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丫在一个月以后,果然顺利怀上了孩子。
在怀上孩子以后,阿英对她呵护备至,简直宠到了心尖尖上。
阿英每日都派了好几个大夫前来对她诊断,时不时送来外番进宫的各种香料,布料,金银珠宝,每次送来的东西让下面的宫人都大开眼界,直说陛下把娘娘宠爱到了心尖尖上。
对于他送来的东西,张三丫看看以后,便让下人收到了库房。
下面的人见她神色淡淡的,有些猜不透她的想法了。
说帝后不恩爱吧,皇帝陛下时不时给皇后赏赐,一个月有三十天,起码有二十天都留在皇后这里,剩下的十天,陛下偶然因为公务留在书房,偶然才会去别的嫔妃去休息一晚上。
而说是两人恩爱,但是两人相处起来,却总有一种别扭。
当然,宫人不敢妄自议论主子的是非的。
不过旁观者清,在阿英觉得现在日子是他最享受的日子的时候,丝毫不知道他的枕边人,正在想一些什么。
在张三丫怀孕的这个时候,张三丫有再次附身到别人身子上过,这些人里,有突厥王爷的宠妃,也有宇文后宅的丫鬟,还有后面杀了宇文,抢夺走萧氏,作为黄雀一样存在的那位窦氏家主等人的身边人。
张三丫在这些人身边观察了数日,她是一个有心人,倒也掌握了这些人的一些弱点。
时间转眼过去,在张三丫大着肚子九个多月,就快临盆的时候,这一次,她睡得迷迷糊糊之际,她一个激灵,发现自己又附身到了别的人身子骨上了。
这一次,她附身在一个小女孩身子上,张三丫过来的时候,女孩儿身子骨冰凉很久了,应当是在寒夜饥寒交迫之下,直接冻死了。
女孩年龄不大,大概只有五六岁,脑子里留下了一些琐碎的记忆,大多是关于被家里的父母叔叔和爷爷奶奶虐待的信息。
而这个父亲和爷爷奶奶,却是张三丫的老熟人。
原来这个已经死去的女孩不是别人,正是张三丫曾经的父亲后来在奶奶陈氏的做主下娶了一个寡妇,并再次生下的女娃。
这个张义当年被亲娘抛弃以后,并没有因此恨上自己的亲娘,后来吃尽了苦头,倒是侥幸活着,作为陈氏最听话的儿子,陈氏在吃尽另外几个儿子不听话的苦头以后,对这个儿子自是明白张义的好处的。
当和张义相遇以后,陈氏就做主让张义娶了一个风评不好的寡妇做妻子,这寡妇拿了几个钱哄着陈氏,立即让张义自己做苦力养活寡妇前头留下的孩子。
寡妇后来给张义生了一个女儿,不过并不喜欢,因为是一个女儿,寡妇便用尽心思压榨这个女儿,可怜这个小女孩出生下来几年,竟一天好日子都没有度过,便直接去世了。
因寡妇不是省油的灯,在寡妇挑拨以后,陈氏日子过得相当不好,日日都被张老头毒打,即使她现在怀念当初听话的张家姐妹,也再也回不去从前。
张三丫披着这个女孩的身子看了看张家人,在发现张家人日子过得比以前不知道差多少倍,她便回去了。
不过,即使那样不好的日子,张家的男丁过的日子依然不错,女人没日没夜干活,只是在养着这些男人。
男人要高兴了,偶然还去干活,要不高兴,只管在家里躺着等饭菜做好。
如果饭菜不合胃口,则对女人非打即骂。
总之,作为张家的女儿,注定了成为一家子最底层的存在,活得猪狗不如。
张三丫回去以后,心里的目标,渐渐清晰。
她要为这个世界做一点什么,作为女子,存世不易,但是正因为如此,她要为这个世界的女子做一些什么。
像陈氏,现在日日被毒打,手里一个铜板都被张老头搜刮走了,张老头在寡妇的挑拨下怨恨啊,觉得自己日子过得不好,都是陈氏克了全家。
毕竟,如果陈氏当初不刻薄张三丫,现在他们就是皇后的外家了啊,如果真是这样,现在早就荣华富贵享受尽了。
张老头丝毫不记得当初刻薄张三丫等几个丫头,是在他的默许下进行的,只一味把过错推给了陈氏,陈氏成了他人生不如意的出气筒。
陈氏让不让人厌恶?那是肯定的,不过,在让人厌恶的同时,也同样是可怜的。
