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救她!

……

他注视空空怀抱,惘然如失,似乎由这一刻擦身,预见更多无奈的未来。

身影一闪,她从他臂间不见,只留一抹淡淡幽香。

穆先生哪里敢给她看那惨状,那可能就真支撑不住了,急忙要拦,却心情‘波’动,也忘记了景横‘波’的瞬移能力。

她却又霍然起身,咬牙道:“不,我不信这个邪!裴枢那么邪‘性’,老天都不敢收,怎么可能就这么……”转身就要下井。 ”

他深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想要揽住她的肩。

而更令他情何以堪的是,这折断她鲜亮初翅的人中,似乎他也算一个……

她到底是长成了翅膀,还是在长久的艰苦磨折中,被折去了最初的鲜亮翅膀,另行练就了一双铁翅?

她这样的人,成长到今天,到底付出了怎样的摧心代价?

可唯因如此,觉得心痛。

情绪剧烈‘波’动之下,仓促之间,能如此思路清晰,谋划周详,她确实已经成长。就算是他自己,也不能保证在这样的心情下,做到这么多。

她还考虑到此刻明晏安故意放水,走最安全。

她甚至想到孟破天留下来可能会惹事,干脆以恩义相挟,让这个最重江湖义气的‘女’子,不得不保护紫蕊先走。

在知道噩耗之后,她这么放纵无羁的‘性’子,竟然能立刻约束住情绪,将两个‘女’子送走。

刺痛的不是她此刻终于暴‘露’的脆弱,而是她到此刻才暴‘露’脆弱。

穆先生站在井边,看着她披泻的黑发,微微颤动的肩膊,心头一阵尖锐的刺痛。

安静下来之后,她才靠着井壁滑了下来,支起膝盖,手撑住头,手指顶‘乱’了一头发。

景横‘波’看她俩走了,果然宫内没传出什么动静,她猜的不错,明晏安还不知道这边锦衣人失败,还在约束着护卫,要等尘埃落定再来。

孟破天呆呆的,眼珠子没什么活气,但对“江湖义气”四个字还是有反应,也没了先前的明亮张扬,牵了紫蕊的手就向外走。紫蕊也不说话,生怕打扰了她和景横‘波’,只回头看了景横‘波’一眼,就和她走了。

她一口气说了一大串,速度极快,不给自己失态的机会,也不给紫蕊孟破天反应的机会,赶鸭子一样过去,将她们赶起来,不由分说把紫蕊往孟破天手里一塞:“你的命是我救的,你得报答我,不然你就是没江湖义气对不对?你给我把紫蕊送出上元,我知道你有办法。”

她望着他,从他的眼神里看出答案,他心疼地看见,她的眸子唰一下黯淡如灯灭,眼看着有什么晶莹的**就要泼了满脸,他正想上前一步,将她搂进怀中好好安慰,她却唰一下转过身去,压住井口,对那边抬眼看过来的两个‘女’子笑道:“呵呵没事没事,受伤了,不轻,一时拖不出来,我和穆先生另想办法,孟破天,此地不可久留,麻烦你带着紫蕊出宫吧。我想现在我救出你们的消息还没传出去,这时候明晏安还在故意放水,不让‘侍’卫出动,你们趁这机会出去最安全。去吧去吧,去吧。”

只是短短一句。

穆先生一抬手,拦住了她的手,“横‘波’。”他道。

还没到井口,景横‘波’的脸已经探过来,急不可耐地问:“怎样?没事吧没事吧?”又看他身后,“他受了伤,你怎么不带上来?是不是不大好带,要不要人帮忙?”

好半晌穆先生才上去,下来得很快,上去得很慢。

……

她将一辈子活在内疚之中!

这要景横‘波’情何以堪?

