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马车前头的灯笼被风吹得一直摇晃,吹着吹着,黑黢黢的天空竟飘起来雪花。
宋喜乐探出手去接雪花片,荒郊野地的芦苇**里,突然闪现出一道凛冽的寒光。
宋喜乐危险一眯眼,扭头瞧了眼靠在马车后背上摇摇欲睡的何金成,倒吸口气喊他起来:“何大哥,别睡了。”
何金成迷迷糊糊的坐直身揉了揉眼睛,问:“怎么了?到家了吗?”
宋喜乐凝眉摇头,狠劲儿握住他的手腕,有点咬牙切齿的意思,道:“哪那么快到家,我就想知道,好端端的你到底得罪了些什么人,这都第几次了,总有人想要你的命!何金成,你要是对以前的事还有哪怕一点印象,就趁早的跟我说明白!”
何金成一脸惶恐,急促的摇头:“不是,喜乐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
“听不懂是吧,那你就继续装糊涂,早晚有一天我得被你给拖累死。”
宋喜乐这话音刚落,芦苇**里的芦苇刹那间漫天飞舞,倏忽之间涌出来十几个身穿暗红色箭袖衣裳,手持长剑的蒙面人,分成四拨挡在马车四周。
其中有一名身穿黑色衣裳,肩膀上有一团银色刺绣的男子在马车前方最正中的位置。
他的脸上蒙着黑纱,佩剑负于身后,冷声道:“我等今日来,无意伤害姑娘,亦无意伤害何公子。只是,有些事需要何公子配合我们走一遭,还望姑娘不要阻拦。”
宋喜乐的手悄然滑到马车座椅底下,握住之前特意准备的长剑,冷笑一声:“你以为你说什么我都会信吗?连个家门都不报,就想从我手里将人带走,我是那么好糊弄的人?”
男子眼神一沉,“我的身份,眼下自然是不能说的。姑娘是个明事理的聪明人,这事儿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何必非要插上一手,给自己招惹麻烦。”
“巧了,我今儿个心情不爽,还就非要插这一手。再说,你怎么知道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我与他本就有婚约,岂容你们说带走就将他带走。”
男子嗤笑一声:“姑娘聪慧美丽,理当嫁个更好的人家,若我们将他带走,姑娘另谋夫婿,岂不正好?”
“你说正好就正好啊,那我问你,我要你留下代替他,你肯吗?”宋喜乐故意戏谑道。
男子的脸色这下彻底阴沉下来,手指一缩,恼道:“你若还是不让开,就休怪我等动手了。若是不小心伤了你,就不是我们的错了!”
“动手就动手,说的好像我怕了你似的。”
这一次,宋喜乐不等对方先出手,眼底寒光一扫,手中握着的佩剑势如破竹的震开马车帘子,直冲向中间的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没料想到她竟会出手如此狠厉快速,差点躲闪不及,剑势险险从他右侧手臂边擦过去,差之毫厘就能将他划伤。
心头怒起,黑衣男子一声令下,四周的人同时出招朝马车逼近。
宋喜乐稳坐不动,掌心旋动,佩剑“嗖”的从外面飞回她手中。
这一惊一乍的,何金成彻底清醒过来,抱住宋喜乐的手臂瑟瑟发抖,惶恐的问:“喜乐,他们是些什么人?为何要抓我们?”
宋喜乐没好气的斥责:“你还好意思问我,他们都是来找你的,不是来找我的。你问我他们为何要抓我们,我问谁去!”
