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阙一句当头棒喝, 也让临春直面自己一直不愿正视的问题。
她垂眸想了想,郑重地摇摇头。
【我没有谈恋爱。】
简单的几个字,手机拿过去给梁阙看了, 收回来自己又看了一遍。
也不会谈恋爱。
最起码现在不会, 也不和蒋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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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动会的第一天上午在十一点半结束。
因为天气热的原因, 奶茶店的柠檬水销量不错。
临夏一人当八个人忙,临春到店后赶紧系上围裙去后台切柠檬。
班级团购打折,量越多折扣越大。
几个班一起拼的也有,临春中午都没来得及扒几口饭, 就这么低头切了半箱柠檬。
脖子都要断了。
忙到放学后快一个小时,那阵人流才慢慢消减。
临夏抽空吃一口饭,柜台里的制冰器发出一道声响, 她就连忙端着碗去检查有没有漏水。
临春抬了头, 怕临夏被冻着,放下碗也跟着过去。
临夏摆摆手让她坐回去:{赶紧吃饭, 吃完了提前做一些预备着。}
临春几口把饭扒完,准备把剩下的柠檬都给切了。
手刚拿上刀, 临夏过来问她:{兑换券的事你怎么谈的?}
临春想了想:{我喊了李瑶瑶一起去。}
临夏若有所思,人都转过去半个身子,又重新转了回来:{就你们俩?}
临春点点头。
{蒋以声没跟着?}
突然被问到蒋以声,临春先是一顿, 然后慢半拍地摇摇头。
临夏抿了抿唇:“我知道了。”
临春刚收回来的思绪又有点飞。
她想到上午梁阙说的话, 吸吸鼻子,心脏像泡在柠檬里,酸得不成样子。
不知怎么, 她觉得临夏刚才看她的目光别有深意。
这种略带审视的视线盯得她浑身不舒服,像是犯错一般, 满是不信任。
可她根本就没想那么多。
她从没觉得蒋以声会喜欢自己,也从没想让蒋以声喜欢自己。
没什么好喜欢的。
临春用衣袖蹭了一下鼻子。
还是有点难过,便放下刀洗了把脸。
兜里手机提示收到信息,对方是造成所有坏情绪的罪魁祸首。
蒋以声:【我过敏了:(】
临春心烦意乱,把手机合上,没有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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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临春有踢毽子的项目,不过在三四点,不是很急。
店里在两点多时又迎来一大波顾客,好在她们早有准备,勉强应付得过来。
临春走时拎了几杯柠檬水,给梁阙留了一杯,再去三班分给李瑶瑶。
她没见着蒋以声的人影,对方下午有一百米跑,不过这个时间应该已经结束了。
“我的春儿!”李瑶瑶一把抱住她,“给你发信息你怎么不回我?出大事了晓得不!”
临春把李瑶瑶扒拉开,她刚才都没看清楚对方说了什么。
李瑶瑶拉着她就往教学楼那边走:“有人和蒋以声告白了。”
这句看得清楚,临春脚步一顿,拼命往后挣扎。
这关她什么事啊?!
李瑶瑶回头:“不是段幸。”
不是段幸也不关她的事!
“你不去看看吗?”李瑶瑶问。
临春挣开她的手,转身跑回自己班级的休息区。
她给梁阙留的那杯柠檬水被别的男生拿走,临春过去询问,对方说是梁阙让他喝的。
那也没关系。
临春点点头,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自己踢毽子。
“她怎么给梁阙带柠檬水?”坐在桌子上的男生问道,“追人吗?”
喝柠檬水的男生瞥了临春一眼,咬着吸管不屑地说:“梁阙能看得上?”
话音刚落,他手里的柠檬水被人用力一捏,从吸管涌出灌他一嘴。
“草!”男生猛地回头,看到对方是蒋以声后又有点哑火。
蒋以声戴着口罩,把溅到手背上的柠檬水往他身上抹抹:“多喝点。”
也没人应答。
蒋以声从桌上顺了瓶矿泉水,拧开洗洗手。
他朝临春走过去,对方正全神贯注地踢毽子。
视线随着动作一上一下,余光瞥见蒋以声,个数中断在六十九。
临春弯腰把毽子捡起来。
起身就想走。
蒋以声捏住她的后衣领把人拽回来:“怎么不看信息?”
