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春子的梦想
<p>（五十九）、春子的梦想</p>
<p>小店里并没有多少就餐的顾客，比起我们国内的那些比比皆是的嘈杂和拥挤，自然显得有些过于冷清。但是，小店洁净的地面和桌椅以及店主那彬彬有礼的和面春风，却让人感受到家样的自然和亲切。</p>
<p>我们在一溜类似火炕的塌塌米上坐下之后，老板娘便笑吟吟地给我们送来了热茶，并亲自不停地给我们一次次地添斟。</p>
<p>突然，从外面风风火火地走进来一位人高马大的年轻僧人。</p>
<p>年轻僧人目不斜视，径直走向老板娘，并稽首躬身地施了一个大礼，然后便振振有辞地对老板娘说着什么。</p>
<p>我们自然听不懂年轻僧人的话，但我们却看到老板娘的脸，就像一朵带露的蓓leí，让他的一阵春风就给迅速地催放了。老板娘高兴得像鼓锤般地点着头，并立马慷慨大方地从兜里掏出一张韩币。</p>
<p>年轻僧人接过老板娘的韩币，麻利地又施一礼，便在我们的好奇和惊诧之中风一样地飘走了，只有那桃花般的春风，还久久地流动在老板娘那张年青滋润的脸上。</p>
<p>孟总从门口收回目光说：原来韩国也有和尚啊。</p>
<p>方明说韩国的佛教是通过中国传过来的，就连他们身上的僧衣也同我们国度的一模一样。</p>
<p>哎，你们发现没有，刚才这个和尚很有些眼熟。我说。</p>
<p>孟总说：不会吧？如果真是这样，那一定是你以前来汉城时见过他。</p>
<p>我肯定地摇摇头。我虽然多次来过汉城，但我也是第一次看到韩国僧人。</p>
<p>方明说这人是有些面熟，他不就是咱们的电视连续剧《水浒传》里的那个花和尚鲁智深吗？</p>
<p>我和孟总都觉得是有些像，接着便笑了起来。</p>
<p>李小姐一直没有机会插话，这时她才告诉我们，这个和尚是前来化缘的。</p>
<p>其实，这一点我们早就看出来了。</p>
<p>孟总问李小姐刚才老板娘给了那和尚多少钱？</p>
<p>李小姐伸出一个指头说一万韩币。</p>
<p>孟总又问：那么刚才那和尚对老板娘念的是什么经？</p>
<p>方明说：化缘的和尚怎么会念经呢？他一定是说了一大堆过年的话，你们没看到老板娘乐得像一个熟透了的石榴。</p>
<p>李小姐点头称赞：对对对，就是方先生的意思。他祝愿老板好运，发大财！</p>
<p>我们在这边喝茶谈论，老板娘和另外一位三十多岁样子的中年女人还有一位男士，在里面一边为我们准备着饭菜，一边好像也在谈论着我们。等到老板娘和那中年女人一起给我们端来饭菜时，那位三十多岁的女人竟然没有马上退下去。她站在我们的身边谨慎地问：你们是从台湾还是从中国来的？</p>
<p>在我们这些爱国主义者面前，她的问话显然不够准确。因为台湾也是中国。</p>
<p>你会说中国话？方明所答非所问。</p>
<p>中年女人点点头说我是从中国来的。</p>
<p>我们一听是中国老乡，顿时便亲切起来。</p>
<p>我马上沉不住气地告诉她说，我们从中国黄海来。</p>
<p>中年女人马上在我们这些乡亲的身边坐了下来。她说她姓金，叫春子。家在延边。接着她便主动向我们讲起她在韩国打工的经历和感受。</p>
<p>原来这位叫春子的中国女人是五年前以探亲的名义从东北延边来到汉城的。但是，三个月的探亲期满之后，她却悄然地滞留下来，并且一直打工至今。春子说她很想家，想她的丈夫更想她的儿子。她还说她很想回东北老家看看。说着说着，思乡的泪水便像雨帘一样，顺着那绵延的思绪涌流下来。</p>
<p>方明说你既然这么想家，交通又如此方便，那你为什么不回去看看？</p>
<p>春子摇摇头说她现在还不能回去。如果现在回去了，就一辈子再也不能到韩国来了。</p>
<p>方明说韩国对你真的比家和家人还重要？</p>
