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瞒了这许久,到如今,终于说出来了。
俞子折没等到最好的时机,只等来了最差的时机。
俞子折苦笑:“殿下,我瞒着你,说为你好,但我确实瞒你了,是我不对,又连累孩子,我无地自容,你要恨要怨我,都很正常,我都接受。”
他想过有这一天的。
才经历了段夫人的‘为你好’,他了解这滋味。
所以夏侯玉如果恨他瞒着她,才导致小蹦蹦经历危险,他也理解。
但俞子折不后悔。
到底夏侯玉还是健康的。
孩子也没有出事,都是好的。
而且就算是偷来的,他也有一段时间留在了她的身边,做了她的未婚夫。
不然他们之间,绝不会有这样的交集。
他瞒着,是为了她,有时机的原因,但也有为自己争取,想留在她身边的原因。
只是最后失败了。
他努力了,最后失败,总比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努力好。
俞子折对此没有太多辩解,依然冷静,只是道歉。
“你要恨我,要报仇,我不会拦着,是我的错。”
他没资格求夏侯玉原谅,也没资格要求夏侯玉不要报仇。
俞子折说完,许久没得到夏侯玉的反应。
他等了片刻抬头,就看到夏侯玉怔愣:“原来,你也不是孩子父亲。”
“你知道,段夫人也知道,所以她是接受不了这来历不明的孩子,才想解决掉跳跳糖?”
害跳跳糖的凶手,夏侯玉猜过很多人,宗室那边,夏玄熙甚至端王世子都是她重大怀疑对象,之前没少深查,甚至废后她都怀疑过。
但她一时真没想到段夫人身上去,因为段夫人一直挺喜欢她的,她能感觉出来,并不是假的。
更没想到是因为不是俞子折骨肉的缘故。
虽然程剑霄他们总说跳跳糖不像俞子折,长相上确实也不太像,但小婴儿嘛,还没长开,看不出来是正常的。
很多孩子小时候不像父亲,越长越像的比比皆是。
所以,夏侯玉从没怀疑过俞子折不是亲生父亲。
她自然也怀疑不到段夫人头上。
对害跳跳糖的凶手,夏侯玉摩拳擦掌,早就想报仇,看着跳跳糖慢慢长大,越来越可爱,心里稀罕的时候,想起来差点害了他的凶手,那真是恨不能撕了咬了。
她想象过许多,找到了凶手要怎么收拾报复的办法场景。
她早就打定主意,让幕后凶手后悔来到这世上。
她想了那么多,她恨得牙痒,可没想到这人竟然是段夫人。
一时之间,夏侯玉那些想法言语都一滞。
她是俞子折的母亲,夏侯玉沉默下来。
俞子折有很多话想说,可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了,只有干巴巴的一个‘嗯’字。
屋内顿时静默下来。
过了好一会,俞子折也没开口,夏侯玉开口:“你不为你母亲说几句话?”
“我不知道要说什么。”
夏侯玉听着,心里反而舒服一些,如果俞子折直接开口,要她看在他面子上原谅段氏,她大概会反骨的绝不原谅。
但俞子折没开口,却这样安静站在面前,眼底沉寂,隐约还可窥见他的痛苦,她却说不出一定要复仇的话了。
但是不计较也不可能。
夏侯玉想起过去这段时间,段夫人从没露过一丝破绽,不管是之前看到赵奶娘,还是知道跳跳糖差点被害,她都表现得很完美。
她完全不像凶手,知道消息惊愕愤怒担心,还安抚夏侯玉,跟着夏侯玉同仇敌忾,一起骂对孩子下手的人。
她那么温温柔柔的一个人,却第一次说那么狠的话。
可没想到幕后指使的人,就是她。
她骂的人也是自己。
在这相信且害怕诅咒的古代,自己骂自己,自己咒自己,还能咒得那么狠。
真的是狠人。
而且明明一切是她导演的,她是怎么做到丝毫不露破绽的?
夏侯玉知道有些人是会演戏,生活中你也必须演戏,但想起段夫人的表现,她脊背还是发凉。
实在太会演太可怕了。
她越温柔,越显得可怕。
放在恐怖电影里,就是披着画皮的存在。
夏侯玉摸了一下手臂,心里默默决定,要远离段夫人。
但她没对俞子折说这些,只是道:“她毕竟是你母亲,我们的交情在,我不能杀了她报仇,既如此,那就让她出点血再出点力吧。”
“她应该有不少嫁妆,以后让她拿出嫁妆的一半手艺,每个月做好事。”
“我会找人成立一个弃婴堂,就专门收留被人遗弃,或者被人买卖伤害遭遇意外的孩子。”
“让段夫人养他们,作为她不把别人的孩子当回事的惩罚。”
“而且每个月要抽出五天时间,去弃婴堂‘做好事’,就住在弃婴堂,和普通的人一样做事,不做别的,就给孩子们洗脏衣服,打扫卫生。”
段夫人不是温柔又善良吗?那就温柔善良到底吧。
多做点符合人设的事,把崩了的人设就补救回来。
也撕破一下她的面具。
看养尊处优的她,开始洗衣服打扫卫生后,还能不能继续露出完美模样。
夏侯玉是打定主意撕开段夫人温柔完美的面具了。
不然太恐怖了。
看做了五天社畜后,她还能不能维持那的面具。
夏侯玉强调:“必须她亲手洗,不许人帮忙,等哪天她知道错了,或者我高兴了,再停止吧。”
这大概是变相的劳动改造,还有罚款。
“如果她不乐意,我就公开她的所作所为,让她社会性死亡。”
人设崩塌社会性死亡,对段夫人来说,更是毁灭性打击,不比出钱干苦力好。
以段夫人的性格,是绝对不会选第二个的。
夏侯玉看着俞子折,俞子折苦笑一声:“谢殿下开恩。”
惩罚是惩罚,也是做好事,算是为母亲积德了。
而且通过上次的交谈,他发现母亲确实有问题,让她去也挺好。
俞子折没反对,夏侯玉不意外,因为他是俞子折。
她沉默了片刻:“段夫人事了,接下来说我们。”
“我们?”俞子折一听就知道是什么意思,心头重重一跳。
来了,判决他们未来关系的时候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