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漓正处于浅眠状态, 门口的微动惊醒了她。
但她实在是太累了,没有力气去睁开眼皮,脑海中存有侥幸, 是幻听吧。
直到,有什么东西压在她的胸上。
她被箍住手臂, 呼吸变得艰难。
熟悉的冷香让她忆起什么, 一个激灵, 她睁开眼睛。
她在被一个人抱着。
房间里黑压压的, 视线被遮住, 她立即拼尽全力去推面前的人。
他毫无防备, 被一下推开。
通过气味和体格, 南漓已经知道他是谁。
“江衿言?”她的声音带着疑惑。
江衿言仿佛没有听到,爬起来又来抓她。
南漓察觉到不对劲, 第一反应就是挣扎。
她刚醒来,根本搞不清发生什么, 天塌下来的感觉。
乒乒乓乓——
第25节
拉扯中,台灯被打翻在地。
同一时刻, 她伸腿去踢他, 反被他握住脚腕, 拉到身下。
台灯亮了。
昏黄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他的影子覆盖她的。
她的呼吸很乱, 手脚都被牵制住。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头顶的少年。
果然是他。
他睁着眼睛, 眼里却涣散,对着她陌生又可怕。
“阿言,不要这样。”南漓的双手抵在他的胸前, 阻止他靠近。
她完全吓坏了, 这还是江衿言吗?
惊讶、恐惧、愤怒、迷茫和心痛, 她也不知道该用哪个词来形容最贴切,脑子里乱糟糟的。
他明明是她最信任的人。
她颤抖着声音,“阿言。”
他置若罔闻,低低压下身子。
南漓咬紧后槽牙,他快要触碰到她的那一刻,她闭上眼睛,抽手狠狠甩在他脸上。
“啪——”
无比响亮的巴掌声在房间里响起,江衿言被打偏头,脸上由白转红,五个手指印清晰地呈现。
南漓的心脏咚咚直跳,快要跳出胸口,手心火辣辣的痛。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她怒斥道。
他回过头,混沌的眼神逐渐找到焦点,像在大雾中迷路而又找到出路的人。
江矜言恢复清明,低头,南漓躺在身下,长发张牙舞爪地散开,面红耳赤,藕白的手臂上横满红印,都是他的杰作。
他的眼里闪过惶恐,猛然翻身退开,险些没站稳。
没有一句解释,他逃也似的离开房间,留下满地的狼藉。
南漓惊魂未定,却必须冷静下来。
她颤抖着手找到手机,翻开通讯录,下意识点到某个头像。
她的呼吸一顿,滑到林鸢鸢。
可鸢鸢这个点不一定能接到电话。
她输入110的号码,迟疑了一下,陷入了迷茫。
警察来了抓走江矜言吗?
这事是会留案底的吧。
她转眼想到一个人。
南漓火速套上衣服,冲开房间门,一路无碍地跑到楼下李奶奶的门前。
巷子里传出急促的敲门声。
屋里的灯亮起,李奶奶披着外套开门。
“怎么了,小漓?”
看到满头白发的李奶奶,南漓忽然鼻尖一酸。
“这么晚了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别吓我啊。”李奶奶着急道。
“李奶奶——”
她抱住面前的老人,鼻子堵住,她没办法说出发生的事,只能闷在心里。
李奶奶从一脸懵逼逐渐恢复,她把南漓请进屋带到**盖上厚厚的被子。
南漓扯了个谎说自己做噩梦。
李奶奶轻轻抚摸着她的背,在跟她讲自己儿子小时候的趣事。
“我的小诀也经常做梦,第二天讲给我听……”
李奶奶有个儿子,南漓没见过他,只知道是一名消防员。
南漓默默听着,眼泪湿了枕巾。
她极小心翼翼地去擦,不让李奶奶发觉。
眼皮不知不觉开始打架。
受过惊吓后神经松懈,眼睛酸涩,让她很快沉入梦乡。
清晨,第一缕曙光从云层后面探出,透过窗户折射在书桌上,老旧的书桌上四个角已经被磨平。
开裂的墙上挂着多幅照片,年轻的女人抱着男孩,到鬓白的老人坐在男人身边。
每幅照片的相框上都一尘不染。
南漓躺在**,眼皮颤抖,薄得可以看清血管。
浓密的睫毛在鼻梁上投下一片阴影,她尖叫一声,倏地坐起身。
冷汗袭颈,她真做了场噩梦。
手臂和腿像被什么东西夹过似的,又酸又痛,可能是打过一架的原因。
她警惕地环顾四周,发现是在李奶奶的卧室逐渐松口气。
墙上的挂钟突然发出声音,时针指向七点,是整点报时。
南漓翻身下床,李奶奶不在屋子里,她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决定回去面对江衿言。
她还是不信养大的弟弟会对自己图谋不轨。
七年的时光,他谦逊善良,顺从可靠,是她一直以来的骄傲。
这些都是假象的话,她到底养出个什么东西?
