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墓园出来,陆弥看见祁行止站在路边。
他挺拔地站着,目视前方,一动不动,除了鼻尖被冻出一点通红,几乎像个雕塑。
那个话多的管理员眼神在他们俩之间逡巡了好几遭,也没猜到这俩人是什么关系。一个进去祭拜,一个在外面一动不动地等着?这情况可少见。
陆弥登记完离开时间,他忍不住问:“哎,那是你家司机啊?”
他朝祁行止努努下巴。
“……”
这都什么跟什么?
陆弥没搭理他,脚步匆匆地走向祁行止。
祁行止这才回过神似的,语气里似乎有点惊讶,“怎么就出来了?”
陆弥看他通红的鼻子,心里有点发酸,紧紧挽着他手臂,“说完了。”
“那现在回去?”
陆弥将脑袋靠着他肩膀,点了点头。
祁行止伸出另一只手来,揉了揉她发顶。
他的手很凉。
“祁行止。”陆弥又叫他。
“嗯?”
“后天是不是就过年了啊。”她想到刚刚在那个小亭子里看到的日历。这几天日子过得糊里糊涂,居然就快到除夕了。
祁行止点头,“是。”
“我们……陪三伯过年好不好?”她尝试跟着他喊祁方斌“三伯”,开口脸上还是有点发烫。
祁行止僵了一秒,好像在反应她说的“三伯”是谁。
但他有点反应不过来。
“…嗯?”陆弥轻轻摇一下他的手臂,“三伯有没有空?他要去医院忙吗?”
“…不忙。”祁行止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低声说,“他今年应该在家。”
“好,那我们回家。”
酒店还剩一天,两人趁机休息了会儿。第二天,收拾了行李,又一同去和林立巧告了个别。
陆弥之前说过,她会负担林立巧之后的医疗费,但傅蓉蓉回来后,她不会再来见她。
并非难以释怀,只是有些人只适合留在回忆里。强行圆满,去处理一段交杂着好感和芥蒂的关系,太为难她了。
林立巧坐在病**朝她笑,说:“好小弥,你过你自己的日子去,不要再记挂我。”
傅蓉蓉似乎有些忿忿,欲言又止了半天,在祁行止过于冷的目光下,只小声说了一句:“你要是有空,也可以来看看的……”
“我不来了。”陆弥回答得很干脆,“钱我会打到你的卡上。”
林立巧仍然讷讷地摇头,“不用,不用。”
陆弥不和她多说,又道:“福利院如果一直还在,我也会尽量帮衬一点。但也只能尽力而为,我没多有钱。”
林立巧不摇头了,红着眼眶忍眼泪。
“我走了,你好好养病。”
陆弥最后说。
没有怨愤,没有不舍,她淡淡地同林立巧告了别。
这世上,大部分人之间的关系都是这样的。曾经或依赖,或信任,或怨恨的人,也能变成过客。时间会稀释所有浓烈的情感,最后能好好地告个别,就已经算圆满了。
回到老巷子,经过福利院的时候,门口玩闹的小萝卜头都换了一拨,她几乎一个都不认识了。
没看见熟悉的面孔,陆弥也没有停留,挽着祁行止的手往巷尾走。
拖着行李箱,还拎着包,居然有种“夫妻双双把家还”的感觉。
想到这,陆弥不禁笑了声。
祁行止听见,也不说什么,扭头看她一眼,也淡淡地笑。
“你笑什么?”陆弥问。
祁行止不再看她,“也许跟你一样。”
进了家门,祁方斌在午睡。陆弥不想打扰他,先去祁行止的房间里坐着。
祁行止的房门像是个任意门,一推开,时光就倒回六年前。
房间里的一切陈设都没变,门边的篮筐、篮筐下的垃圾桶,大排柜里一定放着许多模型,就连那架老电风扇,都还兢兢业业地立在墙角——尽管现在是大冬天。
祁行止下楼去做饭,让陆弥自己休息会儿。他上楼前瞥了眼餐桌,就知道祁方斌一个人在家什么也没吃,老头儿总觉得自己年纪大了,吊口仙气儿就能活。
祁行止书桌前有两把椅子,一把是和桌子配套的靠背椅,另一把是从楼下拿上来的餐桌椅。后者,是当年陆弥给他补课时坐的。
没想到还放在这。
陆弥坐上去,好像又看见当年的小祁同学认认真真地坐在这里听听力、写作文,大夏天热得耳廓通红——不过现在看来,也不知道这红究竟是因为什么了。
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又欣赏了一会儿祁行止的模型,她拿出手机打开银行账户。
在梦启度过了消费极低的半年,工资加上刚发的年终奖,还有这些年的积蓄,将将好十二万。
陆弥想到之前问医生,林立巧的病后续治疗大约需要多少钱。
医生说得并不委婉,大意是——“看她能活多久”。
如果一直坚持着,仪器、化疗,还有各种杂七杂八的费用,肯定不便宜,毕竟是癌。
陆弥咬咬牙,转了十万到林立巧账上。
可怜她二十五的人了,国内国外打工经验何其丰富,然而出走半生,归来存款刚破万。
祁行止简单炒了两个菜上楼,刚好就听见她一声长长的叹息。
祁行止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把她转到自己面前,好笑地问:“怎么了这是?”
