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牢狱之灾

道明市公安局道西区分局位于市区西部这片老工业基地出口处的一条里弄里。从巷口通过半公里长的马路进去，便能看到右边的一栋四层分局办公楼。史东亮和罗旭两人被分局刑警直接带到了这里。罗旭出示了他的身份证和工作证，再三表明自己此行的目的后，中午便被分局刑警释放出来了。

在分局二楼审讯室里，警察们向史东亮出示了拘留证――“史东亮，你因为涉嫌故意纵火损害国家财产，现在宣布正式对你执行刑事拘留。”

分局叶大队长更是厉声喝斥史东亮要老实配合公安机关的工作，主动交待罪行。史东亮得知昨晚科研所那栋三层小楼已化为灰烬之后，陷入了一脸的茫然和无助之中。在回答完警察的提问后，他开始和警察们抗争，并声嘶力竭地为自己辩解。可警察们在掌握了一系列的证据后，再也没有人会认可他的话，他的这种极力为自己开脱与警方对抗的姿态，反而成了他认罪程度不高，不肯与警方合作的借口。

在对史东亮的审讯无果后，他被以重案犯的身份关进了分局的拘留所。随着铁门落锁一声响后，在拘留所那狭小的单间里，史东亮陷入了无边的绝望和恐慌里。他坐在那张冰冷的铁椅上，吃力地抬起带有笨重铁铐的手腕，双手举过头顶擦去脸上的泪水，他知道此刻再多的辩解也是多余的。他想起了林教授的死亡，又想起了自己的前程，一种透彻心肺的悲凉侵袭了他。

由于史东亮一直不肯主动交待作案过程和其它线索，分局在批准对史东亮执行刑事拘留后，第三天上午，又会同道明市消防局的几位火灾研究专家重新堪察了火场。大火将整栋三层小楼烧得危危欲坠，墙壁也被爆炸炸开了裂缝，里面那些贵重的仪器设备，在经过烟熏火烤的洗礼后，该萎缩的萎缩了，该开裂的开裂了，没有几件完整的物品。据第一位发现火险的工人回忆，当天晚上十点二十的时候，他正从厂区后部出来走在车间和仓库的过道上，突然发现科研楼一楼最西侧的一间屋子里有烟雾弥漫，间或还有噼噼啪啪的暗响，火光不一会便映红了窗户，他便赶紧跑出来到值班室报了警。

消防局的两位专家经过现场堪察，模拟了火势的走向，对比墙壁上烟熏的痕迹，发现烟雾的方向是从整栋楼第一层西侧头一间开始，并逐步向二三楼蔓延开来的，而这间房子便是科研楼的反应间。据吴主任回忆，史东亮那天进来后放置汽油的位置正是这间屋子，这也和那个工人首先发现火源时的方位基本一致。

道西区分局的刑警们后来在调查走访时，又掌握了一条重要的线索。和史东亮同住一层楼的工友反映，事发当晚七点多的时候，曾在楼梯间看到史东亮提着一塑料袋的破旧布条，以及一卷筒卫生纸出去了。这条线索更是让警察们无比振奋，因为破布条和卷筒卫生纸夹在一起搓长后，再浸在汽油里便可作为引燃物。许多纵火案例中都过这样的记载，罪犯使用汽油作为引火源时，因为汽油挥发性强燃烧速度快，罪犯为保护自身的安全，不敢直接点燃汽油，而是先点燃引燃物，再使汽油迅疾大量燃烧，这中间有一个时间差，他便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差快速逃离火场。这位工人反映的线索，完全吻合了使用汽油纵火作案的一般规律，这又给史东亮的定罪增加了一个重要的法码。

刑警们后来还召集了厂里主要领导以及史东亮的同事开了一个小型座谈会。吴主任在会上又补充了另外一些情况，说这段时间以来史东亮纪律松散，总是不按时上下班。他性格还有暴烈的倾向，有一次我正在做生产线上的产品检验时，他还故意打翻了我的一排试管，他早就盼望着工厂生产线早日停产，我早有一种预料这样长久下去总是要出事的。周老师也汇报说史东亮心高气傲自成一派，同事关系一直处理得得不好。

厂党委办公室的秃头主任接着发了言。他向刑警们反映了一条惊人的消息，说药厂的技术付厂长在火灾发生的前两天里，曾看到史东亮和四川成都一家制药企业的负责人在酒店有过秘密联络，双方极有可能便是在协商夺走“银斑海蔓一号”口服液生产开发权的事宜。我们可以这样分析，史东亮经过和药厂第一次争吵后，就有拿着产品资料另找买家的想法，他一定和成都的那家药厂达成了一种协议，对方给他许诺了大量的金钱，史东亮为获取这些钱财便不惜铤而走险，纵火烧毁科研楼。

叶大队长听后，赶忙召人找来了那位技术付厂长，要求提供更充实的证据。这位付厂长来后说，我是在道明市轩云阁大酒店电梯间里碰到史东亮的，他当时看到我后很是惊慌失措，形迹可疑。你们可以去酒店总台查一下那几天的入住记录，那上面一定登记有那几位四川人的名字和单位。警方再问时，这位付厂长也似有难言之隐不肯多说，说你们直接去那个酒店查吧，公安机关有特殊权力，一定会有结果的。

范达贵最后代表药厂发表了看法。他说因为林教授的死亡赔偿问题，史东亮和药厂发生了第二次争吵，史东亮就是在这一次争吵后，便对药厂怀有强烈的报复情绪，千方百计想发泄心中的不满和怨恨。他和我吵架时还曾经抛下这样一句话――“就算我将成果资料烧成一团灰烬，你们也别想分得一撮”。这就能证明他蓄意破坏和烧毁科研楼其实是早有预谋的。史东亮作案手段阴狠，犯罪方式恶毒，给厂里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因此，药厂党委要求公安机关立即报请检察院批准，正式逮捕史东亮。

道西分区的叶大队长和刑警们，在获取了所有有关史东亮故意纵火的各项人证物证后，基本将史东亮的犯罪事实确认无疑。因为纵火案件的特殊性，遗留的现场往往是一大堆烧得黑乎乎残缺不全的废弃物品，无法再对案发现场更加有效地提留犯罪证据。因此，公安机关在确定了犯罪嫌疑人的作案动机、作案时间、作案工具后，依照这类案件的特殊性，完全可以确定犯罪事实。

在接下来的审讯中，史东亮虽一直供述自己无罪，但在那个晚上，他从宿舍走到科研楼一直到回到宿舍的这段时间里，没有任何人能证明他在这段时间里到底做了一些什么。而犯罪嫌疑人的自述材料，在没有他人举证的情况下，公安机关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认定的。

半个月之后，分局领导经过共同协商确认无误，将案情呈报移交给了检察院。道明市检察院的工作人员在分局审讯室里，正式下达了对罪犯史东亮犯有纵火罪的逮捕命令。史东亮在上面签名盖好手模之后，被转移关押到道明市看守所，由道明市检察院提起国家公诉，等待道明市人民法院择日开庭审理宣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