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二十八章 立储

出了永夙殿,迈下最后一层台阶,哥舒无鸾便一下用力的甩开了燕七杀的手臂,接着,咬牙嘶声低吼道:“你明明可以躲开那一剑,为什么不躲也不避?!”

是的,她是气愤的,由之前的惊痛演变到了此刻的恼怒,恼他也是在恼自己,只因发现时至今夕他还是对她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哥舒无鸾没料到自己所用力道之大,愣是将男人甩的身子一阵踉跄,见此,心微微一颤,才忆起他身上有伤,手臂不自主的向他伸了去,想要拉住他,待见他安然稳住了脚步,却恼然匆匆收了回来。

她不该关心他的!不该了!

心里虽在暗暗的告诫着自己,可面上的情绪却完全出卖了她。

燕七杀睨着她那早已沉下的脸色,愤怒中透着深痛,知道她在为之前的事情心有余悸,为他痛,一颗心随之慢慢开裂,渗出了血来。

没错,那一剑他完全可以避开,只是,他不想避,他以为殷夙还在为她的事恼恨他,是以想让他发一发火气,便受了那一剑,不成想,事情却完全不是他想的那样,出乎意料的也便发生了那令他惊痛后悔的一幕,如果今日,她有什么意外,那他真不知要如何承受那个结果!即使是想一想都承受不起!

他真是个无用愚蠢的混蛋,伤了她的心,还让她为他担忧,为他挡……

他已回想不下去,强压着还在惊悸未消的心情,敛眸低道:“我只是在想,他是个孩子,偶尔任性的发一发脾气也在所难免……”

话音未落,哥舒无鸾便一脸愠怒的接了过去,“孩子?在所难免?!你是白痴吗?他要杀你啊!”

察觉自己情绪过激了,忙垂下眼帘掩饰,死死的咬住了下唇,开始懊恼在他面前失控。

燕七杀晓得她此刻的心情何以如此,心中的疚痛感几乎能将他摧毁,良久,慢慢扬眸迎向她已刻意错开的视线,低沉道:“以后,不要在像今日这样傻,这样莽撞了,因为,我不值得你如此对待!”

闻言,哥舒无鸾的心为之一抖,有些痛意漫开,饶是知道他的用意,可说出了话还是那般的冷漠,“别多想,我只是不愿欠你的人情罢了!裂崖一命已还,今此之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因为这一句燕七杀的脸色更加苍白,唇角扬起了一抹苦涩,再无瓜葛么?也好!

只是,为什么他感觉自己世界的那片已逐渐走向灰败的天空瞬间黑暗了下来?他将永久的陷在那片没有她的世界里,孤独致死!

难道,这不是他所愿见的结局吗,目的只为她安好便足矣?可为何他还会感觉到无尽的惶恐,无尽的哀痛?!

将那些情绪深深掩藏,不敢也不愿在她面前流露一丝一毫,提醒着自己,他偷偷的痛就好了,不要让她发现丝毫端倪,不要……

哥舒无鸾默默观察着他面上尽显平静的神色,心彻底凉了,时至今夕她还在奢望着什么?

急急收回视线,毫无焦距的落在一处,忽然,忆起他在殿中的那句意有所指的话,便随口问道:“对了,之前你说你们都中了他人的圈套,是什么意思?”

燕七杀回神,不想她涉身于那些阴谋中,是以,隐瞒道:“只是险中生智,随口说的而已

。”

对于这个答案,哥舒无鸾明显不相信,因为,他根本不是那种为了保命,口不择言的人,不过,既然他不打算告诉她,她也无意再追问下去,毕竟,他们之间发展到现在的境地,已不是无话不谈的关系了,况且,此刻的她也没心思再去深究其它。

然而,在经历了之前的那番状况后,她还是不由得有些忧心,敛了下眸,沉声问道:“那,瑞康王认定你便是刺客之事,你打算怎么处理,如何向陛下回禀?”

也不晓得,夙儿还会不会以自己的认定去向陛下揭发此事,而陛下能否相信不是他所为呢?

发现自己还在不受控制的为他忧虑,顿时懊恼到暗暗咬牙。

男人平静的答道:“如实禀报。”说完,终是不忍见她不安,安慰道:“清者自清,陛下是明君,自会明断。”

这句宽慰,让哥舒无鸾的背脊一僵,心缓缓回温,打眼扫过他捂着胸口的大手,察觉鲜血再次涌出,凝声道:“这一剑伤的不轻,你还是快去包扎伤口吧。”

撂下这一句,转身便走,脚步急急,似欲逃避在意他的心绪般。

走了没几步,身后却赫然响起了他异常沉重的嗓音,“对不起……”

哥舒无鸾身子一震,当即顿下了脚步,心里是晓得他这三个字的真正含义的。

他是为愧对了她在道歉,可此刻,她并不需要!

