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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茶杯,小口小口的抿着。

她环顾四周,这是间不大的房间,比她目前暂住的还要小上一点,屋子里陈设很简单,床铺叠得整整齐齐、装饰架上摆满了书,还有几个大行李箱,小狐狸软绵绵的窝就安在行李箱边上,此时小家伙搭拉着脑袋正在睡觉。

“你没和你母亲住一起吗?”她随意问道。

尼尔的脸色变了,抿着嘴没回答。琳娜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站起身,走到书架边上,装模作样的挑选书。

身后很安静,琳娜其实眼睛看着书,耳朵却竖得高高的,全部心思都在留意尼尔。她等了好久,少年终于开口道:“那天……我……其实……”

“哪天?我好几天都没见到你了。”琳娜转过脸装傻充愣的笑了笑,少年松了口气,放下了心思。

“你想看什么类型的书?”他问道。

“随便吧,有趣点的,不上课的日子真无聊。”

“那就看莫里哀的喜剧吧,《伪君子》很有意思。”尼尔抽出本书递给她,“皇家大剧院有时候也会有该剧的演出。”

琳娜接过书,就手坐在沙发上阅读,少年坐在她身侧,静静的看着她发呆。

阳光从落地窗照射进来,将小姑娘渡上淡淡的光晕。她看书时头微微侧着,眉头会习惯性的紧锁,当读到有趣的地方,粉红色的嘴唇会逐渐翘起,缓慢而令人迷醉。她柔软的淡金色头发自然卷曲着披散在她后背上,让人忍不住想去触摸。

尼尔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摸上了她的发梢。

软软的、像羽毛般的触感,**着少年的心,尼尔甚至想将整个人凑过去,埋首在她发丝间。

琳娜调换了坐姿,少年迅速的收回手,心跳差点停摆。

“的确很好看,我就借这本了。”琳娜微笑着转过头对他说。

尼尔愣了半响,直到女孩好奇的在他眼前挥手。

“我……你……”

“我会尽快看完还给你的。”琳娜说道。

“慢慢看!其实……也不用这么急。”尼尔抓着头回答。

“我三天就能看完,这样我就可以再来借书。”厚脸皮琳娜笑着说道。

“唉?”少年一时没反应过来。

小姑娘站起身,整整裙子奔奔跳跳的走到门口。

“总是见不到你,我会寂寞的。”她笑着说完开门一溜烟跑了。

只留下少年呆呆的坐在屋内,嘴角渐渐**漾起笑意……

初入宫廷?第五十三章?天花

春天总是过的很快,花草树木都疯了似地抽条,而克里姆林宫的生活也几乎就像是按了快进按钮。

白女皇陛下举办了十多场舞会、三到四次宴请,沙龙和宫廷派对此起彼伏,而小姑娘由于年龄太小,只陪着打了几场牌,五月就匆匆而过了。

琳娜本人对此却很满意,她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和尼尔呆在一起,他们探查宫廷中的每一条密道、从厨房给小狐狸偷吃食、坐在顶层阁楼上看星星……

琳娜总觉得她与他之间有什么不同了,但到底是什么不同,她却也说不出来。只是每每她回身看他的时候,都能发现少年的眼中有光亮一闪而没。

六月初,春天的尾巴还未完全收拢。沙俄帝国的王储彼得殿下却突然发起低烧,这引起了整个宫廷的惊慌。

“到底是什么病?”白女皇陛下怒气冲冲的责问附身跪在她脚前的宫廷御医。

老御医低着头,双手伏地,没敢说话。

费伍德夫人从旁劝说道:“阁下,查不出来也得直说,耽误了王储的病情可不好。”

“不……不是查不出……只是……”老头结结巴巴的说道。

“只是什么?你们这些人都没吃饭吗?说话跟蚊子一样!”白女皇的耐心都要消磨光了。

“天花!”老御医大喊一身仰面坐倒在地板上,“是天花啊!陛下!”

“天花?”

“天花!”

白女皇的怒意凝固在了脸上,逐渐的被恐惧袭染,灰色的死亡令她战栗,畏惧像潮水般袭上心头!

天花,‘上帝之鞭’!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病毒每年都会侵袭人世,它不分年龄、不分贵贱,仅欧洲历史上,皇家宫廷死于天花的就不在少数,天花加速了大英帝国的斯图亚特王朝覆灭,令伊丽莎白一世女皇陛下差点毁容!

想到这里白女皇陛下打了个冷战,吩咐道:“撤离,御医团留下,再安排五十名侍从和一百名侍女,其他人立刻撤离莫斯科!”

费伍德夫人得令下去了,御医老头推搡的瘫倒在地上,他心里很清楚,留守的人等于是半条腿跨入了棺材,治得好王储殿下尚有希望活命,如果治不好……

消息立刻传遍了整个宫廷,人们奔走相告,贵族们纷纷从各自的房间里撤出,即使一时半会行礼装备不上马车,站在空旷的室外,也能令他们的恐惧得以缓解。

彼得王储的豪华寝室内,黑森公主眼泪汪汪的望着病**的彼得王储,男孩此时浑身上下已经开始出现了斑疹,他喉头发炎淋巴肿大说不出话,只能眼巴巴的盯着英伦公主殿下。

“彼……殿下……是白女皇要求我们撤离的,我必须听从女皇的吩咐啊。”黑森公主牙齿打颤,心中十分害怕,自从彼得一生病,自己就马不停蹄的过来照顾他,给他端茶递水带喂药,却没想到他得的竟然是天花!天花啊!对于十五岁的爱美少女来说,即使能治好也是个麻子脸,简直比死还令人恐怖!黑森公主脸上硬挤出几分笑容,解释道:“您就行行好,放开我吧!我的马车已经等在外面了。”

彼得满脸通红,热气从他额头上蒸腾而起,他的眼睛都快要瞪出眼眶了,却死活不肯松手,将黑森公主的手腕都给捏青了。

黑森公主被他的眼神吓怕了,转移了目光也不敢再多说,她使劲一根根掰开彼得的手指,终于将自己的手腕解脱了出来,接着她迅速的提起裙子、捂着嘴头也不回的奔出了房间。

彼得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再看看身边留守的侍女们死灰样的面容,眼中逐渐冰冷。

琳娜扶着尼尔的手上了马车,从车窗往外望,整个皇宫就像是逃难集中营。

女皇陛下的奢侈家具又被抬出了宫殿,运载到马车上,而女皇陛下本人已经于一天前先行离开了。克里姆林宫内的贵族廷臣们缺乏了约束,变得粗鲁而匆忙起来。

女士们用厚厚的围巾裹住头脸,男人们拉高了竖领子的风衣。彼得王储刚刚发病,天知道有没有人被传染呢。

他们互相之间也不再寒暄,匆匆的上了马车,紧闭车门。

而运载东西的侍从侍女们仿佛是得了特赦的囚犯,他们笑脸如花的忙碌着,以此宣泄建立在留守同僚未来恐惧生活上的优越感。

马车开动了,驶出了深红色的宫墙,琳娜看着留守侍从们关闭了雕花铁门,将绝症与死亡紧紧的封闭在高高的墙壁之内。

一个多月的莫斯科行即将结束,返程的时候,所有人心中都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那彼得呢?那个喊她‘肥屁股’的傻瓜彼得,那个懦弱无能的十四岁少年,就被关押在死亡城堡之内,苟延残喘的等待命运的安排……

琳娜突然想起来时的心悸,这里,莫斯科的克里姆林宫果真不详。

自己从肺炎面前偷溜而过,彼得这次又有没有机会同样幸免?说实话,虽然不喜欢他,毕竟也是俄语小组的同学,想到某个共处过的人生病死掉,琳娜心中总是觉得咯得慌。

她掏出画本,无意识的划拉着线条,可这次却什么都没有画出来。

尼尔安顿好小狐狸,给它喂过食,回身就看到琳娜坐在那里拧着眉毛绘画。

“担心他吗?”少年问道,“还是担心自己?”

“都有。”琳娜老实的回答。

“是啊,如果彼得死掉了,你和黑森公主也就可以回家了。”

琳娜听到他这话,想到家乡的布斯特平原,心中不由越发惦念。俄国和普鲁士的路程太远,并没有惯常的通信系统,母亲和父亲的来信也都是通过国王腓特烈的官方信件转交的,因此一两个月能有一封就很不错了,而自己几乎没有机会送出回信。

如果我回去?琳娜问自己,家里会如何呢?父亲说如果不如意就回来,可是真的回家,布斯特平原上的要债人又要上门了。

她咬紧牙关,说道:“但愿他能尽快好起来。”

“你就这么想嫁给他?”少年别过脸,几乎是从牙缝里冒出这句话。

“我必须嫁给他。”小姑娘斩钉截铁的回答。

初入宫廷?第五十四章?庆宴

六月的圣彼得堡,是变幻、躁动的季节。

早晨天空可能还晴空万里,到了中午不知道哪里飘来的雨云就开始瓢泼大雨。冬季的寒冷和暖春的和煦,就像是抽了风似地轮流交替,让人无可是从。

白女皇的贵族车队抵达圣彼得堡之后,就在这抽风的季节密切的关注起南方莫斯科的抽风消息。

女皇陛下下令取消宫内的所有娱乐,于是除了上朝,大贵族们都没有机会来皇宫赴宴了,他们百无聊奈的在圣彼得堡各自的府邸中,相互之间也不敢公开聚会,省的被说成对王储殿下的病情漠不关心。

可是即便如此,从南方来的信件中也没有能令冬宫执掌者心情愉悦的消息。不到十天的时间,留守的一百多名侍从中也开始出现了病患,他们挨个开始头疼、失眠、浑身无力、怕冷或者高烧伴随着恶心和呕吐,接着两三天之后就开始有人身上张出斑疹。情况糟糕的甚至会溃烂和感染上败血症,或者肺炎、脑炎等其他并发症。天花这种爆发迅猛的传染病,能引起主要器官的一系列并发症,而死亡率往往高达三分之一。

倒下需要被照顾的人甚至比健康的人还要多,因此白女皇陛下又下达了命令:身份地位低的天花病患都将被关到克里姆林宫后院封闭管理,所有的人力物力都集中治疗王储彼得殿下。

毕竟无论如何彼得都是白女皇陛下血缘最近、也是最适合的继承人。

琳娜连续失眠了两个多礼拜,尼尔给她送来了杏仁奶茶,说是这种饮料很助于睡眠,可小姑娘即使偶尔睡着了仍旧是噩梦连连。

她梦到了死气沉沉的克里姆林宫;浑身长满斑疹、惨叫着被拖走的病患;宫廷后院燃起的火焰:烧毁那些充满病毒的尸体以及所有他们使用过、触碰过的物件;宫廷中那些面如死灰的幸存者,他们空洞的眼神中充斥着绝望的神情……

天花,就像是悄无声息的魔鬼,在空气中、触碰间迅速蔓延,莫斯科那座死亡宫殿反反复复萦绕着琳娜,仿佛诅咒般的预知,让她不得解脱。

小姑娘的眼睛下方出现了浓重的黑眼圈,这反而得到了白女皇陛下的赞赏。她是这么说的:“哦,我亲爱的琳娜,还是你识大体,对彼得的病情牵挂万分。听说黑森公主天天都在检查自己身上有没有斑疹,真是个自私的女孩。”

琳娜撒娇的依偎在女皇陛下怀中,心中暗道:妈妈咪啊!我其实不想牵挂啊,让我睡个好觉吧!

一个月后的某天,琳娜的噩梦突然消失了,那一晚她睡的很香甜。

第二天从莫斯科快马送来了好消息,彼得王储殿下的病情已经得到了控制,没有感染其他并发症和败血症,脸上的斑疹脓包也逐渐收敛。

后文没有汇报留守侍从们的患病率和死亡率,估计撰写人非常清楚他们的白女皇陛下根本不在意这些。

白女皇陛下看了信果然非常高兴,她立刻举行了弥撒祈祷仪式,并发出公告:为恭贺王储殿下的康复,冬宫邀请全国的贵族参加庆祝宴,六月二十五日请各地有爵位的贵族都来圣彼得堡赴宴。

据统计,沙俄帝国目前有二十四位亲王、五十六名公爵、一百八十七位侯爵、五百六十六名伯爵、三千七百多名子爵、五千多名男爵以及一万名以上的从男爵。

这浩浩****的两万多人绝大多数都从未涉足圣彼得堡宫廷,他们与帝国的政权基本无关,但是他们代表着帝国最高等的权利阶层,白女皇既然开口邀约,那必须是要到场的,即使为了吃这顿饭他们几乎要坐着马车横跨整个亚洲。

全国各地的贵族,基本都是一得到消息就连滚带爬的打包踏上行程。他们日夜赶路,有的甚至动用了全部财力生怕万一六月二十五日当天到不了圣彼得堡,喜怒无常的白女皇笔下说不定会将他们家族顺势就从贵族名录上勾掉。

而整个冬宫也开始高速运转,所有的宫廷侍从都开始围绕御厨房行动。大批的动物被源源不断的从皇家牧场送来,蔬菜商也川流不息的从皇宫后门进进出出,有的时候琳娜甚至坐在三楼的房间内,都能听到从**传来牲畜被屠宰时发出的惨叫。

空气中**漾着几预爆发的热情,人们脸上洋溢着欢笑:庆典,尤其是不用自己掏钱的庆典无论在何时何地都是备受欢迎的。

还没到六月中旬,可怕的贵族大军就已陆陆续续的到达了圣彼得堡,将这座首都城市拥堵的比往常热闹百倍。两万名贵族自然不会空手孤身前来,他们拖家带口,有钱些的甚至还带着为数不少的仆从。

一时间圣彼得堡几乎堪比二十一世界的巴黎时装节,贵妇们穿着颜色夺目的裙子,带着马瑙、翡翠、珍珠、钻石等等各种名贵首饰,她们摇晃着极富各地风俗的扇子,带着盘踞成箩筐、瓶子、果盘等各种造型的假发,生怕被人说落了俗套或者没赶上潮流。

男人们也不甘示弱,从公爵到子爵,都按照宫廷正装要求穿上了深红色丝绒燕尾外套,他们的帽子上按照等级镶嵌着貂尾,晃来晃去的,让人一眼就能识别出他们的身份高低。

在盛宴举行之前,几乎所有的贵族都上书要求觐见白女皇陛下,当然绝大多数都被婉言拒绝了,但是每天冬宫进出的贵族还是比往常起码多了四五倍。

琳娜透过房间的窗户,看着冬宫广场上密密麻麻的马车,心中不由嘀咕,这么多人,筵席究竟要花多少钱啊?

年初的时候独眼龙伊凡不是说财政紧张吗?后来听说陛下还融了几尊大炮去发士兵的军饷,难道说白女皇最近中了彩票?或者得了什么意外之财?否则如何能承受得起这几万张远道而来的嘴巴?

