看的。

而且张喜凤惊奇地发现,宁简舟的脸型以及五官简直就是梦里那人的缩小版!

不过梦里那人还要显得白一点儿,有气度一点儿,娘们儿一……不对,叫文雅来着。

反正不管怎么说,张喜凤被宁简舟吸引了所有注意力。

宁宛看出婆婆眸光里的炽热,赶紧给宁简舟使眼色,同时问:“你说你会养蚕?真的假的呀?”

宁简舟看不懂张喜凤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但并没有察觉到恶意,他也有些奇怪呢。

听见宁宛说话,他立即进入状态:“是真的,我小时候跟我爷爷一起养过。养蚕要浴种、暖种、收蚁、给桑、分箔、上蔟……”

一串儿专业词背诵出来,张喜凤的眼神变得更加灼热。

“婉儿,他、他说的对不对?”

宁宛:……

“妈,我不懂这个呀,我只是知道,会养蚕技术的话,可真是咱们全体社员的大好事儿!

到时候,这个桑树园也能够发挥更大的价值,村儿里的人一起养蚕,还能抽丝织布,你也知道布料多值钱。

男人们不都仗势着自己能赚满工分,在家里的地位高于女人吗?

咱到时候就把女人的地位提上来,让他们知道知道,女人也能顶半边天,不比他们差!”

哎呀,最后这话真是喊进了张喜凤的心坎儿坎儿上了。

她越看宁简舟越像梦里的人,但又觉得宁简舟这种人不应该是贵人。

思来想去,张喜凤脑补了一下。

肯定是神仙在梦里点化她又怕她不懂,想告诉她又没办法告诉。这会儿她不是来桑树行了吗?一路上就遇到了宁简舟这么一个男的。

得,神仙没法子啦,只能借着宁简舟的嘴给她传授传授养蚕的方法,所以宁简舟才显得跟神仙相像。

不管怎么说,经过张喜凤的自我攻略,她这会儿看宁简舟已经相当顺眼了。

宁宛这会儿还不清楚张喜凤的心思,她继续攻略,“妈,你也瞧见做豆芽跟豆腐的过程了,其实很简单。等时间长了,其他村里的人学了去也跟着卖,豆腐跟豆芽就不好卖了……”

“对,婉儿你说的对,咱们得提前做打算。这布料可是好东西,养蚕又是个技术活儿,只要咱不教,他们就学不去,嘿嘿!”

张喜凤边说边看向宁简舟,“那谁啊,你先那什么吧,我到时候那什么就那什么啊。”

宁简舟:???

宁宛:???

“妈。”宁宛这次真是一头雾水。

张喜凤呵呵两声,“那什么,牛棚的人吧,特殊点儿,我得跟你爸商量商量,看看咋办好。”

嗷嗷嗷!这是成啦!

宁宛顿时心生欢喜,宁简舟也露出若有似无的笑。

不过这事儿还没正式拍板钉钉,不能高兴太早,只能暗暗开心。

随后,宁简舟很识趣地没有打扰,背着捆扎好的干树枝,一瘸一拐地离开。

宁宛有些心疼地看着他的背影,想上去帮忙又不好找借口。

她偷偷联系菜古玉,让菜古玉喝足圣泉水,然后再偷偷地把菜古玉放出去。

吩咐菜古玉找机会把灵泉水吐到宁简舟的受伤的脚上,给止止疼。

菜古玉得到这个吩咐的时候都懵逼了。

它知道自己是蛇不是狗,某些姓宁的女人是真狗。

(菜古玉:人能办出这样的事儿来?

宁宛:不能,所以让你去办。)

菜古玉办差事的时候,宁宛跟张喜凤在桑树行里摘了不少桑葚。

俩人回家后,张喜凤又忙着做午饭。

抢收的最后两天,中午吃饭都是在地头儿上对付,不求吃好但求吃饱。

其实很多人家已经没有多少余粮了,中午吃饭时候,有些人家喝的野菜糊糊里几乎没有一点儿粗粮面。

村长张福跟叶绍行一起商量着,实在是不行,等抢收过后,就把最近赚的豆腐钱先分一部分出去。

再或者,多做些豆腐给社员们分一下,让大家一天能吃上顿饱饭。

也因为叶绍行整日里操心村子里的大小事,忙活地脚不沾地。所以,宁宛跟张喜凤一直没有机会坐下来好好的说说关于养蚕的事。

不过宁宛不着急,她知道婆婆认定的事,一般的拉不回来了。

有这两天的缓冲期,眼看着村子里社员过的苦日子,还能增加一些紧迫感呢。

好在转眼就到了交粮的日子。

只要交了粮,差不多能清闲几天。那会儿提及养蚕的事,再合适不过。

先说交粮这天,宁宛跟张喜凤也跟着大队伍一起去了。

她这辈子没见过百姓交粮的阵仗,就是想长长见识。

傍晚的时候,村里人都吃了晚饭,有条件的再带上点儿吃的就去交粮了。

大伙儿把粮食都捆扎好,该装驴车的装驴车,该堆板车上的堆板车,还有挑担子的,有背筐的。

老幼妇孺力气小但又想参与的,就挎个篮子跟在队伍后面,看见有掉下的粮食,就跟着捡捡。

因为粮食多,交通工具少,全体劳动,一趟根本就运送不完。

所以这一折腾,就是一夜。

等到粮站的时候,天还没亮堂。村长就让那些青壮劳力们轮班休息。

据说到时候交粮还有个背粮食的辛苦过程,所以得让那些人养养神儿。

张喜凤担心宁宛犯困,拉着宁宛的手走去了一棵大槐树下面。

她从竹篓里掏出两个面布袋铺地上,“婉儿啊,你快躺会儿,累坏了吧?”

本来张喜凤不打算带宁宛参与,奈何宁宛好奇心重,软磨硬泡地就来了。

虽说没觉得累,但张喜凤还是觉得一夜没睡,是真心疼儿媳妇。

宁宛没有躺下,只是坐着。

就在她准备说点儿什么的时候,忽然看见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不远处闪了过去。

那俩人的身影,她可是再熟悉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