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子折挣扎犹豫,但确实不能瞒着,刚下定决心要开口,却忽然听到楼上来了客人,他们刚一坐下就开始讨论。

“都说那位公主没成亲,是因为男方家不欢迎,她逼着人家娶的,其实孩子父不详,这是真的吗?”

“我也听说了,说男方父母不太愿意相信是他家的骨肉,想等孩子生下,滴血认亲后才认才成亲。”

“不确定是什么情况,但肯定有些猫腻,那位如玉公子就是太好说话,才被赖上的。”

俞子折面色一沉,夏侯玉也听到了,刚要说话,俞子折忽然弯腰拿起刚才喝过的茶盏,抬手往楼上用力一扔。

俞少师也是练过箭的,准头非常不错,直接砸在了说得正欢的那位头上。

一个脑壳上被挨了一下,一个被盖子砸鼻子上,鼻血狂流。

两人瞬间不干了。

“谁啊,谁砸我!”

这一探头,就看到了楼下的俞子折。

俞子折一身白衣,和楼上淡淡解释:“抱歉,手滑。”

手滑会滑到楼上?骗鬼呢。

这理由一般人说了,得跳起来反驳。

但三个人看到俞子折,却全身僵硬,仿佛见了鬼,对着骗鬼的道歉还道歉了回去。

“俞少师没错,是我们站错了地方,少师见谅。”

背后说人坏话被抓到,简直无地自容。

几个人茶也不喝了,直接跑了。

俞子折呼出一口气去看夏侯玉,就发现她笑容有些勉强。

看到他的视线,夏侯玉揉了揉脸:“没事,就是听了稍微有些不舒服。”

夏侯玉表示只有指甲盖那么一点不舒服,还道:

“要不是你出手,我也要出手的。”

她不开心了,得让他们更不开心!

没了叨扰的人,应该说回正事了,可刚才那些污言秽语面前,俞子折却有些说不出来了。

没有成亲就说得那么难听,如果退亲,那更是……

话到了嘴边,改了口,俞子折苦笑道。

“要是王爷和小侯爷在,听到这些,怕是要打我。”

“也不知道他们在北地如何,他们有联系殿下吗?”

夏侯玉嗯了一声:“联系了,霍无殇也报平安了,说应该不会打仗,还送了点当地的福果。”

夏侯玉没特意瞒着俞子折。

俞子折敏感察觉夏侯玉语气有些低落,听闻嗯了一声。

夏侯玉还看着俞子折:“你还没说有什么事?”

俞子折摇头:“也没什么事,就是没休息好,昨夜有个蚊子一直在房中,搅得人难眠。”

夏侯玉面露同情:“蚊子最烦了。”

她就深受其害,夏日蚊虫多,她这体质,吸引蚊虫的强度和夜里的路灯一样,也只有霍无殇在旁边才会清静一些。

只能庆幸现在蚊子少了许多。

不过明年还会来。

夏侯玉看着俞子折:“你要是和我成亲,会比现在更惨,蚊子那都是小事,得做好家里忽然窜出一条蛇的准备。”

俞子折听了笑:“那我是不是得苦练一下抓蛇打蛇技术?”

“这个可以有,不过身边人练也行,还有蜜蜂什么的。”

反正东宫的人都练出来了,宫里所有存在的蛇都会来东宫找她,还有其他蚊虫蜜蜂之类的,说多了都是泪。

俞子折听着答应着,送夏侯玉上了马车,嘴角的微笑,在马车渐行渐远后,慢慢落下。

他到底没能说出口。

夏侯玉回到宫中,就看到桌上又有几张请柬。

“怎么又送来了?”

夏侯玉变成长公主,在男人那是彻底被冷落了,大家全体忽略她。

但到底是长公主,皇帝唯一的女儿,男人能忽略她,但女人不能。

从之前开始,这家送个请柬,那家请客,请柬邀约和太子时差不多。

只是邀请她的人,从男人变成了女人。

这其中有身份转换的必然缘故,但也有故意的缘故。

那些大臣宗室,就是想借此提醒她身份,让她不要妄想罢了。

夏侯玉知道他们那些小心思,对这些请柬邀请,从来都是不搭理的。

她现在实在没心情去参加什么宴会。

这次也一样,看到请柬习惯性要让小光收起来,不予理会。

小光这次却劝道:“殿下,请柬有丞相夫人娘家送来的,而且现在您总不露面,怕是有人会乱说话诋毁。”

夏侯玉转过头:“什么诋毁?说我什么了?”

小光皱了皱眉:“就传公主觉得丢人,躲着不见之类的。”

夏侯玉大概也能猜出来,无非就是她定亲了,却不被公婆待见,大了肚子也不被娶进门之类的。

她也是知道这些人要啰嗦,才懒得去参加的。

男女都八卦,更何况这时期女子基本是按照夫家的意思行事,她们的态度也能猜出来。

但小光说得也在理,段氏虽然很温柔,但总得给未来婆婆一些面子,而且她一直不露面还当她真怕了,躲起来了呢。

“那我想想,那天心情好就去。”

夏侯玉没一口拒绝,而俞子折这边果然提起了宴会。

“殿下现在过了三个月,可以出来走动走动,这一次的**宴很用心,殿下看看花也不错。”

“我会去,母亲也会去。”

俞子折看夏侯玉时常会蔫,段氏又念叨着见公主,就想让她散散心。

夏侯玉听了就点了头:“好,那就去看看花。”

夏侯玉平复心情,在身份大变后,终于公开露面,参加宴会。

她换回了女装,去的时候还有点堵车了,不过她是最快速度通过的。

看到长公主车驾,马夫纷纷让开了。

本来有些客人不愿意,看到长公主车驾,看到夏侯玉顿时闭嘴了。

夏侯玉受到了最高规格的待遇,宴会的主人都拜见她,一切都周到极了。

就是这些女客,看到夏侯玉,她们神情总带着异样,看到她就立刻停止说话,甚至避开,等她走了又开始说。

看神情是说她的。

她去到哪,哪里就安静。

虽然大家都挺恭敬,但也无声排斥着什么。

人性是极为可怕的,特别是面对夏侯玉这种。

她回归后宅,等待的她的,除了是来自男人暗中的鄙夷斥责,还有来自同性的异样目光和排斥。

她们并不欢迎她,她进入她们的世界,就像误入女洗手间的男人。

其实夏侯玉觉得挺没劲,但去男客也不可能,同样的道理,就像误入男洗手间的女人。

他们更排斥她。

她完全就是不男不女的中间人,两边都不接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