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目的

“本报讯,昨日下午8时,朝×区东×环五×桥北中××加油站附近,一辆山×牌照大货车冲过中间隔离带,连撞对面车道3辆小客车,造成5死3伤。事故……”阿辰扫了眼报纸后面的讯息,接着又从另一行念起,“在之后的8时45分,朝×区……算了。我说,你明明是赶去救人的,怎么到最后自己也撞了?”

凡瑀不耐烦地推开挡在眼前的报纸,手指着对面的洗手间对阿辰说:“那儿凉快,去那呆着。”

阿辰愣完后立马反应过来,吼:“你才占着茅坑不拉屎!你全家都占着茅坑不拉屎!”

“哟。”凡瑀面露讥笑,“原来你不二啊。”

“你才二!你全家都二!”

“我说你就会这一句?”

“我乐意,你管得着么你?”

“幼稚。”

“你才幼稚!你全家都……”

“对对对。我全家。”

“哈哈哈!我全家都幼稚!”阿辰乐的手舞足蹈,“你自个说的…啊!我全家…呃?我全家?”

“对啊,你全家。”凡瑀点点头,吊稍眼眯了起来。

阿辰张着嘴,嗓子跟堵了眼似的,噎了半天才蹦出一个字。

“操!”

“傻逼。”

“你妈——”

“行了吧你俩。”庾昀把台子上没洗一袋子草莓塞进阿辰怀里,“去洗了。”

庾大爷发话了,阿辰只得乖乖端着脸盆跑到洗手间洗草莓去了。

当然,在他离去前还不忘恶狠狠地瞪凡瑀一眼。

“怎么样?”庾昀搬出病床底下的板凳摆在床旁坐下后问凡瑀。

“还成吧。”凡瑀淡淡地说着。

“怎么说?”

凡瑀指着自己脑袋:“等吧,进一步结果还没出来。”

“柴骏呢?”

“转病房了。他伤的没我重,还有雨燕守着,出不了事儿。”

“那晚怎么回事儿?”

“报纸上不都写着么。”凡瑀捋了下刘海,“对方酒后驾车,柴骏起初打方向盘躲开了,结果又有辆轿车右拐给撞上来,歇了。”

“我说的不是这事。”庾昀看着凡瑀。

“那你要说什么事?”凡瑀神色不变。

庾昀指着跟凡瑀同病房的另一张空床铺,追问:“这人是谁?”

“不知道。”凡瑀即答,“我不认识。”

庾昀显然不信凡瑀说的,可见人态度强硬便也没再多问。

结果说曹操曹操到,正巧在说人呢,人就推开病房门走了进来。

凡瑀看到是崔明,立即把脸拉了下来转到另一边,崔明见着了也只是笑笑。

崔明在跟庾昀颔首打个照面后,就见阿辰端着一盆子洗干净了的草莓从洗手间里走出来。还没等崔明跟他点头示意呢,阿辰倒是先一步跟他笑着打了个招呼。

“回来啦?”阿辰在看到崔明手里拿着的片子后又说,“片子拿来了?”

“呃、是啊。”崔明应着,走到床边把片子放在凡瑀面前。

“怎么样?”阿辰顺手从盆里拿了一草莓就往嘴里塞,含糊不清地问道。

凡瑀面无表情的对着灯举起片子看,不说话。

见此,崔明只好出来解释:“刚才我问了医生,说是基本没大碍。”

“那成,没事就好。”阿辰见崔明坐在另一张病**,便问:“你住这张床?”

“呃、是啊。”

“哎?我瞧你身上各处都挺好的,怎么住院了?凡瑀啊,我说你这医院也太坑人了吧。”

顿时凡瑀脸黑的就像窗外的乌鸦,而崔明依依呀呀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阿辰继续不慌不忙地往嘴巴里塞草莓:“对了,柴骏人呢?咱好久没见着他人了。你们这回出事他还折了辆宝马进去,凡瑀啊,你就不安慰人家一下?”

顿时崔明脸黑的就像凡瑀刚才那张乌鸦脸,而凡瑀倒是面无表j□j不关己了。

“就先这样,有事回头说。”庾昀站起身,拿过手边外套就甩在阿辰脸上,“这几天店里有点事,就不在医院多呆了。凡瑀,你在医院注意点。”

“嗯,不送。”凡瑀说,“路上小心。”

崔明也点头示意了一下。

“哎?这就走啦?”阿辰不知死活地继续说,“咱不还是打算要跟柴骏……”

庾昀拍了下阿辰脑袋,拉着人就出了病房。

“哎哎。你拉我干嘛呀?!”被庾昀拖出病房后阿辰挣开庾昀的手,“你刚没瞧见凡瑀那张脸?那黑的!哈哈!老子等了那么多年终于等来了个可以制得住这小子的人了!哈哈!”