打开门的那瞬间,南漓深吸一口气,逃避是没有用的,一直如此。
客厅安静得诡异,她踩着木地板往里走,只有挤压地板的声音。
“江衿言?”她的心跳在加速。
没有人回答她,她先打开江衿言的房间,也没有人。
她的卧室,厨房,都没有。
那就只剩下卫生间,她已经没什么耐心,一把推开门。
寒气从大开的窗户涌进来,天光乍现。
她张大嘴巴,瞳孔骤然紧缩。
江衿言躺在浴缸里,手臂垂在地上,鲜红的血从手腕处流到白色瓷砖上。
血腥味扑面而来,浓郁弥漫。
她冲上前,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腿脚骤软,跪倒在地上。
——支离破碎的鱼缸,死去的金鱼,哭泣的红衣小女孩。
南漓捂住耳朵,尖利的女声不断传到大脑。
——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许离开我的视线。
——你到底听见没有?
——谁让你穿红色,我让你穿,让你穿,我看你还敢不敢穿!
她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满脑子的幻觉就像没过头顶的湖水,她挣扎,深呼吸,还是抵不住要窒息。
放弃吧,就解脱了。
南漓一点点下沉,湖面结起厚厚的冰。
湖底没有光,没有底,是万丈深渊。
突然,一束光直射进来,响起少年温柔的声音。
——姐姐,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
“阿言!”她在绝望中奋力喊他。
她看见少年的衬衫被血水染红,他紧闭着双眼,毫无生气。
要救他。
不要死。
南漓拼尽力气爬起来,所有的幻觉都被击碎。
她快速冷静下来,止血,打120,进急诊室。
一个上午仿佛世纪长。
南漓捂着脸坐在医院长廊上,浑然不觉周围人投来的奇异目光。
她的手在抖,腿也在抖。
到处都是血。
满眼都是江衿言躺在血泊里的样子。
为什么。
为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
她不断问自己。
他们怎么就变成这样?
第26节
口袋里的手机传出震动,她掏了半天,看到来电显示时,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哀默变成嘲讽。
“阿漓,钱我收到了,谢谢你啊,你知道如果没有这笔钱的话,我就要被那群人折磨得不成人样了。”
南漓:“你怎么还没死?”
她怼,那边哑口无言。
“你不是要去死的吗?为什么现在躺在手术台的是他不是你,为什么你不去死,他要死?”
“阿漓你冷静点,出什么事了吗?你说的他是谁?要不我去看看你?”
“你去死吧,别来找我。”
南漓挂断电话,抹了把脸才发现眼泪又掉出来了。
哭是最没用的,她很久以前就知道。
她擦干脸,挽起头发,抬头看向手术室方向。
如果江衿言有事的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活了。
经历抢救江衿言的命捡回来了,医生说再晚一点就没命了。
南漓感谢完医护人员,一个人坐在病房里等江衿言苏醒。
阴天,要下雨的前奏,天空白茫茫的。
南漓撑着下巴坐在病床边,脑袋点来点去,这几波折腾,让她精力耗尽。
**的人动了下。
“阿言。”南漓倏然醒来唤他。
江衿言睁开眼,浑身虚脱,闻言眼珠转向她,眼皮颤了下。
他下意识去捂住自己的伤口。
“别动。”南漓制止他,他垂下眸子,看到她的手腕,眼底爬上一层痛苦。
南漓拉下衣袖挡住未消的红印,或许是她的语气太凶了。
她摸了摸他的头发,放柔声音说道:“医生嘱咐说你要好好休息。”
他不说话,脸色苍白如纸,红唇也淡,一点活人的生气都没有。
他在躲避她。
南漓的心口泛起一阵阵痛楚,“阿言,你就这么想死吗?”
