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了眼兴奋一阵,胡增泉又有点不踏实。他不知道孔副局长的电话是正式通知还是给他透个信息。如果是正式通知,那事情就是最后定了。不知检察院能不能给一个正式文件。如果能给个正式文件,学校才好正式接手案子正式处理虎平。胡增泉决定给孔副局长打个电话,不问清楚确实不太好办。
孔副局长既不耐烦又牛?菖地说,我打电话告诉你,当然是局里的最后决定。至于文件,我们当然要印发。不发文件,那还叫什么决定?文件已经起草好了,过几天印好了就发给你们。
胡增泉高兴得再一次有点眩晕,但他决定把这个消息立即告诉宋振兴。拿出宋振兴给的手机号,才突然想起宋振兴说过要用公用电话。起身准备去校外找公用电话,但又觉得已经没有必要。人家已经免予起诉了,还监听你干什么。胡增泉用办公室电话拨通宋振兴的手机,开口便说妥了,已经决定免予起诉了,已经决定交给学校处理了。宋振兴打断他的话,问是谁说的,消息是不是确实可靠。胡增泉说,是孔副局长打电话来说的,说文件已经起草好了,过几天打印好了就给我们。
胡增泉还想说得更清楚一些,或者表表功劳,但宋振兴已经关了手机。
按杜小春的意思,胡增泉已经请了装修公司的人来装修房子。但想到和杜小春结婚,就不由得要想高歌,而且只要空闲下来,满脑子都是高歌的影子。自己深爱的人不能成为妻子,不爱的人却要结为夫妻,这样的结果很可能是悲剧。但他觉得还有回旋的余地,也有了回旋的条件。宋振兴说,他很快就可以到西阳市上任。在几百万人口的一个市当发改委副主任,确实是不小的一个领导。如果说得俗气一点,地位变了,可选择的女人也变了。到了那里,当然可以选择全市最漂亮的女人,也可以选择那些社会名流,比如演员播音员什么的。即使在学校选,也可以选一个很漂亮的女大学生女研究生。但他还是特别喜欢高歌,他清楚,娶不到高歌,他将遗憾一辈子,后悔一辈子,思念一辈子,苦恼一辈子。再做一次最后的努力还是必要的。努力了,争取了,不成也没有办法,至少不会后悔。他决定再找找高歌,说说要到西阳市工作的事,也向她发起最后一次冲击。
胡增泉决定请高歌吃饭,然后好好和她谈谈。
打通高歌的手机,高歌却开口问他有什么事,好像没事就不能给她打电话。胡增泉还是按事先想好的说。他说,我想请你吃饭。
高歌立即说,你发财了还是升官了还是有喜了。
胡增泉说,你真聪明,一下就让你猜到了。我可能要到西阳市去当发改委副主任。
高歌问为什么。胡增泉说,不为什么,可能是因为我的能力,是宋校长看中了我,要我去帮他管点事情。
沉默一阵,高歌突然问你是不是要和杜小春结婚?胡增泉一下不知怎么回答。他想说是,用激将法激一下她,又觉得不好。他想说如果你不嫁我,我就和她结婚。刚要开口,高歌却猛然挂断了电话。
回到家,高歌就默默地回到自己的房间,默默地上床睡了。
闭上眼,所有的一切却一下涌上心头。想当年,她是那么地高傲,高傲得都不想用正眼看自己的同学,看自己的同龄人;她也是那么地自信,不仅自信前面铺满了鲜花,也自信前面站满了白马王子。但这一切的一切,突然间就没有了,而且消失得是那么的迅速,那么的彻底,好像是在一瞬间,让她都来不及有所反应。现在,她已经两手空空,摆在面前的,只能是伤心和苦闷,只能是一天天疯长的年龄。她的心一下如同被掏空,也好像丢失了一切宝物。想痛哭的欲望像决堤的洪水。她迅速用被子蒙住自己,然后一下哭得喘不上气来。
父母听到哭声跑了过来,然后一连声问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本来是不想让父母听到的,现在已经听到了,干脆就痛痛快快哭一场吧。高歌一下哭得浑身抖动,几次差点背过气去。父母慌乱得不知所措,只能抱住她一连声地追问。她不想说,感觉也没什么可说,也没法说清。父亲简直要急疯了,他跺着脚喊了说,什么事你说呀,说了,是报案还是自己处理,我们也好有个解决的办法。
竟然想到哪里去了?高歌只好努力止住哭哽咽了说,谁敢欺负我,是我自己欺负自己!我的事,你们谁也不要管。
父母一下松了口气,也沉默了下来。虽然猜不透到底是怎么了,但母亲还是说,我和你爸都老了,也再管不了你几年了。我们不在了你怎么办?你的事不解决,我们怎么能闭得上眼睛?你还是得嫁一个人,让我们也见上一眼,要不然,我们真的是闭不上眼睛。
说完,母亲也哭出了声,而且哭得也很伤心。高歌止了哭烦躁地喊,嫁人嫁人,你们只知道嫁人,可也得有人要我,也得有一个顺眼一点的。没人要我,没一个顺眼的,你让我嫁什么东西?
女儿还不至于没人要。很可能是今天女儿又遇到了什么受打击的事,也说不定又和那个何宏伟闹了矛盾。这个女儿,婚嫁的事还不知要让父母操心到什么时候。也许这是命,女儿命中就注定婚姻坎坷。如果是这样,她明天就到庙里为女儿求一个签,看看命中究竟有没有男人。
母亲止了哭呆站一阵,还是说,也不是没有合适的人,那么好的人你就是不嫁,也不知道你究竟想嫁个什么人?妈是过来人,妈早就想过了,而且是从各方面想的。居家过日子,你姐夫哪方面都是最好的,更好的男人根本就不存在,这世上也没有比他更好的,这样的话,你姐就说过多次。你姐和他生活了十几年,十几年她还能看不准一个人?