“……”

“这家伙。”阿辰笑得合不拢嘴,“不行不行。估计这回凡瑀肯定栽。哈哈!我得跟他们几个说说。这他妈的妖孽总算有的治了。”

看着翻身农奴把歌儿唱的阿辰跟打了鸡血似的一系列表现,庾昀哭笑不得。想来这娃平日里是被欺负的紧了。庾昀看着阿辰说:“你就不怕凡瑀报复?”凡瑀那记仇的脾性可是有目共睹的。

“不有你嘛,怕啥。”阿辰下意识的回道。

一听这话,庾昀张了张口,半天还是没能说出话来。

“怎么了?”阿辰见庾昀一脸呆相,戳戳他胳膊。

“没事。”庾昀又拍了下阿辰的头,笑:“回家吧。”

病房外阿辰跟打了鸡血般,病房里凡瑀就跟伏地魔附体似的。

整个病房都阴嗖嗖的,崔明抖了抖寒毛,眼巴巴地看着带了低气压气场的凡瑀。

看完片子确定自己没什么大问题,凡瑀便把片子收起来放一边,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见状,崔明连忙上前:“我扶——”

凡瑀拿拐杖拨开崔明伸来的手,然后杵着拐杖绕过崔明,趔趄地往洗手间走去。

崔明像被抛弃的小媳妇般怯懦地跟在人后头,不敢去扶人也不敢离开人,生怕凡瑀又再摔着哪里。

我晓得你们现在特想知道到底怎么了。

来来来,先别急。

让咱们先把时间给倒回去一点,嘛,就回到凡瑀出事前的两小时。

——三月十二日晚,七点三十六分。

崔明正和崔文坐在饭馆里吃饭,此时距离俩人被凡瑀挂掉电话已经过去了四十五分钟。

崔明本着饿啥不能饿肚子的想法带崔文随便在路边找了家快餐店进去。在整个吃饭过程中,崔明愤愤地诅咒那叫柴的出门就出车祸,二级残废那是必须的,半身不遂什么的那是老天开眼。

至此,崔文对于自家大哥的行为给予强烈鄙视,幼稚,非常之幼稚。

——三月十二日晚,八点零七分。

崔家俩兄弟已经开始打饱嗝了,此时距离俩人被凡瑀挂掉电话已经过去了一小时十六分。

崔明本来是打算先送崔文回家然后再去找凡瑀的。结果正当俩人走出快餐店时发现大街上有人持刀抢劫。于是身为人民公仆的崔明同学下意识地冲过去。

纯粹是下意识的行为,也没啥想法,职业操守、职业操守。

哦?你问然后呢?

然后崔明同志很顺利地把持刀抢劫的罪犯给制伏了。

可由于是在大街上,为了保护行人的崔明同志受了点伤。其实也就是胳膊上被拉了条口子,冬天衣服厚,伤口不深但也挺吓人。同时呢,那位罪犯同志自己也受了伤,这算活该,我们不提他。

本来这事到此就算完了,可谁知因为是在大马路上,这一阵骚乱导致旁边一位私家车车主边开车边看热闹的,一时忘了看看前面的路人。

分心了,撞人了,纠纷了。

被撞到的人赖在地上是死活不肯起来,硬说自己是被撞倒的。小指大的淤青被吹成内脏破裂。嘛。其实说白了不就是要钱嘛。那这样私家车车主肯定不愿意了。

你要真出事了,我肯定赖不掉,可你这明明是故意。说不好听点,指不准你还是个碰瓷的,老子傻逼啊给你钱。

这边正僵持不下呢,那边崔明喊来的同事们也都赶来了,警车那是呼呼响。

得,那都一块上医院给看看吧。

——三月十二日晚,八点零五十六分。

一行人来到距事发地点最近的市急救中心,此时距离俩人被凡瑀挂掉电话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零五分。

到医院后崔明把人统统交给同事,自己坐在一边等小护士来包扎伤口。而崔文正守在自家大哥身边玩游戏机,基本上是机不离手。

然后俩人就听到急救室走廊上一阵嘈杂,说是又来了批出车祸,一死四伤,属重大事故了。

崔文说:又是车祸啊?