江矜言如枯木一样。
“你真的要死的话就去找个没人的地方,咱们北泽有条长泽**,你跳到那里面去,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你。”
江衿言原本无动于衷,过了几秒,蓦地转头看她。
她就是在长泽**的桥洞底下把他带回家的。
彼时,她穿着一袭白裙,头上扎着繁琐的公主辫,像精心打扮的洋娃娃。
可是她的眼睛却是空洞的。
他张开干裂的唇,问道:“你当时是想死?”
“如果不是遇见你,我已经埋进湖底了。”南漓牵了牵嘴角,绽放薄凉的笑意,眼里却无半分。
闻言,江衿言放在被子外面的手捏紧床单,青筋似要穿透薄薄的皮肤。
“对不起。”
南漓替他盖好被子,叹了口气。
“你知道这三个字对我没用,我希望你能对我坦诚。”
他醒了,南漓放下一半的心,手机有很多没处理的事,她出去打了会儿电话。
回来的时候,她听见小护士们聊天。
“那个帅哥为什么要割腕啊,那么年轻有什么想不开的啊?”
“谁知道呢,年轻人心理脆弱,心理科外面排的都是这样的。”
“唉,那么帅的脸……”
南漓垂眸,捏了下口罩路过。
她回到病房,李奶奶在里面,正握着江衿言的手说话。
“小言,奶奶心脏病都要吓出来了,伤口疼不疼啊,你这个傻孩子,怎么能不管不顾就……”李奶奶声音哽咽,边说边用绢子擦着脸。
江矜言的视线扫向门口,李奶奶匆忙擦干眼泪,回头看向南漓。
“小漓,我带了饭来,你多少吃点,别饿着肚子啊。”
李奶奶早上出去买早点的,回来就听邻居说江矜言被救护车送到医院去了,南漓联系过她让她宽心,可她哪里能真宽心,听到江矜言没事后,赶紧做了饭菜送到医院来,怕两个小孩忘记吃饭。
南漓点点头,她其实挺能抗饿的,可是看着李奶奶泛红的眼睛,她无法拒绝。
李奶奶一个劲地给南漓和江矜言夹菜,她平时爱啰嗦,但这次一句也没有过问姐弟两发生什么事。
后来,南漓收拾她带来的换洗衣服的时候发现一捆钱。
用黄色橡皮筋绑好的一千块。
-
私人心理诊所,A室。
林至欢打开电脑上病人信息,惊讶地抬起脸。
屏幕上是一张寸照,出众的长相令她好奇,结果真人比照片还帅。
“江衿言,你长得很像一个我认识的人。”林至欢说话的声音是很软妹的那种,她本人也不大,长相就很软。
软得让人毫无防备,觉得可以和她亲近。
江衿言的脸上覆着一阵淡淡的寒霜,他根本不接她的话。
他的身体刚好一点,南漓让他来看心理医生,他是拒绝的,于是他们做了个交易。
不配合的病人,林至欢见过不少,这种心理防线和伪装能力极强的患者很少见。
她甚至怀疑他学过心理学。
他会把话题引到她身上来干扰咨询,也会编造谎言来当烟雾弹。
咨询结束,林至欢脱掉了外套,后背还全是汗。
江衿言走出房间换南漓走了进来。
南漓打量房间里的陈设,在林至欢的身后有个大透明鱼缸,里面没有鱼。
“林医生,您好。”南漓坐到林至欢的对面。
“我常听堂妹提起你,南漓小姐是鸢鸢的好朋友,也是我妹妹,不要这么见外了。”林至欢眼角微弯,露出脸侧的小酒窝。
南漓:“我弟弟他怎么样?”
