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南,求…求你!求求你,让我留下这个孩子吧!”钟离夏颤抖地跪在俢晋南面前,紧紧抱着他的小腿,生怕他一脚把她踢开。

其实她知道,这是在做无谓的挣扎,他不会同意她留下这个孩子的。

因为她欠他母亲一条命。

“这…也是你的孩子啊,用我的贱命和宝宝换。先让我生下来,好不好?”钟离夏循循善诱,甚至挤出一抹笑容,搭配在涕泪横流的脸上,却显得异常扭曲。

俢晋南一直没说话,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她现在一点都看不透他的心思。他已经不再是曾经深爱她的那个修晋南了,他是来找她讨债的人。

人命债,人命还。

他现在留着她的命,只不过是为了慢慢折磨她到死而已。

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决不能坐以待毙。钟离夏突然站了起来,冲进了厨房拿出了一把水果刀。

“你要干什么?给我放下!”修晋南终于忍不住怒吼道。

一个站在客厅中央,一个站在厨房门口,相互对峙。

“我先付个‘预付款’怎么样?”钟离夏突然诡异地笑起来,然后手起刀落,冲着自己右手腕深深地划了下去,硬生生地挑断了自己的手筋。

整个过程快到修晋南都没来得及阻止。

反应过来的修晋南飞奔到钟离夏面前,夺下她手里的刀扔出去,颤抖地拨打了120。

然后胡乱地扯出整盒纸巾来给她止血,盯着不断涌出的血他差点崩溃,嗓子里发出无意识的低吼,像是悲鸣。引以为傲的冷静自持和高智商通通出走。

因为此刻这个画面,和当年他母亲割腕的画面几乎重叠了起来,悲痛的记忆汹涌而来,仿佛要再一次扼住修晋南的咽喉,让他窒息。

幸好,救护车来得很快。医护人员进门的同时,修晋南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此时,钟离夏甚至能虚弱地和医生打招呼:“医生麻烦了,没事儿,我死不了。”

“我老公也没大事儿,他对割腕有PTSD.”钟离夏又笑着补充道,十足疯批美人的感觉。

医护人员都是“久经沙场”的一群人了,冷静且专业地先为钟离夏进行基础的止血包扎,然后分两队人马,分别把修晋南和钟离夏一起抬上救护车。

“幸好今天来的人手充足。”一个年轻的医护人员临走前长舒一口气,和同伴说道。

两人交换了个眼神,意思不言而喻:“豪门狗血多。”

修晋南是在第二天下午醒来的,护士还没来得及询问他感觉怎么样,他拔了针头就要往外冲,一边冲一边喊:“钟离夏?钟离夏呢?钟离夏!”就像一个丢了挚爱玩具的孩子,莽撞又迷茫。

几个身强力壮的医生合力,才把他“押”回病房。

一个身穿白大褂,颇有威严的白发老者匆匆赶来,对着修晋南说:“胡闹!简直胡闹!”

“韩伯伯,她呢?她…怎么样了?”修晋南颤声问。

“暂时没有生命危险。这会儿刚睡了,先别去打扰她。”韩钊有点避重就轻地说道。

修晋南这才又感觉到有点发晕,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摸着病床边缘坐了下来。

“我们的事儿还没完呢。”他喃喃自语。

“我不管你们有什么事儿,在瞎折腾什么,来到我们医院,就给我配合医生治疗!”韩钊摆出了院长的威仪。

修晋南最终配合地接受了韩钊给他安排的各项检查,显示结果都正常。

他再也按耐不住了,背着主治医师,急匆匆地来到了钟离夏的病房。

轻轻推开门,看到钟离夏躺在病**,双眼紧闭,唇上没有一点血色,手腕上缠着厚厚的医用纱布,留置针还在嵌在手背的皮肤里。

修晋南轻轻地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像是压抑着心中万般情绪,看着钟离夏微颤的睫毛。

“别装了。”

钟离夏睁开双眼望向修晋南,也不需要问他怎么知道她在装睡的。

他们纠缠了这么多年,对彼此的一切早都了然于心。

就像她刚才远远听到脚步声就知道是他一样。

“真遗憾,你又捡回一条命。你的‘预付款’不怎么样啊。”修晋南嘲讽道。

“废了。”钟离夏笑着看向自己的右手。

修晋南双眼一眯,等待她继续往下说。

“我本来也没想死啊,我只是挑断了手筋,我的手再也不能好好画画了,你还觉得这个‘预付款’不怎么样吗?”钟离夏的笑容又加深了一点。

修晋南这下完全读懂了她的意思。

在他们最甜蜜的那段时光,钟离夏曾经对修晋南说过画画在她生命中的意义。

她说,画画是她人生的救赎,是照进她灰暗人生中的光,是她精神意义上的生命。

他以前陪她,看她画画,有时候在画板前一画就是一天,忘记了晨昏,忘记了吃饭,甚至忘记了他。

如痴如醉,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热爱。

现在她用精神上的生命,在和他交换她肚子里的生命。

“你现在真是个疯子!”修晋南说完,站起来踢开椅子就大步离开。

“晋南,该我赎的罪我以后慢慢赎,但这个生命,他是无辜的,我绝不妥协。”钟离夏望着他决绝的背影说道。

钟离夏在医院住了半个月,再也没有见过修晋南。

她想,他这次应该是妥协了吧?

但她不敢大意,一出院,赶紧定了一张飞墨尔本的机票。

回到自己从小到大成长的地方,总归是有点安全感的。能躲一时是一时。

钟离夏到了机场,整个过程非常顺利。就在她排队准备值机时,背后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太太,修总让我接您回家。”

是修晋南的助理——郑杨。

“郑杨,我只是要回澳洲休养一阵,回头我会和修晋南说的。”钟离夏故作镇定地“垂死挣扎”。

“太太,您回去和修总当面说吧。”郑杨对钟离夏谦卑地说道,然后转头对身边两位黑衣保镖说:“还不帮太太拿下行李?”

两个黑衣保镖齐声说了一句:“太太得罪了”,甚至可以说是直接抢走了钟离夏的行李箱,强行“请”她跟他们一起离开了机场大厅,坐上了修晋南的那辆迈巴赫S800.

车在机场高速上一路飞驰。

钟离夏预感,一场新的暴风雨,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