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绣见他没有多问,唇角微勾,暗道不愧是皇帝身边的下人,这反应能力可真快。

两人往前殿去,徐绣始终走在慢潘皇后半步的位置上,令林公公更是不得其解,谁的身份比永乐郡主还高,需要以这样的方式面圣?

“参见皇上。”

二女进去行礼,然后方恒远和皇帝也不约而同的注意到了这一点,看向隐隐有为首之意的潘皇后。

“这位是……”

潘皇后脸上的易容还在,况且穿着侍女服,皇帝哪怕以前见过她,也没第一时间认出来。

徐绣道:“这位小姐有话与皇上说,不如我和方侯爷先回避一下。”

方恒远自是听她的,假意看向皇帝,不等小皇帝点头就带着徐绣重新出去了。

“是谁?”

方恒远低声问徐绣。

徐绣唇瓣微动,朝他吐出两个字:“皇后。”

方恒远:“……人怎么在这里?”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们都没发现宫里那个是假的?”

徐绣翻了个白眼。

方恒远揉了揉她的脑袋:“还没来得及,不过现在看来还要托你的福。”

皇后被绑为人质本就在他的预料之中,之前从顺利将人救下来到控制住郑王的人,皇后就直接被送进后宫了,就连小皇帝都还没来得及去见人,一直在昭阳宫与他们商议正事。

自是还没人发现宫里那个人质皇后原来是个假货,方恒远当然不会怀疑徐绣带来的人,现在听她这么说,瞬间就想通了,看来皇后的身份是郑王的最后一步棋。

却没想到阴差阳错,被徐绣给撞破了。

也不知道潘皇后同皇帝讲了些什么,徐绣和方恒远并没有再被召见,在侧殿等了一会儿,就等来林公公让二人离开的消息。

徐绣低声道:“看来皇上还是想息事宁人。”

方恒远理所当然的说:“正常,潘首辅乃是百官之首,潘皇后不能出事。”

徐绣白了他一眼:“她当然不能出事!”

虽说在其位谋其事,潘皇后要母仪天下注定要跟皇帝一起承担一部分风险,可今日这事儿在徐绣看来,潘皇后确实挺无辜的。

任哪个女人在新婚当日被人调换,让别的女人享受了自己该有的一切,也会憋屈死!

“如果再迟上两天,就不见得了。”

两人走出昭阳宫时,方恒远意有所指的说道,转身看了眼宫殿的匾额。

徐绣一怔,一时间没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方恒远也不多解释。

宫里有些安静,气氛肃穆,往来的巡逻侍卫很多,二人几乎没离开过别人的视线,等出了宫门,徐绣瞬间感觉外面的空气都清新了很多。

她转身看向宫门深处,这全天下最尊贵的地方,既是尊荣,也是牢笼。

一飞和一扬还有事没有跟来,二人也没马车,就并肩往家里走。

年前赐婚圣旨下了之后,‘秦立’这个身份自动消失了,方恒远来徐家就光明正大了很多,反正二人明面上本就是夫妻,徐绣更没有什么闺阁千金的清誉一说。

等快到家了,徐绣突然脚步一顿,不可思议的望着方恒远,“再迟上两天……你的意思是,如果潘皇后没有回去,就再也回不去了?”

方恒远不置可否:“皇家怎么可能容忍那样的丑闻传出,潘皇后只有一个。”

徐绣全身一震,目瞪口呆。

潘皇后只有一个……这话的意思可多了去了,从方恒远话里的意向来看,若真正的潘皇后今日没被她带进宫,岂不是可以理解为这潘皇后只能认栽?

让别人顶了她的身份过活,顶多是被人揭穿了,‘潘皇后’极有可能会被‘病逝’。

如果为了潘首辅府的利益,潘皇后哪怕有机会重新进宫,也要换个身份,但无论什么身份,也没有潘首辅的嫡长孙女来得尊贵,更不会成为皇后!

想明白其中的关键,过了良久,徐绣才幽幽道:“好在你不是皇室的人。”

方恒远忍俊不禁:“我若是皇室的人,哪里来的童养媳?”

徐绣毫无威慑力的瞪他两眼,像是只被人踩了尾巴的猫。

后面的事徐绣没有再问,反正她自认自己没什么政治脑,也不想勉强自己,只要确保家人没事就足够,方恒远回家没多久也又重新出去了。

盛京城隐含危机的平静看似漫长,前后却不过两天就过去了,皇帝大婚的第三天,徐绣出门时外面已经重新恢复往日热闹,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然而今日一早,朝廷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郑王府涉嫌一幢陈年旧案,满门获罪,郑王和郑王世子被斩首,郑王府剩下的人全部被贬为庶人,迁府幽居南州。

“看来小皇帝还有些分寸,没把人全部给砍了。”

徐绣提前就从方恒远那得到消息,当时就笑着说。

方恒远却一点也不意外:“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郑王到底是皇室血脉,若是做的太过分,宗室那边也会有意见。”

徐绣不以为然:“谋反大罪按律可以诛九族的,如果郑王成事儿了,可不见得会留小皇帝的命。”

当然,她也不是希望多死几个人,只是这么说而已。

方恒远道:“事情没有闹开,皇室还想维护一点面子,况且南州靠近边境,民风彪悍,是不少人眼中的蛮荒之地,郑王府满门养尊处优了几十年,现在被迫到那种地方去,比死了还难熬。”

治罪的罪名含糊其辞,没有明确的说是谋反,可只要是消息灵通一点的人家,谁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现在明面上占了大义,没有赶尽杀绝,对于这个处理方恒远认为其实很恰当。

徐绣也不傻,一听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问题,她眨眨眼:“这不是小皇帝的意思吧?”

“潘首辅提的,内阁通过,大家都没意见。”

方恒远忍不住笑,看来小丫头对上面那位皇帝怨念不小。

徐绣撇嘴:“我就说他没这个脑子,只是看来潘首辅已经知道自家孙女儿被掉包的事儿了,到了南州钝刀子磨肉,还有得那些人慢慢熬。”

徐绣今日是被皇后召见,入宫见皇后的。

这次徐绣刚到宫门口,就有嬷嬷在那里等着了,也没让徐绣再徒步走进去,而是准备了软轿,软轿一路抬着她来到皇后所住的含章宫。

“参见皇后娘娘。”

徐绣刚刚行礼,就被潘皇后亲自上前扶住:“郡主请起。”

她笑着望向徐绣,又吩咐宫女上茶后,便将下人遣散,与她聊天。

两人原本就不熟,之前的那段交集还不算光彩,现在也不好放到明面上提,不过潘皇后显然也不是一般人。

潘家当皇后教养长大的姑娘,骨子里本就带着几分骄傲,也有一定的本事,之前在徐绣面前低调也并不代表软弱,而是情势逼人,现在一切都明朗了,潘皇后又堂堂正正来和徐绣交好了。

两人虽然没有很亲近,可徐绣能感觉到潘皇后送出的善意,也顺着她的话言谈,不温不火的过了一会儿,一时之间原本不熟的两个人,也聊得热络起来。

聊了一会儿,潘皇后才貌似不经意的道:“郡主前两日留下的那个宫女,本宫很喜欢,以后就让她留在我身边伺候吧,不知郡主可愿意?”

徐绣一怔,片刻之后笑了笑:“难得皇后娘娘看得起,既然喜欢自然可以留下,我哪有什么不愿意的,这事儿以后娘娘不用多说,那就是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