“不得不说,他真是个天生的演员,差点连我都骗过去。”林至欢翻着手里的单子叹气,面色逐渐凝重,“问题大着呢。”
林至欢告诉南漓,初步怀疑江衿言是偏执型人格障碍。
以及梦行症。
“梦游?”
“是的,而且他很明显已经发现,但是在刻意隐瞒。”
“病因是什么?”
“你不要激动,长久压抑情绪,疲劳,遗传这些都有可能。”
“他是因为梦游症自杀?”
“对,有可能,是出于自我厌恶,害怕被抛弃,所以采用极端的方式。”
一小时后,咨询结束。
林至欢向后靠着椅背,翻出抽屉里的烟。
“介意我抽一根吗?”她问。
南漓愣愣地点头。
林至欢打开室内排风,撤掉医生铭牌,将双脚放到桌上,销魂地抽起烟。
“你弟弟真的很有演员天赋,脸蛋又出类拔萃,简直老天爷追着喂饭吃啊,真不考虑培养下?”林至欢聊到说。
南漓没仔细听,她问道:“阿言的病能治好吗?”
“难!”
南漓瞅她,她摊手表示:“你弟弟压根不配合我啊,要不是他那张脸赏心悦目,我都想赶他走。”
“我要是有办法让他配合呢?”
“那也不好说,心理是一种很悬的东西,我只能说会尽全力,但结果取决于他自己。”
南漓紧锁深眉。
林至欢:“你也不要太担心了,正常人谁没病啊,有空的话,我建议你也来做个咨询。”
南漓从里头出来,江衿言还坐在走廊等她。
她听见前台小姐姐走进林至欢的办公室发出暴怒声,劈头盖脸骂了林至欢一通。
“……我告诉先生你又抽烟!”
江衿言在打量她的表情,南漓提唇浅笑,拉住他的手臂。
“没事,我们回家吧。”她说。
她感受到身侧的人明显松动的肩膀,她咬住嘴唇,闪过黯然。
-
江矜言出院后住在家里,南漓负责起了他的生活起居。
第27节
他们做了笔交易,江矜言接受心理治疗,而她需要告诉他当初她在遇到他之前经历了什么。
两人回到家,夜幕已拉下。
南漓拿出拖鞋给他换,将他换下的鞋子放在鞋架上,整齐地排列好。
“你去沙发坐着等我。”南漓说。
她走进屋打开热水器,再去烧热水,江矜言等会要吃药。
“我们聊一下吧。”她在他对面坐下,把水杯放在身侧。
终于还是要来了。
江矜言捂住伤口,暗暗地使力。
南漓敛眸瞄了眼,“江矜言,你再动一下伤口,我要生气了。”
这样的威胁对江矜言很管用。
头顶的白炽灯用久了,室内的光线不甚明朗,江矜言的五官显得深邃而富有病态。
南漓看着他偏近裸色的唇,视线慢慢移到他的眼上。
他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瞳仁黑亮,眼尾带勾,与生俱来的深情。
她捧住他的下颌,在他想要逃避视线的时候拖住,逼他与自己对视。
接下来要问的话,都是她在回来路上想了很久的。
“阿言,你告诉我,你会自杀是不是因为梦游?”
她很少会强势,一句一顿,声线透着不容抗拒的严厉。
江矜言不说话。
“回答是或者不是。”
江矜言:“是。”
“上回我们睡一张床,也是因为梦游症,并非每次都会回到原地,这个概率是会发生的对吧。”
“是。”
那江矜言知道自己有梦游症也解释通,南漓继续说道:“我不会再追究你梦游的时候对我做的事,但林医生的治疗,你必须配合,这个事情没有可商量的余地。”
南漓看着他毫无焦距的双瞳,上前抱住他,下巴支在他的肩膀上,抚摸着他的后背。
“阿言,不要害怕,姐姐永远都陪着你。”她像安慰小朋友一样,极温柔地说。
她抱得很紧,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江衿言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缓缓抱住。
一点点攥紧——
熟悉的味道,温度,和呼吸。
姐姐。
他紧紧咬唇,在齿间厮磨,磨出猩甜。
冷风从纱窗涌进来,窗帘飘动。
“我有病,你还要我吗?”也磨哑了嗓子。
南漓抬起头,蹭过他泛红的耳朵,看向他的眼睛。
她覆住他冰凉的眼,“不要露出这样的眼神。”
像个可怜虫。
江衿言明明也是天之骄子。
南漓闭上眼睛,搂住他的后颈,轻蹭他的额头。
“阿言。”她拖长尾调喊他。
热气蒸腾,脊骨发麻。
江衿言仰头拉直脖子,眉心的触感像柔软的花瓣,他压抑着呼吸,克制住想要撷取的冲动。
情难自禁——
他完全沉浸在她的温柔中。
南漓捧起他的脸,直视着他氤氲的眼。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接受。”她低声说,仅有他们能听见的声音。
江衿言睫毛轻颤。
“答应我,好好活着,不要再做傻事好吗?”
