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鹰振翅前行,风声呼啸,飞向猎龙平原的方向。

玉沧雪为孟云知披了件衣裳。

孟云知从玉沧雪的手中接过衣带,自己系上蝴蝶结,一边系一边问:“师父,机兽阁很贵重吧?”

“算不了什么。”玉沧雪口吻淡漠。

孟云知撇撇嘴:“不信。”

刚刚去安家还修好的罗盘,玉沧雪说为了表示安齐之将罗盘给孟云知防身的谢意,将斗城的产业机兽阁让给安家,安家主的表情夸张得像中了一亿彩票,想来那机兽阁肯定非常非常珍贵了。

玉沧雪眼睛不眨的让了出去,实在太财大气粗了。

但是……

孟云知忍不住说:“师父,你有点败家。”

玉沧雪觉得好笑,没说话,孟云知又添了一句:“要勤俭节约,我已经给过安齐之谢礼了,师父其实没必要为了我,搭进去一座机兽阁。”

他这么做,她多么的过意不去啊!

玉沧雪淡笑:“云大人性命远非千万座机兽阁可比,再者,败光了又如何?”

“败光了要喝西北风。”

“那云大人和沧雪一起喝西北风。”

孟云知内心悲愤:“……为什么扯上我?”

玉沧雪摸了摸她的脑袋,微微一笑,非常可恶:“养徒防穷,防老,防没人要。”

孟云知:“……”

她郁闷了一会儿,又听玉沧雪说:“这世上,恶有恶果,好人应当有好报。”

安齐之将自己保命的东西借出来,这般情谊蛮荒几人能做到?给他十座机兽阁也不为过。

孟云知点点头:“嗯。”

玉沧雪收回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裳,漫不经心道:“你欠我已经很多了,想还也还不清,多欠一些少欠一些又有何差别?过意不去还不如心安理得,反正,我心甘情愿。日后若是算账算得麻烦,扯不清楚,你把你自己赔给我好了。”

孟云知愣住。

她耳朵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抬眸想确认一下自己是否听错,她一眼望进含笑的明曜眼眸之中,淡淡的温情夹杂着看不透彻的情绪,宠溺?喜欢?

从那熠熠目光中挣脱出来,再去看,发现玉沧雪的眼一如既往的

凉淡,除了零星笑意,没有一点情绪。

果然是错觉。

她最近是不是想连湛想疯了?

怎么可能从玉沧雪的眼中看见与连湛相似的目光。

“到了。”

玉沧雪的手飞上鹰头,驱使着它降落。

孟云知俯首,辽阔的茫茫的绿色如春天的麦田,一波一波摇摆着绿色的波浪。

明明是冬天,这草这么高这么鲜绿,简直太反季节了。

不科学啊不科学。

“斗篷解下来。”玉沧雪说:“猎龙平原的冬天很温暖,着短衫薄衣即可。”

孟云知依言去做,有点好奇:“会下雪吗?”

玉沧雪不置可否,问:“想看雪?”

“没有,就是好奇。”

孟云知跳下机关鹰,一身靛蓝色的长裙,由于不在斗城,不用瘸腿,她的双腿能够活动自如。

面纱还是要戴,玉沧雪勒令的,理由:太美貌会引来灾难。

孟云知不了解,遵从吩咐。

玉沧雪和孟云知一前一后的走着,走出好远,没看见边际,除了几棵树木几块石头什么都没看到,孟云知忍不住好奇:“这里要怎么历练?”

“明日便知。”

“今天呢?”

“养精蓄锐,好好准备。”

听玉沧雪这严肃的语气,孟云知深深觉得明日有场大战,不,或许是好几场。

当夜在平原中歇下,孟云知盘腿闭眼修炼,玉沧雪轻轻倚着她,手上执着书,静静的观看。

看了一阵,一束银光照下,玉沧雪伸手,掬了一手月光。

银河漫漫,星斗如练,圆盘之月与之相衬华丽非常。

清辉广落,草尖泛银,传来低低虫兽轻鸣,惊动了一些亮尾的飞蛾。

风声微微,孟云知的秀发拂过他的鼻尖,清香味道令他心旷神怡。

本就有意带她来看此番美景,远非喧街荒岭,堂皇宫宇可比,看不见岂不可惜?

玉沧雪收起夜明珠,侧身转眸,轻唤:“阿云。”

孟云知修炼得太忘我,没听见。

玉沧雪撩了雪白衣摆,站起身,凑到她的眼前,伸手想搭上她的肩,在半空中又放下。

恬静安详,何必惊扰?

他倏地有了笑意,玫唇待采,不问自取虽非君子,但……

唇瓣相触。

比想象中更柔软更饱满。

忍不住,再吻了吻。

这种事情,圣人尚难自持,蠢货才当君子。

玉沧雪直起腰,心间一动,召出白纸,铺在书上,又弄了一支很细的羽毛,不需要蘸墨,一笔下去,便能显现出颜色。

不需要观摩孟云知的容颜,心中早已偷偷画了千遍万遍。

寥寥数笔,勾出神韵,拎起,与孟云知比对,真真分毫不差,可玉沧雪仍觉得,画毕竟是画,没有染上孟云知丁点灵气。

草原,月光,美人,相吻……

折好,放入锦囊之中。

孟云知醒得迟,月亮已经没了,天边微熹,一线黎明。

她刚想动,沉甸甸的重量让她停了下来。

玉沧雪靠着她的肩,睡得正好。

孟云知长叹口气,不敢动,很是苦恼,胳膊麻了不说,主要是这姿势太过暧昧,让她分外不适。

她和玉沧雪毕竟是师徒,毕竟男女有别。

狠了狠心,孟云知叫:“师父,起来了。”

“几时了?”

“卯时。”

“为师还困顿。”

孟云知小声说:“胳膊麻了。”

玉沧雪完全没了睡意,直起身体,抓住她的手臂,给她捏了捏。

“不,不用!”

她忙抽回胳膊,玉沧雪说:“不麻,再给为师枕一会儿?”

孟云知顿时乖了。

两相沉默,孟云知咬了咬唇,低低的问道:“师父,恕徒儿斗胆不敬,徒儿想问……”

“嗯?”

“徒儿想问……”孟云知视死如归,鼓起勇气,脱口而出:“想问……师父对我是不是有些……”

她再蠢再迟钝,也隐约察觉到了些什么。

该不会如连湛所说,玉沧雪真的喜欢上她了吧?

依她的性子,这种问题完全憋不住,她也不想装傻,跟玉沧雪玩暧昧,索性问个清楚。

玉沧雪一下子明白她的用意,唇角微勾。

开窍了。

真难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