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绪论

这部著作是对迄今为止世界与中国‘妇’‘女’发展的状况及其未来趋势的全景式描述。全书分为三个部分:第一,‘女’‘性’的生存状况,涉及‘女’‘性’的政治参与、就业、教育、家庭、健康、安全、习俗与观念等;第二,‘妇’‘女’运动,包括‘妇’‘女’运动的第一次‘浪’‘潮’和第二次‘浪’‘潮’,各种‘女’权主义理论流派,其中涉及自由主义‘女’权主义、社会主义‘女’权主义、‘激’进‘女’权主义、后现代‘女’权主义及其他‘女’权主义流派;第三,当代‘妇’‘女’运动新的关注点与未来发展,其中包括对‘妇’‘女’的特殊照顾和保护‘性’立法问题,‘妇’‘女’回家问题,两‘性’气质问题,‘性’与‘**’秽‘色’情品问题,暴力、‘性’騷扰与卖‘**’问题,认识论与方法论问题等;最后,预測了世界与中固‘妇’‘女’在21世纪的发展前景。自本世纪六七十年代以来,‘妇’‘女’运动和‘妇’‘女’研究从西方世界开始勃兴,如今已遍及全世界,‘妇’‘女’的地位有了极大提高,人们的观念也有了很大的改变。但是,与男‘性’相比,世畀各国、各文化中的‘妇’‘女’仍处于较为低下的地位,虽然程度有所不同。这是一个首先必须承认的基本事实。世界在男‘性’占据有利地位的状况下已存在了数千年,很难。立即加以改变。只有经过几十年甚至数百年的努力,才能指望这种状况朝着有利于‘女’‘性’的方向改变;而这种努力应当不仅仅由‘女’‘性’来做,还应有整个人类的共同努力,才有可能取得最终的成果要想改变现状,首先要了解现状。本书的第一部分就致力于对世界与中国‘妇’‘女’的状况作全面的描述。

迄今为止,在政冶参与方面是全世界‘妇’‘女’地位中最薄弱的一方面。这首先是因为‘妇’‘女’长期以来被排斥于政治权力机制之外。结果不仅一般的社会观念以为政治不是‘妇’‘女’参与的领域,而且很多‘妇’‘女’自己也将这一观念在社会化的过程中内化,以为自己根本不适于参与政治,也没有能力参与政治。这种可悲的个人心理和社会心理塑造了目前世界‘妇’‘女’在政治参与中的可悲形象——在世界各个国家的最高政治决策层中,‘妇’‘女’很少有超过的席位;在许多国家的最高决策者当中完全没有‘女’‘性’。

目前,改变这种状况最有成效的是北欧各国,在那里,‘妇’‘女’参政所取得的进展对全世界的‘妇’‘女’是一个鼓舞;那里的事态也是,一个证据,证明只要经过持续不断的努力,‘妇’‘女’的政治地位是有可能提高的,‘妇’‘女’也是有参政能力的。

在‘妇’‘女’参政方面引起广泛关注的一个现象是前苏联和东欧国家近年来‘妇’‘女’议员比例的急剧下降。中国的一些基层领导机构中‘妇’‘女’所占比例也一度下降。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中涉及执政党的意识形态对男‘女’平等的强调与杏,在具体的‘操’作过程中有无自上面下保证‘妇’‘女’比例的作法,有无自下而上的‘妇’‘女’压力团体,以及社会两‘性’角‘色’划分观念中对‘女’人男‘性’化的恐惧与向传统价值复归的趋向等等。这种退为‘妇’‘女’发展的乐观情绪敲响警钟,促使‘妇’‘女’回到现实中来,勇敢地面对‘妇’‘女’参政的可悲现状,做出切实的努力,以提高‘妇’‘女’的参政水平。

在‘妇’‘女’就业方面,百年来的斗争取得了较大的成绩。无论世界是中国,‘妇’‘女’走出家庭参与社会劳动已经成为渐流。毕其一生参加过社会劳动的‘妇’‘女’所占的比例迅猛攀升,‘妇’‘女’在全部社会劳动力中所占的比例日益接近半数纟但是,‘妇’‘女’就业方面也还有不尽人意之处,这首先表现为在一文化如阿拉伯文化中,‘妇’‘女’还留在家里,很少参加社会劳动;其次表现为‘妇’‘女’在就业结构中的地位较男人低。‘妇’‘女’就业集中在技术水平较低、工资较少的行业和职业中,这是一个在全世界普遍存在的现象。由于在就业结构中地位偏低,即使做到同工同酬,‘妇’‘女’的收入与男‘性’相比还是偏低。由于长时间被排除在社会生产之外。‘妇’‘女’在就业结构中地位和收入在开始时偏低是很自然的,世间少有后来居上的道理。‘妇’‘女’运动的目标只能是尽量缩短这个过渡过程,努力提高‘妇’‘女’在就业结构中的地位和收入水平,使‘妇’‘女’无论在对社会发展的贡献方面,还是在从社会取得的劳动报酬方面,都能够较快地接近男‘性’的水平。

