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驳斥

是以,哥舒无鸾便思量着要怎样巧然再次削去姬清宗的职务,免得他将来为虎作伥,助珈蓝在内宫兴风作浪!

可就当她对此事一筹莫展之际,又有一件事赫然的冒了出来给她添乱。

其因便是,王子朗突然莫名的向陛下请旨赐婚,而对象正是她!

那是一个午后,天气甚佳,阳光淡淡,秋风送爽,国君正与瑞康王在尚阳苑游园赏景。

国君边漫游,边与殷夙闲聊着,“听苏先生说,最近你的功课大有长进,寡人感到很是欣慰。”

“儿臣一直谨记着父君的教诲,课业之事从不敢懈怠。”殷夙行在一旁,淡淡的说着,并未因国君的夸赞而表现出些许的骄傲之色,那张精致俊美的小脸从始至终都是那般的平静无波。

对于一个八岁的孩子来讲,却表现的如此深沉,不由得令人暗生忧虑。

沉吟一瞬,国君淡淡望着前方,再道:“还有就是,不要整日总想着舞枪弄棒,听闻,近来你伤了好几名武师!强身健体是好事,但在他人的痛苦上寻乐趣,着实是不可为的!记得切不可太过痴迷于那些,理应适可而止,因为,过于沉溺终究也不是什么好事。”

这番话虽听不出任何喜怒,但是,他的眉宇却是在一度的皱着。

殷夙眼神聊赖的观赏着苑中的秋景,脸色有些阴郁,“儿臣知道了。”

之后,气氛变得沉闷,两父子各怀心事的继续游园。

二人渐渐行到一座拱桥上时,却刚好逢长王子殷朗迎面而来,玉冠楚楚,锦袍加身,脚步急急生风。

他的面色明显急切,见到国君俯身便拜,“儿臣参见父君。”

国君抬了抬手,“起来吧。”

殷朗非但没起身,反而是一下跪在了地间,扫了一眼对面的殷夙,敛眸道:“儿臣有一件事要请求父君恩准!”

国君睨着面前这个丝毫没有长进的长子,蹙眉道:“说来。”

桥下的那弯碧水,波光粼粼,水声潺潺,而他的声音便随着流水声,泠泠的飘了出来,“儿臣年已弱冠,却至今还未纳妃,是以,请父君做主,将锦衣侯许以儿臣为王子妃!”

这番话刚落,站在对面的殷夙,脸色倏然沉下,如染黯墨,隐在宽袖下的那双稚嫩小手紧紧的攥成了拳。

国君的面色也随之变了几变,忽然咬牙斥道:“你整日浑浑噩噩,无所事事,难道想的就是这些男女间的情事?难怪上次寡人委任你监国,你却给寡人监的一塌糊涂!你简直是不思进取!”

这番带怒的斥责令殷朗自觉甚为难堪,抬眸间,见殷夙正冷笑着睨着自己,显然是在拿他当笑话看,顿觉挂不住脸,黯了黯眉,凝声道:“父君教训的是!不过,儿臣觉得身边若无一个可心人侍候在侧,继而时刻提点着儿臣,儿臣终是难以定下心……”

熟料,话未说完便被国君冷冷的打断了,不悦的挥着衣袖,语气不容置喙,“不要再言了,此事,寡人不允!”

殷朗的身子僵滞须臾,愕然抬首,才发现那道明黄的身影已转身而走,忙慌然唤道:“父君……”

此番的请旨赐婚,一来他本就对哥舒无鸾有意,早便想将她纳为王子妃,再者,那晚听了马夫子的提议后,他这才连日思量出了这么一个对策,无非是想借以与她的婚事来缓和他与大妃之间那剑拔弩张的关系。

如此一来,以婚事为纽带,那么他慢慢去与大妃假意言和,可谓表现的在自然不过了,并且此举实乃是一箭双雕!

他承认自己为达目的有些不择手段,也觉得这样利用她感到无尽的愧疚,不过,他会好好的补偿她,给她全部的宠爱,此生只宠她一人!

哪成想,他的算盘虽打的好,却被父君考虑也不考的驳回了……

男人最终也没唤住国君远去的脚步。

刚要颓然起身,这时,眼前遮来了一道暗影,只见殷夙正负手端端的站在他的面前,一袭深暗色锦绣华服罩身,彰显出了与他的年龄完全不符的深沉与阴鸷的气息。红润的唇角一勾,声音凉凉,混着凌厉的奚落,“哥哥还不起来么?父君都说了,此事,他不允!即使你跪死在这里,他还是不允!”

这声‘哥哥’叫的实在是生硬疏离。

殷朗不是傻子,自是听得出来。

再闻他那讥诮又轻慢的语气,着实令殷朗隐生怒意,就是见不惯他在他面前以高人一等的姿态说风凉话!