而景横‘波’,曾有机会救他,却最终没救。虽说是被裴枢震撼,不得不尊重他的意志,也心存侥幸,觉得不致于死,但那一霎行为,真的导致了谁也没想到的惨烈后果。

裴枢是和景横‘波’争吵,才一气之下潜入上元,想要独力救走紫蕊的。谁知道遇上锦衣人这个变态。

他在黑暗中托住了额头,不胜烦恼地叹息。

穆先生用尽所有办法,最后不得不无奈地承认,这尸首就是裴枢。

何况裴枢受伤,又被捆住,他从轮盘一落井,他们就冲了过来,这么短暂的时辰内,挣脱绳索都不可能,更不要提逃生。

其实以他的经验,这井底格局,很难有暗道,就算有暗道,因为位置局限,顶多只能做个小半人高的暗道,这种暗道谁能走?缩骨也办不到。

每块石头他都推过了,推不动,他又试了试一般的技巧,还是没有动静,这就是石壁。

他又试着推动石壁,王宫里有的井,是暗道出口,用于王族在危险时刻逃生,但因为是王族使用,所以机关不会太复杂,一般推一推就知道。

他‘摸’到一手的青苔,湿滑冰冷的井壁,完整的,一块块微微凸出的石块,没有异常。

至于衣裳身高,都是裴枢模样。穆先生不可思议地怔了半晌,开始反手在井壁上‘摸’。

尸首面目也被钢钉穿过,模糊难辨,井下光线黑暗,穆先生没有带火折子,隐约瞧着似是裴枢,心更凉。

犹自不死心,他小心地落到钢钉缝隙里,翻动那具尸首,井‘挺’深,落下时的自重很重,所以尸首深深穿入尺许钢钉,他只得费劲将尸首拔出来,鲜血淅淅沥沥流了一身。

穆先生一眼就看见那尸首,刮得将要‘露’出白骨的左臂,他心中一凉。

井底钢钉上,趴着一具尸首,血流了一地。

狭窄空间里浓重的血腥味,让他心中不祥感觉越来越强烈。

穆先生下了井。

……

他似乎已经满足于今日战果三道题目玩得尽兴,被景横‘波’折腾过,再狠狠回报了她,现在,功成身退。

然而她四面张望,屋顶上哪还有锦衣人的影子?连他那群护卫,都一起不见了。

他这一手,比当她面杀了裴枢还让她难受!

她已经很久没如此刻这般恨过一个人这是个真正看透人心人‘性’,懂得如何一出手,就伤人心肺的恶魔!

景横‘波’只觉得心痛如刀绞,一咕噜爬起来,就想找锦衣人。

穆先生下了井,景横‘波’不敢去看,软软地靠着井壁,对面,紫蕊泪流满面,扶着瘫坐在地上的孟破天,那活力四‘射’的‘女’子,此刻一脸的血‘肉’,连睫‘毛’上都挂着碎‘肉’屑,她也不擦,半睁着视线血红的眼,痴痴地盯着井看。

这么说的时候,她心底绝望裴枢那脾气,如果真的没事,一定会在底下骂的……

景横‘波’希冀地看着他,急声道:“是的,下去看看吧,他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穆先生深吸一口气,平静地道:“看不清楚……我下去看看……”

如果裴枢真的……她不知道要怎样原谅自己。

“怎样了……怎样了……”景横‘波’颤声问。

他立即把扑过来要看的景横‘波’推开。

他一眼看见了井底支离破碎的尸体,钢钉的蓝光在尸体背上幽幽闪亮。

身影一闪,穆先生扑上轮盘,一阵猛轰,将这死亡轮盘底下轰碎,拍飞那犹自转动的底盘,赶紧探头向下看。

景横‘波’眼前一黑,一时间背上全是冷汗,想要扑过去,却完全挪不动脚步。

隐约一声闷响,似乎还有重物坠下和钢钉入‘肉’的噗嗤之声,并没有人的惨呼。但就这声音,已经足够让人魂飞魄散。

“裴枢!”