‘妇’‘女’教育也是一个取得了重大进展的领域。从各国‘妇’‘女’争取受教育的权利到如今,‘妇’‘女’教育已取得长足的进展。‘妇’‘女’文盲率普遍降低;‘妇’‘女’的受教育年限普遍增加;与男生相比,‘女’生在小学、中学和大学中所占的比例都在增高,正逐渐接近半数。但是,与男‘性’相比,‘女’‘性’中的文盲较多仍是一个普遍现象;‘女’童失学率也普遍高于男童另%。虽然中小学教育中男‘女’的比例已经相当接近,但在高等教育中‘女’‘性’所占比例还大大低于男‘性’。要继续提高‘妇’‘女’的敎育水平,使之达到男牲教育的水平,还须经过长时间的不懈努力。

由于科学技术的发展和医疗水平的提高,‘妇’‘女’的健康水平提高很怏。尤其在生育健康方面,产‘妇’死亡率有了很大幅度的下降,这就极大地提高了‘妇’‘女’健康的整体水平。在全世羿范围内,除了少数国家,‘妇’‘女’的预期寿命普遍超过男‘性’,这一现象是多因的,既有先天的体质因素,也有后天的行为方式、生活方式的作用。两‘性’预期寿命的差异多年来一直呈继续拉大的趋势,由此也引发了男‘性’对自己生活方式的检讨。然而,不可忽视的一个事实是,尽管‘女’‘性’预期寿命较长,但其健康水平却并不太高,表现在患病率比男‘性’高。在世界上的一些地方,‘妇’‘女’还处于缺医少‘药’的状态中。这都是‘妇’‘女’运动关注并正在努力加以解决的问题。

‘妇’‘女’在家庭中的地位在不同的文化屮也有了不同程度的提高,它表现在家庭大事的决定权、家庭经济的管理、男‘女’两‘性’的家务劳动分工等方面。虫于家庭在世界上往往是最具文化特‘色’又最容易保留着传统价值的一种社会组织,‘妇’‘女’在家庭中的地位在各个丈化中差异很大。在一些文化中,男人完全不分担家务;在另一些文化中,男人却能分担较大比重的家务。这一点有时同社会经济的发展程度无关,而更多地来自文化传统与观念。例如,日本的经济发展水平很高,‘妇’‘女’在家庭中的地位却低于不少经济落后的贫困国家中‘妇’‘女’的家庭地位。

近年来,‘妇’‘女’遭受到暴力侵害的问题日益引起广泛的关注。针对‘妇’‘女’的暴力既有社会上的暴力犯罪,也有家庭暴力,还有针对特殊人群的暴力,如计对怀孕‘妇’‘女’的暴力,针对‘女’同‘性’恋者的暴力,针对卖‘**’‘妇’‘女’的暴力等。家庭暴力是近年来‘妇’‘女’反应最为强烈的社会问题。各种救助在家庭暴力中受伤害‘妇’‘女’的机构、组织、设施有了很大的发展。这个长期以来被人忽视的现象已经越来越成为人们注意的焦点。在中国,一个最引起关注的针对‘妇’‘女’的暴力形式是绑架和拐卖‘妇’‘女’。由于这一现象同‘妇’‘女’的婚姻流动掺杂在一起,增加了解决问题的复杂‘性’,以致在全国范围内有较高的发案率,使不少‘妇’‘女’的安全受到威胁。虽然由于打击有力,这一犯罪的势头已经减弱,但它对‘妇’‘女’安全的威胁依然存在,并且引起了关于中国‘妇’‘女’地位的思考。

与物质和制度方面的改变相比,更难改变的是习俗和观念。在世界上的各个文化中,沿袭了千百年的习俗和观念的作用既是强大的,又是潜移默化的。作为一种无声的力量,它要求人们的遵从,无情地迫害越轨行为。印度寡‘妇’的殉夬习俗,阿拉伯‘妇’‘女’的面纱,非洲‘妇’‘女’的‘阴’部环切术,种种陈规陋习仍在摧残着‘妇’‘女’的健康乃至生命。不仅在欠发达国家,即使在西方发达国家中,种种不利于‘妇’‘女’的思想观念也仍在大行其道,远远没有受到清算。从亚里士多德到尼采,从《圣经》到被‘女’权主义者尖锐批评为父权制的意识形态,从孔夫子到宋明理学,还在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压抑‘妇’‘女’的身心发展,禁制着‘妇’‘女’身体和‘精’神的自由。因此,习俗和观念上的改变不能不是一个更持久、更艰巨的过程。

