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臻看着来福的样子微微一笑。
“公公仔细想想,现在对太子来说的最重要的事是什么?”
来福脱口就想说是“姑娘”,可“姑”这个字在他喉咙里头绕了一遭,到底又咽了回去,消息翼翼的问:“姑娘说的是子嗣?”
徐臻:“怎么能说是我说的,这难道不是实情么?”
当然是实情。
对现在的皇上来说,一个专注繁育子嗣的太子比一个将手伸向政务的太子要好。对太子来说,有子嗣,证明自己能生,证明皇上选择自己做太子没错,否则,单凭不能生这一点,别的皇子的拥趸就能攻击他。
就是太子现在能跟皇后商谈,也是拿着王茹嬿无子的事来说服皇后,时隔一年,皇后终于因为王茹嬿不能生而心态有所松动。
“自古以来,皇家立嗣,有立长、立嫡之争,不过,也不是没有第三种、第四种情况。第三种么,咱们殿下这种,可称为立贤……”
徐臻说到这里顿了顿,忽略心中突然涌上的一点恶心,不,她大概是被自己话里的谄媚恶心到了,连忙喝了口茶,才继续道:“还有一种,就是陛下纲常独断,立自己心爱的儿子,史书之中也多有记载。不过今儿我们说的重点不在于此。你我想一想,殿下无子,是因太子妃不能生还是因殿下之故?此事谁也不知,便是以太子妃无子为由苛责太子妃,人家也蛮可以用殿下不能——”
来福双腿一软:“唉哟,我的祖奶奶,这,奴才感觉脖子好凉。”
徐臻白他一眼:“总之,你明白我的意思就行,若是殿下选身家清白的良家女进宫,不管长女还是长子,先生了再说,太子妃到时候就没话说了吧,殿下到时候再选其他高门贵女,想得贵子,还不是心想事成?”
来福道:“如此倒是容易,可殿下是想,”他看了一眼徐臻,话在嘴里哼唧着道:“殿下是想他的长子由心爱之人来孕育……”
徐臻心里道,呸,然后生下孩子来被太子妃夺走?只有傻瓜才愿意当他的心爱之人呢。
她笑里藏刀的看着来福:“公公想一想,要是太子妃知道自己不能生了,确定是她自己的问题,那么她会不会心虚,会不会更谨慎些,而不是现在这般虚张声势?届时还不是太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说起来,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公公跟我都是外人,说不得的。只是有道是旁观者清,现在殿下是不是也拿不准自己能不能生?何妨多宠爱几个姬妾,先试试呢?这也就是你我二人,我悄悄说句大不敬的话,只要有人怀孕,这局就解了。”
来福在宫中,阴私所知已是极致,此时听徐臻如此“恶意”的一说,还是忍不住脖子一凉,本来他已经是阉人,后代跟自己无关,只是到底心里还存了那么一丝良心,再者徐臻也不是其他没有关系的人。
徐臻见他眼中出现惧意,忍住笑,轻声道:“殿下的心肠是软的,九成想要那些孩子,届时公公还要仔细帮忙看顾了……”
一番话说的意犹未尽余味无穷,把个核桃脑的来福公公吓的三魂一去其二,最后挪着凌波微步回了宫里。
来福虽然受了一番惊吓,不过也越发的觉得徐臻没有拿自己当外人。这宫里,就是皇后娘娘,心里未尝不是那些想法,但真正说出来,估计也只是说给自己的几个心腹听,在外头,表面上肯定是光风霁月,说自己心怀天下,哼哼,当然,那是骗鬼鬼都不会信的。
来福走回,徐臻又等了两日,来福不再来,她便知道自己的计策八成奏效了,心里松一口气,这才有心思见小李掌柜。
小李掌柜面上笑的像个弥勒佛,肚子里其实全是苦瓜汁,这有哪家的姑娘像他们家这位一样,自己挑女婿?
挑女婿也就罢了,你倒是挑些正常的,偏不走寻常路,不是挑那些腿脚不利落的,就是挑那些病秧子……
挑腿脚不利落的,还有话说,“腿脚不好使,我嫁过去打架的时候才能跑的快,不被追上啊。”
姑娘你嫁人是为了去人家家里天天鸡飞狗跳是吧?
病秧子就更不用解释了,这个直接打不动,他们姑娘可以躺赢。
小李掌柜的心啊,比黄连还苦。这要是几位舅老爷知道姑娘这般胆大,他们不舍得打姑娘,但一定能把自己打的半死吧?不知道从现在开始强身健体,能不能变得更耐打一些?
他苦口婆心的劝道:“姑娘,家世先不论,您挑的这些,在外头的名声可不好,您这么多年在京中不说把名声养得出类拔萃,但寻常人家哪里敢议论您一个字呢?您要是嫁进去,他们肯定会胡思乱想,保不齐那些嫉妒的人家就说些难听的话。”
徐臻道:“你说的有道理,这样吧,家世反正都比不上了,不论家世,你去挑那些会说话、会撒娇的……”
小李掌柜:“!!!”冷漠脸。
小李掌柜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觉得自己必须转移话题,否则没被舅老爷们打死,他能先气死。
“对了姑娘,还有一件事,小的觉得得跟您说一声。”
徐臻埋头剥核桃:“嗯,你讲。”
“是安定候府宋四公子,”小李掌柜一顿。
徐臻还愣了一下:“你说谁?”
“宋尧,宋公子。跟您一块从元洲回来的那位。”
徐臻白他一眼:“我只是忘了他排行,不是脑残了。”
小李掌柜将双手放在自己的大肚子上,心里嘀咕,找男人找个会撒娇的,跟脑残也差不多了。
徐臻知道他心里腹诽自己,也不生气,老神在在的问:“宋尧怎么了?”
“前日承恩侯世子夫妇出行,路上惊了马,宋公子正好路过,救下了他们。”
徐臻一拍桌子:“你说话就说话,说惊马的时候看我一眼干什么?你怀疑是我干的?!”
小李掌柜噗嗤笑出泪,连忙低头拿帕子擦了一下,“小的倒是想干,这不还没敢呢,老天爷就帮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