似是激起了他的斗志,这便嚯的站起身,信手随意的拂了下锦袍间沾染的尘埃,愤声接道:“允不允,还言之过早,用得着弟弟的哪门子好心提醒?!”

不知从何时起,他们兄弟之间,仅是面子上还过得去,但心里实则早已势同水火。

殷夙慢慢上前几步,不动声色的笑笑,“那弟弟先在这里预祝哥哥心想事成。”

面对这道冷笑,殷朗甚觉刺眼,亦不甘示弱,“承弟弟吉言,哥哥定不会令弟弟失望的!”

一番心潮暗涌,一番唇枪舌剑,殷朗最终拂着衣袖以傲然之势,扬长而去。

而那个生的如花似玉的小人,则原地阴晦的望着男人的背影渐行渐远。

天天中文,一阵清风漫过,浮动了锦华般的三千青丝,随风轻扬间,那双俊眸已犀利的眯起。

原本,我不打算将你放在心上,本要放你一马的,但是你太不安分了,偏要一头往锋芒上撞!

那么,现在我却不得不将你算计在心,谁叫你竟敢打我鸾姐姐的主意!

我的好哥哥,这可是你逼我的……

这边,殷朗在国君面前受了驳斥,紧接着马不停蹄的赶往了广晟宫。

眼下,他真的按捺不住了,此番求娶若不成功,那之前他的那番信誓旦旦,岂不是在说屁话,那他以后在夙儿那小子面前还有什么颜面可言?

再者,一早他便隐隐察觉出了夙儿对哥舒无鸾的那种占有欲,早前,他更是听裴安提过,殷夙之所以在内宫发生命案之际被父君封谴,全因命案的始作俑者正是他!

因为他恼恨栢桦曾经的那次请婚,所以不惜杀人泄愤!

他为了哥舒无鸾连杀人都敢,还有什么事情他干不出来?

一想到,不但将来的储位岌岌可危,就连美人都随时面临着被人所夺的危险,他还如何能安定下一颗心?!

虽然这次之事,他料想以上次的事件引以为戒,殷夙定不敢再对他下狠手,可他势必会对他的请婚加以百般阻挠!

他不能任由他破坏他的好事,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本该属于自己的女人却被他人轻易夺走!况且,这个女人在将来议储时还会起到很大的作用!

是以,他明知此次前来找大妃做主此事,显然贸然突兀,继而会令她怀疑到他的用心,并且,他这样主动软下强硬了多年的针对态度,势必会令大妃得意嗤笑,致使自己的颜面上挂不住,但他也顾及不了那么许多了!

再有,既然她早就有心靠拢他,那这次他何不给了她一个台阶下,也算受了她之前的买好,然后,取他所需,加以利用……

顺势将马夫子的那番好言告诫抛之脑后,随即毫不犹豫的跨入了殿门。

此时,大妃正坐在一张雕花紫檀桌旁闲适的烹着茶,动作娴熟优雅。

一旁宫娥尽心的侍候在侧,偶尔小心翼翼的为主子递着所需的器具。

氤氲的热气徐徐飘起,令眼前蒙上了一层朦胧的轻雾,只闻满殿的茶香四溢。

忽然,一道匆促的脚步声传来,扬眸间,见殷朗不请自入,大妃意外的挑了下眉,倒也尽显热络,“真是稀客呀!长王子怎的想到今日来本宫这里串门?快坐,刚好本宫煮了些燕州的极品贡茶,味道甚佳,你也来品品。”

这还是他第一次涉足她的寝殿,以往他对她再怎么心结颇深,仇视敌对,可今番他既然放下前嫌而来,她也该尽心而待。

说着,忙为男人亲自倒了一杯刚刚煮好的香茗,只见汤色甚是清澈澄亮。

殷朗微微一愣,一时僵在了地间,往日里针锋相对惯了,猛然见此,着实令他有些难以适应,不过,回头想想,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在对她表现的仇视针对,而她却从未跟他计较过……

等等,他都想到哪去了,他来这里不是感受她那份虚伪的善意的!

想着,懊恼的甩了下头,俊面上还是难掩些许尴尬之色,先是不自然的打了个揖礼,随后,毫不绕弯子,而是直接切入主题,“殷朗今日贸然来打扰娘娘,无非是想向娘娘求一个恩典。”

见他睬也不睬她递去的茶,更是未坐,显然是毫不给面子,不过,大妃倒也没有往心里去,更未勉强,仅是淡淡的挑了下眉,心想,这么多年来,他别说是平心静气的与她说话了,哪怕在再大的场合面前他都是半分好脸色也从未给过她,可今天他却低声下气的来向她求恩典?这倒是稀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