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钰出嫁,是在殷然登基后第三天。
与皇后的隆重册封不同,妃嫔的嫁娶,仪式要简单许多,无非就是被人带入宫中,送到各自的寝殿罢了。
这些连钰都不在乎,从头到尾,她的脸上没有展现出丝毫笑容。
入宫的前几天,她连殷然的面都没见到,这让她很庆幸。
自己是被抓来当人质的,殷然定是无心宠幸她,便让她在这牢笼里自生自灭好了。最起码,离开人世的时候,她还是清白的。
凭着这股信念,她的心情渐渐平静了下来。
可好日子过了没多久,这天午膳过后,御前的公公来传旨,命她今晚侍寝。
这无异于是晴天霹雳般的消息,打碎了她的一切自我安慰。
心情灰败地过了一下午,她在婢女的悉心侍奉下,沉重地梳妆打扮完毕,就被公公带到了殷然的面前。
这是她第一次见殷然,这个身量不高,气质也并不英伟的男人,让她连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你就是连将军的妹妹?”殷然开口问道,语气中尽是傲慢。
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虽然觉得对方说了一句废话,但她还是不得不打起精神,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回答:“回皇上,是的。”
殷然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果然是习武的女人,英气有余,柔媚不足。”
如此明了的嫌弃之意,若是放在从前,连钰定然不能忍的。
可是现在,她不得不忍,因为这个有些猥琐的男人,掌握着她全家的生死。
低头不语,她的牙却咬得紧紧的。
“杵在那干嘛,教习嬷嬷没有告诉你如何侍寝吗?”殷然不悦道。
告诉了,可是她从头到尾都没有认真听,现下,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她强迫自己走到殷然面前,忍住满心的厌恶,将手伸向他的衣襟。
“呦,堂堂将门之女,还会给男人宽衣解带呢。”殷然语出嘲讽。
连钰心中恼怒,强忍一口恶气,说道:“都是教习嬷嬷教的好。”
“是吗?”殷然语气一挑,猛地抓住她的手,将她按在龙榻上,俯身而上,“朕尝过无数美人的滋味,虽然对你不甚感兴趣,但偶尔换换口味,也是可以的。”
连钰从一开始,就听出他语气中的深深恶意。只是不明白,既然他这么厌恶连家的人,为什么不干脆赐他们一个痛快,却非要这样折磨她呢?
她来不及多想,殷然的嘴已经凑了过来。
那张略显猥琐的面孔越来越近,她恶心得无法自已,只能紧紧地闭上眼睛和嘴巴,希望这场磨难能快些结束。
突然,她感到颈侧一阵刺痛,睁开眼睛的时候,就见殷然正用牙齿咬着她的皮肤。
本能的反应,她一把将他推开,从龙榻上弹了起来。
伸手一摸,脖子上湿漉漉的,已然渗出血来。
这个皇帝,莫不是个变态吧!
“大胆,竟然敢伤朕的龙体。来人,把她拖出去,乱棍打死。”殷然气急败坏地吼叫道。
连钰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
估摸着,殷然宣她侍寝,又故意挑衅激怒她,就是为了寻个由头发落了她,再对付连骁。
“皇上饶命。”自身尚不足惜,可她既然已经进宫了,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全家人身陷囹圄。
“拉下去!”殷然一腔怒火,满身戾气。
“等等。”一个略显苍老的女声响起,太后走了进来,“皇上,何事如此动怒?”
“这个不知好歹的贱人,孩儿是听从母后的建议,才允她入宫,饶过她哥哥一命的,她却伤了孩儿。”殷然愤怒道。
太后瞧了连钰一眼,笑了,“皇上,哀家分明看见,是这孩子被皇上给伤了呀。”
“母后!”殷然瞪起了眼睛。
“好了,你们小夫妻,闹归闹,别真的伤了彼此脸面。今天骠骑大将军的折子,哀家看过了,他既然自请镇守边疆,皇上又何须对旧日之事耿耿于怀呢。这个人哀家是了解的,皇上登基之前他虽有疑惑,可如今大局已定,他是断然不会造次的,只会辅佐皇上,好好守卫咱们的疆土。”太后说着,瞄了连钰一眼。
连钰自然明白,这番话,明面上是说给殷然听,实际上是说给她听的。
“皇上,太后,哥哥这人最认死理,既为人臣,定会将忠君爱国放在首位。否则,他也不会将妾身送进宫来。”连钰急忙表明心迹道。
“皇上,你听见了吧。”太后微微一笑,耐心说道:“皇上初登大宝,正是用人之际,骠骑大将军战功赫赫,皇上要善加对待才是。万不可因一时的怨怒,寒了众臣的心呀。”
对于朝中形势,这太后看得比殷然要开。
无论是太尉,还是骠骑大将军,他们不过想寻求一个真相罢了,并非要与殷然为敌。
这样的人,还是可以收归己用的,毕竟,他们找不到什么切实的证据,能够证明殷然弑父篡位。
如此,等他们闹腾一阵,自然也就能安静下来了。
而让他们家中女子入宫,便是恩威并施,既是一种抬爱,也是一种威胁。
只可惜,这个殷然,戾气太重,全然不理解太后的良苦用心,一门心思要泄了心中的一口恶气,这才有了刚才的那一招。
还好,太后听说他招了连钰侍寝,便想到他会趁机发难,这才及时赶了过来。
“卫嫔,你知不知道,皇上赐你这个封号,是什么意思?”太后问道。
连钰忙点头,“哥哥是骠骑大将军,保家卫国,所以皇上才赐妾身一个卫字。”
“你知道就好。今日之事,是皇上太过冲动,哀家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太后颇有威仪道。
“是,妾身会当做这件事情从未发生过。并且,妾身会修书一封,勉励哥哥,继续忠君爱国,为皇上和太后镇守边疆,不遗余力。”连钰很有眼力地说。
“好,皇上有你这样的后宫,朝廷有你哥哥这样的重臣,是百姓之福,国家之幸。你先回自己的寝宫去吧,这段时间,哀家罚你闭门思过。下次,若有机会侍寝,一定不能再惹皇上不开心了。”太后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是。”连钰大大松了一口气,转身退出了殷然的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