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我最信赖的读者,你可能会问既然这样爱他,为何还要忍心离他而去?

这样的问题,我想用安妮的一句话作为回应:爱情像风,你会捕捉这注定要四散的风吗?

我的答案是否定的。爱情与我来说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如果我喜欢上了你,请相信我那是真的喜欢上了你,这个没什么好说的。只不过也请你记住,“喜欢你”这三个字在我的理解中只是我毫无杂心真心实意的喜欢你的意思,但是并没有想要和你谈一场或是轰轰烈烈以死相许或是缠绵悱恻朝朝暮暮的爱情。

爱情于我来说是场毫无行动可言的幻觉。

……

《爱情,是场幻觉》从如风的房间里走出来时指针已经将时间拖到了凌晨两点。

在上海,在自己投身于电话、谈判、会议充斥起来的工作里,像这样加班到凌晨两三点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了。不过,从未有过现在的疲惫。满满的,重重的,压抑的,无法承受。关上房门的那一刹那,林良呆住了,丧失了所有的动作,在当晚明亮的月光下像是一个长相精致表情哀怨的木偶。

《爱情,是场幻觉》。这是当晚如风写的稿子的题目。加上标点符号总共七个字,却言简意赅到能使读者在看了题目之后猜到作者描述的是一个没有结果的爱情故事。总共七个字,却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决绝地击碎别人的幻觉,特别是林良的,关于他自己的,关于他对如风的幻觉。

那些发生在昨天午后的事情,那些飘散在漫长时光中的话语,那个背对自己的如风,那个不知所措的自己,所有的所有携带着悲伤特有的气质在凌晨两点的现在放肆横行。记住了如风说的自己在她心中的与众不同,也记住了如风口口声声称呼自己为陌生人,记住了绚丽的彩虹,也记住了磅礴的大雨。

“别说了。笔记本随身带着呢吗?在哪儿?我们现在开始写。”

在和如风相识之后的日子里,第一次对她讲话语气强硬,在如风拒绝自己帮她敲稿子还把自己与她的关系定义为陌生人的时候。

现在想想自己当时不容置喙的语气会使如风略显尴尬吧。只是,她在转过身看向自己时,她显而易见的欲言又止的神情代表着什么样的意思?她想要对自己说些什么?

想不明白,到现在也猜不出。

林良依旧是如同木偶般在房间里一动不动。是不敢动,因为心里犹如盛着满满的高浓度盐酸,害怕稍不留神它们流了出来把自己的心脏灼伤出一个又一个不肯愈合的洞。

可是回忆总是这样不听话,嚣张的样子犹如是台风过境般肆意妄为兴风作浪。

这场如台风般席卷一切奔腾呼啸的回忆,就这样轻轻一碰胸腔那个透明的玻璃杯,里面的满满的高浓度盐酸就毫无设防的剧烈迸溅接着倾盆而出四处游走。它们和破碎的玻璃渣一起制造了新的伤口,模糊了旧的信仰。

这场寂静无声的回忆承载的是林良和爸妈之间的故事。林良和他爸妈三个人的短暂的故事。

林良六岁的时候从托管所搬了出去。

没错,林良是个孤儿,他从一出生就被自己的父母遗弃在了医院的长椅上嘹亮的哭喊。当然了,接下来发生的就如同泡沫电视剧中的那样,一名值班的护士去查房时发现了这个可爱的小生命,他被抱进了病房,后来稍稍长大点儿就被送进了托管所。

虽然是和电视剧中常演的桥段一样,只是,电视剧中的虚幻无关人们的痛痒,现实中的遗弃却改变着林良的人生轨迹。

六岁的时候,小林良已经有着非常惹人疼爱的相貌,特别是他总是洗的干干净净的脸蛋和小手。在别的孩子把泥巴和水弄得全身到处都是的时候,小林良从不这样。不仅如此,有小伙伴拉着自己打算一起玩的时候小林良总会跑的远远地,他从不允许脏兮兮的小伙伴靠近自己。

“你全身都是泥巴,我才不要和你玩呢。”这是小林良在托管所里经常会讲到的话。

小时候养成的习惯总是会伴随着自己的一生,无论好坏。

所以,当住处从托管所变成上海高档住宅区,当生活环境从简简单单的校园生活变成周围没有一群爱玩泥巴和水的小伙伴有的只是整日里埋头苦干表情麻木眼神空洞的同事,当曾经的小林良变成现在一表人才能力出众别人口中的林良副总经理,当时间把冬天厚重的羽绒服变成夏天轻巧的白色T恤,春天的长袖卫衣变成入秋后毛绒绒的羊毛衫,如此更替无法停留之时,林良还是一如既往的干净,干净的面容,干净的双手,干净的衣服,干净的鞋子,整个人犹如一尘不染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使。

我自己是常常会有这种感觉:有时候我们不经意间做的小事会对自己产生很大的影响,甚至说改变自己的一生都不为过。中国人有一句习惯挂在嘴边的话:细节决定成败。

细节决定成败。这句话的正确与否我不敢妄加评判,只是我想说的是后来证实林良似乎与生俱来的对干净的追求改变了他的一生。

因为,林良现在的爸妈或多或少受小林良那句“你全身都是泥巴,我才不要和你玩呢”影响最终决定在一百多个孤儿中把外表干净的小林良领回家。

被领养的时间依旧发生在夏天,发生在依旧有知了扯破嗓子喊个不停的下午。林良现在的妈妈穿着浅蓝色长裙自然地挽着一袭深黑色西装配着一条白色领带的自己现在的爸爸出现在托管所面积并不能称的上大的庭院里,后面紧跟的是托管所的所长,她满脸洋溢的喜悦和那天下午刺眼的阳光有一拼。