“嗯。”
南漓满意地松口气,“乖啊。”
-
“我早说他是白眼狼你不信,看吧,现在出事了,你早晚被他害惨。”
“他这是使的苦肉计啊,我认识一男的他前女友就动不动割腕,次次急诊室,搞了七八回,那男的每回都心软,后来那女的遇到个金主,就把男的踹了,你和那个男的都是倒霉蛋。”
“你别看我啊,入局者迷,旁观者清,你说你是不是每次要往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他就整出点幺蛾子吸引你的注意力,现在你是不是又要为了他辞演电影?”
江衿言伤好的差不多,南漓才抽出时间和林鸢鸢在MOON聚,她们在吧台喝酒,来得早,场子并不热。
林鸢鸢听闻江衿言的事,满脸的愤懑,骂得口干舌燥。
南漓撑着脸听她说,脸上始终笑盈盈的,鸢鸢生气的时候很可爱,忍不住想捏她的脸。
“你还笑的出来!南哥,我——”跟你说。
林鸢鸢还没说完,脸上突然被人掐住,她嘟起嘴,不太满意。
“鸢鸢,背后说人坏话会长智齿的哦。”南漓说完松开,低头喝饮料。
搁平时有人摸林鸢鸢的脸,她肯定会暴怒,好几千的粉底液呢。
但对方是南漓的话,她摸摸掏出气垫补妆,小声埋怨:“我上次送你的粉底液,一看你就没用。”
“我家就那么小,只能到处塞,都忘记放哪了,回去我找找哈。”
“别找了,我还能不知道你,这次又给你带了两瓶,绝对超适合你的肤质。”林鸢鸢把印有某高奢定制品牌的礼品袋递给南漓。
“我就一张脸,这两瓶要用到地老天荒了。”
“我还一面墙的粉底液呢,我说什么了,好东西是姐妹就要分享。”
林鸢鸢是时尚博主,送她护肤品、彩妆、潮服的品牌方数不胜数,真的好,且适合南漓的东西,她都会试完之后自己掏钱给南漓来一份。
既然谈到粉底液,林鸢鸢的话题成功转变方向。
林鸢鸢是个话痨,南漓也习惯,她边听边回着消息。
江衿言;【你什么时候回来?】
南漓:【晚点。】
江衿言:【别喝酒,外面冷,早点回。】
南漓:【你吃药了吗?】
江衿言:【[视频消息]】
南漓点开视频,江矜言穿着蓝白条纹的家居服,端正地坐在沙发上,倒药,拿水,把吃药的全过程都拍了下来。
他要吃的药不止一种,吃之前他捏着药丸都会放在镜头前来个特写,告诉她数量是对的,颜色也是对的,他有乖乖吃药。
南漓:【给阿言一朵小红花~】
江矜言:【我不要小红花】
那你要什么——
南漓正在输入中,林鸢鸢撞了撞她的手臂。
“快看,陆驯上台了。”
南漓抬头,顺着她所指的视线看过去,耀眼的少年顶着一头金发上台,上身穿件白色无袖T,印着超级玛丽的图案,下身运动裤,脚踩拖鞋。
不像来打碟的,反而是来吃夜宵的。
但弟弟腿长,高且瘦,穿他身上就是有内味,有钱人家游手好闲的大少爷。
他戴上耳机,沉浸地闭上眼睛。
林鸢鸢附到南漓耳边说道:“好家伙,他脚上那双拖鞋我托黄牛都没买到,这陆驯真有钱人家在逃太子。”
“谁家的太子你不知道?”南漓勾唇笑。
“查不到,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听说他还没谈过恋爱,初吻初恋初体验都在,比特仑苏还纯,馋不馋?”
