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神医跟文先生都是宋尧十分尊敬的长辈,但看着徐臻为他们的安危着急的样子,宋尧还是很嫉妒。他最近半年又长高了不少,整个人也瘦了,像一柄利剑,别人都觉得他是操心兵事所以才显得冷淡深刻,只有他自己知道,旁人对徐臻的虎视眈眈让他如临大敌,他需要时时刻刻的看到徐臻才能安心。
这种心情无人可诉,只能压抑在心底,任凭它日夜发酵吞噬着自己的心防。
也是奇怪,明明两个人日夜在一起,怎么交流就能变少了呢?
宋尧觉得自己肯定是病了,且是很严重的那种心病。
这种病其实一开始就有,往后越积累越多,若是徐臻从开头就表示看不上他,他或许死了心,结个疤也就痊愈了,但徐臻对他越好,外头的人越是想得到徐臻,他这患得患失的病就越发的严重了,床笫之间有好多次因他的鲁莽都挨了徐臻的痛揍,奇怪的是挨揍的时候他的心情是轻松的,是高兴的,他会想,徐臻只这样揍过他,但没有这样打过别人,如此说来,他也是她心中的头一份……
他喜欢挨揍,殊不知徐臻却不愿意自己随心所欲,真的变成一个暴戾的人,两个人在这种事上出现分歧,却有没有多少交流,造成的后果就是徐臻开始尽量回避他……现在宋尧好不容易得了个机会来安慰她,一听说她要亲自去找文先生,便道:“我同你一起去,人多找的快。”
徐臻有点迟疑:“这……,营中的事怎么办?”
宋尧道:“寒冬腊月本也无事,有事他们自可处置了就是,再说我们又不是出去十天半个月的,没准今儿下午也就回来了。”
他这么说徐臻放松了许多。两个人回去各自换了便利的衣裳,虽然嘴里说不定下午就回来了,可既然要去找人,就得把最坏的结果也想到,绳子,匕首,火石,木棍砍刀,人人都备齐了,然后才进山去。
除了徐臻的侍卫,宋尧另外点了一百人进山找人,留下安定侯安排的幕僚还有他这边的几个心腹在营中审时调度,避免将帅不在军中哗变。
宋尧先收拾好了,又吩咐了众人看好家,回头不见徐臻,又回来找她。
徐臻怔怔的站在屋中,手里拿着一只荷包,宋尧看了一眼,荷包明显很旧,大红色,上头绣了五福看着喜庆,但不是他送的。而能让徐臻拿在手里发呆的,也肯定不是丫头婆子们绣的。宋尧察觉自己心底的醋意又上来,不由的问她:“怎么了?”
徐臻愣了一下方才回神:“哦,没事。”又问宋尧:“可以出发了吗?”
说完发现宋尧的目光落在荷包上,她随口解释了一句:“这还是我刚出生的时候先生送的呢,刚才收拾东西掉出来了。”
她虽然对父母的期待不多,并且跟文先生相处的时日其实也不算很多,可论起亲情来,跟文先生、薛神医都是可以无话不说,随便撒娇吵闹反悔的,跟父母反而在这些事上从来都注重礼仪,不肯露出小儿女的娇态来。
今儿看到荷包,脑子里头好像有什么东西被自己忽略了,但又想不起来,只好归咎于她太过担心那两个老头儿。
宋尧知道了荷包来历,心里的醋包噗得一下就没了,爱怜无比的走过去将她拥在怀里:“先生心怀百姓,薛神医更是造福无数,吉人自有天相,他们两人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两个人平时都不是好吃懒做的,兵士们训练,两个人也都跟着训练,也因此这半年身高都有所增加,只是徐臻个头窜得没有宋尧快,现在宋尧有时候进门都需要低低头了,若是到了普通农家,进人家大门也得低着头才能进,徐臻呢只能算正好,在普通士兵中不显得太矮,也没有高的过分,此刻被宋尧拥住,她的后脑勺靠在他的肩窝上,宋尧自我感觉两个人是无比的契合。
也可以说男人心大,宋尧并没有多么担心,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
徐臻便掩下纷乱的心绪,跟着他出去了。
事实上,女人的直觉会比男人更准些。
徐臻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但是她却事先感受到了危险。
一行人骑了马,在山脚下分散开,宋尧跟徐臻也都绑了腿徒步进山,徐臻手里有两支远镜,分了宋尧一支,不料宋尧随手就给了李成,并且坚持要跟徐臻一队。
高亢的喊声很快在四周响起,有冬日里头没有走到南边越冬的鸟扑棱着翅膀飞出来,徐臻四下张望,冬日山上的树木叶子都掉了,但枝干照样遮挡目光,她对宋尧说:“咱们往里走走。”
宋尧看了下脚下:“也好,你看出来了没有,这边的雪下的小,薄薄的一丛,估计到晌午就要全化了。”
徐臻点头,山上的气温好似比山下要高点,雪太薄了,便是化了,也不算泥泞,她现在有点相信文先生跟薛神医大概不是被困住了,但总归还是找到才心安:“从前先生他们也是经常出门,不过没有跟他们在一起待着,想担心也没有头绪,现在挨的近了,反而没有从前的淡定,每次他们出门,我够感觉提心吊胆的。”
宋尧心说我就跟你不同,不管你出门多久,我心里都记挂担心。
两个人越往山里走,跟其他人也就分散的越开,渐渐听不到呼喊的声音,宋尧寻了块石头攀上去拿远镜四下眺望,不见动静,只好又下来,一边走一边呼喊“先生”,两个人在山里走了两个时辰,日头渐渐往下落,徐臻有些着急,宋尧却是难得跟她这样独处,脸上一丝不耐也没有,徐臻看他的样子,又觉得自己实在沉不住气,只好吸了吸气,继续去寻找。
不知不觉两个人翻过了一座又一座山头,徐臻支着木棍喘息道:“不来这边还不清楚,原来这片山脉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