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金花不说话了，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比不过张喜凤。
人家不是少了撑劲的亲戚，是在原来的基础上又多了好几个亲戚。
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
就算张喜凤小时候吃苦不少，那也不能啥好事儿都上赶着归她张喜凤呀。
论起小时候，她可比张喜凤吃得苦多受的罪大。
“嫂子，叶亮也回来，是不？”
张迎春跑到宁宛面前问了句。
她穿着大花棉袄棉裤，脚踩着灯芯绒棉鞋，两只手揣着棉筒袖，小脸冻得红扑扑。
自从上次出事，宁宛也见过张迎春几次。
听张喜凤说，当时因为叶亮没回来，自闭的张迎春忽然嚎啕大哭。
据说那回都要哭翻天了，还是邓梅花没辙，给她买了身新衣裳才算完。
也因为大哭过一回，自闭的张迎春不自闭了，又重新回了学校。
虽然学习成绩还是不上不下，好在没再逃过学。
宁宛看着张迎春这喜庆的样子，心情也受到影响。
“是啊，回来了，晚上叫上你爸妈一块去吃饭。你三哥今儿能早回来，好好炒一桌子酒菜。”
张迎春眼睛瞪大，亮亮的。
“好，我一会儿就跟我妈说去。”
她笑着应声，随着宁宛一起站在等叶亮。
站在宁宛另外一边的叶秀娟蹙蹙眉，嘴巴一撇，对着张迎春的方向翻了个白眼。
忽然叶秀娟的眼珠一转，想到了什么，她出声道：“嫂子，我记得上回那个长得好看眼睛大大的女孩叫赵香茗是不？她是不是跟四哥同岁？”
赵香茗？宁宛一下就想起来了，是那个少了一只手臂的坚强女孩。
不过好端端的，小娟提她做什么？
宁宛狐疑地看着叶秀娟，没察觉异样，她随口回应，“对，是叫香茗，你怎么想起问她来了？”
“哦，这不是四哥从帝都回来吗，我就想着当时去那边时候遇到的人，对赵香茗印象深刻。”叶秀娟说了理由，很有说服力。
宁宛更是没怀疑她的用意，而且也没注意到张迎春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而且红扑扑的小脸上也没了之前的喜色。
一辆驴车在这时候映入众人眼帘，渐行渐近。
“来了，绍行把人接回来了！”张喜凤喊了一嗓子。
老叶家的人几乎同时伸长了脖子瞧过去，宁知渔宁家贤以及宁简舟也纷纷张望着，都希望能第一时间被归来的亲人注意到。
终于，叶绍行的驴车停下来。
三个穿着军绿大衣的人从驴车上下来，驴车上还装着满满当当的，那些都是他们捎回来的行李以及年礼。
朱何君一眼就看见了宁知渔，宁知渔的视线也一直从驴车出现的那一瞬间起，就追随着朱何君。
从未谋面的父子俩旁若无人，四目相对。
心中都藏着万语千言，但不知从何说起。
还是宁家贤在旁边提醒，“孩子回来了，天儿冷，家去说。”
“是，外面冷，咱回家。”宁知渔回神，说完之后，鼻尖儿有些酸。
宁简舟跟在宁知渔身边，热情地打招呼，“二叔，爷爷让我烧了热炕迎接你。”
朱何君目光灼灼地看向宁简舟，跟他看过的画像一模一样。
“好，辛苦了。”朱何君笑的淳朴，应声之后看向宁知渔，“爸，我来晚了。”
这一声迟了四十年的称呼，宁知渔瞬间红了眼圈儿。
他也不记得上一次听见这称呼是什么时候了。
此刻只觉得久违的感觉袭上心头，但有多了些不一样的情愫。
“不晚，不晚，人好就好。”
瞧着他们父子俩相认的场面，村民们的议论声更多了。
但碍于张喜凤在，谁都不敢说难听的话，更是不敢大声嘀咕。
“爹，爷爷，姥爷，咱先回去说，这里那么多人也不是说话的地儿。”
宁宛在此时开口，人也已经到了朱何君的近前。
朱何君刚刚也注意着宁宛，只是跟父亲见面让他没顾得上去关心女儿。
看着宁宛挺着肚子，朱何君更是惭愧。
“小婉。”
“爹，咱回家。”
朱何君一讶，刚才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会儿确定那声“爹”是在称呼自己，他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回家！”
老宁家的人带着朱何君朱翠红往宁知渔的家里走。
叶亮此刻被张喜凤拽着胳膊前前后后的检查。
“臭小子，高了，黑了，不过倒是壮实了。”
“诶？你眼角这疤瘌咋回事儿？是又闯祸了？！”
前一刻张喜凤还怀揣着老母亲对儿子的心疼惦念，这一刻，张喜凤直接化身母老虎，一把揪住叶亮耳朵。
叶亮的左边眼角上不仔细看看不出，凑近了看倒是不难发现，还真有个一厘米长的疤痕。
不过那不是淘气捣蛋伤的，而是两个月之前，他放学回去的路上瞧见有人对女同志耍流氓，他帮忙抓流氓的时候摔地上磕的。
因为他的出手，坏人被顺利抓住，而且还在审讯的时候发现，犯流氓罪的那人竟然还是个敌特新发展的眼线。
宁慕安从那人身上入手，抽丝剥茧，在一周时间内连续端了大小十三处敌特窝点。
叶亮因此受到表扬，上边还奖励了一百块钱呢。
他当着安思宁跟宁慕安的面儿表示，想亲自给家里人说，所以在前几次安思宁给家里写的信里没有提及，通电话的时候，也没说过这回事儿。
叶亮解释之后，又从背包里拿出来了一个五星奖章挂在了军大衣左胸，这下张喜凤跟在场的其他人才彻底相信。
有这个奖章，就不是骗人的。
儿子出息了。
张喜凤又忽然乐呵呵地笑起来，然后当着看热闹的社员的面儿，大夸特夸了一顿小儿子。
不过外面冷，张喜凤也不会多待。
她边说回去做饭边拽叶亮往家走，叶亮却是东张西望的在人群里寻找着谁。
结果没找到张迎春的身影，叶亮似乎有些失望。
“妈，村儿里人都知道我今儿回来？”叶亮忽然问。
张喜凤不明白叶亮的意思，但是瞧着周边那么多的社员，她以为叶亮是觉得大家都来迎接他的。
“嗯，都知道。这几天大家都闲着，家长里短的指定没完没了的说。你出息了，大家说的就更多。”
张喜凤难得这么耐心地解释。
她说完之后，又加快脚步，“咱快回去，你嫂子他们应该快到家了。”
“嗯。”叶亮回了一声。
叶秀娟在此时带着讥讽的语气道：“四哥，你不知道，张迎春今儿穿上她妈给她做的新年衣裳出来显摆呢。结果你猜怎么着？大家都讨论你跟朱叔叔的事儿，没一个夸她衣裳的。”
“啥？张憨妮儿也来了？”叶亮忽然来了精神，又开始朝四周瞧，“新衣裳什么颜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