然而无论琳娜小姑娘如何疑惑,六月二十五日还是不可避免的到了。

初入宫廷?第五十五章?饕餮

当天凌晨,天边刚泛起一道白光,整个冬宫就开始忙碌起来。

无数名穿着米白色宫装、带着黑色卷边假发的侍从们穿梭于走道中,他们脚上的软底鞋踏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整齐划一的噗噗声。

他们搬出一匹匹的东方丝绸,大英帝国的涤纶毛纺品和棉布、法国的纱布和花边……他们从库房里端出上千件成套的银质餐具、瓷器和水晶杯……他们用好几马车的假花装饰好了整个冬宫广场。

可实际上摆列坐席的时候,人们却发现宽阔的冬宫广场相对于今天要来赴宴的宾客而言,还是过于狭窄。在白女皇的命令之下,长条餐桌从冬宫临河面一直沿着涅瓦河铺设开去。

地面上铺着丝绸、缎带假花和纱布花蕊挂满了涅瓦河沿岸的树丛,长条餐桌上铺着统一的奶黄色绣金边的华丽桌布,银质、瓷器餐具按照等级高低摆放在相应的席位上。

用假花和水果搭建的各种造型艺术雕随处可见,花蕊‘凯旋门’矗立在宫廷迎宾口;水果拼雕的‘双头飞鹰’帝国徽章傲视群雄。玫瑰露和芳香精油不要钱似地到处喷洒,剪成小叶片形状的金箔点缀在河畔草丛间。

沿河的餐桌席位布置好之后,侍从们留下三人宽的走道,在对面同样摆放上甜品席。长溜的甜品席与餐桌平行,杏仁蛋白软糖做成的各式各样的‘城堡’和‘高塔’;冰冻果子露在日光下散发出晶莹剔透的光泽;酸甜饼干和乳酪小蛋糕垒成一个个金字塔……香草布丁、四季色拉、异域风情的蔬果被成列在无数个金银盘子中,五光十色、诱人心魂。

木质舞台被搭建起来,豪华宴席没有曲艺表演是令人无法想象的。装饰着金光闪闪的太阳旗帜的舞台和红白蓝三色旗舞台交错排开,杂耍表演者、小丑、歌剧演员、话剧演员甚至是芭蕾舞演员都穿好了舞台装在各自的地盘上忙着准备道具。

人们滚动着橡木桶,运出成千上万桶法国红酒和俄国本土伏特加,酒香混合在人工香水中,气味变得格外奇特。

上千只处理好的羊和成百头的牛被架上火堆用文火烧烤,鹿肉被一片片削地很薄、兔子和家禽倒挂着吊在烤架上。蜂蜜、茴香粉、酸樱桃调味汁等各色果酱被摆放在甜品席上,奶酪制品和甜美巧克力是必不可少的,来自五湖四海的鱼类被集中在一起宰杀除鳞。

琳娜跟着宫廷贵族们走出冬宫广场,立刻就被这里繁忙的气氛所感染了。绝大部分远道而来的宾客已经落座,一看到首都权利中枢的宫廷贵族们出场,他们又马上站立起来,努力寻找熟人或者熟人的熟人开始寒暄。要知道此次聚会是多么难得的事,即使没机会单独觐见女皇陛下,也要跟女皇陛下身边的人搭上桥、牵上线。

小姑娘自然没人招呼,她很快就在侍女的带领下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由于白女皇的偏爱,琳娜的位置还是比较靠前的,就在宫廷后门临河不到五十米的地方,离首席白女皇的位置也就三个长桌的距离。

小姑娘兴奋异常的左顾右盼,正对面是缓缓西行的涅瓦河,身后的走道上侍女们川流不息,她甚至都要拉近椅子,以防她们端着的菜汁沾到衣服上。

说道衣服,今天给她安排的宫裙是驼色的,里面奶黄色的衬裙打着一连串的蝴蝶结,琳娜没有带假发,也没有戴帽子,梳拢到后脑勺上的头发被打成成串的发卷,轻轻薄薄的披在肩膀上。

她照旧在脖子上围了个深红色蕾丝圈,代替应该出场的珠宝首饰,这让所有看到她席位后打算上前攀谈的贵妇们望之却步,却给小姑娘省去不少麻烦。

过了一会,她发觉左侧光线被遮挡住了,回过头琳娜开心的发现是尼尔。

“你坐在哪里?”她问他。

“离你不远。”尼尔笑着在她耳边低语,然后走到斜对面的位置上坐下。

“太好了!我就害怕旁边做个大肚皮伯爵,或者老的都是褶子的公爵夫人。”小姑娘眉开眼笑的说道,“那可真倒胃口不是吗?”

两人相视而笑,的确如此,哪怕安排上老对头黑森公主都比上述情况要好得多呢。

到了正午十一点,沿河一望无际的餐桌席位已经坐满了。号角声响起,所有人都挺直了脊梁。

白女皇驾到,贵族们纷纷站起行礼,一瞬间河畔此起彼伏、人头攒动。

“都坐下吧。”女皇陛下说道,“今天,我广邀各位前来,是为了庆祝我们沙俄帝国王储彼得的康复。面对天花,他努力抗争,最终上帝垂怜,让他战胜了病魔。为此,我们感谢上帝!感谢帝国!生命万岁!”说着白女皇举起了酒杯。

贵族们纷纷举起酒杯:“女皇万岁!帝国万岁!”

他们高呼着,声音响彻涅瓦河畔,回声在水面上**漾开去,久久不息。

“让我们向上帝致意!尽情的享用、尽情的开怀畅饮吧!”

白女皇落座,接着所有贵族们也纷纷坐下,宫廷侍从们开始上菜了。

他们骑着马,一手扶缰绳,一手托着宽大的托盘,给沿河的望不到尽头的席位上菜,马儿滴达滴达的从人们身边走过,平添了种新奇的感觉。

烹制过却羽毛完整的雏鸡和孔雀被端上桌、每人一份的鹅肝肉饼配松茸、禽鸟混合色拉、鹿肉火腿拼盘、果子冻鹌鹑、野味填烤牛腰肉和叉烤鸭子……奶油蛤蜊餐前汤迅速被人淡忘,美味的蒸鲟鱼和鲑鱼鱼子冻都没能引起人重视,接下来的群鸟菜单倒是很令人吃惊。

画眉、夜莺、麻雀、白颊鸟、金翅雀、鹌鹑、沙锥鸡……无论能吃不能吃,好吃不好吃,反正人类能抓到的、能宰杀上席的都华丽丽的端上了餐桌,让各地的贵族瞠目结舌。

琳娜翻动盘子中的禽鸟肉,趁着左边的胖公爵和右边的老公主与人交谈的时机,飞快的叉到尼尔的盘里,然后甜蜜的一笑,做口型对他说:帮我消灭它们。

上百头整牛被烤熟后直接端上桌,它们甚至还保持着坐姿,身上插满了银叉,看起来就像是史前怪兽!

成桶的酒水被打开,飞沫洋溢在空气中,酒香弥漫。

人们在歌舞伴奏中尽情享受,不到一个小时,甜品还未上桌,大多数贵族都有几分醉意了。他们抛去了矜持,忘记了身处女皇陛下的宴席,男人们隔着桌布用脚挑逗着女士们,女人娇笑着用扇子敲打起偷偷探入她们胸口偷腥的手……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

远处的某个席位中,一名伯爵夫人穿着高跟鞋踏上餐桌,她提留着蓬蓬裙在餐盘之间晃悠悠的行走,无数的手臂摸向她的裙摆。

“向女皇致敬!”她红着脸高举酒杯喊了一嗓子,就崴了脚跌坐在餐桌上,弄得杯盘狼藉。

贵族们哄笑了起来,“向女皇致敬!”好事者带头又喊了起来,于是人们又纷纷站起身敬酒。白女皇陛下此时也有**分醉意了,看到这样混闹的场面她似乎很满意,她点着头颤巍巍的举起酒杯……

得到了女皇陛下的默许,人们更加的狂热起来,男人们起身手舞足蹈,女人们也毫不示弱的展示歌喉。贵族们跨越席位相互灌酒,仕女们笑闹着倒成一团,偷腥的手、**的亲吻、暧昧的耳语随处可见。

琳娜眼观鼻鼻观心的享用盘中的美食,却不禁被耳边的浪声笑言勾起了好奇心。她的眼神不由自主的从鹿肉过渡到奶酪色拉,然后从奶酪色拉转移至水晶酒杯,最后与斜对面尼尔紧盯着她的视线相交汇,一瞬间仿佛被烫到似地,小姑娘腾的头发都几乎竖了起来,粉红的色泽从脖子开始噌噌的蔓延上整张小脸。

少年朝她笑了,冬雪初融般的笑颜从他眼角弥漫开,隐藏在额发下的翡翠绿眼睛如同他身后的涅瓦河般波光粼粼。

琳娜猛的低头一阵猛吃,见鬼的,不带这么勾引人的吧?

初入宫廷?第五十六章?太子妃

狂欢之后是空虚,盛宴过后有账单。

牛105头、野牛4头、羊600只、猪500头、鹅1000只、天鹅304只、鸡鸭2000只、孔雀300只、鹤143只、鸽子3000只、兔子4500只、各种鸟禽1000打……当琳娜小姑娘听说了这惊人的菜单,嘴巴张大的能塞下三个鸡蛋……哦,忘记说了,鸡蛋、奶油、蔬菜瓜果什么的耗费量成千上万无法计算。

“这……这得花费好几万金币吧?”

“你又不是财政大臣,心疼什么?反正每年三月春税收上之后总是会有理由大肆挥霍一把的。所谓有钱就要先享受,女皇陛下好不容易挨过了困窘的冬季值得庆祝啊。”尼尔半讽刺的说道。

妈妈咪啊!我父亲几百年的收入……就这么一顿饭吃完了?吝啬小姑娘的心在滴血!

“寅吃卯粮,我甚至都怀疑,等你嫁给了彼得、彼得又当上了帝国皇帝时,会不会国家已经濒临破产呢?”尼尔望着窗外悠悠的说道,“母亲常说贫穷苦,的确是苦啊!你看看冬宫外面,光是首都圣彼得堡,有多少人顿顿吃得上白面包?他们咀嚼着粗的发硬的黑面包、裹着破麻布熬过冬天,每年寒冬死亡人数皇室从不统计也从不公布。这就是欧洲最大的帝国!它的金库永远是干净的养不活老鼠。”

“你也不是财政大臣,我们两个感叹又有什么用呢?”琳娜说道。

“是的,我不是,”尼尔苦笑,“我甚至对这个帝国根本没有感情,它强盛也好、破产也好,又与我何干?可琳娜,如果你执意要嫁给彼得,这就是与你息息相关的事情,前任的罪过总是会清算在后继者的头上,无论是过几年还是几十年,账总是要偿还的。”

尼尔的话深深的印在了琳娜脑海里,连带着几天她做梦都能梦到帝国破产,小姑娘甚至在想,冬宫和她家布斯特青堡又有什么不同呢?都是用奢华掩盖颓败,就像是悬崖边上孤独的舞者,绚丽而危机重重……

六月匆匆过去,七月三日的下午,艳阳高挂空中,圣彼得堡白天的气温已经达到了十摄氏度。

一辆长途跋涉的马车停靠在冬宫广场上,瘦小的彼得王储殿下被人群簇拥着下了车,他环顾皇宫深吸口气,眼中充满阴霾,我,彼得*何鲁亚终于重返人间……

“伊莲(费伍德夫人的名),你说究竟哪个女孩适合当未来的帝国皇妃?”白女皇在晨间梳妆的时候,突然问出了这句话。

费伍德夫人瞬间脸色都变了,她停顿了片刻回答:“女皇陛下,对于王储大婚对象的事,我是没有资格评论的。”

白女皇从梳妆台上五十多瓶香水中,挑挑拣拣,选出个红宝石色孔雀造型的水晶瓶,接着又拿出个墨蓝色天鹅香水瓶。

“琳娜小丫头很出挑,她就像团火,常常能点燃你的好心情。”白女皇手指摩挲着红宝石孔雀,笑眯眯的说道。

“那难道大英帝国的公主殿下是黑天鹅?”费伍德夫人打趣道。

“原产法国格拉斯的顶级紫罗兰香水,地位摆在那里,就像黑天鹅羽翼的颜色虽然不讨人喜欢,但仍旧矜持高贵。”

“女皇陛下想必已经有决断了。”费伍德夫人笑着说。

白女皇陛下笑了:“我们沙俄帝国,是欧洲最庞大的帝国,人口也最多。西伯利亚那些冻土还荒芜着呢,再折腾来更多的土地又有什么意思?战争,要花多少钱?我的国库可不宽裕啊。”

“可伊凡大人……”

“伊凡他想建功立业,这并没有错。但是英国和奥匈帝国不过是想利用我们,真是联合他们战胜了普鲁士和法国又有什么意思?从中得利的是法国的宿敌英国佬,以及与普鲁士毗邻的奥匈帝国。我们沙俄帝国隔着个波兰,还不知道能不能有口汤喝。”

“所以……”

“所以,黑天鹅再高贵,都不适合我们,你明白我的意思了?”白女皇拿起蓝黑色天鹅香水瓶,随意的扔到壁炉里。

水晶瓶碎了,含有酒精的香水被火焰瞬间吞噬,浓烈的花香弥漫在空气中。

费伍德夫人拎着裙摆后退出了房间,她去传达女皇陛下的命令了,只留下白女皇坐在梳妆台前。她眼神从孤傲的独立在桌面上的红宝石孔雀香水瓶慢慢转移到墙壁上的画像上。

年轻早亡的未婚夫菲利普笑脸盈盈的望着她,笑意逐渐从白女皇眼底升起,我选择了那个长相酷似你的女孩,就让她代替你陪伴我余生吧……

琳娜对于她命运的改变并非没有察觉,当侍女通知她,卧室更换时,小姑娘就敏锐的感觉到自己将与以往不同了。

她自普鲁士到达俄国之后,一直住在三楼西边的贵宾客房内,现在她被领入的房间起码有原来的三倍大小。墙壁是暗红色丝绒绣金边挂毯,地面是珍贵的拼花地板,抬起头天顶上的油画栩栩如生,中央垂挂着华丽的大水晶吊灯。

屋子里最引人注目的是那淡紫色的床,红木雕花大床的顶盖上垂下厚厚的围帘,床单、床品的都是同一的淡紫色碎花风格,看起来十分雅致。

除此之外,屋里还有黑色大理石壁炉、三个包金雕花大衣橱、一个鎏金梳妆台、两个鎏金盆架、装饰用的盘碗柜和一张软塌。屏风后面有个会客小隔间,里面是一圈雕花椅子和多边形大理石茶几,隔间的墙壁上有扇锁着的门,通向另一个房间。

初夏的日光从两扇落地窗照射进来,屋内采光相当的好。

“那扇门通向哪里?”琳娜问侍女凯特。

小丫头凯特没回答,捂着嘴笑了笑就跑出去帮忙运行李了。

琳娜心中有了底,莫非就是倭瓜彼得的卧室?真郁闷,但愿那道门永远锁着!

