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宁宛,薛红艳那张英气的脸上立即绽开笑容。

“婉婉同志。”她走上前,宁宛才看见她背上的军绿背包鼓鼓的,像是带了不少东西。

“听说你有了喜事,真为你开心。”

宁宛一愣,有些诧异,她怀孕的事知道的人并不是很多。除却十方院的社员还有知青,就连他们家二哥二嫂都不清楚呢。

不过宁宛还是先礼貌地应声,“谢谢,那个,你是听谁说的啊?”

她将大门推开,引着薛红艳进了院子。

“常叔说的。”薛红艳回答,“老首长告诉常叔的,刚好我听见常叔跟我妈说起这事儿,就知道啦。”

额,看来村委的电话,爷爷没少打。

张喜凤听见动静从屋里出来,看见穿军装的,她吓了一跳。

不过很快张喜凤有反应过来,穿军装的闺女笑的那么和善,又是婉儿陪着进来的,指定没啥坏事儿。

“同志好。”张喜凤上来热络的打招呼,宁宛立即做了简单介绍。

知道薛红艳是武装部的人,张喜凤立即又多拿出来十二分的热情。

三个人进了屋,张喜凤赶紧去给倒了解暑的绿豆汤。

“一路辛苦啦薛同志。”张喜凤把搪瓷缸子放桌上。

薛红艳走路过来是真的口渴,也没客气。

她将背包放桌子上,说了声谢谢就把那一缸子水喝掉一多半。

“我这次是带着任务来的。”薛红艳把搪瓷缸子放下,将背包打开。

宁宛跟张喜凤狐疑地看过去,就见她从背包里掏出来了一个汽水玻璃瓶,不过里面装着的并不是橘子水,反倒是油光透亮的。

随着薛红艳讲话,那瓶子里散出来的香味儿就给了答案。

“这是半斤芝麻香油,沏鸡蛋放上最好喝了。”

“哎呦,这金贵东西是给婉儿的?太谢谢啦,太谢谢啦,我这几天还找人捣鼓芝麻呢,一直没等到信儿。”

张喜凤惊喜地说着,“这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太巧了。”

正打算说点儿客套话,把东西还回去的宁宛张了张嘴,咳,婆婆的嘴也忒快了些。

“芝麻不好捣鼓,吃完了我再送来。我的命是婉婉同志救的,一辈子的香油都抵不过这份恩。”

薛红艳说着,又掏出来两个油纸包以及一个铁盒罐头。

“这里是饼干,我妈用核桃做的,这个是馓子,太酥了碎了不少,别挑理啊。”

“还有这个肉罐头,常叔在铁路部要的,不知道好吃不好吃。”

四样儿礼,准备的很有心。

张喜凤感激又欣喜,好话一个劲儿的往外冒。

家里虽说不缺吃喝,但好东西谁嫌多?再加上这可是武装部的人,到时候一来二去熟络了,总有互相用得着的地儿。

于是张喜凤强烈要求薛红艳留下吃饭,薛红艳拗不过张喜凤跟宁宛,推脱了几个回合后最终答应。

张喜凤赶紧去地里叫回了牛金芳,让她帮着打下手,牛金芳地里边没干完的活儿让叶爱国来做。宁宛陪着薛红艳在堂屋聊天。

见没了别人,薛红艳又主动提起了上次宁宛救她的事。

“婉婉同志,对亏了你。不是你及时帮忙,我现在也好不了那么彻底。”

宁宛微笑回应,“不用那么客气,能遇见就是缘分。帮一把是应该,换做是别人肯定也会这么做。”

薛红艳点点头,朝着堂屋门口看了一眼,视线又转移到自己的鞋尖儿上,“那个,每个人的体质都不一样,我记得宁简舟同志比我伤势重,不知道好了没。”

牛棚里的人身份特殊,加上又是个男同志,所以薛红艳不方便去牛棚亲自探望。

不过说起来之前私下里已经托村长帮忙送过一些感谢的东西,恩情算是还了些。

宁宛察言观色,想到眼前人跟宁简舟的未来关系,她立即抓住重点。

“我也不是很清楚,很久没见到了。”

薛红艳还想问点儿什么,结果被这回答一堵住口,又不好问了。

倒是宁宛忽然站起来,她朝着窗子那边瞧了瞧,“我记得我们村儿的桑树行子里还种着几棵桃树杏子树,这忽然想吃,不如我们一起去摘一点儿?”

“嗯?”薛红艳有些没反应过来,宁宛已经先一步抓住了她的胳膊,“屋里有点儿闷,我这怀了孕之后就想着能多出门走走,婆婆惦记着,不让我单独出去,得辛苦辛苦红艳同志你,行不?”

“可以,当然没问题。”

薛红艳不清楚宁宛为啥会突然想出去,她记得刚刚宁宛好像就是在外面回来的。

转念一想,她母亲在家说过,怀了孩子的女人有些时候会情绪不稳,所以薛红艳就把这当成了正常现象。

宁宛去拿了个小点儿的竹篮子以及两顶草帽,她跟薛红艳一人一个帽子,朝着厨房打了声招呼就出了门。

张喜凤追出来叮嘱了两句,倒是没拦着,只说中午别回来晚了。

没多久,宁宛跟薛红艳一路到了桑树行。

早就不是桑葚成熟的季节,不过桑树叶还是有的。

报名第一批养殖幼蚕的社员需要两天时间准备工具以及自家环境,所以喂养幼蚕的活儿暂时还是牛棚里的人的。

一大早,已经痊愈的宁简舟就背着背篓来采摘桑叶,来来回回已经三趟,这会儿有些累,宁简舟在桑树行子里找了个阴凉地儿坐着休息。

隐约间听见有人说话的动静,宁简舟立即站起来小心翼翼地朝着声源处看。

他不能躲懒,万一被旁人瞧见,不一定会怎么说,闹不好还要告到村委去。

结果隔着树缝瞧见一抹军绿色的时候,宁简舟忽然眼皮一跳。

“红艳同志,我有点儿不舒服得去那边方便下,你在这里等等我啊。”

宁宛的声音响起,宁简舟的眼睛圆瞪,红艳同志这四个字他可是听的清清楚楚。

是她吗?

武装部薛红艳?那个英气逼人不输男儿的女同志,那个几次在他梦里出现与他对付敌特的女英雄。

宁简舟也不知道怎么的,他忽然来了精神。拽了拽因为劳作有些褶皱的衣裳,又背起大竹篓。

即将走过去的时候,宁简舟又有些怯场。

去了说什么?

打个招呼就结束?

宁简舟的脑海里搜索着话题,在心里默默地过了好几遍。

见了面之后先这样,再那样,然后再那样。

不对不对,要不就是先这样,再那样,然后再那样吧。

接连几个顺序错乱又重组,宁简舟才成竹在胸地走了过去,走过去的途中嘴里默念:咦?薛红艳同志,真巧,又见面了。

结果薛红艳察觉到有人来,看向这边的时候先一步开了口。

“咦?宁简舟同志,真巧,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