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雨纷纷,城郊九山陵园,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在大门前缓缓停下,副驾驶座的门率先被打开,一个高大伟岸的男子走下车,打了一把黑伞,走到车后座,拉开门。
微微弯身,低声道:“父亲母亲,到了。”旋即,迎着两位中年人下了车。
三人一道去陵园外的花店买了一束雏菊,紧接着,一行三人又共同走进陵园。
门口看守的大爷见他们来了,不由得说道:“封先生,又来了啊。”
中年男人微微颔首,面色微沉,没有接话。
每年清明,封梓辰都会跟随父亲母亲来九山陵园祭拜父亲的一位故人,二十年如一日。
细雨缠绵,洗刷了空气中的污浊,透着淡淡的青草芳香。封梓辰在前,领着父母走过熟悉的小路。
父亲的故人姓季,据说是父亲曾经最要好的朋友,他们曾是大学同窗,毕了业一道创业,合开公司,可是不知为何,那位故人突然逝世。这么多年来,父亲始终没有放下这件事,便年年前来祭扫。
封梓辰只依稀记得小时候有那么一位叔叔常来家里做客,但当时年纪尚小,又过了这许多年,对这位季叔叔的印象早已模糊。据说这位叔叔也有家室,但自从他过世后,他的妻儿也再未出现过。
快要到季叔叔的公墓时,封梓辰却远远地望见墓前站了一个年轻男子和中年女人,不由得顿住脚步,微皱了眉头。这么多年,除了他们一家,再没有碰见其他人来祭扫,可这又是……
封梓辰疑惑地转头看向父母,只见父亲瞪大了眼睛,似是十分意外,紧接着快步上前,走到那二人面前,对这二人的侧影打量半晌。
中年女人着一身深色的连衣裙,身材匀称,尽管上了年纪美貌却丝毫不减,气质如兰。而她右后方的年轻男子更是生了一张绝美的面庞,只是面色略显苍白,看起来有几分病态,裹着一身黑色的风衣,周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忧郁的气息。
那二人没有打伞,雨水打湿了他们的头发和衣裳,似乎已经在雨中立了许久。
良久,父亲封锦尘才试探性地开了口:“你是……唐暖?”
沉默的气氛被陡然打断,那二人如梦初醒,闻声猛地回头,看见封家三口,女人的眸底陡然生起一丝愤恨,年轻男子则是上前一步,挡在女人身前,一副保护者的姿态,眸中带着防备之意。
封梓辰这才看清楚那年轻男子的面容,五官生得果然精致,只是脸色依然苍白,却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倔强,戒备地望着他们,让封梓辰感到一丝不解。
“你就是衍之的孩子吧?都长这么大了,像!真的是太像了……”封锦尘望着那年轻男子,不由得感慨道。
“你来这里做什么?”男子开口,冷声回道,声音低沉清冽,很好听,只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封梓辰愈发不解,他们怎么一副和封家人有血海深仇的样子?
这时,站在年轻男子身后的女人发话了,声音同样冷漠:“如白,我们走!”说着,女人绕过封家人就要离开。
见状,封锦尘连忙唤住他们,急切地说道:“唐暖,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锦尘啊!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找你们母子俩!好在,你们都平平安安,我也放心了,总算对衍之有一个交代……”
“呵,你不用装出一副假好心的样子!我们母子二人过得怎么样,不需要你的关心!”年轻男子回头,面色沉了下来,冷声回道。
闻言,封家人俱是一惊,这么多年,他们年年来祭扫,从未做出什么对不起季家人的事,他们就算不领情,也无需出口伤人,可这又是为何?
封梓辰也不由得沉下脸,眸光泛冷,冷声道:“你最好放尊重一点,不要不分青红皂白地就随口伤人!”
中年女人扯了扯年轻男子的袖子,似是不想与封家人有过多牵扯,也不看他们,只是低声对年轻男子说道:“如白,我们回去吧。”
季如白反握住女人的手,眸光坚定地说道:“妈,你不用害怕。封锦尘害死了父亲,这么多年,我们也该找他们讨回一个公道了!”
闻言,封梓辰更是怒上心头,斥道:“你无凭无据,凭什么说我父亲害人?!”这么多年,他们一家人始终真诚地对待已故的季叔叔,而这一片真心竟这样被他肆意践踏,这叫封梓辰如何能不生气?
封锦尘已是不知所措,完全不明白这莫须有的指控从何而来,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觉气血上涌,不由得不断地轻拍着自己的胸脯,给自己顺气。
“呵,我无凭无据?封锦尘,你做了些什么,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季如白略显苍白的脸颊微微泛红,盛满了怒气,抿唇,一双眸子紧紧地锁在封锦尘脸上。
“如白,别说了!”中年女人揪住季如白的袖子,低声斥道,眸中的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簌簌而流,依旧带着愤恨,“我们走吧!”
季如白握住中年女人的手,安抚道:“妈,您不用怕他们,这里有我呢!”旋即,又将眸光转向封锦尘一家人。
封锦尘好容易才缓过气来,回视那个季如白,沉声问道:“年轻人,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说是我害死了你的父亲?我一直都把衍之当成我最好的兄弟,即使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忘记过他!”
“呵,你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季如白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拿出什么东西,冷声问道,“这个东西,你应该还认识吧?”
那是一张纸,随着时间的流逝,已有些泛旧,封梓辰不知道是什么,但封锦尘细看了几秒,似是陡然明白了什么,脸色大变,抬起手,颤巍巍地指着那张纸,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这、这是……”
见状,封梓辰不由得皱了眉,一把夺过那张纸,只见纸上写着:本人季衍之自今日起自愿退出封季有限公司,所持股份将全数转交封锦尘。
下面写了日期,然后是季衍之和封锦尘的签名。
封梓辰心下一惊,不由得抿唇,抓着纸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半晌,才一脸不可置信地转向自家父亲,问道:“爸,这……这是怎么回事?”封梓辰自然是认得父亲的笔迹的,但怎么也想不到当年的事情竟然还有这么一出……
封锦尘下意识地后退几步,被妻子扶住才勉强站稳,低着头,沉默良久,才长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唉……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啊!”
闻言,封锦尘的妻子与封梓辰俱是一惊,没想到他竟会说出这样的话。
随后,封锦尘回忆起当年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