崔明说:怎么这么多车祸啊?

俩人就想了,这年头车祸的……小学那句红灯停绿灯行敢情都忘光了?

崔家俩兄弟出于好奇,就跑过去看了眼被送来的伤患。

这不看不要紧啊,看完俩人就傻了。

崔文说:这人挺眼熟啊?

崔明说:是够眼熟的。

凡瑀躺在担架车上被医护人员从走廊另一头推过来,鼻血哗啦啦的流止不住不说脸上还戴着呼吸器,跟快翻白眼似的。后面跟来的就是柴骏,不过情况明显比凡瑀好一点,起码神智还是清醒的,剩下的就是别的一同出车祸的了,瞧着那面相各个都挺惨不忍睹的。

崔文又说:哥,你说的可真准。

听言,崔明立即自抽了一嘴巴:呸!叫你他妈的之前在那里乱说!

要联系病人家属时崔明赶紧上前说:我就是。

小护士看着崔明,笑了:真赶上了呢。

听言崔明气的也不知道说什么。

赶啥赶呢,在医院赶上认识的都他妈的不叫好事儿。

这下好了,崔明也不管之前的片儿汤事了,一心全扑到凡瑀身上了。

小护士把术前要签字的单子给崔明签字时又问他病人要怎么麻醉。

当时崔明真想跟小护士说,把第一个送来的全麻,后面的放那儿不管,直接动刀,疼死那王八蛋!

然后经过了难熬的两个半小时,手术室灯终于灭了。

崔明刚迎上从里头出来负责这次急救的医生,那医生开口就说让崔明做好心理准备,说是可能要再等等,患者到现在还没度过危险期。

然后那医生又说了一大堆专业术语把崔明给绕进去了,到最后才说白了:凡瑀脑部受外力重击,到现在还处于无意识状态,目前具体情况无法确定,需要转院。

听完这位医生的长篇大论后,崔明心下就是一咯噔。

也不管会不会被自家老头儿抽了,直接让崔文找他爸,连夜把人送进了那协啥的。

转了个医院后凡瑀又被推进了手术室,这回给凡瑀做检查的秦医生还是当年凡瑀上学时的教授。秦医生一听说是以前学生出事了,这都不用崔明找人托关系了,老教授亲自上手术台给人做检查。

这回手术室灯灭了后,崔明也不听医生开口爱说的那串专业术语了,直接问人到底有啥毛病。在得到目前情况已经好转,右小腿有骨折情况,身体内部各项机能均没有大碍,头部无明显外伤,脑内颅腔的内伤还需留院观察的结果后,崔明放心了。至于柴骏的情况崔明是问都没问,让人送间病房等他家属来吧。

可到分病房时矛盾又来了。

凡瑀和柴骏俩人是一同送进来的,所以也同时被分到了同一间病房。

这下崔明不干了。

老子忙了半天还让他俩住同一间病房?还是双人间?!这不逼着人搞j□j嘛!

当下崔明就跟秦医生说了:不行不行,这俩不能一病房,换了换了!

紧跟着秦医生也说了:你看啊,现在换病房多麻烦啊。病历上都写了是多少床多少床了,档案都建过了,再说现在还是深更半夜的,你明早再说行不?

崔明指着手术后同样昏迷在的柴骏说:不行不行。他绝对不能躺这床。

秦医生也气,说:你不让病人躺这床让谁躺这床去?!

崔明索性死皮赖脸到底,举起自己那条负伤的胳膊,说:我躺!我住院!

当时秦医生就恼了,想:这是哪来的二世祖啊?然后就抽了过去:你成心裹乱是吧?!在这么整下去我可就叫保安了!

崔明也不管那么多,执意要把俩人调开,便说:你叫吧你叫吧,叫破喉咙也没人理你。

秦医气噎着了。

老骨头一把的了,还被人这样说,太混蛋了!

崔明再怎么说也是托了关系的,秦医生还是得顾及下崔家面子,但单人病房实在是调不开。秦医生忍了忍,最后还是把柴骏调到另一个加护病房给住着了。

见崔明霸者凡瑀旁边那床,秦医生咽不下这口气。

你受伤,你住院,是吧?行,叫你检查去,心电脑电彩超,捡贵的整死你丫!

