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丝毫不在意对方的脸色,反而面带笑容的说:

“我们抓到了孙小狗。”

他身体往一边让了一步,露出了站在身后的两人。

张锤山顺着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燕新月和肩膀上扛着个人的燕新文。

他目光最终停在了被扛着的那个人身上。

“孙小狗?”

“对,就这个。”王三指了指被扛在肩膀上的人。

他脸上还带着些许兴奋。

张锤山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侧了侧身体说:

“知道了,都进来说话。”

“老婆子别睡了,起来把碳烤了,拿到堂屋里。”

现在天气是越来越冷了。

尤其是上了年纪的人更不禁冻。

他领着几人到了堂屋,手里的油灯在放下之前顺便把桌上的灯也点燃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张锤山看向王三询问。

这几个人里面他年纪最大,所以有什么事会先询问他。

王三看向站在他旁边的燕新月:“这件事儿您得问她,人是他们抓的。”

“我只是护送他们过来。”

他给自己安了个好听的由头。

张锤山这才把目光落在了燕新月身上:“那你说。”

燕新月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简单的和村长说了一下。

说到最后她稍微犹豫了一下才道:

“那个,需要我和弟弟回避一下吗?”

其实回不回避对于她来说都无所谓。

反正王三在这儿,让她回避了之后也能知道整件事情的详细经过。

“不用!”张锤山面无表情的开口,“燕新文把人放下来。”

年轻人就是有劲儿,扛个人这么久,气都不带喘一下的。

“哦哦,好的村长!”燕新文乖巧听话,将肩膀上的人放在了地上。

没让人趴在地上,而是让孙小狗坐在那里。

“燕新文,你去把上次看到的那些人也一起喊过来。”

“赶紧去我这等着呢。”村长开始指挥起来。

“好的村长,我马上去!”

他嘴里应着,脚已经朝外跑了出去。

刚走没一会儿,张锤山的媳妇儿就端着一个火盆从厨房里出来了。

她直接将火盆放到了张锤山的腿边,看了一眼被扔在地上的孙小狗。

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就离开了堂屋回卧室了。

看那样子似乎对这些事情并不感兴趣。

火一靠近,张锤山就把像树皮一样皱起来的手凑到火上烤着。

“唉……这天是越来越冷了。”

“有没有过来烤烤吧。”他对另外两个人说。

燕新月搓了搓手,没有犹豫,直接凑到旁边,蹲在火盆前伸手去烤。

确实有些冷了。

一路上她两只手都露在外面,一手拿着灯,一手拿着鱼笼,冷风呼呼的挂在手上都要冻僵了。

这会儿再火上一烤,整个手都有些充血肿胀。

王三也跟着蹲在了旁边。

就剩孙小狗被绑着扔在原地挨冻。

张锤山有些浑浊的眸子看了一眼孙小狗。

一张还带着稚气的脸上,表情沉闷,一双眼睛盯着不远处的桌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往年这个时间,张二花都会给你那两双厚鞋垫吧?”张锤山突然开口。

听到这话,孙小狗身体明显一僵,眼珠子四处乱瞟着没有说话。

这时同样在烤火的燕新月跟着开口:

“以前我和弟弟每到这个时间就会想有一双鞋垫。”

“如果能是阿娘做的,那就再好不过了。”

她这话说得可怜兮兮的。

王三看了她一眼,动了动嘴角,却没有说话。

“关于张二花下葬的事情,我们已经计划好了。”

“后天就下葬了。”

“今年大家的收成都不怎么好,也凑不到钱给她买口棺材。”

“如果她娘家那边愿意出钱,那应该能有口棺材用。”

“如果不愿意,那就只能裹上草席找地方埋了。”

张锤山看似是对眼前的两人说的,余光一直在观察着孙小狗的反应。

烤火的两人也是心知肚明。

燕新文刚离开村长家没走多远,就看到不远处好几点火光朝着这边过来了。

他拿着手里的灯一路小跑,很快就和那些光点会合了。

王翠花站在最前面,看到气喘吁吁跑过来的燕新文问:

“你怎么出来了?”

“里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应该不是要赶燕新月姐弟俩走,毕竟没有,只敢一个走的道理。

“村长让我来接你们,既然大家都在炸了,我们就赶紧过去吧。”燕新文回答。

几人点了点头。

张万金叹着气嘟囔了句:“死了,快点走吧。”

这可真是太折腾人了。

燕新文带着一群人回来了,原本有些安静的堂屋瞬间热闹很多。

没想到人被带来的这么快,张锤山的目光在王翠花身上停了停才移开,他收回正在烤火的手,正襟危坐。

见状,燕新月和王三也很有眼力劲的从火盆旁边移开,默默站到了旁边。

“大家都坐。”

“这么晚把大家喊过来,辛苦大家了。”

“孙大河家里的事大家也都知道了,现在我们抓到了孙小狗。”

“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们就开始吧。”

说到这儿他微微顿了顿,有些浑浊的眸子瞬间变得犀利起来。

“孙小狗,对于你阿娘的死,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这是你唯一的一次可以将功赎罪的机会。”

“如果你好好交代,在你年轻的份上,我们会考虑给你一次赎罪的机会。”

“但如果你刻意隐瞒,那到时候是什么情况就不好说了。”

他带着沧桑的声音如沉钟一般在堂屋里响起。

沉稳有力。

孙小狗把头低了下来没有说话,但呼吸明显变得有些急促。

房间里一片寂静。

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他一个人身上。

就这么安静了一会儿,张锤山继续道:

“难道是你杀了张二花吗?”

这话一出,孙小狗猛的抬起头看向村长。

“不是我,当然不是我!”

“我怎么可能杀她?我为什么要杀她?她是我的阿娘啊!”

他情绪突然激动起来。

“我也不知道!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真的没有!”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不要再问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双腿和手都被捆着,孙小狗能动的地方有限。

他把腿收了起来,将脑袋埋在膝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