<p>春子摇了摇头。但她却说在韩国挣钱多。她挣钱的目的就是为了她的那个家。</p>
<p>你在韩国一个月到底能挣多少钱？孟总也感兴趣地问。</p>
<p>春子想了想说：大概能折合八九千块人民币吧。</p>
<p>我粗略地计算了一下，如果春子说的是实话，她一年大概能剩余九到十万元人民币。而春子却说剩不到那么多。因为她每天晚上都要和她的丈夫儿子打国际长途。每个月的电话费都要消费一千到两千元。</p>
<p>孟总说：如果按你每月净剩七千元人民币的话，那你一年起码也能攒下八万元。五年就是四十万啊。</p>
<p>春子点点头说差不多。</p>
<p>方明说：你既然已经攒了四十万，那你应该及早回去。在你们家乡，能有四十万的人，一定是大财主了。</p>
<p>我看到春子的脸上顿时洋溢着自豪的喜悦。</p>
<p>春子说她每个月挣的钱都及时地寄给了他的丈夫。他丈夫用她打工挣的钱在他们东北老家开了一个小饭店。将来回去之后，她就是老板娘了。</p>
<p>方明马上不管深浅地同春子开起了玩笑：这可很危险。你就不怕你丈夫开饭店同别的女人好上了？</p>
<p>春子骤然一愣，但她接着便笑了笑，然后自信地说：不会的，我们夫妻感情很好。而且儿子都上初中了。</p>
<p>我见方明兴致勃勃地好像还想说什么，便马上提醒他：别再胡说八道了。人家想家就已经够难受的了，你再给她一份担心，你让她怎么受得了。你这家伙也太狠心了。</p>
<p>方明马上向春子解释说，他刚才的话完全是在开玩笑。</p>
<p>春子也大度地笑笑说没什么。</p>
<p>见我们说得热火朝天，老板娘和那位男士也饶有兴趣地凑了过来。</p>
<p>春子向我们介绍说，这个饭店是老板娘的，那位男士只是老板娘的丈夫。老板娘是她的一个远房亲戚。但他们都不会汉语。</p>
<p>方明看了看那位男士问：你为什么不当老板，却让夫人当老板？</p>
<p>李小姐翻译之后，男士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但老板娘却爽朗一笑，说因为这个店是她开办的，而且她的学历要比她丈夫的高。</p>
<p>原来这对老板夫妇是大学里的同学。而且两个人都是学机械制造的。</p>
<p>方明问老板丈夫：为什么要放弃自己的专业，自己当老板？</p>
<p>老板丈夫笑笑说：这样，钱挣得多。</p>
<p>这么说韩国也跟我们一样有人学非所用了。孟总悄悄对我嘀咕。</p>
<p>我点点头：这种情况恐怕哪个国家都会有。</p>
<p>方明又问：你们这个店的经营收入怎么样？</p>
<p>可以不可以告诉我，你们这样多的顾客，一个月能有多少利润？</p>
<p>老板娘和老板丈夫马上警觉起来。</p>
<p>老板娘说：你们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p>
<p>老板丈夫也担心地问李小姐，是不是税务局的人让我们来问这个问题的？</p>
<p>李小姐一翻译，我们都忍不住地笑了起来。</p>
<p>孟总说：李小姐，你告诉他们，我们不是税务局的侦探，主要是我们的作家想了解一下你们的情况。</p>
<p>李小姐翻译过去，老板娘和老板丈夫顿时轻松下来。但对他们自己的盈利状况，却始终守口如瓶。</p>
<p>分手时，我们都衷心地祝愿我们那位春子老乡，能早日回到祖国和家乡去同自己的家人团聚。春子也擦着眼泪告诉我们，她再干上一两年一定回去。她说她也担心自己的男人会同别的女人好上了。如果那样她就冤死了。</p>
<p>好心的李小姐也提醒她，不管她什么时候回国，通关的时候都是要受罚的。</p>
<p>春子说这个她早就知道。所以她一定要额外地把那笔罚金提前挣出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