她也清楚谕旨的内容是要他娶夏梦漪为侧夫人,却不敢幻想那是他特意求来的结果,是在兑现曾经的允诺,兑现那句永远将她认定为妻子的允诺!

无论事实怎样,现在都不该是她关心的事情了,她不该在为此燃起些许心念!

是以,她狠狠的咬了咬唇,几乎渗出血来,将一些念头彻底落定心底,没有回头,声音冰冷倔强,“对不起什么?你要娶别人吗?呵,你爱娶谁就娶谁,我,根本不在乎!还是,在为你信口发下又兑现不了的誓言感到羞愧抱歉?没必要吧!因为,那些话在我耳中完全是个笑话,听过,便随即忘了。”

说完,直了直背脊,端着昂然之姿潇洒而走,似不愿在男人面前流露些许脆弱的一面,可只有她自己才晓得,究竟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强强撑住无力的身体,那每落一步是何等的艰难!

燕七杀虽完全看不见她面上的情绪,却听出了她的言不由衷,心泣血的深痛着。

他萧索的立于风中,大氅被落雪覆上了薄薄一层银霜,整个人看上去无尽苍凉。

端望着她一点一点走出了自己的视线,随着一阵冷风过,雪花飞舞,附着于眼前,脸庞涌起一股入骨沁心的冰冷,才知,泪已两行。

过了许久许久,他终漠然转身离开,踏着落雪走向了自己孤虚的世界。

而哥舒无鸾强撑着的坚强在绕过一处转角后,终于挺不下去,一下靠在了冰冷的宫墙边,接着,慢慢无力的滑坐向了地间,惨白的脸色满是失魂落魄

忆起刚刚自己所说的那些话,心开始揪痛的厉害,那本不是她的真心话,可事已至此,她却不得不违心的讲出来,残忍的道给他听,也是在深刻的警告着自己,一切都该结束了!

这样的结局很好啊!他们彼此又回到了原点,她该将那些伤痛淡忘,然后把他暗暗藏在心底某处念着,就像一个普通知己一般惦念着……

其实,她是那样的完美,而自己呢?自己是配不上他的,他们站在一起是那样的相衬,她该祝福他们的!默默的祝福!

她就这样的告诉着自己,却还在不经意间流露了此时的心情,当一抹苦笑浮现于苍白的唇角,心也逐渐痛到了无以复加,倔强的扬起头颅,努力的抑制着眼泪,不让其没出息的落下……

一朝正身份,烨王终现世……

——此乃第一女官大人抓狂的分割线——

初雪整整落了一日一夜,最后还是停了,就像有些事,有始就有终,然而,那却不是最终的结局,而是另一个全新的开始。

雪后,到处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衬的阳光更显惨淡,天气也骤然更加寒冷。

扫完落雪后的地间不知何时已结上一层薄薄的冰,随着日头高升,开始炸开了冰裂的细碎之声。

而就在这个到处弥漫冰裂的午前,哥舒无鸾的心彻底被前朝传来的那道圣谕击碎了!

那是恢复现任督策营督座燕七杀真实身份的谕旨,谕旨中公布了他乃因避煞隐世多年的烨王殿下,今夕灾满业消终还朝归位!

说是为避宫中所盈对于他的煞气刻意隐瞒身份寄生于外,然而,却隐在前朝为官为爵,又有几人相信这里面的真假?

不过,这还不是令人感到唏嘘的事情,真正让人震慑不已的是,复烨王身世的同时,陛下并将他立为了王太弟!

此旨一经公布,霎时震惊了整个朝堂,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剧烈动**,紧接着,以大司寇裴安为首,联合满朝文武百官,以此举不符商律为由,开始了又一番的全力反对上谏。

然而,这一次的结果,却还是不容置喙的不议驳回!

因为陛下的执意为之,裴安终压下了愤懑,消尽气焰,偃旗息鼓。

不过,让人感到意外的是,他何以如此的轻易罢休?是畏于陛下的怒火,恐波及其身呢?还是暗自打着另一层他想?

以他在前朝呼风唤雨多年的那股劲头,又因他的自恃甚高心理,还有眼睁睁看着自己扶植对象被人轻易压下,又岂能相容?那么,毫无疑问,该是后者的!

只不过,现在的他也清楚,自己的气数已被陛下一点一点的磨砺掉了,致使一时无法强硬起来对其反制,这才采取了隐忍待发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