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吓死了。就这儿。”秦逸也忘记了自己这是在和林良打电话,林良不会看见自己此时的所有动作,秦逸还是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着,“就这儿,现在都乱成一锅粥了。”

“我现在很想见到你啊。我知道只要有你在,什么问题都能解决的。”

秦逸的不断弦儿,在林良看来是吓得不轻,不过在秦逸看来除了也有这样的意思之外,还有一层:撒娇。

世间的事物繁多累赘,各个事物却又是颇有着联系。这样错综复杂的联系中你很难准确定位出任何一对事物的关系,并在这样的关系上做出有关于这个事物的各种评价。这个道理讲起来很是令人费解的样子,不过我给你举个例子就很是清楚明白了。就拿如风和林良还有秦逸他们三个人来讲吧。林良在心里把秦逸定义为自己的好朋友,准确点儿或者说是文艺点儿就是“红颜知己”,当然这是林良内心的想法。真实的,有着明确结论的。那么如风呢?她把林良和秦逸的关系定义为“男女朋友”,甚至说的再亲密一些可以是“男女恋人”。同样的,这也是如风内心里真实的想法,最不容怀疑的不能动摇的,在自己的心里有着明确警戒线的结论。

如果说最开始的时候我们想的都不一样,如果说最初的判断就是截然不同的,那么对于结果,对于最后的定义怎么可能会是一样的呢?这就好比是人们从一开始就钻进了自己亲自编制的笼子里,自己以为自己表象上看起来平安无事,其实在自己不易察觉的时间里,外界的一切早已换了人间。我们钻进了自己的牢笼里,忘记了回来的路,只能一个人生着貌似不能饶恕的怒气。不过话说回来,再怎样的生气,自己还是忘记了这全怪罪于最初的错误。

一开始就是错的,结局哪能是圆满的?你以为是公主的就一定要和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吗?你以为郎才就要配女貌吗?这世间哪有那么多的机缘巧合。

何况,这个世界,有人想的舒服,就必须有人会越想越是不舒服。

林良是没有想那样多,自己也就毫无在意地安慰着秦逸。如风是想的太多,结果是越听越是难过。

在这里我们不得不提的是如风她自己对爱情的追求是近乎完美的。这种堪称完美的要求可是比在文学上算的上是她的老前辈诗歌大家徐志摩还要虚幻。那个以一首《再别康桥》成功地在中国诗歌领域站稳脚跟的徐志摩,他对爱情的追求已经是被后世评为“不食人间烟火的追求”。这样的称号是褒还是贬,我们不予以深究,只是如风何尝不是呢,甚至比他更加地“不接地气”。在如风的心里,她是不相信所谓的爱情的,不过若是有优秀的男子一直对自己穷追不舍的,说无动于衷那简直是天大的谎话。只是,如风想:我不答应你,是因为我没有安全感。你如果认定了我是你要的,那你就要一直追下去,一直等下去,等到我重新解开心结,那个时候我们再继续发展感情。不过在你追我的这个期间,虽然我拒绝你,我不答应你,我对你有很强的戒备心,那你也不能和别的女子打情骂俏。这样,我会不舒服。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吃醋,不过我就是不舒服。

就算我和你没有成为爱人,那你只要对我表明心意你就要一直对我穷追不舍下去。我就是不想着看见你和别的女子说说笑笑,那样我就是不舒服。

这是如风真实的想法。

好吧,你可以埋怨如风在爱情上的认知错误,你可以嫌弃她对爱情极其强烈的占有欲,你甚至完全可以咒骂她这样的自私自利,只是你不能抹掉她对爱情的这种偏激的认知,以及行动。

如风要的是比不食人间烟火还要虚无缥缈的爱情,我真的有些担心林良给不起。

在如风看来,确实现在除了担心躺在医院的那个男子的情况之外,还有些许的恶心。恶心秦逸对林良的暧昧。只是如风终究是如风,你什么时候见过她把自己的喜怒哀乐完全展露出来过?你又什么时候看见过她展现出来的对林良的丝毫的爱意以及醋意?别说你没见过,我都从来没有过。

如风。人如其名。她的性格,她的想法,就真的如同四月里的春风,有些和煦却难以捕捉。

“秦逸啊,不用害怕。林良马上就到了。你再等等哈。”

这是如风说出的话,在林良皱起眉头不知道要怎样安抚秦逸使她情绪稳定下来的时候。

“挂了吧。”林良觉得似乎保持着通话也就是在听秦逸惶恐的诉说,这样一来自己更是有些心烦了,他这才对如风说。

如风也就没有说什么,毕竟自己的心里也不是很痛快的样子。自己的唯一的亲人在医院生死未卜着,这边的秦逸,也算的上是自己的情敌了还在和林良缠绵。有些愤怒地却不表露出来的,如风应声把手机挂了。

车厢里的手机还在响着。如风在后视镜看见支峰忙着接电话,忙着给家人打电话,各种心急如焚。自己把眼睛稍稍往左手瞥过去,看见的是林良此时安静的面容。只是,这平静面容下隐忍的还有着急万分。