本书的第二部分是对两次‘妇’‘女’运动的回顾及对各主要‘女’权主义理论流派的评介。

‘妇’‘女’运动的第一次‘浪’‘潮’始于19世纪后半叶,到20世纪初期达到高‘潮’。这次‘妇’‘女’运动的主要目标是为‘妇’‘女’争取选举权、就业权和受教育的权利。这次‘妇’‘女’运动的主力虽然是西方中产阶级的白人‘妇’‘女’,但她们的目标和运动的影响绝不仅限于这个阶层和人群。运动为广大‘妇’‘女’群众争得了政治、经济和教育方面的权利和机会,造福于全体‘妇’‘女’。运动的影响不仅限于西方社会,在东方国家如中国也产生了广泛的影响,并旦促进了这些国家内部类似‘性’质的‘妇’‘女’运动的形成。

‘妇’‘女’运动的第二次‘浪’‘潮’兴起于本世纪六七十年代。这次运动的范围之大、影响之广更远远超过了‘妇’‘女’运动的第一次‘浪’‘潮’。在这次运动中,‘妇’‘女’研究在学术机构登堂入室,发展为一个具有专业水准的学科,吸引了大量的研究者和学生,极大地改变了‘妇’‘女’在社会上的形象和地位,各种‘女’权主义流派纷纷建立,在运动中表现得非常活跃。

西方‘女’权主义的理论流派众多,它们在对很多问题的看法上不仅存在分歧,有时甚至针锋相对。自由主义‘女’权主义是最老的个‘女’权主义理论流派,其思想渊源可追溯到西方中世纪过后的启‘蒙’运动。它赞成自由主义思想原则,主张每位‘妇’‘女’在现行体制内通过个人之间的公平竞争,获得与男子平等的法律地位与社会地位。因此,它致力于男‘女’之间的平等权利,反对所有歧视‘妇’‘女’的法律。但是它并不主张对‘妇’‘女’实行保护‘性’立法,或给‘妇’‘女’特别的保护‘性’待遇,因为这样就等于承认了‘妇’‘女’的弱势地位,而且有损于公正及公平竞争的原则。

社会主义‘女’权主义则恰恰相反,其理论前提就是承认‘妇’‘女’是弱势群体,并旦认为‘妇’‘女’所处的不利地位不是单个‘妇’‘女’的过错,而是制度的不平等造成的。它在具体策略上同自由主义‘女’权主义也是针锋相对竭力为‘妇’‘女’争取保护‘性’立法,强调对‘妇’‘女’实行特抹的劳动保护措施。因此它更强调平等,而不是公正。社会主义‘女’权主义主张将‘妇’‘女’所处的不利地位同阶级压迫、阶级剥削以及阶级斗争联系在一起加以考虑,并认为,‘妇’‘女’要取得最终的解放,离不开受剥削阶级的斗争和解放。它很注意‘妇’‘女’在家务中所付出的无酬劳动,认为这是使‘妇’‘女’沦为二等公民的一个重大原因;它的目标之一是为‘妇’‘女’争取家务劳动的补偿和实现家务劳动社会化。

‘激’进‘女’权主义的主要理论倾向在于强调‘妇’‘女’在生理上的特征,它不仅认为‘妇’‘女’的生理特征一其中最值得重视的是生育能力一是使其陷于不利地位的主要原因,而且认为‘妇’‘女’的生理特征是优越的,尽管它长期以来一直处于受眨低的地位。瀲进‘女’权主义创造出父权制理论,用以概括男权社会的压迫‘性’质,并认为‘性’别间的压迫是人类社会最古老、最普遍又最典型的压迫形式,其重要‘性’超过了其他的压迫形式,如阶级压迫、种族压迫、民族压迫等。‘激’进‘女’权主义是一种基于本质主义的‘女’权主义理论流派,其中最极端、最瀲烈者甚至认为,只有依照‘女’‘性’的特质,才能建造—种更和平、更自然、更和谐的社会秩序;因此,弘扬‘女’‘性’特质是解除人类社会种种弊病的最好办法,人类的希望就寄托在这里。

后现代‘女’权主义是近年来出现的一个新的‘女’权主义流派。由于它所借重的后现代主义理论极具颠覆‘性’,鼓吹对所有大型理论体系的否定,其中包括对以往两‘性’概念的划分及所有有关两‘性’关系理论的批判,所以又被人称为均‘女’运动的第三次‘浪’‘潮’。它是反本质主义的。它的目标不是在现行体制中争取男‘女’平权,也不是要把男人压迫‘女’人的现行体制颠倒过来,而是要消解现行的两‘性’观念,解构所有以往有关于两‘性’关系的理论。它强调话语即权力,致力于创造‘妇’‘女’的话语。它强调身体、感情和直觉,抨击男‘性’中心的‘精’神、理‘性’和逻辑,力图用一套新的话语来取代‘性’别主义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