感觉到她的气愤,何金成惴惴不安的抿了抿嘴,再不敢多问。
此时,十几名杀手已经逼近马车,除了中间那个黑衣男子外,竟然没有一个人有出手的意图。
宋喜乐十分纳闷儿,可黑衣男子出手极快,根本不给她思考问题的时间,一剑挥出,气贯长虹,浑厚的剑气直接扫向宋喜乐面门。
宋喜乐连忙后仰闪避,同时手中剑势再次一挥,足尖轻点,如蜻蜓一般轻盈跃身出了马车,一剑劈向黑衣男子额头正中。
黑衣男子眼底闪过一抹慌乱,迅速后退的同时抬剑挡在头顶作为防护,竟被剑气逼得往后滑了一大截距离。
宋喜乐冷静自若,收起剑势,身体又往半空飞高了些,这一次,猝不及防的绕到黑衣男子身后,直刺后心窝。
感觉到强劲的剑气逼近,黑衣男子额头不由冒出一层冷汗,反旋身体再次格挡。
趁此机会,宋喜乐连续出招,招招对准他的要害,逼得他毫无还手的余地。
不一会儿的功夫,黑衣男子身上多处被刺伤,鲜血滴落在堆积起来的雪地上,格外显眼。
宋喜乐停下剑势,看着黑衣男子气喘吁吁的样子,原想就此离开,却没成想,原本围着马车一动不动的十几人竟然齐齐出剑。
剑气震**,马车“轰”的一声炸开成一团碎片,何金成一脸恐惧的坐在正中,抱着头求饶:“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何大哥!”宋喜乐这才意识到从一开始就是她低估了对手的暗算,匆忙仕途越过黑衣男子去解救何金成。
黑衣男子却视死如归的横剑挡在她跟前,语气孤傲而坚决:“姑娘何必如此拼命,我说了不会伤他,便绝对不会伤他。若你真喜欢他,终有一日你们还会再见。但今日,我们必须要将他带走。”
“想都别想,我答应了玉成哥会护着他,便决不允许任何人将他带走。”
宋喜乐恼怒起来,这一次,凝聚全部内力后退两步,一剑劈向正中位置。
黑衣男子惊骇瞪大了眼,跃身朝何金成那边撤退。
至于守在马车周围的人,因为武功修为不如黑衣男子,眼下全被剑气震**的腾空飞起,重重摔落在地,疼的一时间爬不起来,此起彼伏的失声痛呼。
黑衣男子无暇顾及同伴的伤情,心思急转,跃身落在何金成身边,揪住他的衣襟口,厉声道:“跟我走!”
“我不走,我不跟你走,你是坏人!”何金成拼了命的挣扎拍打起来,双腿不停的踢腾。
宋喜乐慌张上前,黑衣人也着急起来,足尖一点,跃身便要逃离。
突然,何金成唇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以极低的声音凑近黑衣男子耳边道:“回去告诉顾清耀,该回去的时候,就算不用请,我也会自己回去。现在,你可以走了。”
说罢,他一只手快速翻转,从指缝里透出一枚银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扎在黑衣男子后脑的穴位处。
黑衣男子痛苦的皱眉,眼前一黑,手一松,不甘心的昏死过去。
宋喜乐险险松口气,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何金成跟前,拉住他的手,二话不说拼了命的往家跑,边跑边喘着气道:“外面太危险,咱们赶紧回去。回去之后我一定要找玉成哥问清楚,你到底得罪的是什么人?这都第几次了,怎么总有人想杀你?若你只是一个小军卒,鬼才信啊!”
何金成一句话也不说,唇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望着她因为跑的太急红扑扑的小脸,说不上来的满足和安心。
那一刻,他在想,若是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
这么大的雪,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天地间奔跑,一不小心就白了头。
气喘吁吁推开何金成家的门,宋喜乐毫不见外的走到桌子边儿坐下,倒了一杯热茶气呼呼的喊起来:“何玉成,你给我出来!”
何玉成正在里屋收拾被褥,听到她的喊声纳闷儿的走出来,看了眼宋喜乐阴沉的脸色和何金成一副做错事的小孩的模样,愣愣的问:“这是,怎么回事?莫不是我大哥又做错了什么,招惹你生气了?”
宋喜乐冷笑一声,一拍桌子阴沉沉盯着他道:“何玉成,你今日非得跟我说清楚了,何金成原来在军中到底得罪了什么人物,都已经离开军营多久了,至今还有人追着要他的命。”
何玉成怔住,一脸茫然:“我什么都不知道哇!我大哥在军中,确实只是一个无名小卒啊!他又是个老实本分的性子,哪里会得罪什么人。”
“那你总该知道,他都跟什么人接触过,或者帮什么人做过事。”
“没有,全是职责之内,并无得罪什么人。”
“你不说实话是吧!”
宋喜乐给气的发笑,喝了口水站起身道:“好说,以后别让他再跟着我去店里了,我晚上回来的晚,以他的处境,难免遇到危险。我每日忙活赚钱已经很累了,哪里还有精力提心吊胆的保护一个人。”
何玉成发愁起来,扭头看向何金成,无奈的唉声叹气。
何金成眼珠滴溜溜一转,一把扑到宋喜乐脚边抱住她的腿,呜呜咽咽的哭诉起来:“喜乐,我要是做错了什么,你打我骂我都成,就是别以后都不理我,不让我去店里啊!我要是不去店里,以后想见你就很难了。”
“喜乐,你别生气了好不好?你打我,骂我,我都不会还手的,只要你不生气。”
宋喜乐心情正烦,没好气的踢腾被他抱着的那条腿,“你赶紧的给我松开,再不松开我可就真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