“咔嚓”一声,裴枢脚底轮盘板打开,他带着最后一截长长锁链,掉下了井。

然而已经迟了。

景横‘波’身影一闪也到了,护卫们已经收剑退开。

“叮叮”急响,孟破天栽出,她在半空犹自扭头,却满脸是血无法睁眼,穆先生将她接住,向旁边一扔,就急急扑向轮盘。

飞刀不能转向。

此刻裴枢已经完全转了过去,飞刀擦锁链而过。

四把迎向孟破天,还有一把冲向背面,但因为角度问题,救裴枢那把飞刀,和另外四把飞刀中的一把发生碰撞,微微一斜。

五把飞刀‘激’‘射’。如电光劈裂天地。

她闭上眼,手一撒。

没有时间。没有时间。

“救她!”裴枢那声大吼似乎刺入了她脑海,她头痛‘欲’裂。

甚至没有思考的余地。

都是生命。

她只来得及救一个。

马上轮盘就要掉下一个人。

而正面转过来的是孟破天,其实她此刻救孟破天,比救裴枢方便,裴枢已经到了背面。

照这速度,她顶多能追上裴枢,把那最后一条链子打开。就这样把握都不大,因为位置问题,可能出现角度偏差。

此刻,她还能看见裴枢一角衣角,看见系住他的那根锁链,但转眼就要不见。

景横‘波’努力睁大眼睛,此时她心中震撼焦灼却不敢哭,她怕眼泪落下来,模糊视线,影响判断,留下的遗憾就是终生。

孟破天一瞬间泪流满面。

此时他将转到背面,而孟破天已经到了景横‘波’面前。

他生生以血‘肉’卡了轮盘一把,把正面的机会让给了孟破天。

这慢得几乎‘肉’眼难以感觉,与此同时裴枢一声大吼:“救她!”

轮盘忽然一慢。

孟破天唰地睁眼,眼睛却被血‘肉’糊住,她神情惊骇‘欲’绝,惊呼:“裴枢!”

“嘎吱”一声瘆人的响,如同刨子刨上了木板,裴枢的手臂就是那片木板,几乎刹那,他的手臂就‘露’出了白骨,一大蓬血‘肉’唰一下被刨了出来,溅了孟破天一脸。

屋顶上锦衣人也微微‘露’出震撼之‘色’世上还有这么悍勇的男子!

他‘肉’体之躯,硬撼轮盘,会残废的!

那轮盘虽是圆轮,但也打磨光滑,比刀还锋利,而且因为旋转飞快,离心力非常大,刚才她的飞刀‘射’上去,都一下甩飞!

他竟用手臂去挡上头轮盘!

景横‘波’霍然瞪大眼睛。

裴枢身子一斜,没能掉下,他一睁眼,一咬牙,忽然一拳打破头顶木板,抓着破木板手臂向上一塞。

她决定要痛快无怨地死,下辈子才能继续做个快乐的人。

孟破天早已闭上眼睛,在心里唱小曲儿了。

此时已经快要转到一圈,景横‘波’来得及给他补一刀,救他出来,但孟破天就绝对来不及了。

随即裴枢身子向外一倾,但是却没完全掉出,轮盘转太快,有一枚飞刀失手,他的右脚还被锁在轮盘上。

轮盘丝毫不慢,叮叮一阵急响,紫蕊首先掉了出来,穆先生飞过去接住。

然而几乎立刻,“嚓”一声,一枚飞刀‘激’‘射’返回,被飞速旋转的轮盘给打了回来。

她想要卡住轮盘,这是唯一办法。

八枚向着正面侧面那两个,还有一枚,向着底下轮盘。

她差点慌‘乱’,立刻定住心神,手一抬,九枚飞刀闪出。

这种情况,能正面不出错地砍断锁链就不错了,不要提还得管背面那一个!

三个人走马灯一样飞旋,在她面前转出根本无法辨别的光影!

可如今,立马就飞一样!

一个护卫抓住一条支出的长柄一转,轮盘唰地一下就转了起来,比景横‘波’想象得还快她以为要承载三个人的重量,肯定要慢慢启动,那还来得及。

“开始!”

她走上前去,锦衣人已经给她准备好了飞刀。

不管怎样不安,都得面对挑战,景横‘波’怨念一秒,又开始恨自己为什么要穿越?