可怜可恨,是她那样的人,她那样的人很多,和这个时代的人类思想观念有关。
张三丫在十多天以后,顺利生下了一个男婴,男婴生下来重六斤六两六钱,且出生的日期时辰也大吉,一时,这个男婴的到来也为帝国带来了新的期待。
一个帝王是必须要有继承人的,而这个继承人从皇后肚子里出来,更加名正言顺,有助于国家的稳固。
张三丫生下孩子以后,阿英大喜,不但给了厚赏,还在孩子满月的时候,举行了盛大的宴会。
这场宴会邀请了王公贵族,以及所有三等以上的京官都前来参加。
在宴会上,张三丫见到了宇文和那位窦公,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两人在打量她的时候,目光都带着几分贪婪和**邪,虽然目光隐蔽,但是张三丫对目光最为敏感,自是感受到了这两人的目光。
想到以后要发生的事情,张三丫的目光不由变得冷了几分。
等私下无人的时候,张三丫便对阿英道,“陛下,臣妾昨日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
“陛下,臣妾梦见这个宇文和窦公心怀异心,有谋夺天下之心。”
说完这话,她目光都沉沉的看着阿英,等着阿英的决断。
阿英听了这话,愣了一下,随口道,“云儿别怕,那只是一个梦而已,云儿,这两人对朕甚是顺从,很得朕心,都是朕的人,云儿放心,如果这两人真有异心,朕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张三丫心里暗想,等你真正发现他们的真面目,便是国破人亡,妻儿都易主的时候了。
不过,她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因为说什么都没有,因为作为一个一心想要做出政绩的君王,阿英已经开始走向了他的旧路,他开始征战和修运河。
在人民的日子越过越差的情况下,渐渐的,民间对帝王的意见越来越大。
在某些偏远地方,最初只是土匪出没,渐渐的,小型的起义活动,便渐渐出现。
阿英派遣了将领前去剿匪,但是效果甚微,不但如此,匪徒的声势甚至比以前更加强盛了。
在某个山塞,一群匪徒围绕着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表情都兴奋不已。
乔二娃作为一个小首领,最为激动的,当属他了。
他看着眼前的地图,只要攻占了前面的城池,他就是一个城主,到时候招兵买马,就能有更多的钱财了。
养兵也有了地方,真到了那样的时候,他一个城池一个城池攻占下去,总有一天,他会雄霸一方,总有一天,他会攻入那一座城池,再羞辱那女人千百遍。
想到这里,他端起酒杯大口喝了一杯,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
“兄弟们,喝,今儿,咱们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总有一日,咱们也做那王公贵族的人上人,把那些狗眼看人低的贵族当奴婢使。”
这山塞里不少人是匪徒逃串而来,听了他的话,自然兴奋吆喝,那手里的酒更是大口大口喝着。
在匪窝外的一株树上,一只小松鼠一动不动,看着众人大吃大喝,眼里闪烁着特别的光芒。
这些人吃喝到一半,忽然抱着肚子开始呼痛,片刻额以后,这些人渐渐倒地,七孔流血而亡。
剩下的属于低级成员的匪徒在发现一大群首领以及骨干人员都七窍流血而亡以后,吓得四散逃窜了。
变身一只松鼠的张三丫看见死掉的匪徒,一转身,消失在了山林里。
作为一只松鼠,要想采集一些有毒的药材,并把药草放在匪徒吃喝的食物里,并不是难事。
毕竟,谁会去防范一只松鼠呢?