如果以前母亲这样说,她立即就会把母亲顶回去。今天她觉得母亲说得很有道理。姐夫和姐姐生活了十几年,十几年姐姐不会看错人。就是在去年,她还对自己的婚姻充满了乐观,而且认为好男人有的是,可以挑选的余地还很大,现在突然发现并不是那么回事,好男人突然就没有了,连未婚青年,也被挑选得所剩无几,剩下的,也是那些书呆子怪脾气困难户。其实她也一直认为姐夫是个不错的丈夫,这点和父母的看法一样,但一直堵在她心里的,还是因为他是姐夫,姐夫就像一个疙瘩,堵得她心里无法畅快。现在想来,嫁姐夫也比老姑娘要好听一些。姐夫现在是姐夫,嫁了,就不再是姐夫。如果不嫁再等下去,姐夫很快又成了杜小春的丈夫,不仅和自己再不相干,再叫一声姐夫,也有点牵强勉强,因为人家的老婆已经不再是你的姐姐。那就下定决心嫁吧。见母亲仍在唠叨,高歌故意气恼地说,你整天说嫁姐夫,可人家根本就没向我求爱,人家现在已经又有了别人,你让我怎么嫁?
这下父亲和母亲都有点着急,急忙问有了谁,那个女人是哪里的,已经发展到了什么程度?连珠炮式的问题让高歌难以回答。但她相信,不管胡增泉和杜小春进行到哪种程度,只要她向胡增泉发出爱的信号,她相信他还会跑到她的身边。高歌不想回答父母的问题,她只是说,既然你们说嫁姐夫好,那你们就决定去吧,我也再不管了。
这孩子,自己的婚姻别人怎么能决定。但父母对视一下,他们心里一下都有了主意。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起身要回家时,突然手机响了,是岳父打来的。胡增泉猛然想起岳父下午就打了电话,要请他到家里去吃晚饭。这么大的事,倒给忘了。胡增泉急忙说马上就到,然后又解释说开了个会,刚散。
进门,就感觉岳父一家人都在等他,不少菜也已经摆上了桌子。高歌和母亲本来在饭桌前坐着,见他到来,又急忙进人厨房忙碌。高歌亲自做饭,而且做这么丰盛,让胡增泉大感意外,也一下想不清今天是什么节日。岳父岳母的生日他大概知道,好像不是这个季节。高歌的生日也在六月,每年都要过一次,他记得很清至于高洁,也没什么和今天有关,再说人死了,也不会这样丰盛地吃喝,吃喝毕竟表示庆祝。猜不清为什么这样丰盛,又不好问,胡增泉只好急忙洗了手,也到厨房帮忙。
直到吃饭,胡增泉还是看不出今天的饭和什么有关。从饭菜的特点看不出从一家人的脸上也看不出。几次憋不住想问,又怕是一个他应该知道应该记住的日子或者事情。如果真的是重要的日子或者事情他没记住,他愧疚不好意思不说,也让人家一家人伤心。还是不问的好。胡增泉默默坐了吃饭,喝酒时也不敢说祝贺什么。正当他憋不住想问时,岳父说,人老了,不知怎么突然特别想老家,每晚做梦都梦到家乡的事情,而且大多是小时候的事情。可能是快要魂归故乡了。我想回去看看。但现在这个年龄,挤长途汽车也不方便。现在学校放寒假了,不知你有没有空。如果有,你能不能找辆车,把我们送到老家。
大概就是这个事。胡增泉一下轻松了下来。这当然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也是他愿意干的事情。说起来,岳父对他也算有恩。岳父在学校当教务处长时,曾为他的升迁前途竭尽全力,要不他也不会那么快就当科长。学生昨天就放了假,但所有的教职工还要工作几天。这也没什么,反正他也没什么事,他和书记说一声请个假就行了。胡增泉一口答应后,才问什么时候走。岳父说,如果你方便的话,咱们明天准备,后天就走。如果再迟,就要过年了。
岳父的老家胡增泉去过。那还是结婚后不久,岳父要领全家人回老家过年。在胡增泉的记忆里,那是一个依山傍水的小村庄,但村子不大,条件也艰苦。因为那时岳父的父母就已经去世,所谓的家也只是兄弟姐妹侄儿侄女。胡增泉觉得那个年过得并不快乐,但岳父是快乐的,也许就因为那是让他长大的家。因为那个村庄在邻省,虽然只有三百多公里路,但此后他再没去过。胡增泉问去多长时间,岳父说那要看你的时间,如果你有时间,就多住几天,如果你没时间,咱们住两天就一起。
如果是平日,他倒能多住几天,但到西阳的事等得让他心焦。如果突然让他去上任呢?胡增泉又觉得也没啥。就是人家突然让你上任,人家也不在平迟一天早天。
胡增泉想知道高歌去不去,但他不好意思问。他盼望高歌也去,他不知道他这是一种什么心理。已经要和杜小春结婚了,而且高歌也明确地拒绝了他,但就是心里仍然放不开她,心里也止不住要想她。他在心里暗暗骂自己几句,但骂归骂,心里还是盼望她也能一起去。
吃完饭后,胡增泉坚持要洗锅收拾厨房。岳母当然不让,高歌说,你就让他去洗吧,一个大男人光吃不干活儿,他好意思?