“必须。”穆先生答,素来温和的语气里,也压抑不住憎恶。

“好吧,”景横‘波’深吸一口气,“我能行,我一定能行……”越说声音越低,终于忍不住恨恨道,“回头一定把他给阉了!”

“这时候不能这么想。”穆先生柔声道,“自信也是支撑能力的一个重要原因。你得想着,我能行,我一定能行。”

“没有。他们被四根锁链锁住,手脚还被绑住。正面对着我的,我能同时‘操’控砍开锁链,背面的……”景横‘波’苦笑,“保不准要误伤,万一砍锁链的的刀误抹了脖子,怎么办?”

“有把握吗。”穆先生问景横‘波’。

……

“闭嘴!”

“哼!”孟破天对隔壁啐了一口,“我都要死了你都不能给我说说话?你心什么做的?铁?钢?亏我先前在棺材里,还帮你……”

“闭嘴。”

“我知道我会……”

“管太多了你!”裴枢嗤道,“你不会死的。”

“你不懂,我爹看似粗豪汉子,其实特脆弱,杀个猪有时都要念念经。不要和他说我死了,说不定一年半载的,他再给我搞个弟弟出来,到时候也就不那么伤心了。”

“死就死了,骗你爹干嘛。”

“得了。”孟破天道,“我也不会祈求她救我,丢不起那人。这种情况下她救你们不救我,也怪不得她。我认命,就剩一个要求,你给我把筐子带回去给我老爹,说我听说普甘出了宝贝,去寻宝了,也许要寻个一年半载的才回来。”

“她有时候就是猪脑子。”裴枢哼了一声。

“呵呵。”孟破天冷笑一声,“我又不是傻子。三个人质,你和‘女’官都是‘女’王的人,我却是她的敌人,她又不是猪脑子,不知道该救谁?”

“谁说你要死了?”裴枢闷声道。

“我都要死了。”孟破天毫不相让,“你就不许我来个告别遗言?”

“你叨叨个什么烦死了。”裴枢怒声道,“能不能清净些?”

最后忧伤地道:“别了,我的傻老爹。以后你的狂刀盟没人给你算账了,小心被那群人‘精’赚了你的钱去。还有狂刀盟就算传给外人也千万别传给老七,他一定会把你的基业都折腾光的……”

再望望远处,无奈地道:“别了,我的空筐子。”

又看看地,深情地道:“别了,大地。”

孟破天萧瑟地看了看天,长叹道:“别了,苍天。”

孟破天被绑在轮盘上,她的位置是背对景横‘波’的那个,如果不出意料的话,应该是紫蕊和裴枢,先转到景横‘波’面前。

锦衣人连看都没看,早已预料会是这样。

护卫们毫不犹豫剑尖前‘挺’,景横‘波’挥手想要打飞他们的剑,可是他们学乖了,剑竟然也是绑在自己手臂上的,眼看剑尖要擦到紫蕊咽喉,景横‘波’只得叫:“停!”

“可以。”锦衣人立即挥手,“杀了他们。”

“这个题目我不做!”景横‘波’怒声道,“咱们拼个你死我活就是。”

“这个题目告诉你,”锦衣人不为所动,“人生里,总是有很多艰难的取舍。三个人你确实只能救两个,取谁,舍谁,都要面对。”

景横‘波’可以平面状态多方攻击,但转盘不一样,必然会有一个人处于背面,又是在运动中,她不能掌握背面的情况,就没有把握一瞬间把背面正面都解决。

“你个变态!”景横‘波’大骂,“一圈就掉一人,我怎么来得及三个都救起!”

“简单。”锦衣人笑‘吟’‘吟’地道,“底下的木板是活板,马上轮盘会转,每转一圈掉下一个人。而且越转越快,你要做的,就是不让他们掉下去。”

景横‘波’看着这设计,脸‘色’便苍白起来。

然后其余人将那轮盘架在井口上。再将三个人质架进轮盘里,手脚都锁上,四面都有刀剑‘逼’着。

一个护卫背着钢钉下去,在井底地面上,将钢钉‘插’上,尖端朝上,只要有人落下来,必定被戳烂。

景横‘波’很担心有人在井底下做手脚,不过现在锦衣人的八个‘侍’卫,都在地面上。

这锦衣人活着,就是整天琢磨怎么害人吗?