在把起义军首领这个心腹大患杀掉以后,张三丫知道,她走得路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这是一条她从来没有走过的棘刺路,其中艰辛和危险,完全超出她的想象,可是,她还是打算走一走。
数日以后,原本要御驾亲征的皇帝,忽然就生病了。
这御驾亲征这样的事情,自然暂且搁置了。
阿英是一个多疑之人,对他的臣子,他多数都是不放心的。
也因此,生下子嗣的张三丫在他病中温柔小意的照顾,成为了他信任的人。
随着病情加重,他的很多政务,便多时由作为皇后的张三丫执笔。
等阿英病得下不了床的时候,阿英便下了命令,让皇后垂帘听政,三岁的太子代理政务。
太子不过一个奶娃娃,这拿主意的,自然都是张三丫。
张三丫上位第一件事,便是打着为皇帝祈福的名义,免了所有平民的三年赋税。
其实,在阿英的挥霍下,国库这个时候已经亏空了,张三丫毫不迟疑,拿出她的私库来发放官员俸禄。
当然,在这个时候,她也进行了国债劵的发放,在她或打压或给点甜头的威逼利诱之下,王公贵族都拿出了大半个府邸的钱财来购买国债。
国家由于没有严苛的税务,原本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去做流民的匪徒,都回到家乡耕作去了。
国家也暂且安稳了下来。
不过,在朝堂上,却有不同的声音反对着张三丫的垂帘听政。
宇文道,“皇后娘娘作为天下女子的典范,当熟读女戒女训,女子当恭顺柔婉,这世上万万没有女子垂帘听政的,皇后娘娘,为了国家不再起混乱,还请娘娘以后就在后宫服侍陛下便是,至于这治理天下,娘娘一个女子肯定也不懂得这些,还是让臣等辅助陛下治理国家吧。”
张三丫听了这话,不动声色看了一眼群臣,道,“众位爱卿的想法呢?也是觉得本宫垂帘听政,是碍着了诸位辅助太子治理天下吗?”
窦公看着帘幕后面窈窕的身影,眼里闪过一道欲念,道,“皇后娘娘,宇文侍郎说得很有道理啊,皇后娘娘作为天下女子典范,当熟读女训女戒才是,尤其现在陛下病着,更是需要娘娘的服侍,想必娘娘在后宫服侍陛下,每日熟读女戒,更加让陛下的病好得快一些。”
“窦公此言差也,皇后娘娘作为天下女子典范,如今太子年幼,皇后娘娘更当学习治国方针,为太子做一个好的引导,以防太子被某些不怀好意之人带坏才是。”
吵吵嚷嚷的声音传来,最终,张三丫一声退朝,人群这才散去。
由于张三丫早已有了布置,最终,张三丫并没有背宇文和窦公拉下台。
伴随张三丫的垂帘听政,渐渐的,宇文和窦公发现他们手里的权利正在一点一点分薄,这个皇后正在一点一点把他们两人架空。
两人自是不甘的。
现在皇帝病重,太子年幼,皇后年轻貌美,如果……
许是在手下幕僚这里起了这个念头,也许是自己私心里早就有了这样的念头,总之,一场在张三丫预料之中的兵变,就这样进行了。
作为手刃阿英的宇文,他自然作为了起兵之人。
只是在他们逼宫皇宫的时候,事情起了变化,宇文带去的侍卫被早已埋伏好的皇家亲兵伏击,以宇文不可思议的速度,一下就兵败了。
宇文也被前来救驾的威武大将军直接手刃,砍掉了他的脑袋。
这威武大将军是张三丫当年做大当家时候收养的有天赋的孤儿,像威武大将军这样的忠心人才在张三丫的提拔下,早已渗透了朝堂各个角落,只等有朝一日,得到军工,再被张三丫顺利提拔。
在把逆贼首领诛杀以后,接下来,便是斩草除根了,伴随帝都的一番腥风血雨,所有反对张三丫的声音,都被张三丫顺利打上谋反的标签,顺利清楚。
病**的阿英知道这样一番结果以后,眸子瞪得大大的,满眼的不可置信,看着自己亲信历尽千辛万苦才混到自己身边,并顺利告知了皇后所为,他对自己这场忽然生下的病,便有所猜测了。
虽然这个猜测是他最不愿意相信的猜测。
“来人,让皇后过来,朕有话要问皇后!”