“……我馋死了。”南漓内心平静,她和江矜言也这样啊。
林鸢鸢没有想到那一层,她鼓励道:“上啊!”
“我不行。”南漓环顾四周,场子明显热起来,温度也随之升高。
“这可是天菜啊,难道你在顾虑江矜言?”
南漓嘴硬:“没有,江矜言就算今天在这里,我想上就上。”
“那你上啊!”
-
青雨巷,又是一个阴糟糟的夜晚,雨点悄然落下,慢慢浸湿石板路。
江矜言吃完药,躺在**,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对方正在输入中……]
十分钟过去了,他翻个身,确认对方可能在忙不小心停留在输入框的。
他返回到消息列表,百无聊赖地往下滑。
一条未读带红点的消息吸引他的注意力。
第28节
MOON同事:【[图片]Y,你和这个小姐姐到底什么关系啊。】
他点开消息,南漓身穿红衣躺在浴缸里的照片映入眼帘,还有微博的正文内容。
超模?东方野玫瑰?幽会?
江矜言睁大眼睛,坐起身子,发去一个问号。
此刻MOON里场子沸腾都在蹦迪,调酒的吧台反而没啥人。
江矜言很快收到回复。
MOON同事:【[图片]小姐姐又来喝酒了呢,你要不要来?】
这张图片是南漓和林鸢鸢在说话的样子,南漓穿着件皮夹克,头发高高地竖起,英姿飒爽,攻气十足。
江矜言:【我问你,哪来的图片。】
MOON同事:【我刚拍的啊。】
江矜言:【再上面一张。】
MOON同事:【微博上看到的啊,那天热搜全是她,真想不到啊你竟然认识超模小姐姐。】
MOON同事:【她还快要出演大电影了,到时候肯定更红,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先要张签名?】
MOON同事:【卧槽!!!她脱了外套上台斗舞了!!!】
江矜言直接起身下床,从衣柜里扯下一件外套胡乱套上朝外走。
他打开门走进雨里,走了一会儿发现下雨了,回头,钥匙忘带了。
江矜言:“……”
他跟李奶奶借了把伞,后者看到他大晚上出门十分不放心,非要给南漓打电话。
江矜言:“我是去找她。”
言下之意,她自己还在外面鬼混。
李奶奶:“……”
李奶奶:“那你慢点,打车去吧,这样快点,也不容易着凉。”
说完,李奶奶开始掏钱包,江矜言从来没要过她钱,于是在她找到钱包之前,趁机先溜。
出租车上,江矜言下载了微博,在搜索里输入南漓的名字。
他点开热门的视频,是南漓在罗马建筑里走秀的视频,身上穿的是高定品牌的婚纱,她步态优雅,披着漫天星月走来,白纱上镶嵌着九百九十颗的钻石,流光溢彩,宛如一条长长的银河。
江矜言屏住呼吸,手指一蜷。
白纱后,是黑裙。
南漓穿着造型感十足的束腰短裙,修长的腿上包裹着透肉感的黑丝,随着她的台步,大腿根部的风光若隐若现,偏她表情冷淡,不过分谄媚,削减了黑丝的风尘,在她身上只剩下欲盖还羞的神秘感。
江矜言扣紧屏幕,眯眼打开评论。
出租车司机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后背有森森的凉意,他从后视镜瞄眼后方,身披暮色的少年握住手机,纹丝不动,像一座凝固的雕塑。
反正怪吓人的。
评论里都是夸南漓颜,喊她老婆的。
江衿言是2G少年,不懂网络用语,更不懂现在女孩子也喊女孩子老婆的。
他浏览完网上的信息,摇下车窗。
细碎的雨水扑面而来,他仰着头,迎接更多的寒意,只有这样才能冷静。
胸腔里情绪翻腾,无处泄洪。
想到她被那么多人看到,他就克制不住强烈的占有欲。
私藏的的玫瑰,竟一直以来让人觊觎。
他扯动嘴角,触碰到冰凉的雨水。
湿漉漉的乌发下泛着寒光。
江衿言来到MOON,正是鼎沸的时候,他穿过狭窄的过道,心脏被音乐震得钝痛。
一入会场,视线便被舞池中央的人吸引。
