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金花就看不惯张喜凤那神气样子。
抓住一点儿对方的错处,就想往死里拉。
不过这话说完,她身边同一小队的社员拉扯了下她的胳膊。
“你快少说两句儿吧。那木框木桶都是大队长做的,木头也是人家自己找的,没花钱。”
叶绍行当时做那些东西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在地里忙活,也就离着村委近的几个人知道这事儿。
柏金花刚得意起的脸色又垮了。
“那、就算是那样,谁知道这钱怎么来的?那供销社又不是普通地儿,那么多豆腐人家说收就收?”
她揪不出错,只能硬着头皮刚。说完还不忘记朝着宁宛看,“一脸狐狸精的相,谁知道是不是……”
张喜凤不乐意了,上去就是一巴掌。
“你想说啥!你个不要脸的,自己心思不干净就想着别人跟你一样!”
柏金花被打了耳光有些懵。
还没等她反击,又听见张喜凤道:“你自己作就作,还非得坑别人。要不是你那天非得诬陷我家小婉买了坏豆子糟蹋钱,那三十几户社员也不能被你骗,跟着你闹腾。”
三十几户被鼓动的社员这会儿正后悔当初的错误选择,一听这话,立即找到了犯错误的借口。
他们不是故意的。
他们都是被柏金花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样儿给骗了!
“一天就按赚十块来算,一年就是三千多块钱。你害得他们三十来户分不到钱,你自己交代去,别给村儿里搭麻烦!”
张喜凤又是两句正义的话说出口,三千多块钱成了重点。
能分到钱的社员们眼睛都贼亮贼亮的,虽说现在还拿不到手,但至少有个念想啊。
不能分到的那三十几户人家心里都是一咯噔,觉得好像天都要塌了。
有句话说的好,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柏金花害得他们没办法分到钱,他们这会儿一个个就好似饿狼一般盯着柏金花看。
好像柏金花已经成了他们的杀父母的仇人,不能原谅!
于是,很快有人带头开始骂柏金花。
柏金花当然气不过。
那会儿她是说了不该说的话,可这帮蠢蛋都相信了呀。
“又不是我拿刀架着你们脖子逼着你们跟我一块儿,凭啥赖我?”
“去去去,一边儿去!骂什么骂,谁骂老娘,谁生孩子没屁眼儿!”
柏金花又开始了嘴角起白沫的嚣张。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她,这回却是凭借一己之力战败了三十户为钱拼命的社员。
瞧着柏金花被那么多人吵吵,张喜凤心里痛快极了。
不需要自己动手就能看死对头吃瘪的感觉,贼爽!
等吵的差不多的时候,叶绍行出面调停,让大家停下来。
毕竟地里的活儿还要做,不能一直在这里耗着。
那三十户社员倒是也能屈能伸,一个个知道可以赚钱了,都开始给村领导说好话,表态度。
张福跟叶绍行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不过没想到这帮人认错那么快。
正愁着怎么弄个台阶下,然后顺理成章地给这帮人个机会。张喜凤就站出来了。
按照宁宛事先教的,张喜凤说的那叫一个条理清晰。所说偶尔会卡壳忘词儿,不过大体意思是清楚了。
她把宁宛说的稍作更改,一两个月的观察期改成了三个月。
叶绍行跟张福都惊呆了。
社员们也都惊呆了。
这还是那个凡事斤斤计较,一言不合就开打的大队长媳妇吗?
这简直就是公而忘私、宽严并济的女领导呀!
就冲着张喜凤说话的范儿,社员们都服了。
叶绍行跟张福也刚好顺着她的话做出应对,三个月为期,看那些人的表现。
大家互相监督,表现良好的,以后村集体赚的钱能够跟着一起分。
表现不良的,自然落不到一分钱的好处。
对于这样的处理结果,大部分人都同意,小部分有意见的也就随大流了。
不过,一想到年底能够分得比往年要多的钱,大家又都忘了糟心事。
叶绍行遣散了人群,带着大伙儿去干活儿。
因为耽误的功夫得靠着吃饭时间补回来,所以到了中午吃饭的点儿,一户人家只派一个人回去做饭,然后送饭到地头儿上,三五口地狼吞虎咽之后,继续忙。
怕别人瞧见了坏事,老叶家中午的伙食也很普通。
张喜凤做了野菜粗粮饼子,给带了头一天煮的地瓜,再就是咸菜条。
晚上的时候,老叶家忙碌了一天的人回来,围坐在桌前。眼瞧着肥瘦相间、晶莹透亮的红烧肉,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两大盘子的肉块,看一眼就止不住的口水,嚼上一口,满嘴油滋滋,贼过瘾!
