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告诉我答案,我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我知道你们的答案哪怕说得再圆滑却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你们会生气,会不知道接下来要怎样做才能既不失自己的风范又要把这件事很好的圆过去。我猜的应该没错吧。毕竟,这是人之常情。
只是,我来和你们说说林良吧,说说他的反应。
上面我写道这位女子来到林良面前的时候又吃惊了一下。因为,也算是见多识广的她在眼前这位眉宇间透露着帅气的男子眼睛里并没有看到任何的惶恐,没有看到任何的不安。
人们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看样子,他的眼睛里流转的是他心里此刻的安静。
也确实是,因为在事情发生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后,在女子刚说完本意是劝阻的话,在她刚刚看清这位被支峰泼了一身酒的男子面前,这位男子已经不慌不忙地从西服上衣的内口袋中掏出了纸巾擦了起来,旁若无人地擦了起来。
一时间,这位质问支峰如此举动实属不妥的女子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她呆在原地看着林良把西服上的酒渍擦干。
千万不要傻傻地以为林良这时的举动是软弱的表现。要知道,支峰是林良的哥们儿,自己最好的哥们儿。支峰的脾气自己不能说是完全了解吧,至少也是知道个七七八八的,再自信一点儿说知道个八九不离十也是可以的。林良虽然不能准确地想到支峰知道自己被他的爸爸任命为总经理后的举动,不过反应或多或少总是能够猜到点儿。
不瞒大家说,林良此时的心里反而觉得心安了不少。我说的“此时”指的是支峰把酒倒在自己西服上之后的所有时间里。可能人总是这样吧,在我们觉得自己犯了错误时对于让我们心怀愧疚的人,只要是他们对自己有些行动,哪怕是无意中伤我们也觉得有些心安理得。
“我来帮你吧?”有着漂亮脸蛋的女子伸手想要帮忙。
“不用了。”林良有意躲闪,“谢谢。”随后又补了一句。
稳重。不过看样子不是很好接触啊。
这是女子心里的想法。
“你到底看没看到发生在身上的一切?你还帮他?你还要帮他擦?”支峰的语气明显高亢了起来。
“不是,支峰你听我说。你先别急。”这位女子轻声又说了一句:“好吗?”
支峰的情绪明显有些变化,因为他之前一直怒视林良的眼神像熊熊烈火经过暴雨的洗礼般弱势了不少。只不过,这时支董的一句话将有些缓和的局面又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支峰,这是我的决定,容不得你有丝毫的怨言。”
“那我呢?我是你的亲生儿子哎。从小你就告诉我说让我好好学,好好学,你说长大了让我成为总经理,刚开始我一直以为你这是和我说的玩笑话,我一直以为你是害怕我养成好逸恶劳的习惯,以为有个有钱的老爸就可以什么都不用做不用学才说的骗我的话。”
支峰有些哭腔了,林良眼前的这位女子看局势不容乐观,想要拦住支峰的话:“支峰,别说了好吗?我知道你不爽,这样吧,我陪你去酒吧喝酒怎么样?你不是一直说有个酒吧很好,你在国外的时候也一直想念着吗?这次我陪你去好不好?”
听她话语间的亲密程度,林良猜测这位女子可能是支峰的女朋友吧。
“后来等我长大了,妈妈告诉我说爸爸真的想让你接替他的位子,妈妈说总经理的位子一直是空着的,我当时就觉得原来爸爸没有骗我,他真的是给我留了这样一个位子。从那以后我很是努力地学,我努力地在你面前表现,就是想让你看到你的儿子有能力做好总经理的工作。”支峰没有顾虑到女子的阻拦,他最后把目光放在了支董的脸上:“你不应该在我不想辜负你的殷切希望而奋力研究经济千辛万苦耗费了这些年之后没有给我留下施展拳脚的空间。我浪费了我多少最好的时光,就是为了想让你不失望。可是,我忘了,商人的脑子里永远都是利益,哪有所谓的亲情?”支峰还有话要讲,可是他实在是讲不出来了。
支峰没有流下眼泪,他只是被大颗的泪珠朦胧了视线而已。他不敢再讲下去,也不敢再想下去,因为他怕自己的泪珠会流出来。如果真的是那样,自己才更丢人,比本属于自己的职务被旁人觊觎走更丢人。
“不是爸嫌弃你,而是说你的经验确实还不够。你懂我的意思吗?”支董显然有些不耐烦了。他的话语如此精简而且听不出任何的语气。
“不懂。我只知道你就看好林良一个人。好啊,那就让他做你的儿子吧。”支峰从小到大,哦不对,是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这样子和自己的爸爸讲话,而且是在这样讲究的场合。
“还有你,林良,你给我听好喽,从现在开始,我们两个不再是什么好哥们儿好兄弟好朋友。我今天算是真正看清你的面目了。还跟我说累,还跟我说忙,看样子之前你对我讲的那些都是骗人的。我真瞎眼了,交了你这样的朋友。背后里跟我玩阴的。算你狠。”