身材火辣的女人戴着面具,栗色长发被灯光渲染,肤白胜雪,细腰翘臀,像勾人心魂的妖精。
她在冲台上的陆驯撩头发,勾手,自信又迷人。
被称为头牌的少年悄悄红了脸,与她握手的时候偏攻击性十足地压低身子。
他们一个在台上一个在台下,南漓仰着头与他对视。
人海之后,江衿言收紧指尖,面无表情地后退。
耳中灌着嘈杂的音乐,满腔的热血被一盆冷水兜头浇歇,他像坠入深潭里的人,既无法发出声音也无法呼吸。
不断地下坠——
南漓总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江衿言的影子,鸢鸢说她幻视。
她回到吧台,摘下面具,猛喝口酒,压下身上的热气。
“最近没健身,体力这么差。”她凡尔赛道。
林鸢鸢对着镜子整理头发,“陆驯看你的眼睛都直了,你加他没呀,赶紧约他吃夜宵,根据我的经验,今晚之后小狼狗就是你的啦。”
“没,我要回家了,心里总不踏实。”
南漓打开和江衿言的聊天框,消息停留在他不要小红花。
应该睡了,但为什么没有和她说晚安呢。
“南哥,”林鸢鸢戳她,“你到底在想什么啊,你不是一直喜欢野性难驯的小狼狗吗,我看你们刚才互动也挺来电的啊,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谁告诉你我喜欢野的。”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林鸢鸢还真记不起来了,她就是觉得陆驯和江衿言属于同种类型,前者更加好拿捏,不至于让南漓受伤害,后者简直是个炸弹,会让南漓伤及筋骨那种。
她也有自己的私心,她不想南漓的所有心思都花在江衿言身上。
南漓不放心,她喝完酒穿上衣服准备走,林鸢鸢唉声叹气,囔着“你惨了,你坠入小白眼狼的圈套了”。
“小姐姐,外面下雨了,有位帅哥托我把这把伞给你。”一直没说话的调酒师突然开口。
南漓惊讶,下意识拒绝:“谢谢,我不用。”
“请你一定收下,否则就要被当做垃圾处理了。”
南漓觉得这把伞有点眼熟,但她的记性常年漫游,想不起来。
出来的时候,阴雨绵绵,是她最不喜欢的天气。
潮湿,阴冷,寒流涌动。
坐车的时候,窗户里结了雾,她画了个爱心,意识到的时候又连忙擦掉。
冰凉的指尖触着手心,她抵着鼻息,忽然想到江衿言。
他为什么那么想知道她的过去?
玻璃窗上重新凝结成雾,她的视线逐渐模糊。
回到青雨巷,她下车先抬头,家里的灯没亮。
他果然睡了。
她收起伞走进黑暗的楼道,楼道里有股腥潮味。
借着手电筒的光,她扶着扶手,缓慢地向上。
听觉莫名其妙地变得清晰。
雨滴的声音,绵密交织,如同一张无形的网。
在转角的地方,猝不及防,一团黑影出现在地上。
她的后背吓出一身冷汗,心脏狠狠**。
黑影抬起头,是江衿言。
少年浑身淋湿,白衬衫贴着胸口,像一具空壳。
她刚想提问,他突然逼近。
南漓本能察觉到危险,向后退缩。
他的气息压制而来,狂风暴雨般。
她的背紧贴冰冷的墙体,退无可退,少年的手臂封住逼仄的空间。
“阿言?”
她的手里拿着手机,光亮把他们紧密相连的影子投在墙上。
南漓看不清,却能感觉得到他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描摹,深邃复杂。
他的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的气味也更加冷冽,在压抑什么。
是他却不像他。
江衿言的声音冷漠阴沉,“玩的嗨吗?”
作者有话说:
欢迎大家收看开年大剧《我的变态弟弟》
(捂脸/)
以后恢复晚上九点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