除却这荤菜,宁宛还炒了酸辣土豆丝,炸了花生米,凉拌了野荠菜。
主食是白面馒头,汤食是豆浆。
啧,老叶家人注定又要表演一顿狼吞虎咽。
接下来的几天如宁宛所料,豆腐卖的很顺利,村集体的钱越积越多,社员们可高兴了。
干活儿的时候,大家也都劲头十足,眼看着就到了收尾阶段。
这收尾的阶段也属于关键时期,大家都不敢马虎大意。
十方院村的社员们有金钱的激励,不怕苦不怕累,晚上都能加班加点到深夜。
但,那些城里来的知青们可吃不消了。
他们平日里的饭食就那样,精神上又没有什么支柱支撑,一个个回了宿舍都怨声载道的,书都没心情看了。
“听说今儿的豆腐卖了二十块钱呐,对半折还能赚十块,真多,真羡慕。”
刘小莲站在宿舍的走廊里,故意没有收声音,跟舍友说话。
舍友嘴唇动了动,“我也羡慕,不过跟我们没关系。豆腐是人家社员做的,也是人家卖的,我们是知青,不是本村人。”
这些副业的盈利,确实是没有知青的份儿。也因为没有,所以刘小莲心里不平衡。
张华也不平衡,所以生出了一些别的心思。
“再有三天就能交粮,大不了咱们到时候也做豆腐,赚了钱,咱们一起分。”
张华的提议,刘小莲眼睛亮了,立即露出崇拜的神色,“张华哥,你也会做豆腐吗?真是太好了!”
其余几个在场的知青也都朝着张华看过来,没表态,但眼神很明确。
毕竟赚钱的事儿,谁都想参与。
张华略显心虚的闪了闪眸光,他不会,但可以偷学呀!
于是他挺了挺腰杆,硬着头皮强装淡定道:“当然,豆腐那么简单,我会。”
“张华同志。”男知青张爱国忽然开口,他朝着张华走了过来,“张华同志,我出五毛钱,够买五斤黄豆,到时候大家凑一凑,咱们先做十斤豆子的卖卖试试。”
有张爱国打头儿,其余几个知青也纷纷掏钱。
一毛的、两毛的钱都塞给了张华,恍惚间,张华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
但手心里钱票的触感又让他觉得很真实。
他盯着钱看,心中涌现出了无数想法。
如果拿出来其中两毛去城里国营饭店买上一碗葱油面条吃,等赚了钱再还回去,不过分吧?
……
转眼就到了宁宛跟宁简舟约定的日子,一大早的,宁简舟就背着竹篓去了桑树园附近溜达。
宁宛也是天刚亮就起了床,洗漱完之后去了厨房。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被婆婆锁着的橱柜一角。
然后往下面放了一张面值五元的钱。
宁宛得意一笑。
接下来就是拼演技的时刻。
“婉儿,婉儿啊。”张喜凤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宁宛立即将橱柜恢复原位,又掀开锅盖,假装出来找吃的的样子。
张喜凤进了厨房,手里拿着张纸递给宁宛。
“婉儿啊,你学问高,帮我看看,这个念啥?”
宁宛眨了眨眼睛,一头雾水地接过去,“妈,这是什么?”
“婉儿,你认识不?”
宁宛低头瞧,纸张上弯弯扭扭的写了个散装的“蠶”字。
最上边的两个部位还画成了俩“无”,但不影响宁宛认识。
“咦?妈,这是一个繁体的蚕字,谁写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