这样的话让胡增泉感到久违了的亲切。以前吃过饭,高歌都要喊着让他洗锅大多数时候说的也是这句话。但自从高洁死后,他几次来,高歌都没再让他洗锅他要洗,她都表现得很客气。他不由得看高歌一眼。高歌已经半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感觉今天的她不仅高兴,还有点特别。他心里不禁隐隐地感到,也许是个好兆头。胡增泉边洗锅边仔细分析,也分析不出高歌今天为什么高兴。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她的高兴和他有关。因为他的到来,是今天这个家的唯一变化,当然也是唯一的外在因素。但高兴虽然和他有关,也不一定就是什么好事,也说不定是她已经放下了心里的包袱,已经又把他当成了真正的姐夫。无事一身轻,也许她心里真的没有了任何包袱,才表现得这样轻松。
也罢,姐夫就姐夫吧,有这么一个可爱可亲像一家人一样的小姨子,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洗完锅,胡增泉也到沙发上坐了看电视。高歌却起身给他端来了水果,而且还削了一个苹果递到了他的手里。
这又把胡增泉扔进了云里雾里,他又一次真切地感觉有点不对。今天的请吃饭,好像还有别的什么意思。难道又要招他为上门女婿?他不由得再看高歌一眼,又觉得不大可能。依高歌的性格,她如果是愿意嫁他,她会直接和他说,根本用不着这么拐弯抹角,更用不着兴师动众让父母掺和。
胡增泉决定不再胡猜乱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一切听天由命去吧。
也许岳父见他不说话,便问起了去西阳工作的事。胡增泉只说是宋校长看中了他。岳父立即说,我就经常对高歌说,只要好好干,只要是好人,只要是有本事的人,领导迟早会看中,领导绝不会亏待。
感觉这话就是说给高歌听的,但高歌却抿了嘴专心看她的电视。
胡增泉觉得该走了。首先得把车的事情落实下来。再坐一阵,时间也不早了,胡增泉便起身告辞出来。
胡增泉决定还是借科研处的车。这辆车本来就是他买的。买这辆车时,他又省钱又凑钱,甚至还让几个有大研究课题的赞助了他几万,这才买了这辆车。可车买来还不到两年,他就调离了,车也就成了别人的坐骑。好在现任处长小金是他原来的副手,小金能转正,他也出了不少力。胡增泉的心情虽然有点沮丧,但还是理直气壮地打通了小金家的电话。
胡增泉叫声金处长,又问候几句,刚提出要借车,小金立即说有困难。小金处长说,车太忙了,全处就那么一辆车,几乎就没闲过一天。没有车,什么事也办不成,处里的人也会有意见。
这样直通通的拒绝,让胡增泉没有一点思想准备。他几乎一下愣了,但他还是说,你看这样行不行,你们克服一下,如果要出去,就打个车或者租个车,租金花多少全由我来付,我确实是有个急事要用几天车,哪怕是付点钱租我用一用也可以。
小金处长立即说,你到外面租个车不是挺好吗,何必这么费事转个弯子。
胡增泉想骂,但还是压下了满腔的愤怒,仍用平缓的语气说,如果是我的事,怎么都好说,现在是岳父想回一趟老家,用外面的车我脸上没面子,岳父也会嫌我花钱浪费,不同意租车或者心里不舒服。
小金处长仍然不领这个情,也不给他这个面子。小金说,车是处里的公车,人多嘴杂,你的事又是私事,我也不好说。
妈的屁!这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在他手下当副处长时,整天像狗一样围在身边转来转去,他说什么,他都点头哈腰,一副奴才相。可刚一阔,脸就立即变了,变得一下六亲不认。胡增泉愤怒地说,你他妈的别再打官腔了行不行,车是公车,谁不知道你整天开了私用。再说,这车是哪来的,为了这个车,我花费了多少心血,你都清清楚楚,你过河就拆桥,吃完饭就砸锅,你说你是个什么东西?
好在金处长倒有修养,也不生气,也不对骂,而是故意问车是哪来的。当胡增泉斩钉截铁说是他买来的时,金处长又问是公款还是私款,是公车还是私车。胡增泉简直要气晕过去了,他破口大骂说,小人得志,竟然是这副狗脸,早知你是条狗,在你当科长的时候,老子就不提拔你当副处长。但你也别他妈的孙悟空当了个弼马温不知道官大小,你他妈的也太狗眼看人低了,你不要以为我是落架的凤凰,告诉你,我这个纪委副书记虽然没权,但可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差事,我如果要坏你的事,我可以随便找个茬子,即使整不倒你,也要扣你一头的屎,让你臭上三天。你可要小心点,别犯在老子的手里。
金处长可能是没料到胡增泉如此动怒,如此粗野,也气得一连你你你了几声,才说,你就这点水平,你胆子大,咱们到书记校长面前说去。
胡增泉愤怒地撂下了电话。
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却气得嗓子发疼,而且是越想越气,几乎让他浑身都要颤抖。世态炎凉,今天让他体会得太深刻了。难道什么时候得罪了小金?当然也有可能。一同共事那么多年,批评几句肯定是有的,无意间什么事得罪一下,也肯定是难免。但平日对你那么多的好,你怎么就不记得?如果对你不好,别说你有今天,老子早就把你踩到地下去了。再说,你小金如果是正派有种的汉子,那时你就顶牛,那时你就叫板,何必等主子落难了,你才在他的心口捅上一刀?