陆弥愁眉苦脸:“小祁,我破产了。”
祁行止忍着笑,“哦。”
陆弥对他随意的态度很不满:“哦?!”
祁行止起身,从自己包里抽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她,“没关系,我可以养你。”
陆弥不屑地弹了弹那张卡片,祁行止还是个学生,能有多少钱?估计还不如她呢。
虽然态度端正值得褒奖,陆弥还是不以为意地问了句:“几个零啊?”
“五个。”
陆弥漫不经心地笑了声,才反应过来,五个零——那就是六位数?!
祁行止笑道:“三十二万。”
陆弥惊了:“你哪来这么多钱?!”
祁行止如实交代:“从小到大的奖学金和压岁钱,还有版权费、项目奖金这些。”
陆弥一时没说出话来。
好家伙,深藏不漏啊。
“都给我?”她明知故问。
“嗯,都给你。”祁行止点头。
陆弥玩笑:“不怕我卷钱跑了?”
祁行止不搭理她。
陆弥脚一蹬椅????????子又转回去,幽幽道:“拿钱跑路,随便去哪,找不到我你哭都没处……”
她的话被掐灭在喉尖。
祁行止腾地站起身,掐住她的下巴俯身亲她。没有章法,没有技巧,舌头**搅乱她的呼吸,直到他自己也喘不过气了才放开。
“不能开这种玩笑。”他盯着她的眼睛说。
陆弥被他突然而猛烈的吻搅得头晕,舌根也疼下巴也疼,本来有点想发火的,看见他的眼睛,心又软下去了。
她扬眉一笑,勾住他脖子仰脸亲回去。
“放心,我目光很长远的。这才三十二万,谁跑谁傻。”
祁行止对她这个回答似乎也不太满意,狠狠地亲回去,手还在她腰上掐了一把。
陆弥被他掐得一颤,坐不住了,情不自禁地起身贴紧他。
祁行止却很克制地和她隔开了距离,看着她,目光表示不满。
陆弥有时候觉得他的耐心和自制力过分好了一点,怎么什么时候都能忍?前天晚上是,现在也是。
她还就不信邪了,又没羞没臊地上前缠他。
祁行止却抓着她手臂又让人站好,认真地说:“重新说。”
“……”这可真是个祖宗。
没办法,她只好说:“好好好,不跑不跑。”
祁行止这才颜色缓和。
陆弥却多了坏心,又不亲他了,两手抱臂站着,慢悠悠地上下扫他一眼,故意说:“祁行止,我有时候觉得你可能有点问题。”
“……”祁行止无语地掀起眼帘看她一眼。
陆弥上前一步,贴近他,却不动作,只是贴在他耳边轻声说:“年纪轻轻就这么能忍,这还没问题?”