白女皇终于决定了?此时琳娜心中却隐隐不安起来。

自从来了俄国,无论发生过什么事,小姑娘要嫁给彼得的计划从未改变过。也许是因为她太小,也许是她还未曾清楚的理解什么是感情,在琳娜看来,彼得是保证她家乡布斯特平原天然自由、保证家人幸福的‘道具’而已。

反正都在一个宫廷中生活,嫁与不嫁又有什么区别?再加上黑森公主的刺激,小琳娜是决不会在这方面示弱的。

可是此时,不知为何,她眼前闪过了尼尔的脸,虽然就几秒钟,几乎快得连琳娜自己都没弄清楚究竟是什么感觉,但她心中莫名的开始焦躁。

凯特和其他几个侍女捧着行李进了屋,她们笑闹着帮琳娜拾掇好东西,又端来了晚饭。

琳娜坐在软塌上发了会子愣,心中却还是乱糟糟的没理出什么头绪来。

直到凯特递给她一封信,上面署名是普鲁士腓特烈国王。

琳娜展开信,先掏出里面附带的布斯特亲王的家书。她津津有味的读起来。

父亲信上说,这大半年的时间母亲约翰娜几乎都呆在家里,极少去参加各地的舞会了,对此琳娜的二姐非常不满,她询问母亲是不是不疼她,为何两个姐妹都嫁出去之后却不再为她筹谋,可母亲约翰娜却一反常态的回答,让她自己找自己想要的男人。

对此父亲表示很赞同,第一次妻子和他不谋而合,嫁掉两个女儿之后他开始觉得孤单寂寞,希望二女儿能多陪他几年再说。

另外大姐生了第三个孩子,那个富有的男爵对大姐越发重视,家庭还算比较和睦。

父亲的家信琳娜读了三遍,才意尤未尽的收到抽屉里,和之前的两封家书放在一起。

接着小姑娘展开了国王的信。

信上是这么写的:

我亲爱的布斯特小公主:

听闻你在冬宫很得白女皇陛下的宠爱,我非常高兴。我想你对你未来的前途应该有所打算,你一向是个聪慧通透的孩子。

贵族生而高贵,这是血统的赋予,也是责任的传递。

为了帝国也为了你自己,你需要摈弃所有的私心杂念,无论俄国王储彼得殿下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最好永远将他视为你敬爱的未婚夫。

另外,令尊已被委任为帝国禁卫军元帅,一切甚好。

国王腓特烈。

琳娜合上信,不由想到,莫非腓特烈国王已经探查了白女皇陛下的心思?不然怎么今天她刚换了房间就收到了国王的信?这路上来回还要将近一个月呢。

信里说无论彼得发生什么事,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小姑娘不禁眉头紧锁。

初入宫廷?第五十七章?麻子

国王腓特烈的信其实就是封警告信,琳娜很清楚他最后特意提到父亲升迁的含义。

从普鲁士捎信非常困难,捎过来的信几乎都是公开的,从枢密院伊凡大人到宫廷大元帅西金,小姑娘敢拍胸脯担保他们一定都先于自己偷偷看过这信了。

于是小姑娘心中的那一闪而过的念头,也瞬间被掐灭了,父亲、家乡所有的一切就像是拧成了道绳索,牢牢的系在了她的脖子上——她没有退路。

琳娜整夜没能安眠,窗外的天空灰白灰白的,夏日的圣彼得堡夜晚极其短暂。

第二天白女皇召见,说是小范围庆贺王储彼得殿下康复归来。

侍女送来了五套裙装供琳娜挑选,水红色、草绿色、蜜色、紫罗兰色和咖啡色,横跨冷暖几种色系、五彩缤纷。

“这次不怕与白女皇陛下撞色吗?”琳娜问道。

“没关系,女皇陛下说了,小姑娘就要穿的鲜艳点。”传话侍女回答。

真是奇怪,什么时候陛下如此好说话的?

琳娜带着疑问挑了套水红色的套装,白色的衬裙配上水红色外裙艳丽夺目,袖子开叉到肩膀、缝着一层白纱,镶亮片的水红色高跟鞋小巧可爱,深咖啡色假发分成两股,蓬松的长发卷垂在小姑娘脸颊两侧。

她跟着侍女来到了女皇陛下的沙龙门口静候召见,侍女进了门,琳娜百无聊奈的打量四周。说实话,冬宫无处不是艺术、无处没有瑰宝,沙龙大门上方的狩猎女神黄金雕像栩栩如生、灼灼生光;走道落地窗之间的希腊式雕塑神态逼真;天花板上的巨幅油画又勾走了小姑娘的全部心魂。

“您可以进去了。”侍女的传话打断了琳娜的走神,她整整衣裙步入了沙龙。

这是一间宝石绿的房间,深绿带银纹的墙纸将整个沙龙布置的非常雅致,对门拐角处是白色的大理石壁炉,旁边落地窗前有架钢琴,靠背椅、软榻和小沙发三三两两的聚拢在一起,屋子中央是个宝石绿色的环形沙发。

整个房间的家具都是深绿色的,玉石屏风后面传出白女皇陛下的低低的笑声,琳娜局促的站在门口等待女皇陛下的召唤。

“来了就过来吧,好两个月没见面了,彼得,琳娜在你生病时可是最挂念你呢。”白女皇说道。

琳娜绕过屏风,只见白女皇陛下身穿金黄色的宫装,带着白羽毛帽子,脖子上、耳朵上成套的玛瑙首饰颜色艳丽夺目。她伴依在长榻上,身后站着费伍德夫人和两个神情闪烁的侍女。

彼得王储殿下面对女皇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他背对着琳娜,看起来比五月份的时候又瘦小了一圈。

琳娜行了个屈膝礼,走到女皇身边,转过身她望见彼得,差点没惊吓的喊叫出声!

他简直瘦的可怕,整张脸形销骨立、天花留下了深深的麻坑把他那张原本就倭瓜的面容糟蹋的更加体无完肤,他的眼睛显得格外的大,无神的双眼几乎都要突出眼眶、看起来就像是来自地狱的亡灵。

琳娜极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花了近三分钟的时间才调整好心态。只听见耳边传来了白女皇的声音:“我知道这令人难以接受,那天他刚回来我第一次见到时也不免大为吃惊,但是至少病魔没有从我们身边带走他,我们应该感谢上帝的仁慈。”

“您说的非常对!陛下,我们都非常庆幸彼得殿下能恢复健康。”琳娜附和着说道,她的眼神从彼得脸上移开,凝视着他的衣领。

彼得从头至尾一言不发,就像是死气沉沉的木偶,满脸阴霾。

琳娜和女皇攀谈了几句,门口又有侍从禀告:黑森公主到了。

黑森公主兴匆匆的推门进了沙龙,她穿着件橘色白花宫裙,带着一大堆的首饰,就像是准备盛装赴宴。

进了屋她就冲屏风这直走过来,匆匆的朝女皇行了礼,接着就一屁股坐在彼得王储身边掏出手绢埋头在他怀中痛哭流涕。

黑森公主开始诉说她日日夜夜担心王储殿下的病情、什么吃不下睡不着觉、很后悔那时候离开克里姆林宫,应该在他身边照顾他云云……听的琳娜嘴巴直抽抽。

“你真的后悔吗?”突然闷葫芦彼得开口了。

“当然,我……”黑森公主抬起头,眼泪婆娑的近距离望向彼得,随后她发出骇人听闻的尖叫声,双眼直愣愣的盯着彼得的脸,接着整个人往后一仰晕了过去。

这简直就是混乱的开始,费伍德伯爵夫人赶紧招来了五六个侍女,她们将黑森公主抬到屋子中央的沙发上,捏人中、扇扇子、喷香水、拿嗅盐……五花八门什么都上了,可黑森公主仍旧没有醒来。

白女皇陛下板着脸观望;彼得王储讥讽的笑容**漾在嘴边,令那张可怖的面容更加诡异;琳娜心中暗道:在女皇和王储面前如此失宜,黑森公主还是持续‘晕厥’的为好吧。

鸡飞狗跳之后,白女皇失去了耐心,她挥挥手让人将‘昏迷’中的黑森公主送回房间去。

“琳娜,今天你很令我欣慰。”白女皇拉着琳娜的手说道,“做夫妻,可以没有感情,但是必须保持互相尊重。彼得无论变成什么样,他都是沙俄帝国的王储,未来的皇帝。”

琳娜颔首表示明白。

白女皇又接着说道:“我早几天就决定了,在你和黑森公主间,我属意彼得选择你做太子妃。”

琳娜心中咯噔一下,说不上是喜是愁,她只知道自己机械的站起身行了礼,又机械的亲吻了女皇陛下的手背,后来混混僵僵的听女皇陛下慨叹了几句就获准离开了沙龙。

一出房门,琳娜仿佛突然魂魄归窍,她飞快的奔回自己的房间,脱掉外裙爬上床,将自己整个人裹在毯子里。

历时半年时间,她终于被选定为帝国的太子妃了,可是她的不安和恐惧却越发浓烈。

不是因为彼得丑陋的面容,说实话那个傻子倭瓜就从没张顺眼过,但无论他是美是丑对于琳娜来说绝不比块石头更有价值。

琳娜只是突然意识到,她天真无暇的童年结束了,这个宫廷在逼迫她舍弃……

初入宫廷?第五十八章?白夜

用晚餐的时候,小丫头凯特笑眯眯的塞给琳娜一封信。

信笺是用棕色牛皮纸撰写的,没有贵族惯用的粉色花边信纸,也没有喷香水,可小姑娘一看到信封上的签名,立刻就欣喜若狂。

是尼尔的笔记,信上只有一句话,让她晚上想办法到东侧阁楼汇合。

琳娜折起信笺,眼珠骨碌碌直转。自从换了房间,她身边多了起码五六个侍女,现在她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直接汇报给白女皇陛下吧。

她慢慢的划拉盘中剩余的烘培根,心中开始盘算起来。

她趁凯特收盘子的时候问她道:“通向彼得王储房间的那道门有锁吗?”

“公主是怕王储殿下会突然过来?”凯特笑了,“有的,当然有,两个房间都各自有道插销。您放心、搬过来的时候我就替您插上了,在正式大婚前连通两间卧室的门还是关闭的比较合适。”

琳娜便不再问话了,侍女们收拾了餐桌,给她铺好了床铺,放好了洗漱间的热水。顺便说下这新房间的涮洗室特别符合琳娜的心意,深蓝色的布帘后面是个五平方的小隔间,里面有专门的小型壁炉和沙发,靠墙的位置是白瓷雕花浴缸和抽水马桶,这所有的一切都让琳娜觉得异常熟悉。

她匆匆洗了个热水澡,穿着浴袍坐在沙发上开始看书,一本又一本,直到时钟过了十点半,她才起身上床。

“祝您好梦。”凯特和其他侍女打着哈欠为她拉上了大床的围帘。

琳娜在她们脚步声都消失之后又等了片刻,感觉屋子里没人了,于是便立刻从**跳起来,翻出件家常裙子套上。她披着头发奔到连通彼得房间的那道门,拨开了插销。

她深吸口气,轻轻一推,果然不出所料,彼得那边的插销没有插:毕竟相比女士而言,男人是不需要防备什么的。

琳娜踮起脚走进彼得的房间,房间里黑漆漆的,**传来彼得的鼾声。圣彼得堡七月的夜晚还带有微凉,他的大床围帘拉着、密不透风。

琳娜很顺利的穿过彼得的房间拉开房门,外面三名侍从坐在椅子上睡得东倒西歪。琳娜笑了,与她预料的一模一样。

她踮着脚飞快的从侍从间穿过,跑过走道、奔向自由……

从佣人走道爬上阁楼,那里是冬宫储藏物品的地方。琳娜刚推开头顶上方阁楼的翻盖门,一只温暖的手就握住了她的手臂。

尼尔微笑着从上方望着她,少年一用力就把她拽了上去。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你应该对我的智商有信心。”琳娜眨眨眼笑道。

她环顾四周,阁楼上的空间不大,拱形隆起的房顶距地面也就两米多高。左侧堆放着各式各样的家具:柜子、床头柜、衣橱、茶几、沙发……右侧整齐的累着很多大木箱,也不知道里面放着什么。

中间的空间大约十几个平方,尼尔拖了个长沙发出来用,还有个简单的床铺和桌子,其余地方都是书架,上面摆满了书,却干干净净没有丝毫灰尘。

“你这里冬天一定很冷。”小姑娘同情的说道。

“冷的像个冰窖,”少年笑着回答,“受不了了我就会折腾个火盆,但是睡着了可不敢点,害怕起火。”

“然而却很自由,”琳娜接着说道,“你都不知道,我现在算是被监视起来了,好几个人盯着呢。”

尼尔拖来墙角的梯子,架在屋子正中央的天窗下方。

“来,我们上房顶,我带你看最美的圣彼得堡。”

琳娜跟着他爬上梯子,圆形的天窗可以朝外推开,两人穿过窗户,冬宫屋顶较为平坦,琳娜和尼尔爬上去坐在了屋顶上,眼前就是奔腾的涅瓦河,河流在远处交错分流,构成了圣彼得堡这座北国威尼斯的整条水域网。

深夜十一点,天空还宛如白昼,虽然看不到太阳,但整个圣彼得堡历历在目、清晰无比。

远处支流分叉的河道、河道上造型各异的古朴石桥、城内高高低低的房子、以及带着粗烟囱的工厂……琳娜觉得这段时期以来的郁闷猛然间消散的无影无踪,她此时只觉得心情奔放的几乎想放声呐喊。

“这就是圣彼得堡的白夜,只有闭上眼睛才能体会到天黑。”她耳边响起尼尔的声音,少年低沉沙哑的嗓音撩拨得她心脏一阵跳动。

“每年到了这个季节,我都喜欢整夜整夜的看着天空,白色的夜晚,世界已经陷入睡梦,可我还醒着。”少年握住琳娜的手,“也只有白夜我才会爱上这个城市,就像是上天摈弃了黑暗,让希望永远留在心底。”

“是因为纬度吧?圣彼得堡纬度很高,靠近北极,所以夏季太阳会一直在地平线以上。”琳娜煞风景的脱口而出。

“北极?”尼尔疑惑的望着她。

琳娜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这个时代南北极还未被发现吧,她可不打算解释这深奥的地理问题。

少年也没有继续追问,他突然站起来,朝坐在地上的琳娜伸出手。

“美丽的小姐,我能邀请你跳一曲舞吗?”

