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还没有能力指使边关各处将领共同造假,所以北蛮进犯的消息并不是虚报。

小李掌柜来见徐臻,回复来福公公的话:“他说自己挨着这些都是应该至该的,感谢主子不计前嫌,还能捞他一条命出来。”

徐臻一想,确实自己要生气,瞒下消息五日,这五日北蛮能做什么,那还真不是来福一条命能够抵挡的了的。

“要不是春草瞎了狗眼看上他!”她沉住自己呼吸,“算了,你将成师这些年鼓捣出来的东西拢一拢,有用的都叫人快马给将军送去,之前西北的那些行商,该打招呼的也要早早打好,免得到了眼前,谁也不认识谁。”

小李掌柜忙道:“这个不用您吩咐,我一早就办妥了的。”

徐臻看他一眼,他立即解释道:“是将军走之前特意来叮嘱我了,我就顺便把得用的都给将军带上了。”

“还有一件事,是春雨春桃都想问问,您叫她们回来伺候不?”

“不用。我现在这些丫头就挺好,听话也温顺。”

小李掌柜笑,“是。”可怜春雨一片心意。

不过跟着这样的主子,本来就注定要时不时的受伤一回。

次日太子整兵出发,整个京城为之震动,平民百姓都为之欢呼震动,仿佛太子这一去,肯定能凯旋而回。

太子在马上看见这一切,心中不免升腾出豪情来。

虽然中间出了军令状的岔子,但皇上早就看他不顺眼,他也能理解这种不顺眼,便是人老了却不服老,看不惯年轻力壮的儿子了。

他先前怀疑一切都太过顺利,现在看见百姓们还不知道他犯过的错,再联想到安定侯等人的沉默不语,便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臣子们畏惧太子的储君之位,毕竟皇上老了,大梁终究还是要传到他的手里。

他也暗下决心,等这次凯旋归来,一定大赦天下,从此兢兢业业,做一个盛世明君。

可惜徐臻能想到的,宋尧能想到的,在他这“未来”的明君眼里,便成了可以牺牲,可以放弃的了。

这样的人即便他暗下决心,明下决心,那又怎样呢?等他将来,又遇到“迫不得已”的事情的时候,还不是照旧会舍弃一些,放弃一些,并且继续暗下决心,说一句“从此再不相负”?

若是相信了这样人的话,那可真是前路未卜,黯淡无光,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这人放弃了。

皇宫里头,皇上道:“朕老了,也懈怠了,没有那些精力,看着太子去表演这个。你命人看好了,若是他肯一路往北,那这样就留他一条性命,若是果真往南,想杀个回马枪,那便替朕同他了这一场父子缘分吧。”

“捉拿太子,生死勿论!”

东宫里头,王茹嬿大着肚子召见了承恩侯夫人。

“趁着这个机会,命人杀入安定侯府,将徐臻……”她眼神凌厉,伸手做了一个砍杀的动作。

承恩侯夫人伸手捂着胸口,“娘娘且安心些吧,这臣妇的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总觉得这些事情还是等太子回来,一切都妥当了再处置不晚。”

王茹嬿尖叫:“等太子回来!等太子回来,我还能处置得了那个贱妇吗?这些年我受她多少言语折磨?她倒是轻飘飘一句话,却叫我动辄得咎,翻来覆去的煎熬着。若是不趁现在乱着,当太子回来,万事尘埃落定,我父亲跟兄弟还要靠着太子,他们敢命人出手吗?”

承恩侯夫人道:“到时候您就是皇后,处置个命妇,还不是一句话的是?”

王茹嬿嗖得转身,裙裾在空中滑过一道风刃似的,眼睛狠狠的瞪着自己的母亲:“你以为皇后娘娘不想处置了她?那还是太子的生母呢,可那又如何?她是随随便便的街上一只蚂蚁吗?废话少说,你到底要不要做?不做,我就去找——”她深吸一口气,脑子里突然涌上一个人影,那个人比太子壮硕,也比太子强硬,但她在他那里却体会到了一些同太子一处的时候感受不到的柔情蜜意。

明明两个人相处的时辰那么短,可就那短短的相处,便让她回味至今,明知道不可能,却仍旧忍不住去想,去思念。

承恩侯夫人见女儿脸上神色变幻不定,忍不住问:“那这人手要哪里去找呢?你父亲为了替你哥哥赎罪,这次已经把家里全部得力的人手都给带上了。”

王茹嬿冷笑一声:“廷尉狱中那么多囚犯呢,狱中主事不是我们家的人么?同他知会一声。事后就说有人劫狱,这些囚犯多恨安定侯,所以逃出之后,拼着性命也要索取安定侯的狗命!至于期间误杀了谁,误伤了谁,那谁还说的清楚?叫我看,这件事也不用再请示父亲,母亲出面交待几句,事后囚犯们自逃了出去,同我们有什么干系?”

她们的计策很好,并且也确实考虑到了安定侯夫人跟徐臻不对付,说不定不会施以援手。可以说,如果囚犯放出去之后杀入安定侯府,甭管侯府里头多少暗卫明卫,那肯定有无辜之人丧命是一定的了。

但太子都要谋反了,太子妃身边怎么可能又没有人盯着呢?

承恩侯夫人还未出宫就被人请走喝茶,不到一刻钟就招供了,连同太子要谋反的事一块都招供了。

皇上看了供词,直接骂了一句“蠢货。”

气喘吁吁,过后又说了一句:“朕若是死了,也是被这蠢货气死的。”

安定侯跪在下首不说话。

皇上直接问:“依你所见,四皇子如何,五皇子又如何?”

安定侯弯腰匍匐在地:“皇上,君臣有别。皇上乃是盛世明君,臣不过是陋室萤虫,怎敢妄议?”

皇上哼了一声,不过却没有继续问他,显然对于安定侯这种识时务的谨慎是非常喜欢的,同时也极为自信。

转头又说起旁的来:“朕这太子跟太子妃,可谓是对了撇子了,对徐家的丫头都这么执着。你说可笑不可笑?朕便是给他们再多地位权势,那又如何?这二人的心,比那芝麻粒还小。”

讨论皇子安定侯不敢,讨论儿媳妇,那肯定就是不能了。他只是沉默不语。

皇上也不逼迫他,“罢了,你叫臻丫头进宫一趟吧,朕真是好奇,她怎么拉下这么多仇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