他话音一落,屋子的帘幕掀起,皇后忽然就出现在他眼前。
“不知道陛下找我何事?”
阿英打量眼前的女子,女子身材笔直,整个人带着几分英气,如果忽视她精致的五官,她通体的气派和自信,才是最让迫人,最夺目的。
有时候,一个人的气质气度,更是让人无法忘怀的。
见着了这样的她,他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过有些话,总是要亲口询问,才会私心。
当即,他道,“你们都退下,朕有话单独和皇后说。”
他话说完,除了他的那个亲信,这周围的宫人,却并没有一个退下。
他的脸色都变了。
张三丫挥了挥手,这些宫人这才退下。
阿英张了张嘴唇,不由道,“我的身体,是不是你下的毒?”
说完话,他目光一动不动,盯着她。
她并没有否定,道,“是,是我!”
他心口一痛,道,“为什么?朕对你还不够好吗?”
张三丫顿了顿,缓缓道,“陛下,有时候,我们不明白我们需要什么,而有时候,当发生了某些事情,我们忽然就明白我们需要什么了。”
阿英听了这话,脸色一下惨白了,道,“你还在恨我当年利用你?当年那个孩子,我真不是有意的,我以为万事都在我的掌控中。”
张三丫漠然的道,“陛下,一切都不重要了。”
阿英看着她漠然的脸,终于知道一个他最不愿意相信的事实,“你不爱我!云儿,你是不是从来没有爱上过我!”
他堂堂一个帝王,万事以为都在自己掌控之中,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枕边人却从来没有爱过自己。
他道,“朕还不够宠爱你吗?还不够吗?为什么朕这般的宠爱你,你还不知足?”
“陛下,我刚刚说过,我不过忽然知道我想要什么罢了。而我要的,非陛下的宠爱。”
说完这话,她转头,道,“陛下,你病了这么久,应该病逝了。”
珠帘垂下下来,昏暗的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人。
三日以后,皇帝病重去世,四岁的太子顺利登基,太后垂帘听政。
太子登基以后,太后立即颁发了不少利于女性的政策,比方女性书院,比方女子可以立女户,比方女子被毒打以后,可以状告丈夫,女子也可以休夫,比方设立女性科考等……
等十年以后,太子因病去世,太后在群臣的再三恳请下,为了天下百姓,荣登了帝位,她的思想和颁发的律法得到了更好的执行。
到了数年以后,帝国迎来国富民强的时期,全国各地到处都在盛赞女王的英明。
这一晚,在处理完政府以后,又到了深夜,女帝这才睡了过去。
这一次,她再次来到了现代她自己的世界。
在那里,有个男人抱着她深情的呼唤着她,这个男人细细看着,越看越像阿英,张三丫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只要她愿意,她迈步一下,就可以回到男人怀抱里的女子身体里,从此,得到一个男人全心全意的宠爱。
夜深人静的时候,作为一个寂寞的女子,当然希望有个男人能够宠爱自己。
不过,一个女子把爱和希望放在别人身上未免太可悲了。
人心易变,再浓烈的情,终有变淡的时候,她不想也不愿意自己会了另外一个人的喜怒哀乐活得那么的低。
她一转头,终是离开了。
同时,她在女王的大**睁开了眼睛。
天还漆黑着,在屋子外间,她的亲信太监的声音已经传来,“陛下,您该起来处理政务。”
她“嗯”了一声,下一刻,宫人鱼贯而入,开始服侍她起床。
新的一天开始,永远处置不完的政务堆积,她打起精神,今天又是忙碌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