“当然可以,我英俊的先生。”琳娜笑呵呵的回答。

两人面对面相互行礼,接着双手轻触又分离,躬身、屈膝、优美的大旋环……没有音乐,却踩着同样的步点;他们不约而同的没有选择假面舞会上跳的双人舞,而用这样优雅却疏离的宫廷舞步宣泄彼此之间的情感。

距离,无处不在;亲密被渴望推向极致;尼尔嘴角的微笑越来越苦涩,琳娜眼底浮起莫名的泪水……宁静的夏夜、白色的夏夜、去除了天黑的阴霾,就让希望永存心底……

时间一点一滴的消逝,每一分每一秒都弥足珍贵。

凌晨2点,太阳终于落下了地平线,天空中厚厚的云层却仍旧反射出白光,就像是傍晚淡金色的晚霞,期待着三个小时之后即将再度来临的日出。

尼尔没有说出心中的话,他没有说自己看见她站在霞光下舞蹈,那么诱人的闪光,却又无情的转瞬即逝,甚至都没给他留下爱她的时间。

琳娜也没说出心中的话,其实从见到他的那天开始,女孩就已经开始追悔莫及……

初入宫廷?第五十九章?大婚(上)

圣彼得堡临海,虽然从冬宫的位置看不到涅瓦河的入海口,但是海洋性气候使得这座沙俄帝国的都城一年罕有晴朗的天气。

从七月上旬开始,薄雾笼罩的涅瓦河上,海船就川流不息的涌至冬宫,从法国运来的服装、英国运来的毛呢织物;从东方购置的瓷器和香料;从非洲和美洲殖民地采购的珠宝黄金……人们无法统计这些货物的价值,因为每天源源不断到来的、停泊着等待卸货的海船数都数不清。

帝国王储大婚的消息已经在坊间流传,对于未来的帝国太子妃,人们可能还不甚清楚,只是模糊的知道她和彼得王储一样,来自远方的普鲁士。

理论上王储大婚之前应该先订婚,尤其是彼得王储殿下目前刚满十四岁,而未来的太子妃貌似也才十一岁多。因此当帝国朝臣得知白女皇陛下决定直接给彼得王储殿下举办大婚时,晕厥过去的老头不下五个,从席位上摔下来的廷臣也至少有一打。

可是白女皇陛下已经下定了决心,也许是担心琳娜长大几岁后面对麻子倭瓜王储有可能会悔婚,女皇陛下要求用两个月的时间准备,最迟九月必须大婚。

女皇陛下本人没有参与过任何皇家婚礼,于是她派出了两队人马,远赴法国和波兰,向刚刚举办完王储大婚的法国皇室以及新婚不久的波兰国王咨询。使者带回了很多文书资料,从仪式举办的过程到服饰的花边细节,一应俱全,甚至还复制了整个婚礼举办现场图和邀请宾客的全套名录。

白女皇陛下对此非常满意,她表示说,作为一个欧洲最大的国家,我们沙俄帝国不要怕花钱!要以最华丽的场面、高档的规格压到所有与帝国敌对的国家。

九月的圣彼得堡细雨连绵,日间室外温度已经达到了三十摄氏度,好在海风阵阵,倒算不上闷热。

皇家传令官骑着马走街串巷,向世人正式宣告王储彼得殿下即将大婚的消息。皇室在涅瓦河滨江大道上安排了上万流水席,到那天所有的人都可以享用免费的酒食。

整个圣彼得堡沸腾了,一连几天像过节似的,人群从四面八方的城镇不断的涌来首都,所有人都想参与这普天同庆的日子。

琳娜安静的呆在她的寝室里,一个多月的时间,除了陪白女皇打牌和去图书馆上课,她哪都没机会去,小姑娘觉得自己简直都要长蘑菇了。无论去什么地方,她身后起码跟着三四个侍女,连洗澡间都有人伺候,一点都不尊重个人**!

图书馆的俄语课程依旧,但是由于多了一溜排旁听的侍女,除了学习还是学习,连黑森公主都一脸郁卒。

她和尼尔自从那夜共舞之后,就再没机会交谈了,除了偶尔的眼神交流,什么都做不到,这令小姑娘痛苦万分。她开始故意挑剔,食物太淡或者太咸、水太冷或者太热、反正有理由无理由她都要挑刺,可那几个新来的侍女就像是打磨光滑的石膏偶人,无论她怎么抱怨都激不起她们任何反应。

后来她的时间被各种训练和筹备工作挤得满满的,上午宫廷礼仪课、舞蹈课,下午量尺寸试衣服……最后当琳娜觉得自己濒临崩溃的时候,九月十九日到了,第二天便是大婚的日期。

琳娜收到了从普鲁士布斯特快马送来的物品,她拆开发现是父亲为了庆贺她结婚特意采购的名贵衣料,橙黄色的天鹅绒上缀着金线,如同夏日艳阳般灿烂。

琳娜潸然泪下,父亲我明天就要嫁给彼得了,我如愿以偿,却又追悔莫及……父亲你不能牵着我的手进教堂,这将是我毕生的遗憾……

无论她的心情如何纠结,九月二十日还是不可避免的到来了。

早晨琳娜被侍女们的脚步声惊醒,她们伺候她起了床来到准备好的热气腾腾的浴室。

琳娜脱去晨衣,她刚刚发育的身体给人一种脆弱、易伤的感觉,奶白色富有光泽的皮肤细腻无比,微微隆起的胸部幼嫩却富含希望。

几个侍女给她清洗完毕,套上件银色锦缎裙子,裙子上身紧贴肌肤,袖口从腋下开口,宽大的袖子华丽非常。下身裙摆宽大,接缝处以及拖裙上绣有银色的玫瑰,琳娜穿上裙子,深吸口气,妈妈咪啊,这起码有好几斤重!

这辈子就穿一次。小姑娘暗自给自己打气,她跟着侍女到了皇室御库,在那里白女皇正等着她。

“这里有世界上你能想到的所有珠宝,”白女皇陛下说道,“今天你可以随意挑选。”

琳娜东张西望,目不暇接,整个御库摆满了半人高的玻璃展台,里面的羽毛软垫上都是成套的珠宝首饰:三百颗红宝石与上千颗钻石交错镶嵌,拧成花束状的项链;鸟蛋大小的天然珍珠挂坠;罕见白玉髓与珐琅胸针;镶嵌着昂贵的祖母绿和蓝宝石的象牙饰品;维多利亚风格的钻石镶紫水晶造型胸针;三千多颗钻石组成的额饰……小姑娘只觉得惊诧、震惊、最终眼花缭乱。

结果还是白女皇为她挑选了那条钻石额饰和红宝石钻石项链、耳环,当定制好的缀满了钻石的弯月形桂冠戴在她头上时,琳娜只觉得自己变成了个闪闪发光的星座。

她不敢快走也不敢低头,浑身负重起码十公斤,看到她脸色苍白,侍女们又围上来一阵涂抹,用胭脂掩盖了她的疲惫与黯淡。

下午三点整,一百二十辆豪华马车停在了冬宫广场上。

白女皇陛下带着琳娜和同样缀满饰品和勋章的彼得王储登上了第一辆弯舟型黄金马车,敞篷马车由八匹清一色无杂毛的白马牵引,就像是神话故事中的飞舟。

后面的马车上坐着宫廷命妇和随行人员,帝国廷臣们昂首挺胸的骑着马伴车而行。

车队要游行整个圣彼得堡,最终到达皇家大教堂。

首都所有的居民和非居民,此时已经云集街头,他们踮起脚、爬在树上、压着他人的肩膀观看这热闹非凡的场面。禁卫军全体出动,全力保卫皇室车队的安全。人群喧闹、拥挤着,观看他们未来的国君已经皇后,仿佛通过这种观望能增添对未来幸福的期盼。

人们只看到金闪闪的华丽马车上,他们的白女皇陛下笑容灿烂,身旁是两个脸色苍白的孩子,极丑的王储殿下和极美的太子妃殿下成为圣彼得堡人们心头深深的影像,长久不息……

初入宫廷?第六十章?大婚(下)

大教堂的穹顶高高隆起,几乎一眼望不到天顶。就像是上帝所处的云端深处,他从上方悄无声息的俯视人间。

教堂里挤满了人,贵族们带着华丽的假发,穿着正式场合的礼服,他们翘首以盼他们的女皇和王储,以及未来的太子妃。

琳娜挽着彼得的手臂走进教堂,两个人都是如此的生硬,今天对他们来说就是被围观,演好一场皆大欢喜的戏。

教堂里轻烟缭绕,平台上闪耀的镀金饰品和枝形台架上一溜排的蜡烛增添这喜庆的气氛,蜡烛火苗的跳动和人们交头接耳的低语,让琳娜的后脊梁一阵阵的发冷。

大主教主持整个婚礼仪式,他先给新郎新娘做结婚的降福说教,念的含含糊糊的句子让琳娜简直想一巴掌给他扇晕过去!要知道她可穿着十公斤的‘枷锁’站着听他唠叨呢!

终于老头念完了,刚问道:“新郎,你愿意娶新娘吗?”

晕晕乎乎的琳娜脱口而出:“我愿意。”

整个教堂一阵哄笑。

仪式结束的时候已经七点半了,琳娜饿的前胸贴后背,为了勒上紧身褡,她中午饭只被允许吃了一个鸡蛋。

可接下来还要先举行舞会,太子妃和王储要首先领舞。听到这个消息,小姑娘差点把桂冠摘下来扔到地上,大喊:“娘的!我不玩了!”见鬼的!带着十公斤的装备还要跳舞?神仙也做不到啊!

她被迫与一脸苦逼相的倒霉彼得回到冬宫,穿过一条条走廊,来到音乐大厅。站在一圈圈密密麻麻的宫廷贵族中央,音乐响起,琳娜晕头转向,只觉得音乐大厅二层上方一个个人物雕像都活过来似的死死的盯着自己,天花板上垂挂下来的硕大水晶吊灯闪耀的她睁不开眼睛。

汗水从她额角哗哗的流淌下来,她机械的迈着步子旋转,彼得错身而过时的松手差点让她摔倒在地。

“差不多了,就让王储和太子妃享受他们的浪漫夜晚吧。”白女皇适时发话。

贵族们纷纷鞠躬行礼,然后开始各自跳起舞来。琳娜和彼得被送回了自己的房间,小姑娘最后在人群中再次寻找,却仍旧失望。

她带着疲惫和悲伤回到房间,十几名侍女围上来给她宽衣。她匆匆脱去了裙子、卸除了首饰,立刻把自己扔到了**。

不知不觉中,琳娜迷糊的睡了一小会,然后被饿醒了。床头上已经备好了简单的晚餐,蔬菜汤还冒着热气。

她两三口就吃完了那点东西,随后意犹未尽的舔干净了勺子。见鬼的,结婚难道是要锻炼人的耐饿力吗?

琳娜环顾四周,发现屋子虽然里没有人,但她敏锐的感觉到自己正被无数道视线关注着。蜡烛架上的火苗跳动,连带着屋子周围都仿佛有人影攒动,低声喃语传入她的耳朵,却听不清她们在说些什么。

这些人要干什么?睡觉也要被监视吗?

小姑娘非常不高兴,但她实在是太累了,于是她拉起被子蒙住了头,很快就再度沉入梦乡。

“你是说昨晚彼得没有和琳娜同房?”穿着晨衣的白女皇放下手中的叉子,美男子嘉烈夫立刻掏出手绢为她擦拭了嘴角,又倒上杯红茶。

“是的,陛下。”费伍德夫人说道,“昨天皇室记录官整晚都带着人守候在王储殿下和太子妃殿下的寝室隔间内,据他汇报说,王储殿下玩了一晚上的士兵游戏,而太子妃回到房间就睡着了。”

白女皇点了点头说道:“婚礼的确很累人,昨天我都被折腾的不轻,再说他们年纪还小,日子长着呢。对了,说道年纪,彼得也满十四周岁了吧?”

“十四岁零三个月了,陛下。”

“派人给他做过新婚教育了没?”白女皇问道。

“我们没敢擅自做主……”费伍德夫人低声回答。

白女皇笑眯眯的看向嘉烈夫:“我说少了什么步骤呢!即使是男人,也得**的,先找几个伶俐的给彼得去说说吧。”

费伍德夫人得令退出了房间,嘉烈夫搂住女皇陛下,在她耳边低语道:“我还想让陛下再‘**’‘**’。”

“你个小滑头!”白女皇捏着他的耳朵笑骂道,接着就被美男子搂着上了床……

宫廷侍从中的几个年轻滑头被挑选出来为彼得王储殿下上‘性教育’课程,对此,这几个无赖本人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他们鬼鬼祟祟的跟着费伍德夫人到了王储殿下的寝室,眼珠子一路上不得消停,左顾右盼的打量这从没机会来的地方。

“你们要尽量把事情过程说清楚,最好能挑起王储殿下的好奇。”费伍德夫人吩咐说。

“没问题!尊贵的美貌的夫人,这事交代给我们准没错。”其中一个侍从拍着胸脯保证。

然而当他们真正面对王储彼得殿下时,才发现几分钟之前的保证并不是那么好兑现的。

“陛下,当您看到女人高耸的胸脯和圆润的屁股,您有什么感觉?”

彼得扭吧着手中的木头士兵,沉默了好一会,方才回答道:“女人不能当兵,制服塞不下的。”

侍从们:“……”

“您看到她们凝如白脂的肌肤,那深深的乳沟,就不想摸上一把吗?”