临春视线乱飞,装作看不懂的样子。
有人向他俩投来目光,蒋以声在哪都是惹人注意的焦点。
临春扯回自己的衣领,转身闷头离开。
蒋以声停在原地,没有强留。
踢毽子在最后几场,下午四点一刻,到了临春的场次。
一组五人,计时老师开始倒数。
李瑶瑶在一边比着手势,三二一之后与同组选手一起抛了毽子。
听不见声音其实可以屏蔽掉很多干扰,临春专心盯着毽子,是她们小组第一。
优胜者继续加赛争夺名次,临春最后取得了高中组第二的好名次。
奖状在比赛后即写即发,临春卷着奖状离开。
下午五点多,天也快暗了。
操场上的人稀稀拉拉,各班也都在收拾喝剩下的矿泉水,把桌椅板凳搬回教室。
他们班的补给站还有人躬身在那坐着,几个女生站在他的一边,拧开一瓶水递过去。
那人没接。
临春避开人群小跑过去,刚准备看看哪里需要帮忙,却发现坐着的竟然是蒋以声。
女生里有段幸,还有几个不太熟悉的…
她们有人拿水有人拿纸,前后左右快把蒋以声给围起来了。
可能…她们不需要自己的帮忙。
临春定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过去。
蒋以声侧了侧目光,视线落在临春的身上,一动不动,略带威胁。
嘴唇微动,一张一合,无声地说了句:过来。
临春挪着灌了铅的双腿,把自己搬过去几米距离。
她看看蒋以声的侧脸,虽然红了一点,但好像也没那么严重。
蒋以声有片刻的无语,干脆捋起半截衣袖,露出小臂上的小片红疹。
豌豆少爷果然娇贵,灰是扑哪儿哪儿过敏。
临春硬着头皮,把蒋以声从那几个女孩儿跟前领了出去。
诊所里,医生开了点药。
一种口服,一种外用,外用药膏和临春上次给他抹的是同一种。
蒋以声三下五除二把药膏给拆了。
临春点点他的手臂,又点点药膏。
蒋以声干脆把药膏给她,脱了外套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临春:“……”
有种骑虎难下的尴尬。
她低头拧开药膏,也跟过去坐下。
临春还记得上一次给蒋以声涂药,对方反把她凶了一顿。
这会儿倒是情景重现了,心里多多少少带着点怨气。
【我能涂药吗?】临春打字问。
蒋以声从这几个字里体会到了些微的情绪。
他拿过临春手里的手机:“涂。”
临春鼓鼓腮帮,这才拧开药膏,小心翼翼地抹在他的手臂上。
【中午为什么不回我信息?】
临春错开目光,不去看手机。
【梁阙跟你说了什么?】
临春伸手想把手机拿回来。
蒋以声手臂一举,她够不着。
“你不能讲点理,”蒋以声用食指点了一下她的眉心,“不沟通,单方面冷着我。”
临春有点懵,被这句“冷着我”给说得心里一酸。
她抿着唇,把脑袋低下来。
【怎么了?】
临春摇摇头。
【我给你惹麻烦了?】
涂完一小片的红疹,临春低着头,拿过蒋以声手里的手机,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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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茶店忙完一个饭点,临春晚上没什么胃口。
勉强吃了点饭,她回家洗完澡后刷了张数学卷子。
选填错了三个,有点多了。
屋外弯月如钩,明晃晃的悬在夜空。
临春盯着试卷发了会儿呆,掏出手机看到李瑶瑶发来的信息,问她是不是当着段幸的面把蒋以声带走了。
蒋以声,又是蒋以声。
蒋以声在她手机里打的字还没删除,一句句看下来能感受到对方的委屈。
换谁都委屈。
但她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坐在桌前翻了翻信息记录,心里窝得实在难受。
临春把试卷折好收起来,起身去了书店。
顾伯正在院里倒腾他的郁金香,临春蹲在田边看芽,身后突然有阴影覆过来。
她下意识仰头去看,却被对方按了下头顶,差点歪地里去。
蒋以声拎着半桶水,搁在顾轻白的手边。
原来他也在…
临春立刻站起身来,她还是回奶茶店切柠檬吧。
可惜,奶茶店竟然关了门。
临春简直诧异。
她在门口给大姐发信息,大姐只是说晚上有点事让她赶紧回家睡觉。
心里多少有些担心。
临春发完信息,在原地站了会儿。
大姐总这样,什么事都不告诉她们。
自己快十八了,肩上也能扛事儿。
大姐不让她操心这鸡零狗碎的事情,也就是不想耽误她学习。
自己就算不分担困难吧,最起码也不应该制造困难。
叛逆期什么的还是算了。
她就老老实实的,一直安分到更年期。
月光如冷霜般洒落一地,有瘦长的身影靠近,停在她的脚边。
临春回过神来,朝影子方向抬头看去,蒋以声站在那里,低头点着手机。
手机震动两下,有新的信息。
蒋以声:【为什么不理我?】
临春睫毛一颤,飞快眨了眨眼。
整理好情绪,装作平时一般走到蒋以声面前,把手机竖给他看。
【没有不理你,只不过最近事情有点多。】
“什么事?”蒋以声问,
临春低头打字:【我要学习。】
她和蒋以声不一样,她要学习。
那些暧昧的心思,朦胧的悸动,可能换个人都可以去追求拥有,可她不行。
她不能贪玩,不能任性,只能心无旁骛,破釜沉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