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华风出征

琴声再起,亭下之人黑色皇袍在身,如被墨色浸泡,只余那俏生生的脸和白如瓷的手伸展舒张,美不可言。

和风吹月和山抹微云,剑招复杂华丽,没有对手的时候旁人见了只觉得漂亮非常,舞剑之人更如在湖上凌波一般美妙。宁华风的琴声也渐渐低柔婉转似情人低语,两人一舞剑一弹琴,一来一往间倒是十分契合。

天色早已昏暗,四周都是侍女换下的夜明珠,只因轩辕初向来不喜欢光线刺眼,都用轻纱蒙着,轩辕明赫见那一笑早已迷了心神,此时再去记剑招更觉得那人身姿如仙,心中喟叹要是此人是女子他便是怎么也要求来的。又转头看正在弹琴的宁华风,他如今是有了心上人,一举一动间都似乎带着喜悦,那嘴角的笑意更是明显。难不成有了心爱之人都是如此,哎,要是轩辕初是女子……。

轩辕初舞完,只觉得身上有了汗意。她因身中奇毒,自小便畏寒鲜少有出汗的时候,轩辕初自己摸了摸额头上的汗还真是一种新奇体验。

回到亭中反手将剑递给轩辕明赫“可是看清楚了?”

轩辕明赫当时分神未及思索,此时一想便接过轩辕初手中长剑出了亭子。宁华风将一旁晾好的温茶递上去,看着眼前眼睛发亮的女子心中高兴道“可是累了?”

轩辕初接过茶水,小尝一口探了水温才慢慢饮下,抬眼看着宁华风道“不累”又转过去看着站在亭外的轩辕明赫,回头凑到宁华风耳边轻声笑着道“不过这一曲你怕是不用弹完的。”宁华风鲜少见到她如此开心,不带防备的揶揄人,也不说话,又开始抚琴。

琴声又起,轩辕明赫也动了,只是一招未完便停下。他方才是见得这式,可自己若以这招应对免不得背后是空门,又换了一招应对,舞到一半发现如此对方便可刺自己下腹。轩辕明赫这时才发现轩辕初的招式看起来华而不实但真应对起来却极难找到破绽,若要破这招以自己的修为得两人才行,这还的是对手不变招式的情况下,他知道这根本不可能。

轩辕明赫也不是输不起的人,收了剑回亭笑道“我输了,没想到你剑法竟然会如此高明?”

轩辕初喝了几杯酒下肚,早已有些醺醺然,转头看着宁华风分明在说,一曲未完罢。又回头对着轩辕明赫脸上不无得意之色道“那是自然”。当初被传得神乎其神的一禅剑法怎么也有几把刷子的,要是配上大若心经才更让人吃惊呢。

“说吧,要什么彩头?”轩辕明赫斟了一杯酒,心中还在想方才的剑招。

轩辕初倒是没有想过彩头,微微眯眼,宁华风就知道小狐狸又在算计人了,也不戳破只为轩辕明赫默哀。“彩头么?一开始未说,现在找你讨要会不会有坐地起价之嫌?”

“你何时计较过这些?”轩辕明赫和也是笑着眯眼打趣她道,当初见她对付孟嫣然可是什么坑蒙拐骗的招数都用过的。

“那我要虎令”轩辕初蓦地放下茶杯睁大眼,一眨不眨的看着轩辕明赫,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样子。当初为了牵制轩辕煜她才重铸了龙虎令,龙令在她手中,虎令一直在轩辕煜手中没有取回来,这也是她如今最头疼的事情,龙虎令在一起才能让整个大宇将士听她号令,只有那个时候整个大宇才算真正在她手中。

轩辕明赫也一收方才玩笑神色,端着酒杯直直看着轩辕初,在发现她不是在开玩笑后思索再三坦然一笑道“若你真想要,我取来给你便是。”话里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仿佛那虎令不过是他们家一件普通物件而已,你想要我便给你。

宁华风听完惊讶的看着轩辕明赫,现在虎令相当于肃亲王一脉的保命符,就算轩辕明赫和凤栖站在一边也不会松口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她,他又见轩辕初并没有讶异神色,只是端起酒杯与明赫一碰,一饮而尽。

喝完亮了酒杯道“我不过随口一说罢了。”

轩辕明赫也亮了酒杯,笑着并不说话。他们都知道,这并不是一句玩笑话。

皇上与肃王之间早就暗潮汹涌,如今孟氏一派衰败,苏氏又归了皇上,只余宁氏态度不明,但宁华风明显与皇帝交好就能看出一二。肃王霸道好强,皇上大势所趋,用不了多久怕会又掀起一场风暴。神一在暗中思索,不过到如今这局面小皇帝到真是个人物。

“明日你就要去军中任职,日后要再见你恐怕就没以往容易了。”宁华风有感而发,他与轩辕明赫相交多年,即便在外人面前不显心中已是将他当做朋友,端起酒杯道“我敬你一杯”

轩辕明赫亦是不曾推脱,又是端起一饮而尽,朗声笑道“又不是出什么远门,想你都已经带兵围剿了雍崖山,我却还要等半月才能出征,真真是让人恼火。”