彼得思考片刻后回答:“我两岁之后就不喝奶了。”

侍从们:“……”

“您不知道那种感觉多么美妙!”终于一个侍从忍不住了,打算不管什么规矩礼仪的大肆宣扬一番,“我们男人天生是征服者,我们骑坐在她们身上,听她们在你**娇喘吟喔,哦!上帝啊,那种极致的感觉难以形容,她们红润的脸蛋、水汪汪的眼神、紧致的体内温暖的包容着你,陛下,您一定会觉得仿佛升入了天堂。”

彼得死板板的坐在沙发里,一脸茫然,没有好奇也没有激动,就像是给那人在兴奋的关键时刻泼上了瓢冷水。

十四岁,不会是还没开始发育吧?几个滑头心中不由想到。

初入宫廷?第六十一章?孤独

且不说王储殿下那里迟到的性教育,新任太子妃殿下一觉醒来,便急切的开始寻找她的朋友尼尔。

她不知道为什么昨天一整天都没有见到他,王储大婚,作为贵族成员他没有理由不参加,其实作为琳娜本人原本也是害怕看到他的,可真的在婚礼上没找到他时却又不禁失落了。

被派出去打听消息的小丫头凯特,喘着粗气猛的推开了房门。

“殿下!听说尼尔被派往西军了,还是他自己主动申请的,说是年满十四岁可以先参加预备队。”

听到这话,琳娜手中的镜子摔在了地上,跌的粉碎。她蹲下身颤抖着手去捡碎片,却被凯特一把拽开。

“人呢?都到哪儿去了?赶紧进来打扫。”小丫头一嗓子叫唤进来两个侍女,琳娜忍住了几欲夺眶而出的眼泪,跌坐在**。

玻璃很快被扫干净了,可琳娜心中的碎片缺依旧扎得她生疼。现在这个宫里只剩下她一人了,孤独猛然来袭,汹涌难抑。

小姑娘只觉得浑身发麻、喘不过气来,原来她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强,也并没有那么乐观,只是因为有人支持着她,她才能笑着送走母亲一个人孤军奋战。

可如今,这支持者也走了,她却独自深陷泥潭。

侍女凯特打开窗户,夏日的海风带着潮湿灌入屋内,琳娜却感觉手脚冰冷,彼得、黑森公主、独眼龙伊凡、西金大元帅……他们的脸孔一张张从小姑娘眼前浮现又消失,将这种古怪的寒意推涌至她喉头,几乎要将她淹没。

即使是目前最宠爱她的白女皇陛下,也丝毫没能给琳娜带来一丁点的安全感。她是个君王,一个喜怒无常的君王,只要她愿意,整个世界都必须按照她的意图运转。

接下来的宫廷生活开始变得越来越繁忙,琳娜已经不是来自普鲁士小公国的无名公主了,她现在是沙俄帝国的太子妃殿下。每天晚上的各种宴会、舞会、沙龙和洽谈会,她都必选出席,穿着各色各样的华丽宫装,陪伴在白女皇左右,琳娜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包装精美的大花瓶,对她唯一的要求就是:展示自己外加闭上嘴巴。

秋天匆匆过去、寒冷的冬季来临,琳娜开始学会少说多听,她留心每一个廷臣和外交使臣在沙龙或宴会上与白女皇陛下的谈话,她努力了解他们处理问题的方式和思维,极力的掩饰自己本性中张扬和出挑的一面,她告诉自己,你已经身处权利的漩涡中央,稍有不慎就会被巨浪席卷而去、尸骨无存……

相比小琳娜的精神折磨,王储彼得殿下的**折磨更是水深火热。

白女皇陛下往他身边派驻了八名年满十八岁的宫廷侍女,她们个个**、面若桃花,弄得王储彼得殿下最近看到的白花花的胸脯比他十四年加总起来的还要多。

他吃个早餐,白胸脯们端来的果子冻和胸脯上的白肉一起震颤;他玩个木头士兵,白胸脯们趴在地上帮他摆队列,乳沟比设置好的战壕还深;他洗个澡……恩……浴缸不大,只能容纳的下一个人啊您内!

最终,可怜的王储彼得殿下得了胸脯恐惧症,凡是涉及到胸脯的都能令他发狂,鸡胸肉令他看到就牙疼、量胸围的裁缝被他拿着尺子猛抽、连厨师送来盘香肠,彼得王储都要问上一句:是用猪的哪部分肉灌得肠?

当一个月后,他被大胸脯侍女们强行剥光了推上床的时候,彼得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他扯着头发吼叫,跳起来踩着白花花的胸脯推开了那些奉命而行的女人。

彼得在寝室内到处乱窜,可白胸脯们数量实在太多,个头也比十四岁的倭瓜高出很多,最终他被逼到了角落。

“你……你们别过来!”彼得颤抖着后退。

“殿下,我们没有恶意啊,殿下。”

“就是!你看我们只是想和殿下亲近亲近……”

“……比如做些有益身心健康的运动……”

“殿下……殿下……”

彼得疯魔了,他暴跳起来疯狂的拉扯身后的那道门,不知是这门原本就不甚坚固,还是什么其他原因,插着插销的门竟然就被倭瓜彼得给撞开了。

整个门板倒在地上,彼得露着小腊肠风光无限的站在琳娜卧室的门板上,小姑娘听到巨响,翻身从**坐了起来。

两人对视片刻,彼得尖叫出声,那嗓门就像是被强的少女。

“喊叫似乎是我的权利吧?”琳娜冷冷的说道,眼神扫过彼得捂住的地方,好奇的打了个转。

彼得的叫声哑然而止,他瞪大那已经微凸的眼睛,死死盯着厚脸皮琳娜。

“请出去的时候带上门,谢谢。”琳娜发现实在是没啥可观摩的,揉揉眼睛倒头又睡下了。

于是悲催的彼得殿下就傻愣愣的被大胸脯们拖走了……

事后这件事的全过程被分毫不差的禀报给了白女皇陛下,当时陛下正在听歌剧,当场就惊诧万分的将手中的折扇掉到了一楼观众席。

观众席上的幸运儿被从头而降的扇子敲到了脑袋,刚准备站起来咒骂,却被旁边的人庆贺说他捡到的是白女皇陛下的扇子。于是乎普通席沸腾了,热闹的程度堪比舞台上的表演,幸运的大胡子开始心中纠结,若是女皇陛下要他进宫侍寝,他是从还是不从……

好吧暂且不提这场意外引起的误会,我们的白女皇陛下只关心一件事,那就是彼得王储究竟是‘做了’还是‘没做’,然而很可惜,她得到的消息并不是她想听到的。

女皇陛下叹了口气,说道:“算了,等几年再说吧,彼得还不满十五岁呢,也许真的是发育迟缓,再说琳娜好像还没来初潮吧?”

费伍德伯爵夫人立刻回应道:“的确如此,即使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也不可能马上怀上帝国继承人的,陛下,来日方长。”

“恩,你说的很对,我太急了,那就过几年再说吧。”

如履薄冰?第六十二章?岁月

岁月如梭,这一晃就过了两年。

彼得还是那个不解风情的倭瓜少年,虽然他已经年满十七周岁了,可身高仅仅一百六十公分出头,连十三岁的琳娜都已经一百五十五公分,穿着高跟鞋、再梳个发髻就完全超过了王储殿下。

因此彼得越发不喜欢和琳娜站在一处,当然琳娜本人更不愿意,两人之间的关系比刚结婚那会没进展多少,见了面除了机械的行礼,连话都说不上半句,这恰恰吻合了小琳娜原本对婚姻的理解:结婚就是生活在一起而已,这么大的冬宫完全可以做到互不相见。

白女皇陛下最近迷上了男女混装舞会,说到这种舞会,还真是女皇陛下的首创。她提议舞会上所有参与的男士都必须穿女装,而女士们改换男装,其实白女皇陛下只不过是因为发现自己穿着男装更加英姿飒爽罢了。

她已经快到四十五岁了,即使保养的再好,夜晚的过度‘辛劳’也加速了她的衰老。粉色系的衣服再也不合适上身,艳丽的色彩倒是还能平添几分风韵,男士的深红色或者深蓝色宫廷服饰既不过分、却又能恰到好处的衬托出她的白皙。

好吧,于是我们白女皇陛下的恶趣味折腾坏了一干宫廷贵妇,女人们穿惯了蓬蓬裙,现在让她们没有花边和绸缎的陪衬,简直比杀了她们还令人痛苦;更别说紧身皮裤贴着大腿,总让她们觉得浑身光溜溜的什么都没穿。

男士们倒是非常捧场,虽然要在脸上涂脂抹粉画眼线,穿着裙子也娘里娘气的,但是一想到舞会上那么多穿不惯马靴的贵妇,跳舞时会不经意的摔倒在他们怀里,接着就可以趁机大吃豆腐,那所有的不适都变成了有趣。

于是乎,沙俄帝国的舞会上猛然冒出一系列的伪娘和男人婆。女人男装还凑合,艳丽的宫装燕尾服和带金纽扣的花边衬衫给她们增添了些许柔弱,可那些五大三粗的伪娘们……哦!上帝啊!看在眼里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琳娜穿上侍女凯特送来的朱红色胸口带肋状金线锁扣的燕尾服上衣,里面是白色花边衬衫,袖口的花边露出外套直达大拇指根部。她套上黑色紧身皮裤和马靴,圆润挺翘的臀部格外显眼。

“今晚必须出席吗?”她问凯特。

“是的,殿下。白女皇陛下说了,今天晚上是为了迎接新任英国大使,舞会比较特别。”

“迎接大使还折腾男女混装……”琳娜低声嘟囔了一句,接着问道:“那黑森公主也必定会出席?”

“可不是吗!”侍女凯特不屑的撇撇嘴,“也不知道那个厚脸皮的英国女人干嘛还不回她的大英帝国去!现在彼得王储都对她没意思了,她还老赖在宫里跟白女皇陛下拧着来,每次男女换装舞会上她都坚持穿女装,陛下发了几次火了,要不是碍着大英帝国的面子不好公然驱逐她,她早就被赶出冬宫了。”

琳娜笑了笑,心想:她这是破罐子破摔,反正人家用的是自己的钱,女皇也不好意思赶她走。

“我说我的好殿下啊!您就该拿出太子妃的架子来,好好给那英国女人点颜色看看!她成天用眼角斜着撇您,实在是太失礼了。”

“管她做什么,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琳娜笑着说道,年幼的时候很是跟黑森公主敌对过一阵子,可现在她想开了,胜利者需要对失败者怀恨在心吗?完全没那个必要,再说黑松公主有家不能回,倒也挺可怜的。

“她怎么可怜呢?”凯特好奇的竖起耳朵。

琳娜发觉自己失言了,连忙打发凯特去准备晚餐,黑森公主的秘密是无意中出现在她画纸上的,英国国王给他女儿的信件全文和黑森公主泪流满面的样子,让琳娜突然放下了对她的敌意。

即使是身份高贵的公主殿下,在权利面前仍然只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棋子。英国国王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个女儿,竟然会如此不念父女之情,他来信指示黑森公主:就算做不成俄国太子妃,也要争取获得彼得王储殿下的心,哪怕是当情妇,黑森公主都要为大英帝国的未来做出贡献。

想起那年临走时,父亲对她说的话:如果不能嫁给彼得,你就回家。琳娜突然感觉到自己还是幸福的,无论如何这条路是她自己选择的,而且远方的父母仍然会牵挂着她。幸福,果然是需要比较的,至于黑森可怜虫,没必要再把她当做对手了,眼不见为净即可。

叹了口气,琳娜喷上点香水,杏仁香味弥漫在她的发丝间。

她对这种香味的执念就像是她对他的感情:逐渐在等待中沉淀。

每天晚上无聊的舞会、宴会和茶会,帝国的国库有多富裕啊,竟然能经得起一年到头持续的折腾?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初到俄国的小姑娘了,这三年的时间她看到了圣彼得堡街头的乞讨者、工厂里灰头土脸面黄肌瘦的工人……贵族和富人的马车从马路上行驶而过,后面跟着追车的都是捡马粪的孩子,他们脏兮兮的小脸上早已褪去了童真;每年的冬季末尾、开春渐暖的时候,涅瓦河解冻后,都有很多冬天冻死的尸体被抛掷河中;帝国的农奴制还在延续,平民没有人身自由,贵族们就像是硕大的蚂蝗般占据着他们的身躯,抽筋吸髓。

整个圣彼得堡、不!应该说整个沙俄帝国,数千万的平民们都将希望和活下去的勇气寄予信仰,他们撑着脖子、睁大眼睛,拜倒在教堂的神龛之下,在神父们洗脑般的诵读经文声中,在忏悔室自省和劝诫发泄中沉沦。

这是这个时代的悲哀,也是来自不同世界的琳娜所无法理解的,上帝,那个没有赐予人们哪怕一粒米的上帝,那个虚无缥缈的死后才能到达的天堂,就像是魔法般绑架了人类的心。

这就像一根弦,一根绷得死紧的弦,随时都有崩坏的危险。皇室的奢侈浪费、贵族的骄奢**逸,都不断的将这根弦拧的越来越紧……

如履薄冰?第六十三章?归来

冬宫音乐大厅,人影浮动。

十多盏巨大的水晶从十米高的天顶上垂挂下来,白蜡的火光被水晶反射成漫天金色。空气中青烟缭绕、香粉扑鼻。

琳娜步入大厅,遇到的宫廷贵族纷纷向她行礼。

穿着男装燕尾服却带着高耸的假发、面纱和珠宝首饰的伯爵夫人;擦着白/粉穿女装可惜胡子没剃干净,黑黑的小钢针一根根从粉层中‘挣扎’出来的公爵;还有个圆滚滚的‘球状物’滚了过来,层层叠叠的蓬蓬裙将他的啤酒肚直接衬托成了九个月的孕妇。

琳娜优雅的回礼,努力控制自己嘴角的弧度,她心里其实都笑抽了,面部肌肉正在朝古怪的方向发展。

“我说太子妃殿下!你可得好好说说他们,那些外国使臣真是不给面子,他们从来都不换装,也不跳舞,穿着马靴杵在边上就像是大厅里的柱子!”蓬蓬裙肉球义愤填膺的说道,“在我们沙俄帝国,还有人竟然不遵从白女皇陛下的命令,这可真是不像话!”

琳娜心中翻了个白眼,不像话的是你们吧,一个个长的如此抱歉还要扮伪娘,说是遵从陛下的命令,其实你们也伪娘伪的很哈皮吧?再说了,一个国家的使臣代表着他们的国王,怎么可能跟着一起胡闹呢?

当然她嘴上不会如此回答,琳娜笑着对肉球阁下说道:“关于使臣,阁下还是不要苛求了,他们很多来自偏远的国家,估计连宫廷舞步都不会呢。”

“是啊!是啊!都是些野蛮人!”肉球阁下咧着嘴说道,“这些个外国佬看了就令人讨厌!”

说完他仿佛突然想起太子妃殿下也不是本国人,连忙捂着嘴道歉。

琳娜笑着表示自己并不在意,可肉球阁下却自发性领悟她很在意,非要拖着琳娜一而再再而三的道歉,于是当那人走进音乐大厅的时候,琳娜还被肉球阁下纠缠着,没能第一时间看到。

由于白女皇陛下还未到场,舞会并未真正开始,乐队奏着轻音乐,人们在大厅内三三两两的闲聊着。不断有人从门口进入大厅,传令官不停的通报名字和爵位,可只有少部分拥有显赫地位的贵族才会引起人们注视,但当那人走进大厅的时候,几乎瞬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了过去。

他身高一米八,身材瘦削,穿着西军的白色军礼服。亚麻色的短发略带凌乱的垂在脸颊边上,长长的刘海已经被剪短了,露出他那翡翠般剔透而忧郁的眼睛。白皙的皮肤、精致无比的五官、秀美的尖下巴……年少时淡淡的雀斑消失的无影无踪,估计是刚从屋外进来,他的脸颊还被冻得微微发红。

准确的说他还是个少年,浑身上下没有假发、香粉,也没有佩戴勋章和绶带,可他即使是穿着并不时髦的军礼服站在大厅门口,却像尊闪闪发光的神祗般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大厅里一片安静,接着猛然爆发出狂热的私语声,人们交头接耳相互打听,他究竟是谁?来自哪里?叫什么名字……

女人们的眼神几乎无法从他脸上移开,一双双好奇的、害羞的、饥渴的眼睛在羽毛扇和绣花折扇后肆无忌惮的投注过来,简直就像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似地。

A伯爵夫人突然以啼血杜鹃的嗓音高叫一声后‘晕厥’了过去,她整个人躺倒在他脚前,半眯着眼睛撅着的嘴唇明确表示:你若是见死不救,就不算绅士。

可惜她的计谋立刻被她的同类看穿了,几个亲王家的公主厌弃的蹦上前来,差点直接将马靴踩踏在A伯爵夫人脸上!臭不要脸的老妖婆,都嫁了人了还和我们这些未婚的争!公主们簇拥到那人身边,仰着脖子痴痴的望着他,有的甚至直接伸手去触碰他的肩膀和手臂,真悔恨!今晚怎么就穿了男装呢?