胡增泉一连喝几口水,嗓子的疼痛才减轻了一点。他突然又觉得不值,和这样的小人生气真的是不值。发这么大的火而且还骂粗话,更是不应该。
当初离开科研处时,就应该把车卖掉,然后把钱分光吃尽,然后让你小金也试试,试试你那点能力你那点本事,能不能买回一辆车来。
没有栽树却吃到了桃子,可人家竟然不领情。不领情也罢了,竟然不让栽树的主人用一回车。胡增泉猛然在桌子上砸一拳,震得荼杯都跳了起来。拳头火辣辣地疼一阵,胡增泉心里的疼才减轻了一些。
但岳父回家还是不能租车去。租车不仅岳父丟面子,他也丢脸皮,也丟志气,还丢能力。他想,这次不仅要借一辆车,而且还要借一辆好车,至少要比科研处这辆强。
生物系高老师的车倒可以试试。那年髙老师申请那个一百多万的研究课题时,他没少给出力。申请成功后,髙老师买了一辆越野车,用来野外研究考察。现在课题已经完成,高老师也马上要退休,车基本在家闲着。如果高老师退休,这车也得交回系里。再说高老师这人性格也好,如果车在家,估计不会不借。
胡增泉小心翼翼打通高老师家的电话,刚说要借车,高老师立即说可以可以。然后才问要到哪里。胡增泉如实将岳父回老家的事说了一遍。高老师说,好好好,年轻人孝敬老人,应该的,应该的。再说你岳父也是我的老领导,用一用车也是应该的。
有水平的人就是不一样,多少年了还不忘老领导。胡增泉感动得差点掉下眼泪来。他一连谢了几声,然后又问候了一遍全家,才挂了电话。
按岳父的意思,要一大早就走。岳父说,出门要赶早,说不定路上有什么事,赶早了有回旋的余地。因此,天不亮,胡增泉就把车开到了楼下。
直到高歌上了车,胡增泉才肯定高歌也要走,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记得那年回老家,岳父一家加上他是五个人;现在回去,虽然没了高洁,却添了儿子,也是五个。想到高洁,想到她再也不能回老家,胡增泉心里还是有点难受。但他的心情很快就又愉快起来。当年回去,一家人是挤长途汽车去的,一路差点挤死不说,还转了两趟车,一早出发,半夜才到达。现在自己驾车,一家人坐在车里,就像坐在自己家里的沙发上一样。这不,高歌一上来,便把靴子脱了,然后盘腿坐在了副驾驶的座位上。胡增泉心情愉快了,一路上稳稳当当地开,最多四个小时就到了。
这次岳父回老家,虽然少了一个女儿,但坐着自己的车去,也算衣锦还乡了。看着一脸高兴的岳父一家,胡增泉又隐隐约约感觉到,这次岳父回乡,好像不单单是探亲,好像还有别的目的。如果真有别的目的,那会是什么呢?他猜测,很有可能是他和高歌的事。在这件事上,岳父岳母始终认为高歌嫁给他最合适,最省事最省心最放心。只是高歌任性又对婚姻期望过高,二老没有办法说服她强制她。现在看来,似乎高歌的态度也有点变化,但他对自己的判断又没有一点把握。快出城时,胡增泉突然觉得应该买点东西。回到穷乡僻壤,再买什么就有点困难。胡增泉提出买两只羊,再买一点牛肉,回去把亲朋好友都请到一起,然后让大家好好吃一顿。
这个主意很不错,岳父也想着阔阔气气回一次乡,把全村的人都招待一顿当然更好,他这一辈子也许只能招待这一回了。岳父说,家乡有羊,羊就不买了,只买点牛肉和菜就行了。我想好了,回去买几只羊再买一口猪,把全村的人都请来,热热闹闹吃喝一天。
把车开到农贸市场后,胡增泉也不让高歌下车。一个人跑进跑出,买的东西把后备厢塞得满满当当,才算作罢。
越野车性能很好,不到中午就到了。
十多年过去了,虽然家乡的变化很大,但基本的条件还是那样。由于是冬天,住人的房间必须要生火炉,为节省煤炭,一般的人家都要合家并屋,能并到一屋睡的,就并到一起少生一个火炉,然后把腾出的房间作为天然冷库,封门闭户放些不怕冻的东西。岳父兄弟四人,除岳父外,都是农民,而且就住在一个村里。兄弟们的后代,也大多是农民,只有二哥家的一个儿子在乡里当水利站的站长,生活算是过得可以,居住条件也算最好,所以他们一到,便到了二哥家。
胡增泉早就听岳父说过,说他能上大学,也是一个奇迹,也是糊里糊涂的命运安排。岳父说大字不识一个的父亲有次请一个瞎子算命,瞎子说你的儿子里有一个将来要中举人。不知什么原因,父亲就认定他就是将来的举人,而且瞎子的话也像给父亲打了一针强心剂,不管花多大的代价,也要供他上学,而且决心要一直供到真的成了举人。解放后分了田,父亲曾一度改变了主意。父亲算清楚了,家里分到的田可以给四个儿子每人分三亩多,四个儿子可以过上有田有屋的好日子。但父亲的计划还没实施,村里就搞起了互助组。这时父亲又觉得让儿子回来不合算,因为家里已经有五六个壮劳力了,和人家互助就已经有点吃亏,再把三儿子白添进去,简直就是一个傻瓜。这样他才考了大学。遗憾的是他这个举人并没能改变父亲和家庭的命运。虽然没改变家庭的命运,但胡增泉还是认为岳父是幸运的。如果当初岳父回家种田,那么现在的岳父就是一个乡村老头儿,和他的兄弟们一样,满脸皱纹,满身泥土,满屋子的土烟。
二哥还是腾出一间屋子,又生了一个火炉,而且把炕烧得很暖,让他们一家人来睡。