院子里有一口井,是干井,估计以前死过人,井口已经堵上,有护卫将井盖挪开,背着一大袋钢钉下去。那钢钉每根足有尺长,尖端泛着蓝幽幽的光,一看就是有毒。那惨惨的颜‘色’和光亮,看得景横‘波’心底发冷。

锦衣人挥挥手,护卫们就搬过来一个柜子样的东西,圆形,三面板隔住,可以站下三个人,上下都有轮盘,可以转动,也就是锦衣人自己设计的死亡轮盘了。

无论如何先把人‘弄’到手,再揍不迟。

“行。”景横‘波’看他终于痛快了,也答得很痛快。

对上两个人或者三个人,他非得把小命‘交’代在这里不可,玩也要有个限度不是?

因此他直接道:“还有一题,你解决了,我就放人,三个人都放。不过前提是,你一个人解决。”

他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下半身现在还没恢复过来,僵冷僵冷的,他有点怀疑刚才那冰不是普通的冰,可不要破坏了某些重要机能。得速战速决,赶紧疗伤。

现在,还是先前那格局,只是多了一地废墟,还有锦衣人看起来终究没了先前的清爽,脸上一大块乌青‘挺’亮。

当然,另外也会有些制约手段,锦衣人这种人,并不会轻易相信谁。他身边护卫,分为好几种,眼前这一批,还未必就算最重要的。

出手大气,行事通透,如此护卫怎能不卖命。

当然,如果她知道锦衣人虽然折腾人,但对属下待遇之厚也是天下少有,大概也就能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了。锦衣人并不要求护卫如何聪明,他自己就是天下少有聪明人,不稀罕智慧,他只选耐心、脾气、韧‘性’、细致度都极好的人,一旦做了他的护卫,立即在东堂寸土寸金的帝都有了自己的房子,可以将家里老少一起接来,每年年薪超过一品大员,自己及家人享受帝都生活无数便利,连科举考试三殿下都可以帮你光宗耀祖,最出名的一件事儿,就是他一个护卫的弟弟得了痈疮,他愣是把只给皇帝看病的太医院判从‘床’上拉起来,去给他护卫弟弟瞧病,为此被皇帝罚了一年俸。

景横‘波’看看那些护卫,叹口气,人真的贱啊,锦衣人多能折腾人啊,这些护卫还忠心耿耿,刚才那凝雪阁被锦衣人毁了个一塌糊涂,这些人一边躲闪着砖头瓦块,一边拖走自己那些宝贵包袱,一边还要紧紧看守着人质,手中刀剑无论如何都不离人质咽喉三寸。有次景横‘波’看见一片瓦要砸破一个护卫的头,算准这货只要一躲,她就有机会救裴枢,结果那家伙愣是生生挨个头破血流,也一步不移,让两大高手,硬是没能找到救人的机会。

看他转眼就把自己打扮得清清爽爽的速度,估计这种突发状况很多,而每次都要换,护卫们也习惯了,随时备好全套装备。

景横‘波’目瞪口呆……这也行?

秃驴锦衣人不理她,‘摸’‘摸’自己的光头,手一伸,护卫变戏法般掏出一顶假发给他戴上,瞬间又是尊贵清华贵公子一枚。

“阿弥陀佛。”景横‘波’笑得抱住肚子,“秃驴你好,秃驴你凉快吗?”

锦衣人自己‘摸’‘摸’,也觉得无法适应,扎又扎不起来,干脆刀光一闪,把自己满头乌发都剃了。

景横‘波’哈哈大笑,“好一个童‘花’头!”