交际花女子爵更是大胆,“这里真是好热。”说着她就解开身上男装衬衫的扣子,将自己浑身上下最诱人的地方半隐半显的展示出来,并就带着这恣意狂放的胸脯挤入了人堆,她推开那些个花痴少女,摆出S造型,白色的丝绸衬衫紧贴着她的皮肤,甚至已经透出隐藏在内的粉红色的瑞珠。

瞬间,整个大厅里女人们互相推搡着,为了能更加的靠近他,她们大打出手,拽头发、踹小腿肚子、撕衣服……无所不为!贵族的倨傲和女人的矜持**然无存,一个个就像是斗红了眼睛的母鸡。

屋子里男人们擦着白/粉的伪娘脸被比较的更加猥亵,他们带着嫉恨或者鄙视的眼神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闹剧,当然也有些‘兴趣’奇特者,眼中滕然升起异样的贪婪。

那少年此时已经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他就不该这么直接冲入音乐大厅,为了躲避几乎疯魔的女人们他不断后退,可眼光却急匆匆的扫视大厅,努力寻找着自己的目标。

终于他看到了正在被肉球阁下纠缠的琳娜,而我们的太子妃殿下也恰好转过了脸。

两个人的目光猛然穿越整个音乐大厅相互碰撞,淡化了周围上百号人。少年忘记了围绕着他的女人们,琳娜也自动屏蔽了肉球阁下的絮叨,他们谁都没说话,更没激动的喊出对方的名字,就这么静静的对望着,却仿佛已经跨越千年……

最终琳娜闭上了眼睛,她已经无法承受这种喜悦与焦躁混杂的感情。两年多的抑郁喷涌而出,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路。

他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

“白女皇陛下驾到!”门口突然传来传令官的宣报。

整个音乐大厅就像是沸腾的滚水中丢入块冰块,瞬间凝滞下来。衣衫凌乱的女人们跌跌爬爬的从地板上挣扎起来,拉扯衣角扣好扣子,像受惊的雏鸟般排好了队伍。

尼尔松了口气,终于脱离魔爪了!他随即也站到了旁边的人群中。

白女皇陛下扶着美男子嘉列夫的手臂,姿态优雅的步入大厅,她的目光扫过人群,也一眼就停驻在了尼尔身上。

“你,看起来很面生。”白女皇发话道。

她身后的费伍德伯爵夫人立刻倾身在白女皇陛下耳边低语。白女皇笑了,说道:“没想到两年不见,我们的小家伙长大了。”

尼尔微微躬身行礼,没有搭话。

“嘉列夫,他看起来比你年轻的时候还要俊俏的多吧?”白女皇一句话说得美男子嘉列夫不自在了。

的确,如果光从外貌上来说,美男子嘉列夫放在哪里都是非常耀眼的俊男,但是现在与十六岁的青葱少年相比,二十五岁的嘉列夫立刻就黯淡了许多,他的五官被衬托得较为粗糙、神态过于矫情、眉眼间也缺乏了少年那种忧郁和淡然。

白女皇这话被大厅里所有贵族敏锐的耳朵收纳,随后‘宫廷第一美男子’的称号不径而走,当然这都是之后的事情。

此时的音乐大厅仿佛已经忘却了初始的目的,新来的英国大使?哦!他是哪根葱?什么?年过四十了?老头子一个直接忽略!

人们的热情和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新到的美少年身上,有人开始谈论,也许要不了多久晚上国王嘉列夫又要失业了……

如履薄冰?第六十四章?隐忍

琳娜在卧室里来回踱步,偶尔坐下来但几乎要不了十几秒又会按耐不住心情站起身继续走来走去。

她的胸口就像是燃烧着一把火,灼烤着她的心肺。她想大声喊叫,想挣脱,却又不知道这种困顿来自何方。尼尔的回归就仿佛是一记重锤,将她两年多的伪装和隐忍击的粉碎。

那天的舞会很仓促,开始与结束都很仓促,人们所关心的再也不是舞会本身,女人们开始怨恨自己身上的男装,男人们开始羞耻于脸上的白/粉,大家都没有心思跳舞,一个个都充当起大厅里的柱子。

白女皇陛下开了几次舞,发现参与者寥寥,也就很快的结束了舞会。从头至尾琳娜与被人群包围的尼尔都没机会交谈,他们几次眼神交错,却只能勾起心中更多的烦躁。

想见他,不需要任何理由。这句话就像是热锅里翻滚的滚水,将她的五脏六腑都焚烧成焦躁。

自从成为了帝国的太子妃,她就失去了最宝贵的自由,她的一举一动都有无数双眼睛注视着、窥探着,她的每一个笑容、每一次叹息都有无数人在揣测。

她不能肆无忌惮的大笑,也不能随意发言,伴着白女皇陛下的时候更是个花瓶玩偶。她仿佛是被剥夺了灵魂的躯壳,压抑着自我熬过了这漫长的两年多。

我的朋友回来了,她心中对自己说,我有多少话需要向他倾诉,我多么需要一个能够用真心对待的人啊。

可现在呢?琳娜望着屋子里正在给她掸羽毛枕头的侍女、端着一盘子的香精进屋为她准备洗澡水的侍女、用烤热了的石块烫宫装礼服的侍女、正在为小狐狸‘软绵绵’收拾粪便的侍女……妈妈咪啊!为什么宫里有这么多的侍女呢!

当目光落在小狐狸身上时,琳娜突然灵机一动,这小家伙是尼尔走后她抱来养的,冬天的花园太冷,并不适合小家伙过冬。

琳娜蹲下身,抱起吃喝拉撒完毕眯着眼睛正打盹的小家伙,她拍拍它的小脑袋,继续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包括凯特在内的侍女们没觉得什么异常,仍旧各忙各的。

琳娜逐渐走到房门口,为了端进端出东西方便,门是开着的。于是琳娜一松手将小狐狸抛到了地上。

眯腾地正舒服的小家伙突然被抛弃了,可怜兮兮的蹭蹭琳娜的脚踝,小眼珠盯着主人,似乎在问:干嘛扔下我?

琳娜用脚踢踢它,它舔了舔她的脚面蹭的更欢嗤了。

笨蛋!琳娜嘴巴都要气歪了,你个傻瓜!真是一点都没遗传到你主人我的聪慧!这不是大开着门,赶紧给我跑出去啊!

她左顾右盼觉得侍女们没注意,便蹲下身撵着小狐狸的屁股往外赶。

干吗啊?屋里这么暖和干嘛要赶我走?小家伙的神态更可怜了。

琳娜怒了,见鬼的!不是说狐狸都是狡猾的吗?

她迅速拎起‘软绵绵’的尾巴,用力一甩,将小家伙以抛保龄球的姿势扔了出去,然后她掸掸手左右撇撇,侍女们似乎都没察觉到她‘凶猛’的举动。

她在心中从一数到了二十,接着就大喊了起来:“我的狐狸哪去了?天啊!‘软绵绵’跑丢了,你们赶紧帮我找回来!”

“可是殿下,马上就要准备沐浴了。”一个侍女回答道。

“什么都可以等下再说,要是小家伙随便乱窜惊到了白女皇陛下那就……”

琳娜说的话立刻让侍女们警惕起来,她们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跟着她们的公主殿下开始了‘寻找狐狸大行动’。

“你们两个,东边走廊!”琳娜下令道。

两个侍女得令走了。

“你们三个西边走廊,记得下一个路口分开寻找。”

又打发了三个家伙。

最后琳娜提着裙子和凯特沿着一条走廊寻去,一路上琳娜走的飞快,心中赞叹道:好家伙!真聪明!甩出去之后果然跑不见了。

她转身对凯特说:“快点!我们必选在发生意外前找到它。”

“好……好的殿下。”宅女凯特明显没有琳娜锻炼于平原上的奔跑耐力,没跑几步就开始大喘气了。

“哎呀你真慢!我可等不了你了。”说完琳娜就干脆跑起来甩掉了凯特。

她转过一个弯又一个弯,下了楼梯再从另一条路上楼,很快就跑到个没有人的走廊。冬宫实在是太大了,三层楼一千多个房间全部走完几乎要步行五十多公里,因此即使冬宫内正式编制的宫廷侍从侍女以及禁卫军驻守士兵多达三千人,很多地方还是僻静无人的。

琳娜靠着墙壁喘着粗气,短暂的自由对她来说极为珍贵,她扶着墙分辨着方向,说实话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处,又怎么才能找到尼尔,他还住在原来那个阁楼上吗?

正思索着,突然身后猛的伸过来个胳膊,一手搂住琳娜的腰,一手捂住了她的嘴巴!琳娜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往后拽入间房间,随后门被紧紧的关上了。

“呜!”琳娜惊悚了,她奋力的挣扎起来,张口就要咬。

“是我。”耳边传来个低沉而富于磁性的男人声音。

你谁啊?琳娜激愤了,不要搞得那么熟,谁能听出你是谁啊?她继续奋力挣扎,钢牙一亮猛的咬在那人的手腕上。

“才两年就不记得我了?”那人吃痛松开了手,睁大忧郁的绿眼睛望着琳娜。

琳娜转过身,目瞪口呆,妈妈咪啊,变声期过了声音变得都听不出来了。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尼尔挥挥手示意女士先说。

“公鸭嗓子突然恢复了,我哪里听得出来。”琳娜撅着嘴抱怨道。

尼尔笑了,低声问她:“你喜欢我的声音吗?”

琳娜的脸腾的红了。

“我还担心当年不告而别,你生气忘记我了。”少年拉过两张椅子,示意琳娜坐下。

琳娜理理身上的睡袍,毫不扭捏的坐下说道:“我开头是生过气,婚礼上没看到你我非常失望。”

尼尔靠近她坐下,前倾身体凑近说道:“你真的希望我参加你的婚礼?看着你嫁给彼得?”

“……”琳娜一瞬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我无法容忍,所以我逃开了。”

尼尔直白的话隐藏的含义让琳娜羞红了脸,她的心跳突然加快,不大的房间内冷冰冰的没有生壁炉,可却让她浑身火热,闷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如今的尼尔与以往不同,截然不同,他变得更加直率,那忧郁的翡翠般的眼睛**裸的盯着琳娜,不再容许她退缩。感情有时候就像一层纸,不揭开它永远杵在那里,分隔开两颗心、让两个人在猜疑中走向不同的道路,而揭开,也不过就是需要点勇气罢了……

如履薄冰?第六十五章?告白

屋子里壁炉没有生火,虽然有地暖的余温,但在早春的夜晚还是略带了些凉气。

琳娜两手在膝盖上拧麻花,此次面对尼尔她突然感觉非常局促。

尼尔叹了口气,他站起身脱下外套给琳娜披上。自己穿着绸缎白衬衫抱着胳膊在屋里来回走动,仿佛在下什么决定,又好似正在组织语言。

随着他的脚步声在耳畔回响,琳娜坐立不安,她心口被拧的生疼,心中隐约有期盼,又开始为了这种期盼而担惊受怕。

突然他猛的转过身,居高临下的望着琳娜。

“两年前走的时候,我承认是我胆怯了。”他终于开口道,“我害怕亲眼看到你嫁给彼得,我想如果这是你的愿望,那我就成全你然后远远避开。”

琳娜抿紧嘴角,心脏不争气的猛烈跳动起来,一种酸楚的感情如同涓涓细流般在她心中漫溢,她想说抱歉,却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抱歉。

“我想过放弃对你的感情,想过遗忘你这个人,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在西军预备队,无论是巡逻还是训练、困难和开心的时候我想起的人还是只有你。”

尼尔单膝跪地双手紧紧抓住琳娜的手臂,他平视着她,锁定了她的眼神不容许她退避。

“我中了你的毒,琳娜。只有你能赐予我解药让我重获新生,或者干脆袖手旁观任由我发狂崩溃。你只要说一句话,告诉我你对于我除了朋友的感情之外什么都没有,我就立刻回部队去,马上年满十六岁我就是正式军官了,我会在西军呆上一辈子再也不回来烦你。”

他的手攥得死紧抓的琳娜手臂生疼,手背上青筋隆起、手心冒汗,甚至还微微的颤抖着。可他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的犹豫,他夺人的目光凌厉的吞噬着琳娜的视野,逐渐占据了她的整颗心。

“我……希望你留下来。”琳娜费了好大的劲,才冒出这么句似是而非的话,她心里很乱,突然间两人之间的膈膜就这么被捅破了,惶恐的令她无所适从。

尼尔轻笑出声,就像是水滴落入平静的湖面,又好似第一缕晨曦从天际边升起。他的嘴唇泛起诱人的弧度,眼中翠绿的色泽波光潋滟。

琳娜整张脸都红了,她有种被人看穿了的感觉,尼尔这家伙笑的仿佛他已经读懂了她全部的心思。

尼尔发觉到她的害羞,逐渐收拢起笑意,他望着琳娜温柔的说道:“接下来的话我是很认真的,我思考过无数个夜晚,绝对不是一时冲动的想法。我爱你琳娜,无论你是谁的妻子,无论你身份高低。我对于俄国没有归属感,所以别指望我会尊重帝国的王储殿下,我会追求你、带给你欢乐和幸福,我不在乎这需要冒多大的风险,已经错过了一次,我不会再让自己后悔。”

琳娜愣住了,她停顿了好久,才弱弱的开口问道:“我们这是要**吗?”