一家人睡一个大炕,胡增泉一下觉得又回到了自己的童年。那时家里只有一间屋住人,别说冬天,就是夏天,一家人也都挤在一个炕上。如果天气实在太热,他们这些半大小子才到院子里睡。记得他家最多时有八口人,睡在一个大炕上,挤得严严实实,要翻个身,也有点困难。而且八口人睡觉的排列顺序,他大概还依稀记得。顺序大概是这样的,父亲睡在后炕靠墙,然后是大哥二哥,然后是他和小弟,然后是母亲,再然后是二姐大姐。想起这些,胡增泉不禁脸有点发红,然后禁不住心里叹一声。古人说衣食足而知礼仪,那时衣食尚且不足,礼仪当然就谈不上了,一家男女老少睡一炕,也是最自然最普遍的了,谁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和难堪。
一家人睡一炕,岳父岳母似乎也有点不好意思。岳父对胡增泉说,乡里条件差,不知你习惯不习惯。如果觉得別扭,你就开车到县城去住,如果高歌也住不惯,就把高歌也带上,你们一起到城里招待所去住方便一些。
胡增泉来时就有心理准备,而且他也想和他们住到一起,何况还有高歌。胡增泉说,我在乡下时,也是一家人住一个屋子,条件比这更差,这一切我都很习惯。
睡觉时,岳父的安排却让胡增泉心里有点紧张。儿子睡了靠墙,接下来是岳父岳母,然后是高歌。虽然在另一边靠墙给他铺了被褥,但炕并不太大,他和高歌,也就相隔一米左右,即使他紧靠了墙睡,伸伸手也能摸着高歌。胡增泉突然明白了,这是岳父有意安排的,而且不仅是睡觉,整个回乡,也是岳父精心安排的一出喜剧,目的就是要把他和高歌撮合到一起。
胡增泉的脸一下红得有点发烧。害羞和不自然几乎让他抬不起头来。偷眼看高歌,好像她却并不在乎,胡增泉的心一下轻松了起来。高歌不在乎,说明高歌心里有他,不能说已经同意嫁他,但跟了来,至少是要再接触一下他,再考验考验他。胡增泉的心又一下跳得几乎要蹦出胸膛,浑身的血也奔涌得让他晕晕乎乎。他心里清楚,决定他婚娴命运的时刻到来了。他本想冷静下来好好想想,但巨大的兴奋让他无法冷静,而且思维也抑制不住向着美好的方向奔驰。他想,钱财官职都是身外之物,而妻子却是实实在在属于自己、陪伴终生。一生有一个年轻美貌的妻子相伴,看一眼就让你愉快,想一想就让你激动,走在一起就让你自豪,回到家里就让你亢奋,想想吧,这样的日子,别说时时都要偷笑,即使过十年八年就死,也算是没有白活,也算是赚了一笔。
拉灭灯,大家就都不再说话,仿佛呼吸也已经停止。胡增泉的心却跳动得厉害。虽然高歌是他的小姨子,但这么些年,他还从来没有和她这么近距离地睡过。现在,一个让他评然心动的大姑娘就睡在他的身旁,而且近在咫尺,而且能感觉到她的呼吸,甚至能感觉到她的体温,此情此景,真的要让他魂飞魄散了。
和一个男人睡在咫尺,高歌当然不会不想什么。那么她在想什么呢?他不知道,但肯定与他有关。如果说高歌这次来是考验他,那么睡在一起是不是也是一个考验。如果是,那么又是在考验他的什么?前一段日子高歌和他翻脸,原因就是嫌他接近了杜小春。那么今天睡在一起,是不是要考验一下他的耐力,看一看他的色相,看是不是见了女人就急急忙忙动心,见了女人就急急忙忙上身,连岳父岳母睡在旁边也不管不顾。
感觉又不完全是这样。她没有必要睡在旁边来考验他。睡在旁边又能考验出什么?哪个男人又能睡在美女身边无动于衷?如果在美女身边睡了不动,那也不是什么有用的男人,弄不好人家会以为你不是真正的男人,或者是廉颇老矣,早已弹尽粮绝。这不行,他还结结实实是个青壮年哪。
一轮弯月明晃晃地挂在窗外,将屋子照得有点雪白。这乡下的屋子,白天感觉很黑,晚上却感觉很亮,好像是专门不让人有个漆黑的晚上。胡增泉平躺着一动不敢动。但这样不动地躺一会儿,就感觉浑身都疼,急需动一动,急需翻个身。他轻轻将身子侧向高歌,他想看看她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样了。
感觉高歌睡得很踏实,但是否已经睡着分辨不清。突然高歌也动了动,然后将身子侧向了父母,转给他一个棉被裹着的脊背。他正要也转过身子去时,发现高歌又轻轻地转了过来,而且轻轻地面向了他。
原来她也没有睡着,原来她也是无法入睡。这让他一下又激动起来。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傻,也很老实。哪里有女人睡在男人旁边来考验男人能不能忍耐住的?睡在旁边,就是要表示亲热,这是低等动物都能明白的事实,如果不亲热,那么不是无能就是不爱?他一下觉得明白了,高歌睡到他旁边,就是要考验他爱不爱她,能不能控制住这种爱。胡增泉一下激动得有点眩晕,浑身也鼓胀得快要炸裂。他抬起头听听,岳父已经传出了呼呼的鼾声。岳母也好像已经睡着。不管他们了。他们让女儿睡在他旁边,就是要让他来亲近,就是想让两个年轻人控制不住自己,然后偷吃禁果生米做成熟饭。但胡增泉还是决定试探一下。他将手轻轻地伸了过去,轻轻地搭在了她的被子上,然后又轻轻地伸进了她的被子。但还没等他挨到她的肉,她的手便很准确地抓住了他的手,然后把他的手紧紧地压在炕上。