崔明已经不把自己这张脸当脸皮使了,随你怎么折腾,我就赖这儿了。

其实这样也没啥的,可关键是事情闹大了。

大半夜的,崔明找人联系医院安排住院,也不晓得低调,明目张胆的,动静特大,隔天早上崔老爷子就知道这事了。

老爷子肯定就好奇了呀。

这是哪个人啊?有这么大本事让自个儿子这么操心操肺忙前忙后的啊?

结果一打听,老爷子呆了。

搞了半天还是个带把儿?那丫谁啊?敢勾搭上我儿子?

然后你说吧,老爷子是不清楚凡瑀到底是谁。可城市就这么大,没两天就顺藤摸瓜地把凡瑀三代祖宗都给摸清了。

老爷子起初也想把崔明叫回来,然后找人把凡瑀吊起来打一顿什么的,可等在听说对方是凡家那个早年被赶出家门的小儿子后,老爷子肝颤了。

年少轻狂吧,凡瑀以前真不算是什么好鸟,当初被赶出家门时也惊动了不少人。这样一个人待在自家儿子身边,老爷子心真慌了。

凡瑀就算被赶出家门了,他也姓凡。

这没剥了姓那说明族谱里还是有这号人的,加上凡家当家的又是位典型的茅坑石头。这自家人出事,那也得归自家人管,旁人你没资格插手。

于是老爷子发现对方动不得后,自然是慌了。

虽知道自己这儿子不争气,也混了点。可混到这地步真是讨打了。

于是崔老爷子开始盘算起来,把凡瑀偷偷给送走,总之别让凡家那老头知道就行,凡家那边要是知道了,那这事可就不好处理了,那是碰不得动不得。

崔老爷子就开始计划行动了。

但是自家老爷子的心思身为儿子的崔明怎能不知道?

坐以待毙什么的,这不是崔明范儿啊。

于是崔明也不经过凡瑀同意,叫来了周霞帮自己漏漏消息。

周家跟凡家是表亲关系,崔明托她去捎信给凡家那个又臭又硬的老头,交代一下这边情况。

哈。这下好了。

凡父在知道自己的小儿子出了车祸正要死不活地躺医院里头后。

——激动了。

又听到自己这个儿子跟混蛋混出名的崔家的儿子搞到一块去后。

——震惊了。

回过神来后,凡瑀他老头也慌了。

换做以前:要么跟凡瑀撇清关系,要么领回家打一顿再赶出去。

可现在有崔家在里头插一脚,你在再怎么也不能撇清关系了;要领回家打一顿吧,用什么名义?凡瑀都踢出家门了,你早不领晚不领,偏偏在出事后才领回去。你什么意思捏?存心害人是吧?

于是凡父当下立即决定默不作声。只要崔家那边没动作,自己这边就先放着。

当然,在知道凡家已经晓得这事后却不吭声,即便崔老爷子恨得牙再痒,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到这里崔明第一个目的算是达到了。

现在大伙都知道凡瑀跟崔明有关系,就算凡瑀再怎么不承认也不可能,都砧板锭钉了。

至于柴骏,哦,那丫根本就没戏,他在车祸昏迷期间已经被炮灰了。

——那说起崔明第二个目的嘛……

咳咳,在知道凡瑀住院了后,凡瑀那些几个兄弟姐妹倒是按耐不住了。全都背着凡父偷偷跑来医院看凡瑀。毕竟是一家同姓的亲人,以前的隔阂啊恩怨啊啥的,都被先放一边了。当初凡瑀才二十刚出头的年纪就离了家,一个人在外头这么多年了。

再怎么说,也挺让人心疼的不是?

有一个心疼了,那他肯定会来。

那既然他都来了,于情于理的,剩下的人不可能不来。

于是在这一来二往的,病房里进进出出的,总得会给人认了出来。

比如这个是干嘛的,那个是什么身份,然后这些人又都是来看凡瑀的……

凡医生出车祸啦,住院啦,哪个哪个来看了,同病房的那个人怎么前后照顾凡医生啦……

那顺便的,崔明跟凡瑀这情况不也就一并被打听了嘛。

然后就有了这么一个说法:凡医生后台很强硬,凡医生他男人的后台更为强硬。

于是这下医院人民沸腾了:他娘的,等了那么多年终于等来个可以八的消息了!

一传十、十传百,崔明这回是彻底了解凡瑀他们医院内部消息的无阻碍性。

这第二个目的……咳,您确定还需要我明确指示吗?

= =,以前没交代很清楚地东西我这回全说了。

这下,乃们应该很清楚了吧,其实崔明很腹黑的,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