尼尔大笑,苦涩和甜蜜在他的胸腔内蔓延。

“不,琳娜,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是琳娜最快乐的时光。虽然他们白天几乎没机会见面,但是训练有素的小狐狸软绵绵每天晚上都学会了自发的溜出去撒欢,完全不需要它的主人一再邀请或者施加以暴力。

寻找狐狸大行动成了太子妃寝室每晚的保留活动,每次琳娜都能找到机会甩脱那些个侍女们,争取到个把小时的自由时间。

在冬宫的每一个僻静的角落,在神秘的宫廷密道内,琳娜和尼尔充分享受着这种来之不易的自由。他们会像以往一样一同看书、争论话题,或者分享白天的趣事和某些看法。当然,更多的时候他们会紧紧相拥在一起,或者尝试触碰与亲吻。

尼尔的吻总是很温柔,就仿佛琳娜是颗珍贵易碎的水晶似地,他喜欢轻咬琳娜的唇瓣,仿佛是在品尝他最爱的杏仁奶酪。琳娜逐渐的喜欢上这种特别的亲昵,她试着去回吻他,轻舔他的嘴唇、用细小的牙齿调皮的在他耳边留下她的印记。可往往这么做的后果就是尼尔会猛然结束亲吻,紧紧的把她搂在怀里,埋首在她发间大喘气。

琳娜不懂得他这举动的由来,每次被强搂住都会不自觉的挣扎下,弄得尼尔更加的欲罢不能。

“你还太小,太小。”他总是摸着她的头发,反反复复和她说着这句话,对此琳娜表示非常不满,什么太小?不就差两岁多吗?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可详细问起来,尼尔总是会岔开话题,就像是当初大姐和汉克之间的秘密、白女皇陛下在假面舞会后的**高叫,弄的琳娜似懂非懂心痒无比。

恋情,萌发于青春的狂热,诞生于刺激和危险之中。他们双方都明白,这种爱情的热火正在腾腾燃烧,总有一天会将他们推至危险的悬崖口岸,使他们无路可逃。

可心已经沉沦,思念已经纠葛在一起,命运无从挣脱、爱意无法压抑……

早春很快就一闪而过了,就像是吹落水间的树叶,打了个转就被浪花席卷而去。

宫廷中的各种舞会层出不穷,可男女混装舞会却突然销声匿迹了。女人们又换上了华丽的蓬蓬裙,擦粉抹口红的开始争奇斗艳,男人们也恢复了正统装束,以期强化男性气势。无论白女皇陛下怎样想,所谓法不责众,当所有宫廷贵族都拒绝参加男女混装舞会时,这种突发奇想的恶搞也就到了尽头。

另外就是宫里的女人突然多了起来,以往都是已婚宫廷贵妇出席冬宫晚宴,现在突然一大群未婚妙龄少女像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她们从各种渠道弄到了参会资格,一个个打扮的就像是商店橱窗里的展示花瓶,名贵的衣料、花边裙子蝴蝶结、千奇百怪的流行假发层出不穷,于是男人们也更加兴奋了。

但似乎大部分女人的注意力都不在舞会本身,她们每次都聚集在大厅门口,仔细的留意进门的贵族,无论看到谁她们都是一再叹息,只有当她们的目光逮到‘宫廷第一美男子’尼尔*费伍德的时候,立刻就会像鸡窝里面扔进了炮仗般炸开锅,女人们次次上演疯狂的争夺战,谁能和他跳一支舞,或者谁能和攀谈上几句话,那都是可以拿出来炫耀上一个礼拜的谈资啊!

“哦,我的上帝,他旋转时从我身侧飘过,立刻俘虏了我的呼吸。”

“上帝保佑我,能跟他跳上一曲舞我死都愿意!天啊,下一场舞无论谁邀请我只要能站在他临近位置也好啊。”

“握手了!双人舞的击掌!哦,我真是太爱双人舞了,我碰到了他的手,而且还没带手套!我要一个月不洗手!”

女人们痴迷着围绕着她们心中的第一美男子,年少、俊美、优雅、还是贵族血统出身,虽然有个名声狼藉的母亲,但怎么说都是宫廷红人。白女皇陛下以收集美男闻名,可既然她现在还未明确表态,那么任何人都有希望,不要说能跟他有什么发展了,就光是舞会上能有所交际都能让人心中甜如蜜糖。

尼尔和琳娜却从不在舞会上共舞,尼尔偶尔来参加舞会,似乎也只是为了见到她而已。两人反正有私下约会的时间,公开场合太亲密只会招人怀疑。舞会光是眼神交流,就能让两颗年轻的心蠢蠢欲动、欣喜不已了。

无论对面的舞伴是谁,尼尔脸上的笑容总是淡淡的,他的眼神也从不会聚焦在他对面的女孩身上,这反而迎来了更加狂热的追捧浪潮。女人,天生对得不到的,若即若离的人会更加痴迷。

这疯狂的追星浪潮中,最突出的人物非黑森公主莫属,这位赖在俄国宫廷不走的英伦公主殿下自从尼尔回归,也仿佛找到了自己的定位。

一直以来她在宫中的地位就非常尴尬,父亲让她争取彼得王储的‘特殊友谊’,可自从天花事件之后,彼得已经彻底将她逐出了他的交际圈,别说情妇了,连见面打招呼的情分彼得都不给。现如今英伦公主殿下的人生中再次萌发了希望,她望着这张令她魂牵梦绕的俊脸,告诉自己:大英帝国的公主决不能再次失败!

她用大英帝国特批的资金又大肆添置了些法国最流行的行头,然后千里迢迢的运至冬宫,瞬间成为了舞会上女人们嫉恨的焦点。

她头戴鸵鸟羽毛,假发上缀满了假小鸟和水果,穿着缎面宫服揽着白纱披肩。还购置了巴黎最新款的珍珠手袋,天天摇曳身姿的守卫在宴会厅大门口,只要看到尼尔来了,立刻拿出排山移海之势围堵过去,丝毫不在意胳膊肘捅开的是哪个亲王家的公主,也不在乎脚下踩着的是公爵夫人的裙子,反正一句话:大英帝国的公主殿下在冬宫,不需要顾忌任何人!

如履薄冰?第六十六章?初潮

清晨十分,琳娜哼着小曲梳理自己的头发,绝大部分的个人事务她都不喜欢假手于人,除非是需要出席宴会或者陪伴白女皇陛下,平时她都喜欢将头发松松的编成条辫子垂在肩膀上。

身后侍女们正在整理床铺,琳娜对着镜子望着她们进进出出忙碌的身影,思绪却早已飞出千里,回忆起昨晚她和尼尔的约会。

尼尔告诉她,他最近发现了条通向宫外的密道,估计是建筑宫殿时留作撤离用的,据尼尔所说,白女皇陛下自己是逼宫上位,所以也最害怕宫廷政变,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绝对是她的授意。说这话的时候尼尔的表情很古怪,略带嘲讽的眼神里透露出看透世情的倨傲。

他还真是个自负的家伙啊,琳娜好笑的想到,不过就像他说的,这反倒是方面了他们俩,可以找个机会出宫透透气啦!

突然身后的侍女们窃窃私语起来,她们面色绯红,拿眼角来回撇着琳娜,有的甚至还笑出了声。

“怎么了?”琳娜转过身问道。

“恭喜殿下。”凯特带头凑过来说道。

“恭喜什么?”琳娜瞪大了眼睛。

“殿下成人了,值得恭喜!白女皇陛下和王储彼得殿下若是知道了一定非常高兴,我们这就去禀报陛下。”

“禀报什么啊?成人?喂!”琳娜还云里雾里呢,侍女们就都笑着退了出去,凯特最后给她关上房门,将她一个人留在屋内,真是莫名其妙!

琳娜站起身,突然觉得身上略有不适,她活动活动手脚转了个圈,突然发现镜子里身后的裙子上出现块红色的印记。

她拉过裙摆仔细辨认,好像是血!

门被轻轻敲了两下随即推开,凯特捧着一堆棉花和纱布进了屋,笑着对琳娜说道:“第一次带这个会有点不不舒服,习惯也就好了。”

琳娜张大着嘴巴,傻愣愣的看着她把棉花塞在纱布内裹成长条状递给自己。

“这……代表什么?”琳娜心中隐隐开始不安。

凯特笑了:“代表殿下您从今天开始真正长大了,您可以怀孕生孩子了。”

晚上当琳娜把这件事说给尼尔听的时候,少年显得非常尴尬。

“你……你母亲走的时候没嘱咐你这些事吗?”他红着脸问道。

“可能时间不够吧。”琳娜无所谓的回答,“我下午翻过书了,似乎每个月都要来,好麻烦。”厚脸皮女孩压根不觉得这件事告诉最亲密的尼尔有什么不妥,这令少年越发难堪。

“另外……还有……”琳娜吞吞吐吐的接着说道。

“还有什么?”尼尔赶紧问道。

“我之所以说这事,是因为我觉得这不是什么好消息,早上侍女们急着去禀告白女皇陛下了,我预感到马上要有倒霉事发生。”琳娜支支吾吾的说道,实际上这种预感非常强烈,白天的时候她的画纸上画出了一对胖夫妇,他们油腻腻的令人不悦的脸一本正经的绷着,三角眼里死气沉沉。

琳娜不知道这两个人是谁,她从未在宫廷中见过他们,但她敏锐的感觉到应该不会是什么好事。

尼尔搂住小姑娘,为她整理好裙摆。

“你……这段时间要注意保暖,衣服穿厚点。”少年局促的嘱咐道。

“哦,好的。”琳娜睁大小鹿般的眼睛乖乖的答应。

“……多喝水……恩……”尼尔搜刮肚肠却再也不知道还有什么注意事项了,毕竟这么特殊的生理症状他从未研究过。

沉默了片刻,尼尔突然想到了什么:“你刚才说她们把这事禀告白女皇陛下了?”

“是啊,都不先给我放水洗澡,就急着去通报,像是有赏金似的。”琳娜不满的回答。

“糟糕!”少年大喊一声站起来。

“怎么了?”

尼尔愣愣的望着琳娜,他额角的青筋根根暴起,冷汗渐渐渗透了衣襟。禀报给白女皇,这句话在他心中不断翻涌,逐渐衍生出一系列的担忧。白女皇陛下最希望看到的莫过于新继承人的诞生,现在琳娜初潮来了,就意味着这两年的放鸭子时间到头了,陛下一定会再度逼迫彼得与琳娜尽早圆房。

可是这话他又说不出口,他不想看的她害怕担忧的眼神,更希望自己的揣测永远仅仅是揣测。

尼尔狠狠的吻住她的嘴唇,急躁的情绪从他唇齿间传递过来,连带着琳娜也开始不安了。男女之事她还是一片模糊,她不知道尼尔究竟在烦恼什么,于是她开始回吻,轻轻的、温柔的逐渐软化下尼尔的焦躁,她用自己的行动告诉他:我的心是属于你的,心之所向无可匹敌……

事实证明,所有的境况分析往往都会朝最糟糕的路上歪曲。

第二天晚上的皇室沙龙,白女皇命令琳娜一同出席。琳娜穿上件玫瑰红带白色条纹的格**裙,戴了副小巧的水晶项链,头发被盘成硕大的花蕊发髻,衬托的她比实际年龄要成熟端庄的多。

自从当上了帝国的太子妃,在财务上琳娜还是比较宽裕的,她每个月都有两百金币的零花钱还有些华丽却不过分奢侈的珠宝。

琳娜会从每月薪金中拿出一半以上偷偷随信寄给布斯特的家人,父亲即使当上了元帅,以他不会捞外快的个性必定不会大发特发。二姐听说最近迷上了个修士,年轻人好学上进却一无所有,家里正在给她筹备嫁妆。

对着镜子琳娜带上对珍珠耳环,小巧的奶白色珍珠散发出莹润的光泽。她伸手习惯性的去拿杏仁香水,却在触碰到冰冷的水晶瓶时缩了回来。

只要她出席的宴会,尼尔必定会到场,然而她和他都是人们关注的焦点,需要注意的地方太多了。配搭的衣服颜色、两人交谈的内容和举止、甚至是身上的味道……

**,果然是项细致的技术活。

想到尼尔,琳娜嘴角又浮起笑意,她带着这种愉悦的心情来到了白女皇陛下的沙龙门口。

说起沙龙文化,不得不说这种起源于法国的聚会艺术将文学、艺术和科技推到了皇权贵族的上流社会面前。沙龙与宴会不同,沙龙的主角并不是皇室,当然更不是普通贵族,而是那些著名的文人墨客、发明家、画家和音乐家,无论是贵族沙龙还是皇室沙龙都以能邀请到这些名人为荣。

沙龙内被允许‘言论自由’,在这里你可以谈论政治、艺术、文化、科技,甚至是战争和国际关系,肆意的言论不会招致论罪,反而会让人迅速成名,因此皇室沙龙也成为了众多投机客的晋升殿堂。很多时候名气不够的文人骚客喜欢拿着自己的新作到各国最著名的沙龙里去搏出身;而音乐家在沙龙内演奏说不定就会被大贵族收纳甚至进入宫廷乐队;中小贵族们便以凌厉的言辞和出人意表的观点来博取注意。

此时女皇陛下的沙龙侯见室内坐满了人,宫廷贵族们正焦躁的等待着宫廷传令官通报今天能参与沙龙的人员名单。

传令官推开侯见室的门,立刻就被贵族们包围,人们勾着头争抢着看名单,名单上被打上钩的人欣喜若狂、没有记号的贵族便会感觉到羞耻,他们立刻站起身戴起手套怒气冲冲的离开冬宫。

琳娜自然不需要名单批准,她直接从皇室通道进入沙龙大厅。今晚举办沙龙的地点是孔雀石大厅,大厅里的墙壁、立柱和壁炉都是用名贵的孔雀石铸造的,屏风、茶几和盘架也都是在这种比玻璃还要娇嫩的宝石。据说装潢这间大厅总共使用了一吨重的孔雀石,宝石深绿色如同孔雀翎羽般的色泽具有独一无二的高贵气质,将整个大厅装扮的宛如玉石翡翠的世界。

孔雀石大厅内,白女皇陛下还未到,贵族和文人们三三两两的坐在深绿色天鹅绒靠背椅及沙发上低声交谈,穿着米白色制服的宫廷侍从们端着金银托盘流水般的来回走动。

窗口位置的钢琴前一名身着宝蓝色宫裙的艳妇正在洋洋洒洒的弹着琴,几位男士围绕在她周围欣赏她的姿容。

沙龙会预计于八点开始,现在起码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琳娜刚进门,人们立刻起身行礼,不知是谁高喊了声:“恭迎我们的太子妃殿下。”贵族们应和着鼓起掌。

琳娜挥挥手示意她们免礼,大部分的人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几位宫廷贵妇摇晃着扇子优雅的凑上前来。

“殿下,今天的沙龙一定会上报纸!您知道今晚谁要大驾光临吗?”白女皇牌搭子A公爵夫人以老熟人的口吻说道。

琳娜耸耸肩,表示自己对此一无所知。

这让消息传递者A公爵夫人立刻眼睛都亮了起来,她低声说道:“白令!海军舰队的探险家白令大人的航船今晚七点多即将抵达圣彼得堡!白女皇陛下已经发了邀请函,他八点整就会出席今晚的沙龙!”