他想将手抽回来,但又感觉她抓得很牢,而且感觉是拉手而不是拒绝。他的手默默地不动一阵,当感觉她的手有所松懈时,他才又将手向里伸伸。这回她不再阻拦,而是让他的手顺利地挨到了她的身子。
她穿了衬衣,也穿了线裤。当他的手穿过衬衣摸到她的肚子时,一种从没有过的柔软和温润,像电流一样一下将他击中,让他浑身一下一片麻木一阵瘫软。但他的意识却一下特别的清醒。他知道,一切的问题,都已经解决;一切的困难,都已经闯过;一切的障碍,都已经穿越;一切的悬念和疙瘩,都已经解开铺平。他努力平静一阵,再做几个深呼吸,然后勇敢而悄无声息地向她的身边移动。
要钻进她的被子里时,却遭到了她无声但很坚决的抵抗。但这回他再不用担心害怕,他无声而奋勇地努力扩大战果。当半个身子钻进她的被子,她眼看要防守不住时,她一下有点急了。她突然将嘴对到他的耳边,悄声说,傻瓜,爹妈都没睡着,丢人死了,绝对不行。
他一下停止了进攻,一下也清醒了过来,一下也感觉确实不行。文明社会,哪有当着父母的面和人家的女儿睡觉的。胡增泉迅速退回到自己的被子里。但他的心里却无比舒服,也无比踏实。他清楚,高歌已经是他的了。既然是他的,那迟早都是他的,以后的日子还长,也不在乎这一晚两晚。胡增泉一下平静坦然得像卸下了千斤重担,觉得浑身都轻飘飘的没了一点重量,没了一点负担。今天开了大半天车,已经很累了,他平静了决定好好睡觉。他再看看高歌,高歌也平静地睡在那里。他伸出手摸摸她表示告别,然后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可能是由于心里踏实,胡增泉一觉睡到了八点多。醒来时,炕上就剩了他一个人。他急忙穿好衣服来到堂屋,一家人已经在准备吃饭。岳父说,昨天开了一天车累了,我不忍心把你叫醒。
胡增泉莫名其妙地脸红一下。他下意识地想,不忍心叫醒,就是以为他昨晚一晚没睡,可能还以为他和高歌折腾了半夜。真是肉没吃到却沾了一身的腥。早知如此,还不如真的做了。生米做成了熟饭,他也更放心一些,按岳父的安排,今天休息一天,也准备准备,明天再请客招待全村的乡亲。但休息也不是待在家里,而是到对面的山上去看看。岳父说,小的时候,只要回到家,就要到山上去砍柴放牛。现在做梦,大多梦到的还是在山上砍柴放牛。
吃过饭,岳父就按捺不住了,就急急忙忙招呼一家人上山。儿子早已经跟亲戚们的孩子不知跑到了哪里,岳父也不让二哥家的人陪。岳父说,一切我都熟悉,我们走到哪儿算哪儿,想到哪里看看就到哪里看看。
在城市待久了,猛然看乡下的天,感觉蓝得像海,蓝得像画,天蓝得有点发亮。岳父的兴致更高,一路上像个导游,不停地介绍景物,也不停地回忆小时的事情。但翻过一座小山包,岳父说他走不动了,岳母也说她早就走不动了。岳父坐在一座小桥的木栏上,说,我和你妈在这里坐一坐休息休息,然后我们想转就再转转,不想转就回去了。前面的风景更好,你们年轻,就再往前走走看看。
其实风景都是很普通的风景。山是土山,上面只有稀稀落落的几棵树,而且长得祜痩干巴,一副严重缺水的样子。但天气却好得出奇,感觉不到一点风,感觉不到一点动,仿佛一切都已经凝固,一切都已经静止。这和喧闹的城市比,简直就是另一个世界。胡增泉更想多走走。昨晚只演了一场哑剧,他有一肚子的话要和她说。扭头看高歌,高歌已经无声地在前行了。胡增泉急忙脱下自己的皮手套,给岳父岳母每人一只,说木头冰冷,垫上手套坐会好一些。
转过一道弯,胡增泉回头看看,已经看不到岳父岳母了。他快走几步追上高歌,然后勇敢地揽住了她的肩,说,我们也找个僻静的地方坐一坐,我有许多话要对你说。
高歌说,要说你就说吧,这里又没有凳子桌子,也不是茶褛咖啡厅,到哪里找个僻静的地方坐下来慢慢说?
胡增泉清楚,他这个年龄,他这种情况,已经不是青春浪漫谈情说爱的年龄,也不是风流倜傥寻找刺激寻找**的时候,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结婚,就是要成家过日子。但高歌能不能和他结婚还是要说清楚。按高歌的性格,给人的感觉是**饱满但变化无常,好像也没把谈恋爱和结婚当成一体,谈了那么多的恋爱,终究也没和哪一个结婚。更要命的是还有杜小春。如果这次再和高歌谈不成,他就是脸皮再厚,也再没脸向杜小春解释,更没脸再回过头来向杜小春求爱。当然,即使他求爱,杜小春也不可能再答应他,因为人家也有自尊,人家也不是你手里的一个玩具,更不是没人要等待人随便来捡的剩菜。胡增泉觉得今天就应该和高歌讲清楚,即使不能让事情定下来,但至少也要有个明确的态度。胡增泉直接地说,我有多么爱你,你是知道的,我就不表白了。你知道,我这种情况需要的是婚姻,我想问问你,你能不能嫁给我,嫁给我你还有什么顾虑,我希望你能坦诚地给我个回答。
高歌吃惊地看着他。见他更加吃惊,才说,你这是在求爱吗?你就是用这种方式求爱吗?如果我不想嫁你,我和你来这里干什么,你以为我是闹着玩吗?你以为我不需要婚姻吗?
