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染也只能这么说,虽说她知道若是赵子苏晓得自己来了,定不会说什么。可她总不能在这太监面前直言自己是来找赵子苏的吧?

那不得直接给人吓坏了?所以也就只能委婉地一步步地想办法进那赵子苏的宫殿了。

“如此……进去后放下东西就出来,莫要抬头,莫要说什么,万不能叫六皇子察觉你换了个人。”太监警惕,他是管理外殿事物的,所以不得令也入不了内殿,无奈之下也只能让她进去安置。

“嗯,我一定记住了。”林染郑重地点头。

“眼下六皇子还未歇下,在正殿看公文,你便送去正殿里吧。出来后再来见我,否则我这心里不安。”

林染顺着太监手指的方向走去,许是因为夜已深是以整个宫殿里并没有多少人。林染沿着游廊避开了淅淅沥沥的雨水,一路走到正殿门口。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湿透的衣衫,脚不由地在摊在门口的垫子上轻踩了两下,照此前那人教自己的仪态双手拖着油纸包,微微低头迈步进了殿内。

正殿很大,四下一片漆黑,只有坐塌处点了几盏烛火。

坐榻上有一身穿黑色锦袍的男子斜斜地靠坐着,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公文,也不知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叫他愁闷的,面色十分不好看,眉头紧紧地拧着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林染虽是低着头,但余光却还是能瞟见赵子苏的模样。

果真成了六皇子后,整个人就不同了。

原本还飞扬跳脱的男子此时此刻褪去了轻浮,整个人便是坐在那里,也让人觉得贵气天成。若以前,林染还要怀疑赵子苏是不是冒领了别人的身份,眼下瞧见后便是确信了他就是皇嗣,因为有些气质是从娘胎里就带出来的,要装是装不像的。

“六皇子,您要吃的糕饼买回来了,不知……该要放在何处呢?”林染在赵子苏面前站定,举着油纸包垂头轻声道。

那个正在看公文的男人在听到面前这婢女的声音后,整个身子都猛然顿住。

只见他略略僵硬地抬头冲林染看了过来,望着面前这个手捧油纸包,身材纤瘦的婢女赵子苏的神色有些恍惚。

“你……你抬起头来给我瞧瞧?!”似是以为自己方才出现了幻听,看向婢女时,赵子苏冲她低声道。

林染缓缓将手落下微微抬头,笑意淡淡地望着面前这个因为惊讶而微张着嘴巴的男子。

“许久不见,别来无恙。”是她一贯与赵子苏说话的口吻,她很想当着他的面唤他一声赵子苏,可碍于他眼下的身份,这么直言喊他到底是不合适了。

“吧嗒——”一声,赵子苏手中的公文应声落地,只见他愣了一瞬而后快速从榻上起身。

他几步上前,伸手拉了林染一把将她往里头带了带,而后没理她就往正殿门口走去。

“来人!来人!!!”赵子苏冲外头连续喊了几声,过了片刻才隐隐有声音自远处传来。

有人顺着游廊脚步匆匆跑来,来到殿门前后躬着身子整个人抖得如筛子一般。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方才偷偷领着林染进宫的外殿太监。当他在外头听到从内殿传来的六皇子的喊声,心下当下一惊,下意识地以为那人的身份被发现了,便犹豫着是否要过来,可六皇子的喊声到底是没有给他犹豫的工夫。

便是知道完蛋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今日殿内的人呢?”六皇子没头没尾地看着他这么问了一句。

“回六皇子的话,不是您说您想静静,是以将下人都遣走了么?”太监回答地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戳中了六皇子的心窝。

赵子苏猛然回神,是啊。

因为秦淮的事情,他一整日都心不在焉的。

虽一切都早有准备,但看着一路陪着自己的伙伴因自己遭罪入狱,内心多少还是会有失落。

“六皇子,您可有什么吩咐?小的可以替您去办。”那太监垂着头,便是回话都不敢再抬头。

“不用,你下去吧。”赵子苏的情绪稍稍缓和了几分。

太监闻言并没有立刻退下,而是犹豫地看着里头,“六皇子,这个丫头是近日新来的,手脚不灵活,若不我带她下去替您寻个能干的来伺候您?”

赵子苏听了这太监的话,再一看里头的林染当下便明白这其中是怎么回事了。

只见他冲太监摆了摆手,“莫要与任何人提起,你曾带陌生女子入宫,如若有第三人知晓,那……”

太监狐疑地听着六皇子的话,内心疑惑之下缓缓抬头,当他看到向来和善的六皇子眼中那抹腾腾的杀意,惊得忙垂下了脑袋,点头如捣蒜道:“是!小的记住了,小的今日只带了翠碧入宫。”

“下去吧。”赵子苏冲他挥了挥手,“把外殿守好,今晚莫要让任何人来打搅本王。”

那太监闻言应声后,灰溜溜地跑远了。

赵子苏负手望着那太监走远的背影,灵敏的他听到外殿殿门被关上,稍稍松了一口气。

“出来。”

赵子苏并没有回殿内与林染说话,而是依旧站在正殿门口。

他的话音刚落,一抹黑色的身影便落在了他的面前。

赵子苏上前一步垮了出去,那黑衣人见状往后退了一大步,雨水淅淅沥沥地落在了他的身上,许是他的衣裳是用特殊材质制成的,是以那些雨水虽是落在了他的身上,却没有挂住,而是顺着他的衣裳落在地上。

殿内的林染偏头看着门口,看着赵子苏紧张的样子,心下叹然。

赵子苏许是想要避开林染说话,可林染的耳里本就要比一般人好,是以当他与那黑衣人说话时,他们的对话还是清晰的落入了她的耳中。

“你刚刚就知道妹子来了,是吗?”赵子苏神色冰冷地盯看着面前这个身着一袭黑衣,便是整张脸都隐入在暗色中的男子,言语中充满了寒意。

那男子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看样子是默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