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也,是幽冥帝蝎一族的罪人。

八百年前,因为他的鲁莽,得罪了一位半神。

为了赎罪,他被半神调到灵治山的一处山洞内镇守七星化形草,而他的族群也因此被放逐荒漠。

那位半神将他困在那里,说若干年后自会来取,而脸上这诡秘的红色图案,便是为了防止他逃跑而设下的禁制。

只要他敢离开半步,或者没有守好这株七星化形草,便会烈火焚身而亡。

本来当小冥他们拿走化形草的那一刻,墨也也以为自己要死定了,可奇怪的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受到反噬的他,便大着胆子尝试走出了山洞,在被关了八百年后,他第一次见到了阳光。

和煦的微风拂过面颊,眼前的场景如梦似幻。

八百年的时间对妖兽来说不久。

但对外界来说似乎很长。

外面的场景已经跟他来时不一样了,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否自由,脸上的图腾没有消失,但他却惊奇地发现,自己可以在森林里不受拘束地游**了。

他惴惴不安地在外面生活了一段时间,没有任何的不适,也没发生任何的反噬。

于是他便又大着胆子,试图探寻更远的地方。

终于在某一天。

他来了一个小镇上,结识了一位姓白的姑娘。

那姑娘温婉大方,才学斐然,为第一次闯入人类社会的愣头青墨也,解决了很多麻烦。

二人的结缘,也从此刻开始。

那姑娘的闺房里藏着许多的书,什么商学政治、文学传记应有尽有。

这些全都被她锁在箱子里,藏在床底下,只有在四下无人的时候,才会拿出来阅读。

墨也总是好奇。

这些书不是人类自己写的吗?

为什么同样身为人类的她,在看这些书时还要偷偷摸摸的?

墨也不理解,但墨也却发现她每次在看这些书的时候,眼睛都是亮晶晶的,像天上的星星,可又比天上的星星还要闪耀。

墨也曾夸过她的院子很大,什么名贵花卉都能种下。

可她自己却说她的院子很小,小到连那些书籍都容纳不了。

墨也望向那个被藏在床底的箱子,不解地问道:“怎么会放不下呢?那些书不是被她好好的藏在床底下的吗?”

那姑娘无奈苦笑了一声,告诉他真正的书应该待在书架上,而不是被埋没在床底的那片阴影里。

墨也没有说话。

他好像有一点懂人类为什么要偷偷看书了,但好像也没有完全懂。

直到后面有一次。

墨也再去看她的时候,发现她正趴在床边哭泣。

随着她抽抽嗒嗒的哭声,墨也的心里也跟着莫名难受了起来。

他关切地上前询问她怎么了?

那姑娘头也没抬,浓浓的鼻音断断续续道:“他们......把我的书烧了……”

姑娘说完话,墨也才注意到她的手边多了个物件。

扎眼的红色绢面被卷成捆,双红喜字做成的结扣寓意着百年好合,墨也伸手拿过,小心翼翼地打开。

金色的丝线穿插其中,绣着苍劲有力的“婚书”二字。

所以,他们烧了她那么多书。

就是为了让她能够专心致志地只读这一本“书”吗?

“撕拉——”

绢面的材质上乘,可却并算不上坚韧,姑娘愣眼看着青年撕毁了她的婚书,心里的某处仿佛也有了裂痕。

“抱歉。”

墨也不熟练地赔着礼:“我只是觉得,这不是你想读的书。”

墨也的神色带着闪躲,姑娘直白的目光,让他也不知道自己刚刚那么做对不对。

“你跟我说过,你想通过读书成为朝廷命官,那我想,你大抵是不愿,也不会成为朝廷命官的夫人的。”

青年干瘪的辩解透着憨厚,姑娘眼里的泪再次落下,可这次嘴角却挂上了笑意。

“可是现在我一本书也没了。”

“那就去寻。”

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回答,没有半点儿犹豫。

姑娘的目光停留在墨也的脸上,认真描摹了一遍又一遍。

“......我走不出这个院子。”

姑娘嘴角的笑,带着欣慰,又带着委屈:“这里的院墙太高了。”

昏黄的夕阳洒在墙头,落下金色的恩泽,顽强的藤蔓攀附而上,任由自己的绿意蔓延,肆意汲取着阳光。

“三米而已。”

墨也不屑一顾地摇了摇头,朝她伸出了那双骨节分明,却布满薄茧的手。

一如她第一次见自己时那样,温柔地俯下了身。

“你若需要,我便帮你。”

咔嚓。

裂痕蔓延,阻挡在内心那层结界,被击得粉碎,光从裂缝中撒了进来,晶莹的碎片落回了她的眼里,又变成了闪耀的星星。

白家的小姐被妖兽掳走了。

据说会死在外面,再也不回来了。

金黄曲卷的落叶飘入茶杯,**起了层层涟漪,小冥怅然地坐在茶桌前,而她的对面,早已空无一人。

墨也走出店铺,妖兽敏锐的感知力让他瞬间就发现了,躲藏在街角那处白色的衣裙。

青年神色柔软,缓缓地走了过去,刚踏过街角,便被一只纤长的手臂用力拉过。

“怎么样?过了吗?”

女子明亮的双眼,满眼期待地望着他,见着青俊没有回答,女子便立刻话锋一转!

“没事,没过也没关系,南街还有一家在招人,咱们可以再去试试......”

“我过了。”

墨也结实的双臂揽过女子,柔软的腰身好似柳枝,发间淡淡的栀子香让他无比贪恋。

“以后我可以赚钱给你买书了。”

青年的声音低沉缱绻:“而你,也会成为天底下最好的朝廷命官。”

女子的眼眸微微湿润,阳光洒在她的脸上,点亮了灿烂的笑。

“是啊,我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