“是。”锦衣人居然承认,然后从护卫手中接过一把匕首,三两下就把长长短短的焦发断去,断的时候依旧拿尺子比比,这边断一点,那边断一点,好容易比齐了,头发也短得只能齐肩了。

景横‘波’只好跟着回到那半边凝雪阁,锦衣人已经换好了衣服,这么要紧的时刻,他不先去挟持人质扳回败局,倒赶紧把自己打理整齐,景横‘波’对他呵呵一笑,指了指头发,道:“你头发半边长短,是不是很难受?”

这是他的压箱底杀手锏吧?保不准以前都没使过。

景横‘波’自己,也是到了大荒,学习明月心法,并进行针对‘性’训练之后,异能才有了突飞猛进的效果。她的控物异能,也是属于‘精’神力的一种,但是像锦衣人这种催生生命体,她也做不到。

不过话又说回来,意念异能属于‘精’神力范畴,而古人的修炼,很多时候也是走的‘精’神修炼的路子,很多心法非常澄明,对于异能者的能力开发,有着现代科技无法达到的效果。

景横‘波’摇摇头,无法解释。这是异能的一种,非常少见且高端,可以以意念瞬间催生生命体,她们研究所没这种异能,但她听说过有人能以意念指挥小麦种子发芽。但那也是几分钟甚至几小时的事,没听过一瞬间就能让柳枝逢‘春’的。

“什么?”穆先生没听懂。

“意念催生。”她喃喃道。

景横‘波’转头看看岸边,岸边有柳树,这种天气自然都已经枯干,和地上的枝条一模一样。

给人的感觉,像是这枝条曾被人瞬间灌注或者催发生命力,然后又被‘抽’走了一样。

景横‘波’眼看着那粗壮枝条,一截截地枯萎衰败,最后完全成了一截枯枝。连那几枚绿叶,也瞬间枯萎,掉下枝头。

但那枝条极其粗壮,近乎小儿手臂,枝条前端还是青绿‘色’,生着几枚绿叶,但后端是灰褐‘色’,而且那灰褐‘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向前端蔓延。

那东西半绿半灰褐,长长软软,竟然是一截树枝的枝条!

景横‘波’耐不住,上前一脚踢过,触感不对,仔细一看,不禁“咦”了一声。

然而那东西软软地毫无动静,似乎还在缩小,两人对望一眼,心想这东西又没出手,怎么就拉了一把,把锦衣人弹了出去,就这样了。

景横‘波’和穆先生都认为,想必是黑螭之类的黑水泽异兽,被锦衣人驯化,出手相助来着,因此都小心地‘逼’近。

岸边有一道东西,软软地趴伏在地面,似乎是刚才关键时刻拉起锦衣人的那东西。

她明明感觉到锦衣人在湖上已经被困住,是什么东西救走他的?

功亏一篑,景横‘波’大骂:“我要杀了救人的‘混’账!”

等她到了岸边,就看见锦衣人如弹丸飞掷,越过她头顶,落到了凝雪阁没毁坏的那半边。

锦衣人的身子飞弹在半空,碎冰落如雨,贴在冰面上的景横‘波’只得先闭眼,滑出湖面。

景横‘波’的身子,从锦衣人脚下滑了过去,只差一点就抓到了他的脚踝,还被他脚底的大粪臭险些熏沉到湖底。

湖面上碎冰漫天,穆先生的剑穿入碎冰雪雾空处,发出噼里啪啦一阵脆响。

岸边忽然闪电般探过来一道细长的影子,卷住了锦衣人的腰,他拽着那影子,嘿地一声,拔冰而出。

但都迟了一步。

说起来复杂,但‘女’人的直觉往往很准,她不再管冰上是否能承载你重量,闪身而出。

倒像是那种终于遇见对手,打得痛快,但是还藏着小秘密可以反手一击,又为这秘密终于有人能‘逼’他使出来,因此满足而兴奋的感觉。

这家伙的神情,可不像将要沦为人质的神情。

在岸上的景横‘波’,隐约看见这丝笑意,心中一跳。

往日虽美,却显得有些空有些倦的笑意,此刻满满兴奋,还有丝淡淡讥嘲。

锦衣人忽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