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宛闭了闭眼,稍稍缓了缓心绪,她仰着小脸说:“阿超,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心里难过,很难过。”

说着话,宁宛的眼圈儿突然泛红。

叶超立即吓坏,赶紧贴身过去,让宁宛靠着他的身体。

宁宛的侧脸贴着叶超的前腰。

“放心吧,防汛工作都做的差不多了,人员疏散的也很顺利,不会有事。”

叶超宽慰着,以为宁宛是担心水灾问题。

“我都知道,但还是忍不住难过,想哭。”宁宛说罢,鼻头一酸,就那么莫名地流起了泪。

叶超感觉到衣服被热泪大湿,更是紧张起来。

“小婉,我这个人嘴笨,但是看着你难过,我也觉得难过。”

宁宛一顿,小脸上的眼泪被叶超擦掉。

叶超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不如这样,我们先吃饱饭再难过,不然没有力气了,后劲儿跟不上。”

“噗!”

宁宛破涕而笑,虽说那种压抑感觉还存在,但心情比之前好多了。

她撇撇嘴,抬眼看叶超,声音有些闷闷的道:“说自己嘴笨,都能把我逗笑,嘴不笨不得上天?”

叶超见宁宛情绪好了点儿,一手端过来桌上的面。

“媳妇,你一早上没吃东西,快尝尝味道,不喜欢的话,我再做别的。”

宁宛心里甜甜的,但还是叹了口气,“没胃口,反酸水。”

“那就吃糖,橘子味儿的怎么样?还是话梅的?”叶超动作麻利,碗放回桌上,从口袋里掏出来四块糖让宁宛选。

宁宛被惊喜道:“哪里来的啊?”

她可是记得从家过来时候,叶超只穿了睡觉衣服,单薄的啥都装不了。

叶超把糖都放在宁宛手里,眉眼含笑地说:“之前我帮忙做了大锅菜,食堂大师傅给的。”

这一笑如同雨后阳光,瞬间暖了宁宛心头。

她家叶超真好看!

名字也叫顺口了,谁说土她跟谁急眼。

为了不浪费,宁宛还是决定吃面。

怀孕的人没胃口的时候也得多少吃点儿,不然身体扛不住。

只是对她来说面太多,宁宛吃了一少半,多出来的给了叶超。

听菜古玉说,洪水是在晚上过了凌晨决堤,他们在那之前就得泄洪。

这些事,之前宁宛已经告知宁家贤。

此刻宁家贤还坚守在一线监督指挥。

下午,帝都军区的救援队到达。

宁慕安也随着救援队一起过来。

雨幕之中,父子俩穿着雨衣胶鞋迎面遇上,但都没说话,只是互相点点头,给对方力量,随后又继续前行。

“三叔,我三叔,孩子,我的孩子!”

“孩子,呜呜!孩子!”

朱翠红在暴雨里没有方向的大喊。

她被带到安全地带后并没有着急离开,一直等着身后的三叔,但却没等来。

这里的雨也湍急,水也已经没过了小腿,再不离开,生命同样会受到威胁。

宁家贤隐约听见女人的呼叫,他寻声望过去,就见一披头散发的年轻女人在雨中倒下。

周遭刚好没有救援人员,宁家贤立即跑过去。

水中奔跑的阻力奈何不了宁老爷子救人的决心。

喝过圣泉水之后的老爷子自觉身体素质比那些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都要好。

他将那女人拽起来,直接扛在肩,随后原路返回,寻找军医救护。

朱翠红原本被一口水闷了过去。

结果颠簸之下,朱翠红吐了一大口水,人竟然醒了过来。

她微睁着眼,四肢无力,恍惚中感觉自己在晃,晃着晃着,又晕了。

宁家贤将人带到临时救助站,这会儿大家都忙着救人,倒是没谁注意到老爷子是谁,只当他也是救援队的普通队员。

医护人员接收了朱翠红之后,也没继续跟宁老爷子说什么。

就在宁老爷子在准备离开时候,不经意瞥见一个躺在草席上的中年男人。

宁老爷子的身形一顿,定了定神,后朝着那男人移步过去。

刚好,那人的嘴巴动了动,“水,喝水。”

宁老爷子赶紧去找水过来,“同志,水来了。你,你叫什么?”

那人闭着眼凭着感觉喝了几口水后,虚弱道:“朱何君,我叫朱何君。”

“姓朱?”宁老爷子原本激动的神色收了收,或许只是长得像而已,他认错人了。

“孩子,我背着的孩子呢?”

朱何君忽然睁眼出声,双手在身上摸了又摸,紧张又焦急。

而他这一睁眼,宁老爷子更是瞪圆了虎目。

“同志,你,你父亲是谁?我是说,亲生父亲。”宁家贤说话时候自己都没察觉,声线都有些不稳。

朱何君喝过水之后有了点儿力气,头脑也清醒,他道:“我父亲多年前就走了。”

“怎么走的?”宁家贤准备刨根问底,朱何君诧异地张了张口,这次没说话。

宁家贤也察觉到自己有些操之过急,然后定了定神色,道:“我是说,可能你父亲还在世,没有亲眼看见的,不要当真。”

瞧出来宁家贤没有恶意,朱何君才说:“亲眼看见的,我跟两位哥哥一起给父亲办的后事。”

宁家贤无话可问了,但心里依旧有个怀疑。

他信眼前这人没骗自己,但更相信自己的直觉。

这朱何君的眼睛简直就是他宁知渔老哥哥的翻版,眼睫毛翘起来的弧度都一致!

不过眼下看来想了解情况不合时宜,宁家贤暂且收了心思,又假装随意地问了问朱何君家里的其他情况。

当得知是老同志救了朱翠红的时候,朱何君对宁家贤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两人聊了一会儿,宁家贤还有别的事要忙,叮嘱朱何君好好休息他便离开。

十方院村。

张喜凤都快急疯了。

好端端的,一夜之间家里少了三个大活人,其中一个身份贵重,另外两个都是她的心头肉。

怎么受得了?

然而,担心外人的闲言碎语,老叶家找人的时候都是偷偷的,并没有闹得人尽皆知。

叶绍行惦记失踪的人,更惦记媳妇。

终于经过他好说歹说的才将在外奔波了一天的媳妇劝回家。

“喜凤,你歇着,我去做饭。或许小超他们……”

叶绍行的话还没说完,张福风风火火情绪激昂的奔进院子,“绍行,绍行啊,你可真不够意思!”

屋里的俩人对视一眼,张喜凤先蹙眉出声,“我说老张大哥你咋说话那?我家绍行可没招惹你。”

进门的张福上气不接下气,“你、你们俩都不够意思。”

张喜凤眼睛一瞪:咋地,还加人了?

“水河省大暴雨去支援的事儿你们咋不早说?宁老同志只带了你家老三两口子去,是不是看不起我?”

张福嘴上埋怨着,脸色严肃得要命,“我家虽说粮少,但挤一挤还是有,再说,我出不了东西,出把子力气也成,咋不知会我,夜里就走了?”

张喜凤跟叶绍行都蒙圈了。

还是叶绍行先反应过来,“张福大哥,你说你知道宁大爷跟我家俩孩子去了水河省了?”

他想说他还不知道,就怕张福不信。

张喜凤目瞪口呆后,想到儿媳妇被神仙定为福星的特殊身份,她赶紧假装出淡定神色,“咳,那什么,走的着急,没顾得上。”

“是,我知道走的急。”张福回应,他还纠结一个问题:“咋说走就走了?老同志他们咋知道水河省的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