林良和自己是这样的相像。如风开着小差想到:他和自己一样懂得隐忍。

华山医院。重症监护室。

“医生,我爸怎么样了?”支峰焦急地询问着,声音很是响亮。虽然说自己也知道这是在医院,在重症监护室外的寂静的像是停尸房的走廊里,可是支峰的情绪就是太不稳定了。

“支先生,其实和你说实话,董事长来医院不是一次两次了。”一个看起来有着五六十岁的男子,头发稀疏有些许的斑白,眼睛上虽然没有架着厚厚的茶色玻璃眼睛,不过也是无光的。那表情像是天天和死人打交道似的。

“这是什么意思啊?”林良抢先问道。

医生握着笔的手向下轻轻点了点,严肃到:“董事长患有很严重的心脏病,之前我们都建议他住院好好治疗治疗。不过董事长总是推辞说是工作太忙根本就抽不开身,也就只是经常在这边取药回去。”

说到这里,他定眼望了望此刻站在他面前的这几个年轻人。这两位年轻的男子,都有着清秀的面容,而这位女子,她的样貌也很是精致。不过,这个时候的他们,还有她,都面露出吃惊的神色。显然,他们都是刚得知这个情况的。想想也难怪啊,这位姓支的董事长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不让任何人知道关于自己身体状况的。

“董事长说过不希望他的家人知道这件事情,所以……”这位医生说到这里抿了抿嘴唇,他接着说,“真的很抱歉。对于病人的要求,我们是有义务遵守的。”

现在的支峰哪来得及听医生说这些在自己看来完全就是客气的话啊。他问:“我爸的病真的有这样严重吗?都住在这里了吗?”支峰说着指了指自己对面的那个象征着“重症”,象征着“垂垂老矣”,象征着“别离”、“难过”、“疼痛难熬”甚至是“死亡”意味的大大的字母:ICU。

医生的眼神掠过支峰,掠过林良,掠过如风,他顺便在想着要怎样回答支峰的问题。

“董事长的年纪有些大了,再加上他的身体一直都没有调理好过,而且,我知道贵公司的业务这样繁忙,他又整日里劳累不堪的,这样的多种因素加在一起,也就造成了今天的……情况。更何况……”

医生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还有什么别的事情要讲的吗?”林良觉察出了面前这位医生的为难之意。

“在哪儿?侬舅舅在哪里啊?”寂静的走廊里再次传来喧哗声。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循着声音的来源处望了过去。

但凭着这熟悉的声音,这标标准准的上海话,支峰还有林良就知道是谁来了。

“走过来的这一位是支董的妻子,支峰的母亲。”林良把嘴巴靠近些如风的耳朵,像是在说悄悄话似的给如风介绍到。

不知道是要用“大家闺秀”来形容好,还是要用“小家碧玉”来形容更显妥帖些。总之,在如风第一眼看见有着“支董夫人”称号的中年女子时,她心里是感慨万千的。

如风想若是此时自己的母亲就在自己的身边,自己的亲生母亲就站在自己身边,她会不会目睹这一幕之后觉得很是无话可说呢?于母亲来讲,就是这样一个女子,抢走了自己的丈夫。当然了,也有可能是自己的丈夫主动摒弃了自己。显然,依据现实情况来看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既然清楚这一层意思,别说已经往生的钟毓了,就是如风也没有办法让自己心生怨念。是真的不能对这样一个还蒙在“花好月圆”梦境中的女子心生怨念,更不可能对这样的女子到出真相,恶狠狠地打碎她的表面上看起来衣食无忧雍容华贵的生活。

自己已经被躺在ICU的男人拉下了泥泞不堪的沼泽,哪里忍心再把别人同样拽进去和自己经受一样的痛苦煎熬呢。

如风是善良的。善良的自己想明白了这一点,便在支峰的母亲望向自己的时候,礼貌地轻轻点了点头。

支峰的母亲,上身着一件有着蓝狐毛领的黑色貂绒大衣,脚踩一双足足有着十厘米高的深蓝色金属扣粗跟鞋。虽然说已有些年纪却依旧和年轻人一样有着对美的追求和自我认知。

女人嘛,天生注重美。

只不过,谁知道这是不是因为脚下的高跟鞋太高的缘故,还是说支峰的母亲确实有些经受不住这样的折磨,在这一刻,在站在医院ICU走廊的这一刻,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动了又动,晃了又晃。

“医生啊,智海怎么样了?”支峰的母亲问着,这声音小心翼翼的和她端庄典雅的外表很是不协调。

“智海?”如风小声地嘀咕着。

“支董的全名叫支智海。”身边的林良小声地为如风排解着疑惑。

支智海。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名字啊。那个“秦海”的名字,看来早就随着他的过去湮没在时间的长河中了。

“这位是……”那位医生显然也是和如风一样第一次见到支董的夫人,不过多年的职业操守总归让他判断出了什么,“支夫人吧。”

支峰的母亲轻轻点了点头。

看到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医生接着自己之前的话说:“支董现在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还要再好好观察观察。毕竟,支董这次不只是单纯的心脏病发作,因为就像人们认识的那样,心脏病的发作是需要诱因的。显而易见,支董是受了很大的刺激的。”

医生说完之后环视了四周,面前的人啊,都是诧异的样子。当然,一个叫秦逸的此刻正站在支峰母亲身旁的女子并不是面露诧异而是面露恐慌之色,不过这位医生没有观察那么细致罢了。

“受过刺激?什么刺激啊?”支峰的急脾气又上来了,这种时候他怎么容忍自己的满腹疑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