看所长这高兴地样子就知道这次来的人是想要领养托管所的这群孤儿中的某一个。

小小的林良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他不知道自己周围在玩泥巴的小伙伴们有没有看出来出现在庭院里这两个陌生人的意图,只不过对于六岁的自己来讲早已经知道自己是个没有爸妈的孩子,早已经知道那每一次出现在托管所里的陌生人他们是来把自己周围的小伙伴带向不知名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的,也早已经知道自己到现在为止依旧没有被人领养过。

生命赋予自己的最初的抛弃,总是能让自己有超过六岁这一年龄段的成熟。

“林良,我们玩‘水上鸭子’呢,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啊?”名叫张生的小男孩手里拿着黄色的小鸭子,衣服湿了一大半跑过来问。

“你们玩吧,我不去了。”

“少一个,现在就只有我还有赵海和王阳,你参加吧。”张生想要伸手去拉林良,林良下意识地往前跑了几步,他很大声地说:“你全身都是泥巴,衣服也湿了,脏死了,我才不要和你玩呢。”

“不玩算了,你自己一个人呆着吧。哼……”张生看林良这样嫌弃自己,耍了小脾气跑了。

小林良一个人站在庭院的空旷里,眼睛望着跑过去的张生,无奈的撅了撅嘴巴。别的伙伴都成群结队的玩去了,小林良想起了之前出现在庭院里的那两个陌生人,小小的自己心里怀揣着这两个陌生人今天要把谁带走的疑问找寻着,他的眼神还没有打量一圈就在自己前方不远处的地方看见了他们。

值得一提的是,那个穿着浅蓝色长裙的阿姨也在看着自己,嘴角上扬的同时还时不时的微微点头示意。小林良看着她,看着这位年轻的阿姨指着自己和所长说话所长满是惊喜的神情,看着阿姨指着自己对身旁的叔叔微笑,有种猜想在自己小小的脑袋中沸腾。

如果没猜错的话,自己要被面前的这两位陌生人领走了。

自己身边那些离开托管所的伙伴们不都是这样的经历吗?他们曾经也是在陌生的面孔上看见了笑意,也是看见了所长高兴的如同深夜盛开的夜来香的艳丽表情。

经验总是没有错的,哪怕是在别的小伙伴亲身经历的基础上借来的经验。

小林良在六岁的那年夏天,那一个知了拼了命般叫喊的下午,不出所料的被穿着浅蓝色长裙的阿姨以及一袭深黑色西服搭着一条白色领带的这位阿姨的丈夫从一百多个孤儿中选中,从托管所领走了。

永远的离开了那个贴着“孤儿”标签的地方。

离开了托管所对林良来说是件很值得庆幸的事情,更值得庆幸的是那对领养林良的男女在日后的琐碎生活中对他真的很好,完完全全把自己当成了亲生的孩子。那种浸透在六岁之后的成长岁月里满满的不掺杂一丝虚情假意的爱让林良一度忘了自己曾经是个在托管所住过六年的孤儿。

感情总是将心比心换回来的。虽然有太多人埋怨感情这东西不存在等价交换这一说法,可是在林良看来百分百的在感情上付出肯定会受到同样百分百的回报。正是因为坚信这一点儿,从不怀疑,林良才会真的把养母养父当成了给予自己生命的亲生父母亲。

两方同等倾心的维护,换来的是林良和自己的爸妈感情好的不像话。特别是林良和自己的妈妈的感情,亲密的简直可以用不恰当却绝对符合的“哥们儿”一词来描述。举个最简单的例子,自己从小到大认识的同学还有上班以后周围的同事都喜欢在周日或是假期来自己家小聚一下,一群人在家里飙歌买醉玩的不亦乐乎。这一方面说明林良从小到大人缘还不错,还有一方面则是每次聚会的大厨高超的手艺以及她和孩子们打成一片的年轻心态比林良还要受欢迎,曾经在林良过十八岁生日时有同学在餐桌上很是认真地说:“小林同学,你知道吗?我们这样喜欢来你家的原因除了你这个人还不错以外,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我们都超爱林妈妈的。”记得当时周围的同学也跟着起哄:“对啊,我们都超喜欢吃林妈妈做的饭菜,都超喜欢听林妈妈和我们聊天……”

每每听见身边的朋友夸赞自己的妈妈时,林良就会习惯性地装出撒娇的样子,从身后抱过妈妈轻轻摇摇她的身体,满是孩子气的说:“我也很喜欢我的妈妈。”当周围的朋友见他这样子故意做干呕状,当妈妈笑着说“傻孩子”拍拍他环过来的手臂时,林良还总是会补上一句,有意带着生气的表情将气氛推到**:“哼……你们可不要羡慕我啊……”

林良虽然是孤儿,只不过他的身体里他的一言一行中从不带有丝毫的如同别的孤儿那样的影子,相反他自己的价值观世界观比常人还要正确,他的感情他自己对周围事物的感恩比常人还要丰富。小时候是,长大了投身于社会成为了公司的副总,虽然工作忙起来累的要死虽然生存的压力总是很明显,只是林良从心底里对这个世界充满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