话音刚落,她手腕就被抓住,祁行止掐着她的腰往上一提,她便被抱到书桌上坐着。
他劲瘦而坚硬的身体将她的两腿分开,以强势的姿态向她贴近。
陆弥本能地用双腿缠住他的腰身,抱着他的后颈回应他绵长的吻。
潮热急促的喘息中,她分出一些理智,“…三伯还在。”
祁行止的手已经摩挲到她腰腹以下,在小腹和大腿之间来回逡巡着。有过一次经验后他突飞猛进,顺利地剥掉了她的大衣,灼热的手掌已经探进贴身毛衫里去。
他的抚摸轻重有度,引起阵阵电流般的酥麻,从腿间直达脚心。
陆弥情不自禁地呻吟出声,但还是抓着他的肩膀往外推距了一下,“三伯…就在楼下。”
祁行止这才分出神来回答她:“已经走了。”
“走了?”陆弥很惊讶。
“嗯,我刚做菜的时候。”祁行止亲吻她的嘴唇,手下动作也不停,“说是医院急 call,有手术。”
陆弥:“…你怎么不拦着。”
“拦不住。”
祁行止目前的心思并不在这个问题上。他似乎对陆弥的顾左右而言他不太满意,一边吮咬着她颈侧的肌肤,一边手指找到了最后的目标,穿过她的丛林,拂乱一池春水。
他故意用很小的力气,似有若无地拂过,折磨得陆弥几乎喘不上来气,泻出几声轻喘,全身都在颤抖。
“等等……”陆弥最后一丝理智提醒她这还是在书桌上。
而且是她曾经给祁行止上课的书桌。身后就是窗户,尽管拉着窗帘,但也有光亮漏下来,总让陆弥觉得会有人正在窥视。
“换个地方。”她轻喘着说。
“就在这里。”祁行止的声音是哑的,却很坚定。
他用另一只手掌住她的后脑勺,眼睛通红,涌动着不加掩饰的情欲和侵略欲。
他就要在这里。
如果她知道他曾在这里做过多少令他懊恼羞耻却又意犹未尽的梦,她就会知道,为什么他一定要在这里。
这一刻,祁行止甘心向自己的恶劣和卑鄙臣服。
“陆弥,就在这里。”祁行止声音愈发低哑。
陆弥脸红得要滴血,可推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
腿间濡湿的热意让她无法口是心非,她心里很清楚,她对于他的渴望,一点不比他对她的少。
她没有说话,但是静静地望着他,望着那对细长好看的眼睛。然后,轻轻地吻上去。
陆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喜欢这里,只是每一次意识沉沦的时候,她都不由自主地去找那双眼睛。
她的手也并不示弱,摸索着往下,隔着裤子描摹,坚硬、滚烫,呼之欲出。
沸腾的血液在全身乱跑,冲破祁行止最后的理智。
他浑身颤了一下,不再给陆弥太多的适应时间,抓着她的手解开了自己的皮带,让她仅仅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更加靠近他的渴望。
陆弥被触及的温度和大小吓得往回缩了一下,片刻后却又忍不住再触上去,她克制不住自己的欲望,她想把它握在手里。
祁行止任她动作,兀自把她的牛仔裤也一下脱了。
看见灰色布料中心深色的那一片,他脑子里几乎炸开一声,最原始的欲望冲破牢笼,他一下抓住她还缠在他后腰的小腿,搭在自己肩上,将她完全打开后,挺身而入。
陆弥只漏出细碎的几声,而后她便被高速的快感没顶,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她把手指伸进他柔软的头发里,情不自禁地抓着。起先抓得不算很重,祁行止没什么感觉,忽然有一下他顶得太深,陆弥手上用力,抓得他痛了,闷哼一声。
快速的动作停下来,祁行止不动了。
陆弥得到了片刻的休息,歇了一口气后却又觉得空空的不满足,问:“…抓痛你了?”
