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妹从教堂出来,微笑着跟穿白色礼服的小姐挥手再见。她的心情已经好多了,蹦蹦哒哒地往回走。
石桥旁的大柳树下,大林正气冲冲地往河里扔石子。喜妹悄咪咪走过去,想吓他一跳:“木头!不是……大林哥!”
大林转身,看到喜妹,一把将她拉过来,抱在怀里……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喜妹不知所措,她不敢动弹,只感觉温暖有力的臂湾几乎将她融化。爱情的种子悄无声息地已经发芽,根系早在身体里蔓延伸展。
喜妹慢慢地把手抬起来,也抱住了大林。
“咱们走吧?”大林说。
“去哪?”喜妹问。
“回济南府老家。”
“为什么回老家?”
“我想回去了。”
“回去住哪?住破庙里啊?”
“住破庙里我也乐意。小时候,有口吃的,有个地方住,就高兴地不得了。”
“是啊。咱回去还有家吗?”
“我们在一起,就有家了。”
喜妹心里比蜜甜,紧紧贴着大林,两个人静静待着……
樱珠回到家,看见她爹趴在地上,慌忙上前扶他,可他疼得不能动弹。
老曲这是要去追大林,一激动摔了一跤,把瘸腿连带着腰身给摔着了。
樱珠费了半天劲才把他爹扶到**,然后赶紧找大夫来看,大夫给贴了膏药,又开了中药,说他这情况三两个月都难下床了。
大林回来后,知道干爹腿摔伤,一阵自责。
看着干爹躺在**的样子,他很不自在,内心一阵阵纠结。
三个人辛勤劳作,从初春忙到深秋,从播种忙到收获。
老曲一直在**躺着,始终未好,三个人在身旁照料伺候,无微不至。
这天,果子卖完换成钱,大林心血**,跟老曲爷俩喝了点酒,他跪在干爹跟前,还是自责难受。
他要驾船出海去打鱼。
樱珠拦着:“大林,你喝了酒了不能出海。”
大林也倔,执意要去。
“你自己去我不放心,我陪你去。”樱珠无奈。
喜妹也倔起来:“我也去!”
“去什么去?你们走了,谁在这照顾干爹?”大林没好气地说。
“去吧,我现在躺在**又没啥事。让她俩都跟着去吧,我一个人还清净清净。”
大林只好带着她俩都去了。
今天的天气不是个出海的好天气,阴云密布,海上有风,船在海上飘摇动**。
船上坐着喜妹,坐着樱珠,两个人都沉默无语看着大林在那里忙活,既帮不上什么忙,又让大林感觉很不自在。
之前三人同吃同睡嬉笑打闹惯了,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可自从干爹跟大林谈过之后,他就开始感到尴尬拘谨。
大林有些心不在焉,好多网都没有收获,赶鱼郎今天没附体,鱼都跑丢了。
他驾着船又往更远的地方驶去,几网下去,仍然空空****。
这时候的大海,风起云涌,海浪骤急,狂风卷携着巨浪翻滚而来……
大林调转船头想要去往岸边,已然来不及,海中像有一双巨爪,把这艘小破船紧紧抓住,从海中抛起来,又重重摔下,反反复复。
这艘破船饱受摧残,最后颠起又落下,它彻底被撕开,支离破碎,三个人掉进这海水滔滔中……
破旧的小船已经四分五裂,大林在波涛中抱住了一块船板。
他一次次抹去眼前的海水,视线被袭来的海浪又一次次遮挡,前方咫尺什么都看不清。
大林呼喊着:“喜妹,樱珠……”
海水呛进他嘴里,他伸手胡乱抓着。
忽然,大林似乎碰到了一只手,刚想去抓,大浪袭来,又被冲开。
他使尽浑身力气向前匍匐,终于再一次抓住,他紧紧抓住,生怕再次被冲开。
拉近一看,是樱珠。
大林扶着樱珠的手,拉她过来趴在船板上,紧紧抱住,樱珠被海水呛得说不出话。
“喜妹……喜妹……”
大林使劲呼喊。
他看不见,什么也看不见,已经筋疲力尽了,有气无力地他还在继续喊。
就这样,大林跟樱珠在海中飘**着。
傍晚时分,一艘大船乘风破浪徐徐驶来,把他俩救起。
是老曲迟迟不见他们回来,心里有着不好的预感,在**坐卧不宁,才强忍着疼,拖着条残腿爬出来,找到大虾小虾哥俩,找了大船出海去寻找。
大林意识模糊,视线迷离。
大虾拍打着他的脸:“大林哥,醒醒,你看看我,看我,我是大虾。”
大林缓缓回过神,突然开口惊呼:“喜妹,喜妹呢?喜妹……”
“没找到喜妹。”小虾说,“我们正在找。”
大林痛苦哀嚎:“是我害了喜妹啊,都怪我啊!”大林有些癫狂地站起身,“我要去找喜妹,我要去救她,她不会水啊!”
说着,就冲向船边,大虾小虾拉着他:“我们正在找呢!”
大林激动地要发疯了,一条腿已经跨过了围栏,他嘶吼着:“我要跟喜妹一起去。”
大家合力把他拉下来。
大林瘫坐在地上,樱珠紧紧抱住他。
“龙王爷,把我的喜妹还给我……”
大船在海上找了一圈又一圈,一遍又一遍,怎么都不见喜妹的踪影。
大林不死心,他痛苦地央求大虾小虾再找,双胞胎哥俩无奈接着找,可是风浪太大了。
这时候,小虾在海中捞起来一只小花鞋,樱珠接过一看,确认是喜妹的,拿给大林,大林抱着鞋子哭得撕心裂肺……
一连多日,大林茶饭不思。
喜妹给大林绣的两只粉色蝙蝠在他手里拿着,喜妹说要改成黑色,还没来得及改。
大林摩挲着,看着粉色也特别好看,他抚摸着这两只小小的蝙蝠,一只代表喜妹,一只代表他,睹物思人,不禁潸然泪下。
他们十来岁的年纪在破庙中认识,一起流浪,一起要饭,那时候就喜欢她,只是还不懂喜欢,就想陪在她身边,一起去找她爹,一起被干爹收留,一起吃一起睡一起成长起来,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两人还商量着一起回济南府老家,可是,一切已成空。
养育他们的大海,变成了杀人的刽子手,将他们无情地阻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