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曾给她编织那么好的梦,给过她那样的幸福,她要怎么接受,一切都是一场空。

经历过这样的美梦,经历过被太子捧在手心的日子,她还能嫁谁?

她经历过这样美好的感情,怎么能接受那些现实,回归现实,去找一个男子,去过柴米油盐的和小妾斗的日子。

夏侯玉说得容易,可她根本做不到。

她已经被太子毁了。

从前,宋月尔只知道丈夫对妻子不好,会毁掉一个人。

如今,她知道了,原来对一个人太好,也可以毁掉一个人。

“由俭入奢易,可由奢入俭难。”

“你曾经对我的好,对我说过的那些话,早就影响了我,你要我怎么嫁人?”

“夏侯玉,我恨你,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

宋月尔说完,直接跑了出去。

夏侯玉看着宋月尔痛苦的双眼,几乎要呼吸不过来。

她想去追,可追到门口,肚子却一阵抽疼,险些站立不稳。

“殿下!”

小光去扶夏侯玉。

宋月尔听到后面的喊声,脚步猛地一停。

最后又狠狠心,离开了。

没有回头。

这一夜,君朝城许多人彻夜未眠。

这一夜,整个皇宫彻夜未眠。

这一夜,整个东宫彻夜未眠。

宋月尔在月和殿肝肠寸断。

夏侯玉在流云殿也不好过,太医诊断,夏侯玉动了胎气。

夏侯玉这一胎怀像并不算好。

之前还打了个太子宠妾的幌子,现在太子是女子都公开了,夏侯玉也就直接让皇帝那边的太医诊断了。

“殿下这一胎要格外注意,不止不能劳累,情绪也不能过于激动,不然会有危险。”

太医开了药,加了一些安神的。

夏侯玉喝了药之后沉沉睡去,睡梦中,嘴里依然说的对不起。

不放心夏侯玉,除了俞子折回了丞相府,霍无殇俞子折都在昭阳宫。

加上一个景湛,这一晚都听到了夏侯玉的对不起。

三个人都忍不住叹气。

秘密曝光了,本应该忙碌,去处理更紧急的事。

太子也本该为自己的将来担忧,可她心神却被太子妃分了一半,梦里都在说对不起。

但又不能说宋月尔什么,她是实实在在的受害人,之前对太子又那般情深。

第二天天亮后,没人开口说话,可不管霍无殇景湛和程剑霄,却都默契地去找了太子妃。

他们三人可从没主动找过太子妃,三个人前后拜访,更是前所未有的事。

但都不太好拒绝,特别是霍无殇。

葡萄眼底发青,眼神迷茫,却急忙通报。

太子妃眼底带着血丝,眼睛有些肿,却打起精神收拾好自己见了。

不管他们是来干什么的,她都不会丢了面。

可没想到他们都是来替太子说话的。

说太子在梦中,都在说对不起。

之前让她走,也是为她谋划。

他们说,太子一直很愧疚,甚至之前也一直在想要怎么和她说,取得她的原谅。

还说太子说没人能动摇位置,孩子也说是太子和她的。

他们说这些话时,语气里有可笑的羡慕嫉妒恨。

景湛还设身处地的道:“其实我也能理解你的心情,因为也是撞见她孕吐,听到白氏说孕吐,才意外得知她怀孕了,她是女子。”

“我那时候也和你一样,恨这个世界,恨所有人。”

“到现在我才想通,她有太多不得已。”

“她出生之后,景皇后就代替她做了选择,就将她推上了一条不归路。”

“景皇后不看重她,她一直只是一个提线木偶。”

“好不容易改变了,依然是无数人的眼中钉,才有了这样的算计。”

“眼下秘密曝光,文武百官吵开了,天下人都等着看着,你也知道吧,从昨晚开始,已经有人在外面跪着,请求废太子,请皇帝调查真相。”

“他们那气势汹汹的模样,是要吃了太子,杀了太子。”

“她之前只是傀儡,万事做不得主,眼下更多的危机虎视眈眈,都要撕咬她一口。”

“她一个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也怪不得她那样谨慎。”

“她没告诉我们,也情有可原。”

“毕竟这是她性命攸关的事,告诉我们,不就是将她的命交到我们手中吗?”

“她都没想和我坦白,我都原谅理解她了。”

“她还总想和太子妃你表白,是完全将你的命交到你手里了。”

“我也不是非得要你原谅她,只是看着她梦里都在说对不起,就多啰嗦几句。”

宋月尔久久没有言语。

她忽然想起了那封被她撕了的和离书。

现在想来,之前太子给她和离书,让她走,都是因为她是女子。

再仔细回想,太子一直都在远离她,一直在想办法让她不要沦陷。

可最后他们还是走近了,她还是沦陷了。

而太子,就像景湛说的,差一点就将性命交到她手中。

如果早一点交到她手中,也许她会和太子共进退。

可如今,她太累了。

她爱得累,恨得也累。

太子当爹,她当娘,她梦想的日子。

如果她少喜欢一些,如果没有曝光也挺好的,可惜一切都太迟了。

宋月尔听着太子醒来的消息,闭了闭眼:“葡萄,收拾东西,出宫。”

她要出宫了。

太子有许多情有可原,可现在她没法原谅她。

从此她和太子桥归桥路归路。

她曾经隐瞒她真相,如今她也不和太子共进退。

他们既然不是夫妻,那就不用夫妻一体了。

宋月尔只收拾了重要的东西,和葡萄出了宫。

因为有太子的口谕,宋月尔畅通无阻出宫。

宫门口,人满为患,都是静坐示威的,都是等待真相,等待处置太子。

他们义愤填膺,仿佛要吃人。

宋月尔只看了一眼,抿了抿唇不再看。

回到淮阴侯府,看到母亲,宋月尔再也撑不住,扑到她怀里嚎啕大哭。

“娘。”

“没事,别哭,还有娘呢,太子欺骗了我们,我们饶不了她。”

侯夫人恨啊,即便知道太子对宋月尔对他们都很好,可此时她也恨,她也不会对宋月尔说,应该守望相助的话。

她不能将女儿推到太子那个火坑里。

“你出来是对的。”

“你就当去宫里住了一段时间,回来还是和以前待字闺中一样,娘会给你找更好的郎君。”

宋月尔摇头:“我回不去了,娘,回不去以前了。”

“她把我宠坏了,我回不去了,我也找不到更好的郎君了。”

还是那句话,遇到过太子,她还能找谁?

谁能做得太子那样好?

她不信自己有那份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