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老叶家到张来福家没多远,路上遇到本村的人,又托人给叶绍行带了话,希望找寻到叶绍行后,赶紧去主持公道。

很快,两人就到了张来福家附近。

这边闹的动静大,看热闹的人不少。

宁宛还未见人就听见其声,“我没认错,就是你,你就是我侄子。”

“二婶知道错了,你快跟二婶回家去吧。外面再好也不如家里好,二婶一定会好好补偿你。”

“国风,你是还怨恨我,所以不肯认我吗?”

“我知道错了,真知道错了。你不原谅二婶也没事,求你行行好,别让报应报应在我孩子身上啊,有什么都冲着我来呀。”

女人的哭闹声不绝于耳,宁宛微微蹙眉,立即扬声喊着让围观群众让开。

众人知晓宁宛身份,自是不敢怠慢。

大家纷纷推开一条路,宁宛跟张来福挤了进去。

“干什么的?闹腾成这样,不怕被人笑话?”

宁宛严肃着脸色走上前,跟张来福一左一右站在郑三身边。

郑三至始至终都闭口不言,面色如常。

但距离近了不难发觉,他其实也是有情绪波动的。

他似乎是在隐忍刻制。

宁宛只搭眼瞧了瞧就初步了解,郑三跟眼前的女人应该是认识,只是不想认识。

“你、你是宁婉婉宁同志吧?”

中年女人忽然开口,眼中竟是闪烁出看见救醒的光芒来。

宁宛一讶,“你是?”

对方打量着她,她也趁机打量了下对方。

这一看不打紧,宁宛竟是也觉得面前的人眼熟。

但她敢肯定,自己从没见过这中年女人。

“哎呀,宁同志,你比照片上还俊俏!不说才生完孩子没多久吗?咋这么苗条?”

中年女人自来熟似的又接连说了好几句。

宁宛出于礼貌笑看着对方,脑海之中忽然间闪现出那扎双麻花辫的女孩子。

对了!

这女人可不就是跟郑招娣长相相似么!

尤其是那眉宇之间,好像是复刻了一样。

不过郑招娣的面相更显英气,面前这人的眼角有些上挑,略显算计相。

宁宛猜测出对方身份,又扫视众人。

“地里忙着麦收,大家倒是清闲。”宁宛一句话,一个眼神到位。

原本还想吃瓜的群众们一个个面面相觑,继而都没敢继续逗留,纷纷三五结伴、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哎,宁同志是老叶家的宝。

得罪了宁同志,下回就没机会拍电影电视剧喽。

得罪了宁同志,十方院后山的零活儿就不雇佣他们了,养蚕场也不给他们工作岗位,罐头厂想进也进不去。

除却这些,还有还有,学校那边的老师们都听宁同志的,万一他们惹宁同志不痛快,自家孩子兴许会被穿小鞋……

总之,离开的人各自怀揣着心思,都不敢违背宁宛就对了。

“哎呀,宁同志,早就听我家招娣说起你的能耐,今天一见啊,果然不是一般人!”

中年女人熟络地跟宁宛说话,直白介绍自己,“对了,我忘了说,我是郑招娣的妈,是亲妈。”

“招娣之前说起你呢,那孩子可喜欢你了!宁同志,你哥之前也去了我那边,我挺满意的……”

“阿姨。”宁宛暂且打断对方的话。

宁辉之前带着郑招娣回老家认门儿的事儿,宁宛略有耳闻。

只不过宁辉报喜不报忧,她并不知晓详情。

但多年来,宁辉只是带着郑招娣回去过一次,平时见面也没主动提及过,就足以可见,郑招娣的娘家人应该并不讨喜。

宁宛也凭着自己对眼前女人的第一印象做出判断,她不喜。

郑母双眉一挑,似是并不介意说话被打断。

她双眼含笑,道:“宁同志,你有什么事儿就说,我听着。”

宁宛又看了看郑三,垂眸停顿片刻,她呼了口气,道:“阿姨,有什么话进屋慢慢说。十方院人多口杂,你这么一闹,不知道真相的人可是会胡编乱造,瞎说八道。”

郑母厚着脸皮嘿嘿笑笑,“是是是,是我心急了。”

瞧她这样子,宁宛更是不喜。

之前还说什么报应孩子之类的,这会儿竟是又嬉皮笑脸。真不知她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不管如何,四个人先进了张来福的院子。

宁宛开门见山,“阿姨,你跟郑三同志怎么回事?”

郑母从外地过来直奔张来福家,说明提早就知晓这边情况。

嘴上夸赞她能耐,知晓她跟郑招娣关系,但没第一时间去老叶家找她再来张来福这边,宁宛觉得郑母接郑三这事儿吧,多少有些见不得人。

至少郑母不光明正大,像是想要速战速决,防着谁。

“咳,那什么,我们是亲戚,实在亲戚。”郑母立即回应,好似担心宁宛不信,她赶忙从胳膊上的挎包里掏出一折叠整齐的纸张。

“郑三是郑国风,我们郑家人。头些年出了乱子,这孩子命苦,跟我们散了。”

“那会儿活下来太难,我只顾着自家孩子,在知道他爹妈都死了之后也没找过他……”

所以,为何现在又来登门?

宁宛审视着郑母,即便对方是郑招娣的妈,她一样帮郑三警惕着。

“所以,你是来接郑三回去的?”

“是!”

“非回不可?”

“是啊!”

郑母急切,宁宛眯了眯眼,随手一挥,一个不起眼儿的小虫子就顺着郑母的鼻孔进去。

“我不想回,我是十方院人,落户在这,哪儿都不去。”

郑三忽然开口,语速超快,还不忘朝着张来福的方向避了避。

郑母的脸色微变,宁宛的声音又起,“为什么?”

忽然来接人,还这么不正式,总令人怀疑的。

“当然是因为我们想念这孩子……想念个屁,当初要不是他爸被认定为坏分子,他爷爷一心护着,我们也不会受牵连!”

“不是不是,我是说我真的很……恨不得他们全家都死了!”

“他的眼睛就是我推他掉山沟里摔瞎的,没人看见,我也从来没承认。我接他也是为了让他去签名得补偿金。他爹跟他爷爷的事儿平反了,有一部分钱非得……唔唔!”

郑母惊恐地看着面前三人,为什么?为什么会讲出心里话来?

与此同时,宁宛、郑三以及张来福都阴沉着脸,恨不得当场就把郑母就地正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