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丛不是卖药,他只是见不惯祖父跟自家父亲为了权势摆布妹妹的婚事,所以从自己的好朋友中千挑万选的选了一些“青年才俊”,打算慢慢的一个个的带到妹妹面前,让妹妹挑一个可心的。
他这心肠挺好,就是天时对他不利。
文国公正经的考察孙子孙女这一代,是希望孙子能体谅父祖们的辛苦,能认清天下的局势,而不是只会意气用事。
而徐臻,才经历了一个来自“俊杰”的深深的鄙视,这会儿看见青年才俊,都有一种反人类的恶意滋生……
徐丛费心劳力的将“才俊”留了一夜,又哄着人家道:“许兄不是想看《夜游图么》,我大妹手里有一份誊本,也是极其珍贵的,乃是前朝的一位大师所做,据说其精华完全承自真品……”
许才俊莫名其妙的成了徐丛的“密友”,整个人都有些恍惚,这会儿徐丛的话又正好挠到他的痒处,便有些飘飘然的问:“真的么?大姑娘能割爱让我们一观吗?”
徐丛:“what?”他什么时候说过徐臻会送给他们的话了?!
在妹婿的具体人选还未曾定下来,妹妹究竟能不能看上自己千挑万选的人选还不一定的时候,他觉得哪怕为了自己的性命,也不能轻易替妹妹的东西做主,于是呵呵两声:“一观应该是没问题的,但割爱就恐怕不能够了。”
许才俊恍然,连忙弥补自己话里的错误,摆着手道:“哪里哪里,在下的意思,哪怕誊本呢,也是难得的,只要大姑娘肯让我们一见,那就是割爱了。”
徐丛听了,心情这才好了不少,自嘲道:“许兄性情高妙,是我小人之心啦!”
人有时候有些心结就是沟通不到位造成的,徐才俊本来确实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听徐丛这么一说,也急急的道:“怎么能怪徐兄?都是我说话没说清楚。”
他们翰林家的女儿一向是贵养娇养,讲究个家风厚道还有兄友弟恭啥的,因此当兄长的对姐妹们也是多有包容,他在家包容自家姐妹过多,这年纪到了叛逆期就很容易产生逆反心理,尤其是此时,他没有怪徐丛,反而觉得徐丛也是害怕徐大姑娘——明明就是忌惮徐大姑娘,所以才厚着脸皮宁肯在好友面前落自己的面子,也不敢得罪姊妹!
徐丛大概真的没有媒人命,牵头的事还没做成,先叫男方对尚未出现的女方生了误会。
徐丛带着许才俊去了徐臻的大书房,他是府里的大公子,更是世子的儿子,不出意外这就是以后的文国公,徐臻的丫头们也没有得罪他的,一听了他的来意,春桃就去喊徐臻了。
徐臻正抱着枕头睡懒觉呢,昨儿她伺候了半日多,是纯站着的,比活动着干活都还要累,今儿一大清早就打**雨去了老太君的院子里头告罪,顺便委婉的撒了个娇,把累着自己的锅匀了一半儿给文国公,等春雨回来回禀说了老太君也起晚了,让大家都散了,她这才放心的继续睡了过去。
至于徐丛?
连老太君她都不曾早起请安了,堂兄弟的话岂不是差的更远?
人家连回一句都没回,哼唧一声又翻身朝里睡去了。
这次春桃不肯去再干这得罪人的话了,她怪徐丛:“这么一大清早的就过来,是打量我们都闲的发慌呢。”
春雨一贯是爱唠叨的,好在觉悟不低,闻言连忙捂住春桃的嘴:“你怎么什么都敢说?!不去就不去,我去说。”
她检查了底下人送来的茶盘,命人端好了,又打发人提了一小壶热水,自己则亲自包了些上好的好茶,三个人一起去了前头。
许才俊正忍不住到处打量呢,这里的藏书太多,竟然不输他家的书阁,可要知道他家的书阁几乎是全家都用,母亲看账本有的字不认识还要从书阁里头翻一番找一找呢。
可惜这么大的地方,竟然只是徐臻一个人的读书的地方,这也太——一言难尽了吧?
许才俊正想着,突然看见一个俏丽活泼的少女微提着裙步上台阶,身后还跟着几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正心想这大姑娘倒是穿的朴素,心下对她的好感倒是重新上升了一分。
谁知这一分的地基实在不牢靠,只见徐丛张嘴问:“大妹妹呢?”
春雨笑着行了礼:“回大公子,我们姑娘夜里走了困,天亮才朦胧的睡了过去。”
徐丛冲她挤挤眼,心下道我这里给她说好话还来不及,你倒是说她睡懒觉,快弥补一二,觉得自己暗示够了,于是咳嗽一声问:“怎么走了困?是夜里喝了茶水么?”
春雨道:“不是,昨天国公爷叫了姑娘去跟前伺候笔墨,姑娘新得了些老公爷赏赐的徽墨跟澄心堂纸,夜里就挑灯抄了几页书。”
徐丛这下顾不得给徐臻说好话了,差点跺脚:“这么好的东西怎么用来抄书?”他在徐臻这里倒是极为放松,脸上的嫉妒也不收拾收拾。
春雨道:“奴婢们不懂,本也是劝着的,可姑娘说老公爷说了,人尽其才,物尽其用,才是上佳。”
徐丛点了点头,但内心的嫉妒已经使她质壁分离,也顾不得什么体面了,直接问:“那墨跟纸还有吗?拿来我看看。”说完才想起许才俊来,又连忙加了一句:“对了,大妹妹的《夜游图》也取来给我看看。”
这个春雨倒是能做主,不过她却不会当面就说出来,只行礼告退:“奴婢知道了,请两位公子爷稍待。”
春雨回了后头,进了卧房,伸手悄悄拨开帐子一看,徐臻正缩在墙角睡的憨实呢,她睡着的时候眼尾是微微上挑的,嘴唇紧紧的抿着,这是她最安静的时刻,可仍旧能从面相上显出华贵之气来,而所谓华贵之气,一则是不好惹的气质,另一则就是秀丽富贵的面相了。
春雨小声喊了两句:“姑娘,姑娘。”
见徐臻眉头蹙起来,连忙将徐丛的话说了。
徐臻哼了一声没有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