支峰说完,把手里举着的高脚杯摔在了大厅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狠狠地摔碎了。
支董亲眼目睹了支峰在听闻总经理是林良的这个消息之后所有的举动,他变得越来越沉默,越来越沉默。我记得自己曾经说过,支董愈是生气愈是话语很少。
在支峰摔碎了酒杯,看都没看林良以及林良面前的女子一眼就气冲冲地走掉之后,支董沉默了很久。在场的嘉宾纷纷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收场。
时间大约溜掉了五六分钟的样子,支董这才在圆台上强装欢笑,他应该是提早说了结束语:“各位,孩子不懂事,大家见谅。好吧,继续喝酒聊天。事情我都已经宣布完了,至于林良上任后还望在座的一同监督共同进步啊。好了,大家如果觉得无聊还可以到我的后花园看看。支某我先失陪了。不好意思哈。”
支董从圆台上走了下来,他走动林良面前满是关切地询问:“怎么样?还好吧?”在得到林良的肯定点头之后,支董说:“来,林良还有秦逸你俩跟我走。”
林良。
秦逸。
一男一女此时在心里都默念了对方的名字。
“来,进来吧。”支董回过身对林良和秦逸说。
林良和秦逸一同走进了支董的书房。
“坐吧。”还没等说出口的这句话在空气里消失,支董已经坐在了单人沙发上。不对,准确地说法是支董已经瘫在了单人沙发上。
林良,还有秦逸见此情景都不知道该讲些什么。一时间,偌大的书房里毫无声响,空空****的。
支董的气息一直很急促,在这样安静地氛围中。显然,支峰今夜的反应让他这位父亲有些始料未及。其实,不只是他,包括林良自己都觉得支峰今天的表现有些……怎么说呢?有些过激了。举动有些过激了。
请大家千万不要埋怨:好你个林良,你把本属于支峰的位子抢了过来,现在还反咬一口说他的行为有些过激,这种想法真的很不让人赞同了。虽然,你长得如此精致,让每个人看了总是觉得无论你犯了多大的错误都能原谅你似的。
林良和支峰是最好的哥们儿。最好的,哥们儿。关系定义成为这样,意味着林良对支峰还是很有了解的,虽然就像我前面提到过的那样不能说林良是另一个支峰这样罢了。不过说真的,在林良的心里支峰就像是另一个自己。
支峰在某些方面就像是另一个自己。这种说法至少在林良看来还是很有道理的。某些方面。比如说支峰和自己有着一样的习惯:早晨读经济杂志,晚上听钢琴曲。比如说支峰也对拉小提琴的那位叫做帕格尼尼的很感兴趣,在他没有去美国之前两个人经常在咖啡厅里听大段大段的小提琴曲,好像一切都没有尽头。比如说支峰和自己一样是个生活中注重细节甚至有些小资情调的人。比如说支峰和自己一样习惯于隐忍,不是很习惯在别人面前轻易展示自己的悲欢离合。
只是,这位甚至比自己更懂得隐忍的人今天却不分青红皂白的当着很多商界名流以及公司股东们的面儿,向着自己泼葡萄酒,这个在自己最好的哥们儿面前都很难轻易展示喜怒哀乐的人今天却毫不顾忌形象毫不考虑后果将自己的愤怒堂而皇之光明正大的展露无遗,这确实不同寻常。
在自己最好的哥们儿看来,支峰今夜的举动确实有些不同寻常。
书房的三个人,各自怀揣着心事任由时间缓缓而过。终于,在时间像是过了有一个冰河世纪那样久远之后,支董满是疲惫的声音在书房里响彻:“林良,明天正式任职。”
“支董,我……”少有的说话费力,“我觉得你让我担任总经理这个职位还是有些不合适。毕竟……毕竟全公司都一致认为自咱们彩织公司成立以来,总经理的位子空着就是给董事长的孩子,哦也就是支峰留着的。你看,我这样上任,有些不好吧……”林良的眉宇间又笼罩上了一层阴影。
“别说了,我这样做自然是有我的道理。”支董很是不情愿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原本是打算等秦逸上班后再介绍你们认识的,今天支峰这事一闹,算是提前认识吧。来,你们……”
支董想要介绍秦逸给林良认识,只是此时的林良哪有心情听这个,他只是想着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把总经理的职位让给支峰,就像他一直认为的那样作为一个和支董非亲非故的人自己能做到副总已经是很感激他的了。林良着急地说:“支董,我真的希望你还是把总经理给支峰做吧。支峰……”
“和你们说句实话,一年以前我也是想着把总经理的位子给支峰,再说的具体点儿一直以来我都想着总经理的位子就是留给支峰的,这也是为什么公司成立到现在我一直没有让别人做总经理的原因。那是因为我在等支峰,我在等他学成归国等着他学有所成之后留给他。”
“那他现在学成归国了,他现在有着丰富的经验了。你完全可以……”林良插话道。
“那是一年前。一年之后发生了太多的变故。这是你们所不能想象所看不到的。”支董的语调开始上升。
“支董,你听我说……”林良深呼吸了一次。
“够了,林良。你跟我这几年还不清楚我的脾气。我说是这样就是这样,没必要来回讨论了。”支董的话,将林良到嘴边的句子堵了个严严实实。
没有说出来。有些尴尬的没有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