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万国把柳安请到五楼,一边泡茶,一边给他解释。
“红街没有秘密,但不是所有的流言都是真的,就比如这家饭店,我说是裴艳香的,不是我的,有人信吗?”
柳安一怔,诧异道:“你是说,这家饭店的股东是裴艳香?”
张万国点了点头,解释道:“当时我在国外,遇上一点小麻烦,是裴艳香帮了我。”
“我们随便聊了聊,她说她的梦想是当上老板娘,当时她在国外刷盘子。”
“我回国之后,就开了这家饭店,送给了她。”
真是豪气冲天!
聚香缘价值千万,就这样随便送人。
张万国泡好茶,先是给柳安端了一杯,然后又端起自己那杯,吹了一口,又放下了。
“但我不是一个好人,至少不是一个合格的好人。”
“我送她一家饭店,我是带有私心的。”
“我在滨海需要一个落脚点,也需要一个情报站,更需要有人给我做门脸,替我出头,替我背锅。”
“聚香缘所有的收益都归她,她则替我当上荣兴市场的总负责人。”
“她一个女孩子,在鱼龙混杂的红街混下去,真的很不容易。”
“所以,请你不要怪她在营业的事上,有些斤斤计较,我相信,她没你想的那么坏。”
柳安听张万国这么一说,心里怨气顿时少了一半,他真是一个劝人天才。
不过,本来这也不是什么正事。
还是说回正事上来。
“我听到一个消息,荣兴市场旁边那片楼盘,已经不是陈汉的了。”柳安试探性的说道。
看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张万国却只是笑了笑,“你听到的消息,应该不止这些吧。”
“陈汉成为滨海建设人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看来何美玲说的是对的。
他什么都知道。
但是他却什么都不说。
他是欺骗?
还是在酝酿计划?
“我失算了。”
张万国叹了口气,又看了柳安一眼。
“以你的聪明才智,你应该想到了,我从一开始,选择的靠山就不是陈汉。”
“你为什么不问我,我选中的靠山是谁?”
柳安摇头,他猜不出来。
“滨海除了陈汉,所有人都没资格做你的靠山,九位堂主,一个也靠不住。”
然而,他明知荣兴市场旁边的楼盘不是陈汉的,还要拿‘救楼’当拜礼。
这样做除了能恶心到陈汉外。
他得不到任何好处。
所以,陈汉一心想把张万国赶出滨海。
“确切的说,陈汉也不可靠,此人胸无大志,生性多疑,还小心眼,不适合做合作伙伴。”
“要不是滨海二十二年前的一场浩劫,英雄人物死尽,陈汉根本不可能稳坐滨海。”
张万国压根就看不上陈汉。
柳安还是第一次听说,滨海二十二年前,发生过一场浩劫,之前从没听人提起过。
但他也没有多问。
他只想知道。
“张总认为,滨海谁可靠?”
陈汉他都不放在眼里,整座滨海,还有谁能入他的眼?
柳安很好奇。
“你……柳安!”
张万国直接点了他的名字。
柳安先是发怔,而后干笑几声,“张总,你就别开玩笑了,靠我是靠不住的。”
“你是不是认为,我瞒不住了,所以说一个故事骗你,好打消你对我的成见,骗你继续为我做事?”
张万国一点也没有开玩笑,他要找到的靠山不是什么陈汉,更不是九个堂主。
他就是要找柳安!
“为什么?”
柳安需要一个理由,他凭什么觉得,自己能靠的住?