胡增泉猛然意识到自己太直接太没艺术也太没感情了,世上哪有如此直通通硬邦邦用质问的口气向人家求爱的?胡增泉立即骂自己该死,说,我可能还是把你当成一家人了,才没想到讲究什么艺术。但我的意思你可能也理解了,就是特别爰你,就是特別担心到时再失去你,就是想立即和你结婚,立即把你娶到家,立即和你整天守在一起,一生一世,永远也不分离。
高歌说,你还有话没说,你还认为我这些年一直在玩爱情,怕我只玩不结婚。而你却玩不起,也没时间玩,因为后面还有一个杜小春。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竟然让她看穿了,看来自己还不是撒谎的高手。也许是他和她太熟悉了,谁心里怎么想,根本骗不了对方。胡增泉立即笑着说,你真是太厉害了,简直就是半个神仙,是谁教了你这天大的本事,能看穿人的五脏六腑?但我还要解释一下,我现在想的,就是怎么才能让你喜欢,怎么才能让你满意,怎么才能让你答应。别的事,我都没有考虑,如果考虑了,我也不会说得那么直白。
高歌似乎并没听他说什么,而是更加悲伤地说,你以为我喜欢玩爱情吗?你以为我不喜欢结婚吗?你以为每次恋爱失败都是我一个人的责任吗?反正我这人天生就是命苦,天生就没有嫁人的命,你爱怎么看就怎么看去。
高歌还是流出了眼泪,这让胡增泉一时有点不知所措。还以为昨晚已经把一切都解决了,今天俩人在一起,就是继续昨晚的事情,就是更进一步落实婚姻的事情。现在突然情感突变,这和他的思想准备差得太远,也和他的情绪差得太远。他失望一下,还是急忙用手给她擦拭眼泪。然后说,我真的是特别地爱你,这你也看出来了,如果我把你当成了玩爱情的人,我就不可能这么爱你,这么喜欢你。如果你喜欢让我用甜言蜜语求爱,我就用甜言蜜语,如果你要我跪了向你求婚,我现在就给你跪下。
高歌说,我什么也不需要,我就需要你能对我真心,真心爱我,真心喜欢我。
胡增泉一下将她揽入怀里,然后动情地说,你应该是了解的,我别的也许做不到,但我为了你,为了家,为了我们将来的日子,我会拼命地去努力,拼命地为你创造一个舒适的小家,拼命也要让你过得幸福一点、开心一点。
高歌一下动情地将嘴堵在了他的嘴上。
两人热烈地接吻半天,喘气时,高歌呢喃地说,你什么也不用说了,我都理解。我也想好了,不管怎么样,这辈子就跟定你了。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妻子了。
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他确实是真真切切地听清楚了。原以为谈婚论嫁是件很复杂的事情,想不到突然就这样决定了。胡增泉的眼睛湿润了。他颤抖着说,我也对你说句心里话,这辈子,我要用我的全部心血来爰你,要用全部的心血来让你幸福、让你快乐。
高歌再一次拼命搂紧了他,然后将脸紧紧地贴在他的脸上。
两人流了泪拥抱在一起感动一阵,然后又开始专心互相亲吻。很快,胡增泉感到她已经**难耐,不仅呻吟不止两眼迷茫,整个身体也娇软无力几乎要瘫在他的怀里。他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他用力将她抱起。但环顾四周,没有一个平坦干净的地方。走了很长一段,才觉得那个土坡还能凑合一下。
但将迷离的高歌放到土坡上,他立即就感觉到了土地的寒冷,而且刚将手伸进她的衣服,她立即就冰冷得抖动一下。他立即将她抱起。他知道不行,天寒地冻的,这荒天野地确实不行。他只好自己席地坐了,然后把她抱在怀里。
他还是将手伸进了她的衣服,而且很快就游移到了胸前。当那对神秘莫测令他朝思暮想的**握在手里时,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再也顾不了许多。他一下将她压倒,不顾一切地压在了她的身上。
突然传来一阵叫喊。不远处站了一个身穿皮祆的放羊老汉。老汉手拿羊铲站在那里,眼睛虽然看着他俩,嘴里却开始骂羊,虽然一口一个畜生地骂,但他俩知道,老汉是在骂人,老汉已经看清了他俩在干什么。高歌说,走吧,说不定老汉是咱们的啥亲戚,如果让认出来,回到村里还不知道要怎么乱说。
真的是扫兴,真的是运气不佳,感觉荒无人烟,却无缘无故冒出一个老汉。难道预示着婚姻不能顺利?胡增泉不敢多想。见高歌也一脸不高兴,胡增泉便拉了高歌,然后急忙往回走。
见高歌一声不吭,胡增泉只好沮丧地解嘲说,咱们国家就是人多,荒山野岭都没个没人的地方。
胡增泉还想到别处走走。高歌看眼表,已经有一个小时了。高歌说,还是回吧,天也有点冷,别把爸妈冻坏了。
两人互相把身上的土拍打干净返回时,发现父母已经起身往回返了。
到了下午,机会又来了。明天的全村饭还缺少几样调料,也还得买点蔬菜,买几箱白酒。岳父要胡增泉和高歌开车去县城买,这样胡增泉和高歌又来到了县城。
买好东西,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胡增泉觉得应该把想办的事彻底办掉。高歌虽然答应了结婚,但口头承诺还不能说可靠,还应该将全部完全得到。再说,上午的遗憾一直堵在心里,好像时时憋得他无法罢手。他只好凑到高歌耳边悄悄说,我心里还是特别想你,我想到宾馆开一间房,想再和你说说心里话。
高歌有点犹豫不决。但这种事女人没表示反对就是同意。左右观察,前面有家旅馆,虽然门面小而且有点破,但也凑合了。胡增泉急忙将她揽上车,然后开了进去。
胡增泉是二婚,高歌是和姐夫结婚,都觉得没什么可张扬的。领回结婚证,全家人悄悄吃一顿饭,然后名正言顺地住在一起,就算完成了婚姻大事。
第二天,胡增泉就接到通知,要他尽快到西阳市,然后宣布他的任命决定。如同一块石头落地,胡增泉的心彻底落到了肚里。虽然每件事都一波三折,但结果却是出人意料地满意,娇妻厚禄,都有了,真的是不容易。胡增泉兴奋得不知该干点什么。好在新婚妻子高歌就在身边,他一下将高歌抱起。他想把她抛向天空,但高歌沉甸甸的,感觉根本没力气将她抛起。抱着转几个圈,还是把她压到**,说,宝贝,从今天起,你就是领导的夫人了,谈谈吧,有何感想?