祁行止埋在她肩窝里,嘴唇似有若无地亲吻着。听她这么问,低笑一声摇头。
揪头发能有多痛,不过是那一下,让他短暂地回了神,怕她被弄得太疼。
见他摇头,陆弥咬着牙吐出一句:“那你动啊。”
这一句话像个烟花炸在他耳边,祁行止觉得自己要疯。
他握着她的腰,缓缓退出大半,然后不等她反应,再次猛地全送进去。
陆弥仰起头,发出混杂着难受和愉悦的呻吟,她不顾后果地喊他的名字,抓他的头发,“祁行止……”
静谧的阁楼里,只剩身体相撞的声音,和细碎的呻吟喘息。
2018 年的除夕夜,陆弥到晚上六点多才清醒过来。
睁开眼的时候天都黑了,看见熟悉的阁楼和书桌,想到刚刚和祁行止在这里做的事,还是没能战胜自己的羞耻心,唰地烧红了脸。
他们几乎疯遍了每一处,从书桌,到衣柜,最后又到**……
祁行止耐性好得过分,前两次那么猛烈的冲撞之后,他又把她抱回**,完全换了一种方式,缓慢地探索她的身体。他几乎是在细心地研磨,并且观察她,触及哪里,她会蹙眉;行到哪处,她会叫出声……
他对她充满永无止境的好奇心。
最后结束,陆弥几乎已经睡过去了。祁行止小心地打了水替她擦洗好,看着她身上的处处红痕,也后知后觉地红了脸。
毕竟,那是她当年教学的书桌。
他预感陆弥会有些生气,于是未雨绸缪,觉也没顾上睡,下楼打算多炒两个菜。
虽然有些道貌岸然,但赔礼道歉,没什么比食物更熨帖的了。
好在前两天来照顾祁方斌的时候补充了些食材,不然这大过年的,他上哪去做无米之炊?祁行止翻出面粉和芝麻,上网查了查食谱,勉强捏出了一笼像样的糖三角。
陆弥下楼的时候,扑鼻而来的就是面的清香,还有甜甜的糖味。
再一看餐桌上已经摆好的四个菜,三菜一汤,中间还有个小干锅咕嘟咕嘟煮着。心里那点别扭,还没来得及到祁行止面前耀武扬威一圈,就已经烟消云散了。
她就着祁行止的手咬了一口刚出笼的糖三角,被烫得龇牙咧嘴,就舍不得嘴里的甜味,呼呼两声全吞了。
祁行止:“……”
陆弥竖大拇指给他,表示对他这位面点师傅十分满意。
祁行止继续观察她神色,看她似乎不气了,才放心地笑了笑。
陆弥问:“三伯不回来吃饭?”
她发现人还是要厚脸皮比较快乐,比如现在,她大大方方地喊祁方斌“三伯”,心里居然有些甜丝丝的。
祁行止摇头,“他每年都去医院跟病人过。”说着,他拿起微波炉上的红包,递给陆弥,“他给你包了红包。”
陆弥握着红包,感受到那个厚度,愣了一下。
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收红包。小时候在福利院,林立巧也会象征性地给每个小孩发几块钱,但晚上等他们睡了,又都会收回去。
“谢谢三伯……”她傻愣愣地说了句。
祁行止笑了:“等他来了你当面谢他,别谢我。”
陆弥撇撇嘴,有些脸红。
“所以你每年也不回家过年?我还以为你是有什么心理阴影呢……”陆弥揪着桌布一角。
“怎么会。”祁行止轻轻笑了。
“那今年就是我们两个过年?”陆弥眨眨眼,忽然有点兴奋。她很久没有过过年了,今年一回来,居然就是和他一起。
这种圆满,她以前想都不敢想。
“嗯,谢谢陆老师赏光。”祁行止点点头,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
“那我……也谢谢小祁同学捧场!”陆弥笑着应他。
窗外大雪不知什么时候又飘起来,一片一片,羽毛似的。
餐桌上的小火锅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祁行止从热气氤氲中看见陆弥有模有样地点评他做的每一道菜,笑得眉眼弯弯。
他忍住想起身吻掉她嘴角那枚芝麻的冲动,笑着给她剥好一只红虾。
作者的话
为了开这两次??,挂梯子在某两个p字打头的网站上泡了几个小时…… 还得出了一个与文无关的结论: 如果想感受情欲的美好,还是看文比较合适(当然是写得好的文哈),看片踩雷的概率太高了,容易让观看者觉得人这种生物都是无思想和真实行为能力的牲口……