宁华风从方才的话里也大致能猜到轩辕初让轩辕明赫出征的意图,又想到自己还要留在晋城周旋,还不如和他一般上战场杀敌来得痛快,也就不曾接话。

后来的事情轩辕初记得不是太清楚了,只是早已喝得熏熏然,轩辕明赫并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这点从他灌轩辕初酒的次数就能看出来。导致一向准时上朝的皇上第一次罢朝,有人猜测是前一晚皇上在邓陵小将军的宴席上喝得太多了。对这场婚姻并不太期待的邓陵拓,就这样为小皇上几人的任性妄为背了黑锅还不能澄清,真真是有苦难言。

轩辕初没有上朝,但在第二日还是在头痛欲裂中清醒过来,喝下莲香端过来的醒酒茶后下了一道圣旨。

中郎将宁华风才智双全,特许近前军营与肃王世子轩辕明赫同职,半月后出征。

圣旨一下满朝哗然,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时候让宁氏插手军队很不明智,就连对这些不甚了解的菏泽也小心探问过,轩辕初只是摇摇头。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样的决定,或许她只是想尽可能让宁华风开心一点。有些事情她一个人也可以做到,就算困难一点,也没什么的。轩辕初这么想的时候,连自己都忍不住自嘲,她竟然还会有这样的时候。

“为什么让我从军?”窗棱边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轩辕初吓了一跳,战神真的越来越怠职了。

换了个舒服的方向趴着,轩辕初继续毫无愧疚的眯眼,这样的阳光怎么能辜负。“我不放心邓陵拓,你去刚好可以给我看着他们些。”说罢还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挡住阳光。

宁华风好笑的看着面前挥动的手,侧了侧身子靠到一边,纤细的手腕好像会一折就断,但也是这双手掌管着天下最大的权势。“那晋城怎么办?你如今一个人……”他顿了顿,不知该用什么理由,最后才勉强找到一个“并不安全”

轩辕初笑了笑,睁开眼看着旁边的宁华风“没事的,孟氏一族早已经不足为患,肃王的势力都是在军中,那里才是真正危险的地方,你去才要小心些。”

宁华风垂眉敛目,是,孟氏不足为惧,看起来对肃王一派蚕食计划也悄然进行,苏国公走后苏家的势力肯定也是留给她的。只有一个人,他并不想提起也不想猜测,但却实际上是最大的危险,他的祖父宁橖远。很早以前他就知道祖父并不如表面上忠心,他甚至是憎恶轩辕氏的,父亲的死是个死结没有人能解开。一边是祖父,一边是凤栖,他不想选择,可是他有预感做出抉择的时候已经越来越近,或许这个时候去军营是最好的选择。

“进了前锋营,你自己要小心,战场上刀剑无眼,我还等着你好好回来呢。”轩辕初微微一笑,看着窗棱边长身玉立的少年,他们都在用彼此的方式关心对方,所以不管未来有什么,他们也都能这样一起去面对吧。

宁华风没有说话,侧过脸看着阳光下的少女,轩辕初逆着光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接下来的每一天宁华风像以前一样在乾坤宫顶,一守就是一夜,却不再下来。轩辕初有时候会上去和他一起看大宇深蓝夜幕下如钻石般耀眼的星星,他们没有说以后的事情,只是享受这安静的片刻。

前锋营出征的那天,轩辕初像以往一样去为出征的将士送行。那天天气晴朗,带着初夏的风并不冷,只简单簪了一支素玉簪子。小皇上依次敬酒,即使到宁华风的时候也没有停顿,大军走后许久皇上才起撵,有人猜测小皇上对从小长大的两位侍读不舍,只有轩辕初自己知道她只是想多看他一会儿。

宁华风走后的时间好像过得特别快,轩辕初每天上朝下朝只有偶尔的时间会想起远在边疆的那个人。达奚逝水就此失踪,再也没有出现过,派过战神去找毫无音讯,轩辕初虽然嘲笑过她是江湖上早已死在沙滩上的前浪,可心里也知道这样一个人真想躲避战神并不是件难事。莲妩一心寻找梦千年的解药,后来请了恩旨去海外,倒是有一桩喜事。莲香到了出宫的年纪,轩辕初本来想给她赐婚,谁知道那丫头自己心里早有打算,求了恩下嫁给神一。

轩辕初问过她是否真心实意,后来见她笑容甜蜜也知道早是心有所属的模样,也不忍多说,只暗中敲打神一一番,若他真有心,想来也不会忍心让莲香难过。

身边伺候的人一下子少了三个,菏泽曾问过她要不要再调几个人来伺候,轩辕初想了想最后还是没允。

好像一切都风平浪静,直到那天战神传来消息,囚禁在冷宫的孟嫣然私下见了丞相宁橖远。前几日前线才传回消息,大鄢已经受降,大军不日便会班师回朝。她心里突然那就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宁华风出征三年未归,华心也一直没有消息,宁橖远虽然有些小动作但不曾出格,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孟嫣然装疯她心知肚明,早已没有威胁的人她并不是太在意,一直留着她这条命也不过是想让她看着自己是如何成为大宇真正的帝王的,谁知道她会去找宁橖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