高歌说,感想很多,但有一点你要明白,领导的夫人要比领导高半个级别,所以我有责任要管好你,有责任不让你犯错误。以后,我不仅仅要垂帘听政,我还要接过你在学校的职务,当一个真正的纪委书记,让你成为一个守纪律的好领导。
胡增泉兴奋地再次将高歌抱起,但这次感觉连转圈的力气都没有了。不行,娶一个年轻漂亮的妻子,就得多锻炼身体。胡增泉只好抱了她坐在**,说,我明天就去赴任,等那边的事安定下来,我就接你过去,让你好好享受几天。
晚上胡增泉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回到了家乡。家里的房子还是原来那个样子,泥墙草顶,乌黑破败。母亲也是老样子,正在灶前烧火做饭,见到他,只是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他叫一声妈,说我回来了。妈仍然什么也没说。他想把给妈买的好东西都拿出来。突然发现什么也没买,自己是两手空空来的。他在心里责骂自己,又觉得也没关系,自己到西阳任职后,就买套房子,把父母也接过去住。他把这事告诉母亲,母亲仍然什么也不说。他不由得有点生气。想看看母亲怎么了不说话,但感觉四周一片黑暗,根本看不清母亲的脸面。转身从厨房出来,他想到睡屋看看父亲,突然发现坐在炕上的却是宋振兴和高洁。他奇怪又兴奋地问你们怎么来了,宋振兴却严肃地说,我来告诉你,你办事的能力不仅差,简直就是瞎了眼,你找的那个检察院的孔副局长,那是一个最坏的坏人,不仅贪赃枉法,还见钱就收,现在已经被抓了起来,现在他把我和你都供了出来。你老婆带我来找你,就是要和你一起逃跑。
胡增泉吓得一下叫出声来。他一下醒了。
半天心还跳得厉害。环顾左右,高歌静静地睡在身旁。屋子并不热,高歌却把被子掀到了一旁。他坐起轻轻地给她盖好,再悄悄地躺下,觉得这梦做得奇怪。父母已经去世多年,高洁也离开了人世。这三个阴间的人怎么突然都出现了,而且说出了这样吓人的话。难道这是亲人们的暗示?暗示事情真的要败露?
也很难说。孔副局长这家伙,收那笔钱明目张胆毫不推让,可见已经是老手。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贼不犯案是回数不到。如果孔副局长犯了案,真的有可能把他挖出来。胡增泉不由得又一阵心惊胆战。
他清楚,送礼的事将是他一辈子埋在身边的定时炸弹,说不定什么时间就要炸响,即使不响,也要让他担心害怕一辈子。真的是没意思,这是何苦来着。胡增泉轻叹一声。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他咬了牙想,以后决不再做这种担惊受怕不人不鬼的事,以后不管怎么样,都要老老实实做人,清清白白做事。至于升官,能升就升,不能升也罢。
感觉天已亮了。抬头看窗外,真的是亮了。他决定早点起床,然后早点赶到西阳。
刚坐起穿衣,高歌却醒了。高歌睡意蒙昽地将他抱住,说不嘛,再睡睡。重新躺倒,她却滚到怀里亲热。毕竟是新婚,新婚就得像个新婚,况且马上就要分別一段时间。他估计,这次去,至少要好好待上一月半载再回家。耐着性子和她亲热一阵,感觉天已大亮了,她仍赖着撒娇不起床,也不让他起床。胡增泉不由得有点着急。胡增泉只好使劲扶起她然后给她穿衣服,但高歌还是几次乘机躺倒。胡增泉想发火,但他知道她是故意和他闹着玩,更何况今天她也高兴。再说,如果不是恋着你爱着你,人家躲都躲不开你,还和你玩什么?胡增泉只能在心里叹一声,这让他更加觉得自己还是老了,都老得没有了青春的气息,更没有了两性的**,连陪同娇妻撒娇玩耍的性情都没有了。记得和高洁刚结婚时,有一次他和她天黑睡了就亲热,一直到第三天的早上,整整一天两夜,没吃没起床,亲热完睡,醒来再亲热。再次耐着性子躺倒。心里还是着急,本来可以打电话要他们来接,但他想坐公共汽车去,给人家留个好印象。他再次将她抱起,说,太迟了,你不是说要当个贤内助吗,赶快起来给我收拾行李,然后给我饯行。
高歌仍然抱住他的脖子不放,然后撒娇说不,说要跟他一起去,去送他上任。胡增泉说,今天不能送,过几天我安顿下来,就派车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