“是啊!是啊!太子妃殿下恐怕还不知道白令大人的大名吧,”一旁的B亲王夫人立刻接着话茬说道,“他可是开国大帝在位时提拔的海军舰队队长,我们帝国伟大的探险家,八年前他率领帝国庞大的探险队去了西伯利亚最东端的海域,他说那里有片新大陆!上帝啊!新大陆这个名词多让人兴奋!英国和法国就是发现了美洲新大陆发达起来的,这次好运气该轮到我们沙俄帝国了。”

琳娜听到这个名字觉得有点耳熟,但是真奇怪,世界上还有新大陆吗?澳洲不是最后一片被开垦的土地吗?

另一个贵妇也不甘示弱的说道:“白女皇殿下对此极为重视,听说一个礼拜前她就派出了帝国舰队去护航,不知道这次白令大人会给我们带来什么惊喜呢!”

琳娜环顾四周,人们虽然三三两两簇拥交谈着,但眼神时不时的会瞥过来偷看她,作为目前沙龙里地位最高的女士,琳娜太子妃殿下一出场就被所有视线锁定了。

白令,这个人难道是画上的那个男人吗?他的归回究竟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如履薄冰?第六十七章?白令

时间行走的飞快,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关注墙壁上的挂钟,七点五十的时候宽敞的沙龙大厅里已经塞满了人,端着盘子的侍从几乎是从人群缝隙间来回穿梭。

八点整的钟声响起,金色的机械小鸟从挂钟内蹦出来开始唱歌。人们的目光全都聚焦在大门口,心中默数。

门被猛的推开了,传令官刚准备唱名,他身后的一个年轻人越过他直接冲进了沙龙。

“我要向大家宣布个不幸的消息!帝国伟大的探险家、海军舰队舰长白令大人为了帝国的荣耀牺牲了!”他的话立刻激起屋内的一片喧嚣。

牺牲了!怎么回事?不是航船已经到达港口了吗?人们交头接耳的谈论着、诧异万分。

那年轻人风尘仆仆,还带着屋外早春的冷气,他嘴角边冻的青紫,脸上满是哀痛。

“我是白令大人的副官,两年前我们的舰队抵达了西伯利亚的最东端,我们看到了海峡对岸的陆地!白令大人带着我们登上陆地,那里有土著人居住,是片有人烟的大陆!”年轻人声情并茂的诉说道,“可惜大人在回来的路上得了航海病,没能活着返回故乡,这是我们海军舰队最大的遗憾!是我们整个帝国的损失!”说着他掏出手绢擦拭起眼角。

沙龙内的人们也跟着发出唏嘘声,多么令人惋惜,英雄没能亲身获取荣誉,含恨海外,可他的功绩和荣耀是不容抹杀的,听闻确实发现了新大陆,贵族们狂热了,他们纷纷蜂拥上前与那青年攀谈起来,一时间将大厅门口挤得水泄不通。

琳娜站在人群后面仔细的打量那个青年,他大约二十五岁上下,身材魁梧,皮肤被海风吹成了古铜色,五官粗犷而性感,有别于温室贵族惨白的面容,这是个历经风霜的年轻人。此时他似乎已经摆脱了主人病死的悲痛,开始眉飞色舞的向好奇的贵族们描述起新大陆的情形。

白令,琳娜突然想起来了,白令海峡,亚洲和美洲大陆交接处的北海之地。这么说白令大人就是发现白令海峡的探险者,他所谓的新大陆即是后来的阿拉斯加!那个遍地黄金的阿拉斯加,那个被沙俄帝国以每公亩仅两分钱的价格卖给了美国的阿拉斯加!

自然矿藏丰富的西伯利亚被视为贫瘠的流放地,蕴含大量金矿的阿拉斯加被贱卖给其他国家,哦,妈妈咪啊,沙俄帝国您还能更败家一点吗?

传令官再度进屋通报,白女皇陛下听说白令大人的逝世,十分悲痛,无法参与今天的沙龙了,请太子妃琳娜殿下主持今晚的活动,各位请自便吧。

人们的目光再度聚焦在琳娜身上,琳娜心中叹息,脸上却浮现出标准的贵族式微笑,她挥手示意沙龙正式开始,侍从们立刻端上准备好的美食和饮料。

鱼子酱、牡蛎、松露想不要钱似的被送进来,各色巧克力糖粉甜品造型艳丽、玫红色或者金黄色的鸡尾酒被装在小型口杯中,方便女士们饮用时不会蹭掉口红……

也许不是所有人都会说,但几乎所有人都懂得吃,瞬间沙龙内的气氛火热起来。人们端着酒杯聚在一起高谈阔论;卖弄风情的交际花和男人坐在沙发上促膝而谈;钢琴旁又围拢上轻佻的年轻人,也不知道究竟是音色好些还是弹琴的人姿色更佳。

琳娜忙着审阅侍从递上来的菜单和酒单,主持一次沙龙并非轻松活,若是白女皇陛下自然有费伍德夫人为她代劳,而琳娜只能亲身审阅所有的目录、更换人员和调整屋内的光线……

过了一会,尼尔也到场了,他这次挽着的女伴是黑森公主,忙碌中的琳娜瞥见了嘴角不自觉的**了两下。

他们商量好的,在公共场合为了避嫌两人尽量减少接触,尼尔也不拒绝其他女人的邀请,但是用黑森公主当挡箭牌?琳娜本能的觉得心中有点不舒服。

宫廷第一美男子的到来立刻引起了轰动,沙龙里的女士很多,基本每位到场的男人都带了个女伴,现在这些个女人纷纷甩下自己的伴当簇拥过去,围着我们的美男子阁下没话找话的攀谈。黑森公主立刻打起万分精神,像是维护领地的母狮般气势汹汹的瞪着其他的女人,她用扇子忙着拍打她们伸过来的不规矩的手,把靠的太近的女人不留痕迹的挤出去……一时间忙的汗流浃背。

尼尔越过人群,给琳娜递过个眼神,似乎在说:我也没办法。

琳娜歪着嘴巴冷哼一声,抬着下巴避开了他的目光。

招蜂引蝶!最烦他这么招人眼!

她安排好了后续的事务,走到大厅正中的沙发上坐下。那个白令大人的副官此时正面色难堪的坐在沙发上,人们对于探险的新奇感只有五分钟热度,再加上白令大人的逝世、白女皇的缺席,注定了他们此次远行变成了较为尴尬的事情:缺乏一个有影响力的人回来公布探险成果,发现便成为了种荣耀很快的被人束之高阁。

年轻人在几番谈论之后被冷淡了,贵族们听闻他不过是海军舰队里的一名副官,甚至都不是个贵族,立刻没了兴致。再加上艰苦的海上行程和与大自然抗争对于生而高贵的人们而言丝毫没有吸引力,他以贫瘠的言辞描述过几轮新大陆的状况后,立刻被人们抛弃。

琳娜挥手招来个侍从,挑选了一小碟松露和一杯深蓝色的酒递给了他,年轻人受宠若惊的站起身行礼。

“不用行礼,沙龙里没有等级。”琳娜笑着说道。

“我……我……我叫托尼,托尼*沃尔茨,陛……殿下。”年轻人结结巴巴的说道。

琳娜轻轻的摇摇头,笑道:“你看起来比我年长的多,又见过世面,怎的如此局促?”

托尼听她这么说,方才坐下来,他苦笑着对琳娜说道:“我第一次参加贵族聚会,贵族大人们以往从不拿正眼瞧我们的。”

“海上的磨难都淡然渡过了,这些人又算什么?”琳娜笑道,“我倒是对探险很感兴趣,你们发现的新大陆究竟什么样?”

说道新大陆,年轻人来了劲头,他逐渐的放松下来,描述起他们船队的伟大发现。

“……我们的船第二次到达那片海域的时候,难得海上没有起雾,天空异常晴朗、阳光普照,就像是上帝将这片神圣的土地引导到我们眼前,从我们所在的位置用肉眼就可以看到几十海里之外的陆地,以及陆地上白雪皑皑的雪山!后来我们的船停泊靠岸,那里有红皮肤的土著,和美洲大陆很相似,白令大人说这是神赐予我们沙俄帝国的新大陆!”

“的确很振奋人心!”琳娜点头附和,“那后来呢?”

黝黑的托尼笑了,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他的眼睛像珍珠般闪闪发光。

“殿下!您不知道,那片土地有多大!我们虽然不懂土著语言,但是从当地人的比划中大致可以了解,那片土地步行一年都看不到海的另一端!这不是个岛屿,的的确确是片广袤的新大陆啊!”

琳娜笑了,当然是大陆,连着北美加拿大么!

当然这话她不会说出口,她接着问到了白令大人的逝世,托尼黯然阐述了他的大人最后的悲惨遭遇:在回程的路上白令感染了航海病,他的牙龈浮肿四肢无力,最终在一个小岛上停滞了几个月后亡故,舰队剩下的船员带着他的遗体返回了帝国。

琳娜沉默了,说实话她对白令此人没有什么感觉,不过一个人为了自己的理想付出生命还是挺让人感动的。

托尼见她不说话了,犹豫了片刻,一咬牙脱口说道:“殿下,我这次回来不是要为白令大人争取什么荣耀,大人临终的时候交代过,个人荣耀算不得什么,他为了帝国的事业牺牲,死得其所。大人说帝国的舰队一定要尽快开通那片海域,我们不能放弃唾手可得的领土!我们回航的时候船上逃跑了不少人,他们很快就会流窜到法国、英国等其他国家去。若是让敌国抢先一步摘取了我们的成果,大人会死不瞑目的!”

琳娜闻言拧起眉头,她望着年轻人意气风发的脸孔,这就是理想吗?热血沸腾的理想?究竟是什么样的信念在支持他们为了这个冷漠、短视的帝国宫廷拼搏生命?

琳娜对于沙俄帝国并没有太多的感情,从入住冬宫到如今身居高位,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可她此时却的的确确被年轻人的爱国热情所感动了,以至于她不假思索的回答:“我会尽力而为的帮助你的。”

如履薄冰?第六十八章?监护人

“你昨天晚上和那人都聊了什么?”第二天见面的时候,尼尔还是忍不住问道。

“我以为你搂着黑森公主什么都没看到呢。”琳娜笑着回答。

“你个狡猾的小东西,”尼尔捏捏她的鼻尖笑骂道,“生我气了?不是说好了随便我找挡箭牌的?”

琳娜脸上微热:“我想你会错意了,我的确很欣赏那个年轻人,他叫托尼,非常有理想有抱负。”

尼尔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他望着撅着嘴避开他眼神的琳娜,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没出息?西军预备役的逃兵?没有理想的糊……”

琳娜立刻转过身,捂住了他的嘴:“不!我没有其他的意思,你有你的难处,我明白的。”

尼尔抓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搂在怀里。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琳娜,我只在意你是怎么想的。是的,我没有理想、没有抱负,因为我找不到自己的位置。我是波兰人,父亲曾是波兰大公、被罢免的大公。我和母亲退避俄国,血统注定了我不可能成为帝国的廷臣。而在军队中我也没有归属感,琳娜,你知道这种感觉吗?就像是整个世界对我关闭了大门。”

琳娜心中突然像被针刺到般疼痛起来,谁又不是呢?她的世界也曾对她关闭上了大门,硬生生将她抛弃过。

尼尔,他即聪慧自负,却又敏感自卑,经常有些随意的玩笑都能令他不安。就如同她与他之间的关系一样,危险而刺激,却随时可能崩塌。

“我只有你了,琳娜,只有你一个……”少年摸着她的头发,将她的心捋顺的格外柔软,琳娜渐渐沉醉于这种被人迫切需要的甜蜜感觉,沉醉于他身上那好闻的杏仁奶香……

皇室沙龙的探险者和白令大人的身亡,不出所料的成为了帝国日报的头条新闻,整件事被分成两块整整占据了报纸首页正反版面。

托尼*沃尔兹这个名字也随之风声崛起,白女皇陛下于三天后召见了他,听闻了事件的全过程,陛下感动的潸然泪下,破格赐予了他从男爵的封号,自此他也成为了帝国贵族的一员。

可是托尼本人的意愿却没人关注,人们注重于他的借位晋升,说他是凭借白令大人的牺牲博取个人地位的投机者,似乎大家更关注的是一届平民摇身一变成为贵族的全过程,而不是他们的冒险经历和极富价值的发现。

对于新大陆的发现,琳娜在某天的下午茶时旁敲侧击,期望能得知白女皇陛下接下来的打算,可最终的结果却颇令她失望。

那是个难得有阳光的下午,琳娜和A公爵夫人陪着白女皇陛下坐在女皇休息室面对涅瓦河的阳台上。下方的涅瓦河已经解冻了,河水带着早春的寒气缓缓西流,河面上开始出现零星的海船,逆着阳光从天际边破浪驶来,为帝国带来更多的财富和商机。

“陛下,您不觉得这些从大海航行万里来到我们帝国的船舶很美丽吗?”琳娜将特制水晶杯小心的放在酒精灯上烤热,随后倒入三十毫升的爱尔兰威士忌。

白女皇看着她优雅的动作,慢悠悠的回答:“你这么一说还倒真有几分情趣了。”

琳娜在杯中放入方糖再逐渐烤化,接着注入八分满的浓咖啡。

“陛下,航海远行真的不易,我听说商人行驶于固定线路的海船都是冒着极大风险的,若是运气不好遇到了飓风或者海啸,甚至都会沉没于海底。探险就更困难了,托尼说由于没有海图,竟然带的淡水和食物会不够,然后船上的人要忍饥挨饿的期盼能看到海岸线,几乎每次出航都是在赌命。”

白女皇笑了,她望着琳娜的眼神很古怪,弄的小姑娘紧张的手抖了下,咖啡上的冻奶油迅速晕开拉出数条白线。

琳娜迅速把调制好的咖啡递给白女皇,女皇陛下抿了口,转脸冲A公爵夫人笑着说道:“我就喜欢她这点,经常能弄些讨人欢心的小东西。这咖啡叫什么来着?”

“爱尔兰咖啡,陛下。”琳娜立刻补充道。

“对,爱尔兰咖啡,”白女皇接着说道,“加了威士忌咖啡都有酒的香味,我们俄国人喝惯了伏特加,这样的咖啡还真合口味,你也该试试。”

琳娜立刻又拿起个杯子灼烤,A公爵夫人连说不敢让太子妃殿下忙碌云云,于是话题就被岔开了,琳娜也再没敢提起新大陆探险船的事。

到了晚上用完晚餐,琳娜回到寝室,正准备让小狐狸再度上演宠物奔逃大战,可突然通向彼得王储房间的那扇门被打开了。

她画纸上出现过的胖男女中间夹带着可怜巴巴的彼得王储殿下,绷着脸步入了琳娜的寝室。

“太子妃殿下!请尽快沐浴,彼得殿下在等着您。”胖女人开口说道,她的声音呆板无趣就像是机械般生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