“我最开始的时候,想找的靠山确实是陈汉,因为别无选择,所以我去赴宴了。”
“然而,那天宴会上,你的突然出现,让我改变了主意。”
“我知道陈汉听说过你,但是陈汉看我不是圈子里人,他以为我没听说过你。”
“但是他也不想想,我是南方来的,而你的五年江湖行,第一站就是南方。”
张万国将一口热茶送入口中,看柳安的眼神,除了欣赏之外,还带有一丝好奇。
柳安着实没有想到,自己会被这般看重。
也敬佩张万国的胆魄,仅仅是听到柳安的名字,他就敢把宝全压在柳安身上。
可是不管怎么说。
“我这五年是经历过不少风浪,但我毕竟只是一个小人物,没张总你想要的那么大本事。”
五年前,柳安就如同乘着小舟出海,滔天巨浪未能吞噬他,可他的小舟并不会因此,变成能无惧风浪的大船。
他为了能够成功上岸,只能不断对自己的小舟修修补补,不敢有丝毫懈怠。
也许,下一道不起眼的小浪,就会彻底肢解他的小舟,把他拉入深邃的大海。
柳安这一生,可谓如履薄冰。
张万国当然也知道,现在的柳安确实还有些能力欠缺,他看中的是柳安这个人。
准确的来说,是看中柳安的未来。
“我本意是想把滨海的水搅浑,利用那片荒废的楼盘,使陈汉和九个堂主之间产生间隙。”
“这样你才有乘风而起的机会。”
这就是张万国的计划,简单而有效的离间计,要不是陈汉捡到一个大项目。
说不定就真成了。
这也就证明,张万国是铁了心,要把柳安培养起来,取代陈汉的地位,成为下一代滨海王。
他究竟有什么底气?
竟敢谋划整个滨海!
“张总,你应该不是一般人吧。”
柳安能想到的只有一个可能,除非他有惊人的背景。
张万国淡然一笑,说道:“陈汉还在和滨海的混混过家家的时候,我玩过一场真的。”
说着,他勒起了袖子,展示出手臂上一条疤痕。
“一颗流弹掉在了我的指挥所附近,炸开这么大一个窟窿,不过也只是在我身上,留下一条小小的印记。”
咕隆!
柳安咽了口口水。
果然不是一般人。
但真正牛逼的还在后头。
张万国放下了袖子,想起年轻时候的过往,有些神采奕奕,继续道:“几年后,赶上了改革开放,国家不仅需要有人在沙场上冲锋陷阵,也需要有人在经济上攻城略地。”
“我就脱下了戎装,我爸当时气的,整整三个月没有理我,要是我留下来,我也能和我爸一样,穿上蓝裤子。”
“但我觉得按部就班的人生,没有意思,我爸给我铺的路再宽敞,都不如自己走出来的。”
“人生就应该要勇于接受挑战!”
“你觉得呢?”
张万国这是在问他,敢不敢接受人生的挑战,敢不敢创造一番霸业!
柳安彻底打消了对张万国的怀疑,以他的背景和能力,根本没有必要骗他。
至于他问自己的问题。
柳安沉思了一会,回道:“张总若是决定继续留在滨海发展,我该干的活,还是会继续干下去。”
张万国听到他的回答,高兴的一拍桌子,就说自己不会看错人。
“毕竟,我一个月收你十万块钱,我不能白拿。”柳安继续说道。
张万国脸色一变,“你还是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
他对柳安的帮助,何止这十万一月。
只要柳安一句话。
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要背景有背景。
什么都有。
一起吃掉滨海这片还未完全开发的区域。
这不好吗?
“你必须要给我一个理由!”
张万国的神情上写满了,他现在很生气,最好说几句好听的话,来安慰他受伤的心灵。
“张总,您一身洁白,何必染墨呢?”柳安默默的说道,有些路一旦走上,就回不了头了。
柳安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是因为他别无选择,他不去拼,不去抢,就得自甘平庸。
就得被人踩在脚底。
张万国和他不同,他是一位有理想,有抱负的商人,他已然站在了峰顶,干嘛还要去好奇阴暗的山沟。
他不应该走上这条路。
这条路上的人,死了都是要下地狱,进油锅的!
张万国下意识的把手放在胸口,随即意识到,现在的自己穿的是西装。
挂不了任何勋章。
但是,勋章永远在他的胸怀。
“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人。”
张万国自嘲一笑,都活了一把岁数了,竟然还要别人提醒自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差一步走进深渊。
他抬起头来,感激的看向柳安。
“你放心大胆的去做,从今以后,无需看任何人的脸色,我不欺负他们,我也不许他们欺负你。”
“在你成为我的靠山之前,我就是你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